“说起来,等到实习结束之后,师妹你就要回东京了吧。”
诸伏高明抬头说道。
他现在看上去正常极了,就像每个会关心小辈学业问题的前辈一样,好似只有关心没有私心。
“嗯,搞完答辩之后就要收拾收拾毕业了。”
如月枫咬了一口西兰花,嚼吧嚼吧往下咽。
或许是考虑到她还是个伤员,诸伏高明做的饭很是清淡,除了少许的酱油和盐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放,淡的好像过了遍水。
不算难吃,但也不咋好吃,就是普通的食材本身的味道。
“仓田导师给你留了修士的名额。”
诸伏高明看着她,放在桌子上老老实实摆好的手交叠在一起,“不打算继续深造吗。”
如月枫面无表情的嚼菜,扯了扯嘴角。
“饶了我吧,我上学真是上够了,继续生产学术垃圾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于她的说法,诸伏高明轻笑了一声。
像她这样的学生,也会苦恼于写论文这种小事吗?傻子才信。
“那你是打算毕业直接去参加职业组的考试,然后去交番见习?”
他问道。
但这一次,如月枫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她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该怎么说才好,实际上她打算当警察,就是嫌弃律师工作太无聊来着。
但现在看来,这两个工作的无聊程度简直不相上下。
警察要处理的文书比律师还多啊!
一辈子都要写文书当社畜……那种事情不要啊!
而且要准备报考职业组的话,考试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后面要再读三个月警校,然后在交番实习九个月……太长了!
中间不能有空缺,不能有断裂,必须要按照这个进度往前走。
所谓在‘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大约就是这样。
但如月枫从来不喜欢循规蹈矩的生活,也讨厌别人对自己说教,要求她活成正确的样子。
正确是什么?什么是正确?
随波逐流,按照时间发展做该做的事情就是正确了吗?
她才不要。
如果一定要过那么无聊的生活,那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的好。
“也说不定呢。”
最后,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个话题,并不打算给出确切的答案。
“咕噜噜!”
厨房的热水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意味着水已经烧开,可以饮用了。
她站起身来,从柜子里面抽了两个一次性的纸杯,走过去接水。
“给。”
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诸伏高明。
——虽然这个临时住所里没有能够招待人的茶叶啊什么的,但一杯热水还是行的。
想喝其它的都没有,因为她嫌麻烦,根本就没有去买。
“谢谢。”
他从她的手上接过那杯水,也不喝,只是放在手里捏着。
热水在加了凉水之后变成了温水,放在手心中不算有多烫,却依旧烫得他的指尖有些泛红,但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也可能是察觉了,但正好借着这点痛来保持清醒和理智。
只是低着头,问出了那句在病房时没有问出来的话,“师妹,那个时候,你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心里面在想什么。”
“……”
如月枫将手中的勺子放回到桌上,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低着头,似乎是在发呆,问出来的问题也完完全全是无意识之间所问出的。
俗话说得好,衣服是人的第二张脸面。
一件符合主题的衣服,在大多时候能够清楚的说明一个人的情绪起伏。
明明穿着一身西装,明明规规整整的梳着头发,明明看上去正经极了,精英极了。
但就是让人感觉,这人好像完全没有从之前学生的伪装中抽离出来。
说来也是,经验老套的体验派演员想要抽离自己的角色,尚且需要时间,更何况诸伏高明这么一个新人。
她完全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只不过……
他不会觉得,她那样做,是牺牲自己保护他吧?不会吧?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呢?”
她将这个问题重新抛了回去,将吃完了的便当盒推到餐桌的另一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他,抽空喝了一口水。
“我觉得,你什么都没有想。”
诸伏高明答道。
他仍低着头,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以往严谨作风的样子,露出了雪白的后颈,继续说道:
“你只是想做就做了,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