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阅读了这位学者的记忆和人生,并在那之后将时间再度稍稍回溯。
——她其实并不能够做什么。毕竟时间线已经被锚定,乱七八糟更改也弄不来什么新颖结局。然而事实上她也不打算更改什么,因为她所需要的事物,仅有见证。
于是,艾丽斯在第二次溯流中又将时轴往前面挪动了几十年。回到了这位学者仍然是热血青年的青葱岁月。而这个时间点,也正好便是这位学者写出那篇了修正了阿瑟王性别的文章的数个月前。
艾丽斯没兴趣和这位学者接触,所以她在抵达了正确时间点的时候便开始迅速地搜索四周环境。而在简略地记忆翻阅之后,她终于是找到了这位学者如此写作的灵感来源。
那是一个梦。
一个由日常记忆,中二妄想,以及对历史的粗陋认知等三个事物相互纠缠,最终生成完整结构的梦。
而在这场梦中,她看到了学者的灵感。看到了阿瑟王曾经还是一位‘女孩’。
目标完成。
艾丽斯终于找到了这位女性阿瑟王,以及她在这有限多元中活动时所遗留下来的诸多痕迹。她当然清楚这并非对方的有意为之,而是其余外侧的宇宙朝着银主战场的方位倾斜从而自然引发的投影现象。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破绽,对方的老巢和对方自身当前所在位置,都已然清晰地呈现在了艾丽斯的眼前。
于是,所有跳板都已然准备就绪。
那么——开始跃迁。
艾丽斯将记忆中的书放回原位。除却记录信息以外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事或者举动。
而在那之后,她眨了眨眼。
眼一闭,再一睁。
她已经成功地出现在了西海队队长,或者说唯一残留成员所在的源世界!
第二十节·渗入
——【我有过一个愿望。】
——【我想要回到选王的那一天,回到我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之前。我想要将王位托付给另一位更加贤明的智者。一位即便不能够挽救不列颠的覆灭命运,也能够让不列颠享受静谧休眠的王。】
——【我曾经这么想,一直都这么想过。哪怕我遭遇了那样可恨的背叛,哪怕我在事后知晓了那隐藏的真相。我也依旧没有改变这样的愿望。】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王。】
……………………………………
艾丽斯睁开眼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临时肉体。她欣慰地发现一切都如同先前计划好的一般,这具肉体中不包含任何额外的力量要素而是完全由这个宇宙中的物质和因果所构成。换而言之,那便是超越种以下,甚至一些存有缺陷的超越种,它们哪怕站在这具躯壳面前,近距离仔细观察,也无法窥见出丝毫的异样。
宇宙不会排斥她,因为欺骗宇宙实在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课题了。
命运也不会排斥她,因为剧本模因早就在轮回者强行干涉,并将其化作源世界的时候便已然被改得七零八落。哪怕在这终战宇宙中姑且还没有能够支撑宇宙运作的天道诞生,先前的剧本也早就成为了废弃的纸屑。
没有剧本,没有命运。
没有命运,没有命中注定。
再加上这里的主人,这个源世界的持有者对自己心中那满溢着的否定欲。旧有的一切既定定数,在此都有了极大的修正余地。
这很好。
艾丽斯看了看眼前那随着马车行进而稍稍摇晃着的铜镜,而镜中的自己有着一副俏丽而又略显贫瘠的幼女躯体——及肩金发,纯澈蓝眸,高贵而清丽的气质。而一个名字在她口中呼之欲出。
——纱条爱歌。
啊,没错。既然是另一个月世界的展开,那么用出身于月世界的纱条爱歌的身份以及相应额因果链条来行动便是再合适不过的策略。毕竟,这里的主人渴望着自我否定。而在她这扭曲而又畸变的意志作用下,一些存在于未来的人,出现在过去的年月中其实相当合理。
——“抱歉啦,爱歌,借用一下你的身份,没问题吧。”动身之前,艾丽斯曾经这样在心底说道。
而她很快就获得了一个理所应当的回应。
——“请尽管用吧,艾丽斯冕下。爱歌的一切,都是艾丽斯冕下和洛叶冕下的喔。”爱歌欢快地响应了她的请求。并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因果,那份缘,那份虽然还不够格,但在艾丽斯手中已然可以延展的源世界线交给了艾丽斯。
简单来说,除了那通过仪式造就出的心灵之光以外,她的一切都在艾丽斯手上了。而也正是如此,这潜入西海队源世界的过程才能够这样天衣无缝——毕竟她爱某人并不确定西海队队长到底成长到了一个什么层次。换而言之,在将对方藏匿的本体逼出来之前,她并不打算打草惊蛇。
没办法。
有准备的超越种之间的战斗其实是相当无聊的。与其陷入到西琳和罗濠之间那种毫无营养的源世界线相互覆盖杀时间的痛苦流程之中。她更希望能够像是不死者之王世界观那样,如同外神对铃木悟干涉一般在静默中扭曲对方。所以,她才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那么,现在是何时?何日?这里又是哪里?
艾丽斯眨了眨眼睛。镜中那有着爱歌形象的她观测到了游离在月世界泛人类史外的数以万亿计不断变动的平行世界线——她可不会贸然地就冲到泛人类史里去引发那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西海队队长的警觉。所以她现在所处的区域,是一条和正史有着些微偏差,但却也相差不大的平行世界线。
这里,是公元六世纪的不列颠。是尤瑟王已死,阿瑟还未拔出选王之剑的那个年月。
而她爱某人在这个时间点的身份——是架空的威尔士大公之女。即将继承死去大公权威的年幼女公爵。
这很好——毕竟纱条爱歌这一个体在这世界观中是有跟脚的存在。若是随便替换到一个小乞丐或者无业游民或者下级贵族身上,反而有可能会引发世界主注视——在艾丽斯抵达这里之前的观测中,她之所以选取这条平行世界线,正是因为分歧点是【后世名为纱条爱歌之个体的意外穿越】。换而言之,她这个身份其存在本身就是这条平行世界线的根源。而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在这里自然能够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变。
那么,按照一开始的布置。‘纱条爱歌’被自身取代之前。应该是打算——
“殿下,我们已经到了。”——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外传来的骑士恭敬的声音。艾丽斯伸了个懒腰,设定好作为一个年幼女公爵的行为方式后便下了车。而映入她眼前的,是一片沸腾的人群,和一处被仪仗兵和其它大贵族所包围着的丘陵。
啊,没错。现在是尤瑟王死掉的时候。
死掉的尤瑟王下达了遗令,只要是不列颠大地上的住民,将剑拔起,即可为王。而理所当然的,拔剑的仪式会被安排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多骑士和大贵族们的见证之中。
艾丽斯拒绝了骑士的搀扶,无视了人群的欢呼。她自顾自地在护卫们的追随下走到大贵族们的观景台上,随便应付了这些她懒得记名字,但需要时随时都可以知晓其内外一切的杂鱼之后,她将视线投向了安置石中剑的小丘。
而一切就如同故事中所记载着的,如她拿到的那本【阿瑟王之死】中所描述的一样——来自大地四方的骑士们争相上前,为了第一个拔出王剑而不惜剑戟相向。然而无论胜者为何,失败也始终在他们一边。
无论是勇武的骑士也好,狡诈的游侠也好,凶悍的斗士也好,文雅的剑客也好。他们一次次尝试,一次次无疾而终。即便是他们当中那如巨人般魁梧的著名勇士竭尽全力,咬碎钢牙,石中长剑也未尝动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