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而戴着脑机玩游戏虽然相当于睡眠,但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就是那种,有点像《盗梦空间》那样,梦的尽头是另一个梦的感觉。
你以为自己已经清醒了,甚至掐一把自己的脸还会痛,但实际上只是从一个梦境到达了另一个梦境。
梦无止境。
如月枫摘下脑机,将它放到另一边的桌子上放好,然后重新躺回床上。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把头发扎成麻花辫,那样等到醒来的时候就会很整齐,不会像散着头发的时候一样,乱成一团毛线球。
但这种睡法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硌得人有些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但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把被子团吧团吧抱在怀里,像是个简易的抱枕。
真奇怪,她以前可从来不是这样的,不需要抱什么东西都能睡得很快。
赶在deadline之前码完论文的时候,会睡得尤其快。
拉紧了窗帘的室内一片昏暗,分明是早晨,却好像晚上一般,而她抱着简易抱枕,缓缓的进入了睡眠。
然后又开始做梦。
如月枫在梦中睁开眼睛,几乎有些无奈了。
她不戴脑机就是想要不做梦的睡觉,简简单单的什么梦都没有的睡个觉,怎么这都不行啊。
不过这一次的梦境,她可以正常的运动了,想抬头抬头,想转身转身,算是个比较自由的第三视角。
而这次她的视角中所出现的,依旧是那个矮矮的女孩。
但这一次,女孩长高了不少,至少有160了,年龄应该已经达到了12、3岁的样子。
她趴在绿草坪上,用意大利语写着什么东西。
如月枫凑过去看,发现是《我的哥哥》,第一句话是:我哥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吃一公斤的棉花糖。
……好家伙,这不会甜到腻死吗。
“我不会吃一公斤的棉花糖,最多吃半斤。”
一道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带着些慵懒的笑意,比起之前的稚嫩而言,已经成熟了太多。
而对于曾经与这道声音的主人,相处了有好一段时间的如月枫而言,这就有些太熟悉了。
是白兰的声音。
绝对,绝对不会听错。
女孩头都不回,只是淡淡的说道:“只是敷衍上面的作业,和你没什么关系。”
她转过身去,向着声音所传来的地方望去,是个高个的男生,有着白色的刺猬头。
但那张面孔被白光所笼罩,只能够看清一双紫色的眼睛。
男生耸了耸肩,“但作文的标题是‘我的哥哥’,你难不成还有别的哥哥不成?”
女孩冷笑,“你才不是我哥哥,要不是我不想写《我的父亲》,根本也不会轮到你。”
男生坐到了女孩的身边,是一种很放松的姿势。
“但只有哥哥会听你说些天马行空的鬼话,什么杀光天下的黑手党,和要当特工之类的东西。”
“要杀光全世界的黑手党,那可真是个苦差事,要不先从老头子开始杀起?”
女孩冰冷的注视着他,红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像是血晒干后的锈红。
“白兰·杰索,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男生又笑了,“那哪能啊,我好认真的。”
他仰视着她,用那双与父亲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睛注视着她,说道:
“难道你不想为你母亲报仇吗?”
女孩猛地伸出手来,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碧蓝的天空上,云朵被风赶着往前飞,投下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如月枫站在天空上,能够看到女孩愤怒的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般的眼睛。
男生的皮肤很白,是那种苍白的白,而她掐得十分用力,用力到足以留下如同吊死鬼上吊时的红纹。
他那紫罗兰色的眼睛,因为缺氧而逐渐上翻,露出了雪白的眼白,眼睑充血,几乎要流下泪来。
但他又在笑。
即使如月枫因为那层笼罩在他脸上的白雾看不清楚,但却依旧觉得他是在笑。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之间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就好像是一面镜子的正反面。
若是同样的处境,她也会笑。
生长着绿草的悬崖下的海,变成了血海,翻涌着尸骨与碎骸,天与地在颠倒,只有他们两人始终如一。
“妹……妹……”
他的声音因为被掐着而有些嘶哑,像是某种播放了千万次最后磨损得不行的老唱片,带着黏稠的无法被忽视的恶意,说道:
“我们……是……共犯。”
-
如月枫猛地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下一秒,放在枕头旁边提前定好了的18点半的闹钟便响了起来。
“叮铃铃!”
她坐起身来,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发现上面已经满是冷汗,几乎要顺着她的指尖落下来一般。
若梦中的女孩便是过去的她,那白兰……
“噩梦啊。”
她喃喃道,从床上翻身下来,几乎是冲到了洗手间,掬起一捧水来拍打在脸上。
清凉的水将些许混沌的意识带回现实,她注视着那面镜子,发现镜中的自己堪称一脸菜色,脖子旁边的那颗被虫子咬出来的包也红了一片。
“这是过敏了吗?”
如月枫皱着眉,只觉得这地方有些痒又有些疼,抬起手挠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