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违的睡了一觉,久违了重新做了那一场梦,算上前面的日子,正好事自己第三千次回忆这梦境了。
三千次不重样的噩梦,三千次换着花样来的灭门惨案,是人都会腻味的。
就像是你看佐助全家被杀时卖惨会感觉他可怜,可当他拿这个回忆卖惨个十几二十遍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很无聊——又或者说,把这灭门的事情当成梗玩起来。
张小凡做不到这一点,他没这么豁达。即便可以让自己的心变得麻木起来,有些事情他还是做不到豁达,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方得体的君子,而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并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欢连坐与迁怒。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更别说被这三千次不重样的回忆折磨了这么久。其实他最近已经很久没睡过了,因为他不想睡也不需要睡,一来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二来他暂时也不想自虐了。
可是从今天起,他又要恢复普通人的生活了。他又要去学会睡觉,学会在那无止境变幻的折磨中麻木不仁。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需要积攒酝酿一下怒气。太过于理性的人,感性方面的情绪总是会麻木一点的,愤怒这种东西,也是需要积攒和酝酿的。
张小凡轻轻的吐了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黑夜之中,他所在的这个庭院,竟彷彿也是深深不可见底。
不知哪里来的幽光,带来隐约的光亮,让他看见庭院深处,那棵在雨中伫立的白桦隐约的影子。
他抬头,看天。
深深呼吸。
清凉而略带一丝冰冷潮湿的空气涌进他的胸膛,虽然站在走廊处,外边的风,却把细细的雨丝,打在他的脸上。
他回头把房门带上,沿着这条环形的走廊,漫步走去。
夜正深,风呼啸,雨深沉。
从苍穹落下的雨滴,打在庭院里的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回廊上方的屋簷瓦间,雨水汇聚成流,细细缕缕,轻轻流下,如小小瀑布一般。这一路走来,彷彿也似走在幽深静谧的某个深山水洞之中。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一股股流水在青色的石板上流淌,如无数条溪流汇聚成一体而缔造湖泊一般。只是那一夜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学。滴落的也不是悦耳的雨声,而是凄厉的哀嚎。
风吹过,“呜”的一声,漫天的雨势,也那么斜了一斜。
张小凡的衣襟湿了几处,他却全然不曾在意,只静静的向前望去。
风雨中,有人素手撑伞,默默站在雨中树下,静静伫立。
明眸如水,眼波流动,彷彿听到了什么,感觉了什么,那女子轻轻回头。
苍穹沉默,风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