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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宣宣切大号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宁寻忽然注意到了年茗舟,神色有点惊异,“你长得……”

“怎样?”年茗舟叉腰,“我一直都在这啊!”

宁寻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而是又骂宣病,“你本就狡诈,亏我还以为当时你真回心转意了,愿意和我成亲,其实没有!你故意进入南海,还拿了鲛心……”

“闭嘴!”宣莫明显已经听够了,“不准再说我的父神!”

“你先住口,宣莫。”宣病好奇了,他想起了那首歌,问宁寻:“什么叫故意进入南海?”

如果那首歌是对的——黑金色的神坠入大海,鲛心才认主,那原来的鲛人们在做什么?

他一问,宁寻却不愿意多说了,冷笑一声,又开始施法缓释自己身上的燃烧。

宣莫笑了,看向宣病,“父神,你想知道吗?好呀,我告诉你。木偶死后,你从古书中得知,鲛心能为他创造身体,便在一战中故意坠落南海,然后……宁寻得知你来了,又跑来,但是呢,你没有见他,而是点化了南海的侍卫黑礁——带进了屋内。”

宣病欲言又止,但宣莫仿佛看出了他要说什么,笑了:“你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和黑礁睡过么?父神,你真的变了很多,以前你从不在意这个。”

宣病一想也是,我又不是宣主,前世的事儿关我什么事,我在意什么?

他根本没有任何记忆——只是来了南海,这些人一直坚持说他是宣主。

那睡没睡过有什么关系?

“当然睡过!”宁寻又开口了——他显然对此事很是记恨,面色又阴沉起来,“他当着我的面把黑礁拉进房里!”

“不可能。”宣莫神像又一动,大海里的水面也波动了几分,“你别把什么战友之情都想成爱人,世上并不是只有那一种爱能让人至死追随,父神也不是什么三心二意的人。”

“他真的是……宣主吗?”玉瑾忽然又问宣莫。

宣莫扫了他一眼,神像的面色竟然显出几分睥睨,“是啊。柏妹的二夫。”

师无治:“……”

到底有几个,这是二夫,那正宫是谁?

“等会,”宣病有点不理解,“你说你是我儿子,然后我娘柏青又是你妹妹?”

什么稀里糊涂的辈分。

而且,玉瑾怎么也知道宣主?!

“轮回转世罢了,”宣莫喃喃,看着宣病,意味深长的道:“你身边的山神应该很懂何为轮回……宣病,看见你,我更清楚父神不会回来了……在轮回中抹去你的骨,那个狗东西的目的达到了……”

天际忽然响起一道惊雷,像天谴。

神像沉默了。

宣病忽然想起,南疆庙里,那狐妖也是这样被警告过。

是天道吗?

“只是,尽管清楚,”宣莫抬起神像的手,动了动,“我也还是……忍不住把你当成父神……”

“轮回并不会抹去他最本身的东西。”师无治终于开口说话了,“宣莫,你错了——你不了解你的父神。”

“……我没错。”宣莫的声音里有几分苦涩。

“你知道柏青,那柏青去了哪儿?”玉瑾虽不懂为何宣莫会叫柏青妹妹,但还是抱了一丝希冀,“她还活着吗?”

宣莫:“父神死后,我守着鲛心两万年,没见过柏妹了,只是偶尔会看到她的红鸾星动,动得甚是频繁。”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知柏青近况。

师无治抬眸,看了玉瑾一眼,却道:“据我所知,她被封入了妖族秘境——玉瑾,你竟不知这件事么?你和柏青为何分开?”

说起此事,玉瑾闭了闭眼,更伤心了:“二十五年前,她说她不喜欢我了,说我体力不如魔族,年老色衰,要和我分手——说我每根头发丝都不如魔族。”

师无治:“……”

宣病:“……”

年茗舟:“什么?!宣病,你娘是柏青?怪不得你问我哥屋里的画像!”他后知后觉,又诧异了,“她还和魔族也有关系?”

“原来如此,”宁寻听着,忽地想起一事,“二十五年前那个在南海哭了一夜,引得渔民翻船的窝囊废是你啊。”

宣病看向玉瑾。

他头一次这么仔细的注意到玉瑾的模样,才发现他的头发里确实有不少的白发。

但,面容是不老的。

这都老,那魔族的得多好看?!

“他没我好看,”师无治忽然抬手遮住宣病的目光,“不许看。”

宣病:“?”

在师无治眼里,他已经到了这种伦也乱的地步吗?

“柏青,呵呵,”宁寻冷笑,“柏青算什么东西,三心二意,下贱!”

此话一出,宣病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倏地一下冲上脑袋。

“不准骂我娘——!”

玉瑾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宣病身形一闪,尾巴一游,兜头便是两巴掌上去!

鲛人大抵不明白,对子骂母,乃是大忌。

“你疯了吧?!”宁寻急忙抓住他,“你打我干什么?那又不是你亲娘?你还真护上了!”

“住、口!”宣病咬紧了后槽牙,眼睛里仿佛冒出了几分火焰,掌心出现了仙剑,挥起便是一剑——

宁寻原本不想伤他,但看这势头竟是奔着要他命来的,心里顿时也出现了一股怒气。

两万年前的旧恨涌上心头,他也忍不住掌心出现了琉璃火,丢向宣病,恼怒道,“你叫我住口?凭什么?你和她干的不也是同一件事吗?明明有婚约,还和那个木偶厮混!你置我于何地?置神界脸面于何地?”

宣病咬牙切齿,神色渐渐地漫上了狠意,双手拿起剑,轰的一声又斩向了宁寻!

那竟然是一道黑金色的剑意!

所有人都一愣。

师无治也一顿,冥冥之中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东西,心脏骤然快速的跳动起来,倏然一闪到了宣病的面前——

可宣病和宁寻的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无人撼动的结界!

宣莫也感知到了什么,蓦然抬起头,那神像的身体竟然动了起来,一副很是愕然的模样——

刹那间蓝黑色的大海震荡了起来,天际雷声轰鸣不已,天变成了血红色,白色的雷光也成了血红色,一片片的似雪一样的东西落了下来。

海底的水竟倒灌向了天际,滔天的血雷落了下来,游动的鱼群们四下逃窜,却被不知名的力量瞬间碾为飞灰!

“这是怎么回事?”年茗舟连忙稳住身形,“宣病怎么了?”

玉瑾感觉眼前有白色的似雪一样的东西落下,他眼眸一动,发现原来那不是雪,而是落下的、白色的莲花瓣。

宣病身上的气息变了,那把剑也泛起了金色的光芒,他的鱼尾成了双腿,身上的白袍成了一件玄色烫金王袍——

他睁开眼睛,衣袍翻飞,身形一闪,长剑一动——

竟生生刺入了宁寻的身体!

“本王与你的婚约,早已作废。”

一道清冷而不怒自威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海。

海底的人鱼们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震动,也听到了这句声音。

“……宣主?”宁寻喃喃着,蓦然抬眸看向对面那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的宣病,“你居然真的……没有死。”

黑金色王袍的青年露出不屑的笑,长发有些凌乱了。

“怎么,这天地之怒,还不够你认出本王吗?”

他目光一动,看向那颗在宁寻掌心的鲛心,抬手一招——

“过来。”

奇异的是,那怎么也不肯离开宁寻的金色鲛心这一次竟然离开了,它闪着金色的光芒,飞向了宣病。

熟悉的气息漫入身体,鲛心的力量漫进了心脏。

男人扭了扭头,脖骨发出了一点声音——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这一切发生不过在瞬间,宣莫回过神,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扑了上去——

“宣主……怎么会……父神——父神!!!真的是你吗——”

血雷涌动,海水倒灌,鱼群破碎,天落莲花——是为天地之怒。

也是他看着父神步入轮回时,见到的最后一点、属于他的影子。

巨大的神像太笨重了,他跑不了,他怕再迟些便赶不上去——

神像里划出了一道金光,那也是个青年的模样。

他扑向了宣病。

可宣病却没有在意他,而是……

“唔……”宣病转过身,看向师无治,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悲悯而又包容万物。

尽管,他身后的血雷还在凶残的涌动。

“阿——治。”

他看着那双自己极其喜爱的金色眼眸,轻轻的说。

一眼万年。

“好久……”

天际有一声雷落进了他的身体,宣病眼前一黑,只觉得身体忽然在剧烈的落下——

师无治身形一跃,扑过去抱住了那坠落下来的少年。

“……好久不见。”师无治喃喃着接上他的未尽之言,抬手摸了摸宣病的脸。

怀中的少年似乎因为这份力量太强大了承受不住,竟昏了过去。

那漂亮的眉眼沉睡了,又显得像他的小宣儿了。

“父神!!!”宣莫扑过来,却迟了,青年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彷徨。

师无治抬眸,金色的眼睛看着这倒霉孩子,冷漠无比。

“父神,”宣莫喃喃着,伸手摸上了宣病的脸,“原来真的是我错了……”

师无治占有欲很强的紧了紧怀里的少年,冷冷的说:“收回去。再碰,剁手。”

宣莫一顿,抬眸,竟又有恨意——

“怎么,”师无治冷笑,“你不是一直都觉得他死了吗?觉得他配不上你心里伟岸的‘父神’吗?”

宣莫动了动唇,哑口无言。

他确实是这样觉得的——这样柔弱的少年,怎么可能是那个天地共主?

可是天地之怒,又确实只有宣主才能使出。

而这些事发生的瞬间,玉瑾只呆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什么,现出琉璃火,捉住了宁寻,鱼尾一动,啪啪啪的扇了上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愤不平——

“你才是贱东西,你才是窝囊废!”

宁寻眼中现出愤怒,刚想反抗,却又被年茗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铐子给铐住了。

“别反抗了!脏东西!”

*

宣病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像被碾碎了,他睁开眼,发现已经回了琉璃宫殿。

但这宫殿上……有许多小人鱼在端着东西修修补补那些破碎的裂缝?

“嘶……好疼……”

宣病喃喃出声,身边瞬间便有个带着莲花香的人抱住了他。

这熟悉的气息让他安心了不少,顺着抬眼,看见了师无治。

师无治换了身白金色长袍,像个谪仙,头发也束起了。

“啊……师尊……”他连忙凑进师无治怀里,“我怎么……在这里啊?”

师无治蹙眉,抱住他腰,“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那仿佛全身都被碾碎的痛苦其实在慢慢的减轻,但宣病习惯对他撒娇了,呜了一声,抱住他,“哪里都不舒服……像被你下了椿药,干了八百次。”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捏碎了。

宣病一怔,这才转身,然后看见了玉瑾。

“……”

眼见玉瑾的神色越来越危险,宣病莫名心虚,连忙说:“你怎么也在这?!”

玉瑾的鱼尾也成了双腿,穿了件流光溢彩的袍子,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缓缓质问:“下、药?”

师无治:“……”

他真该管管宣病这下意识依赖他的习性了。

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没没没下药,”宣病连忙起身,护住师无治,“我是胡说的……”

“你闭嘴!我听他说!”玉瑾简直恨铁不成钢,在他眼里,这孩子大概是只懵懂无知的小白兔。

“玉瑾!”宣病立刻叫他大名,“你别忘了我还没承认你是我爹,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玉瑾忍无可忍:“他比你大三百岁,你这么护着他干什么?你图他什么?年纪大不洗澡?!”

师无治:“……”

宣病顿了下,想说师无治没有那些缺点而且还格外俊,但玉瑾却又抓住了他的肩膀——

“宣儿,我告诉你,不管你认不认我是你爹,你都要明白,你母亲将你定为混血,要的就是你能在这天上地下都尽情遨游,不受任何拘束——这是你母亲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你应当好好的利用,别把自己搭在一个老男人身上!”

师无治再度:“……”

玉瑾大概真的很生气,把他的手臂都掐疼了,宣病闻言沉默了一下,却说:“……可是,我前十四年,是乞丐,你们都失职了。”

玉瑾一怔。

“而师尊不嫌我是乞丐,”宣病看着他,神色有点认真:“纵使我身微如尘泥,他仍愿捧我入云霄。”

玉瑾:“……”

玉瑾闭了闭眼,松开他,咬牙切齿,在屋内跺来跺去,最终又闪回来,一把掐住师无治。

自从继任掌门后,还没人这样掐过他。

师无治顿了顿,没反抗。

宣病眼眸瞪大了,“你松开他,别碰他——你才是真有病吧?!”

他最讨厌这种莫名其妙、临时起意的亲情了。

以一种爱的名义又去伤害他更爱的人!

简直荒谬!

玉瑾没有打师无治,而是咬牙切齿,用密音传道——

“你叫师无治,对吧?我不管你是什么天下第一还是狗第一,如果——宣儿在你面前受到委屈,哪怕只有半分,我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师无治:“好。我答应你。”

宣病还以为他要真的打,急得差点从榻边扑下来,师无治却闪过去接住他。

“他没打我,”师无治说,“他打不过我。”

玉瑾:“……”

宣病抬手挑起师无治的下巴,仔细看了下那张脸没受伤,他被掐的地方也没有红,这才松了口气,幽幽的看向玉瑾,“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很可怕。”

玉瑾气得七窍生烟,这就心疼了?!

他越想越气,冷冷的道:“我这就叫可怕了?你娘要是从秘境里清醒过来,把他抽得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宣病一噎,刚想说那我帮他求情——

“她会连你也抽!”玉瑾立刻又说,“比你大那么多的男人,有什么好?!你们谁经常是1?1和0还是都0。5?!”

宣病听不懂,“什么1?”

玉瑾眼前一黑,觉得谁是1这显而易见了。

“不懂。”师无治也抬眸,淡淡道,“听不懂瑾叔的话。”

刻意咬重了叔这个字。

玉瑾比宁寻还大,岁数万岁往上了,叫一声叔也无可厚非。

“谁是被。干的。”玉瑾看向宣病,眼神复杂,“你干。过他吗?”

宣病终于明白了,一愣,回过神便指了指自己,又指师无治,“我???干?他?”

玉瑾:“也不是没有过矮弱的。”

万一他儿子那方面很行呢?

宣病哽了哽,耳朵一烫,摇摇头,“……那太累了。”

他想起前世魔宫里,他记得师无治每次都要抱着他,他无意识睡过去了,师无治还要给他沐浴抹药换衣服。

想想就好累!

师无治还那么大一个,怎么可能抱得动?

就算不论这个,那从床榻到地上,到墙边,窗边,到浴池……

甚至桌上,他哪有那体力去抱师无治?

想到此处,宣病越发摇头,“不,我没想过。”

师无治眉头一挑,又把宣病往怀里带了下,顺势吻了下他的额头。

这体型差……玉瑾闭了闭眼,心说算了。

他不该指望自己这种性格和基因,能有柏青那样的风骨。

柏青……

“说正经的,”玉瑾神色一肃,坐了下来,“你和小治,为什么会来南海?宁寻那孩子打死都不说他是怎么知道你们会上船的,还正好派苍鲨抓你们。”

宣病想了想,把狐妖的事说了。

“狐妖……”玉瑾蹙眉,忽地看向宣病的脑袋,“你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兽型?”

宣病点点头,想了想,“还有个狐狸……不,那应该是猫耳朵和猫尾巴吧?但比寻常的猫大许多呢。”

玉瑾:“让我看看。”

宣病懵了,“这怎么看?我并不会把它自主转换呀,人鱼尾巴我也不会!”

玉瑾眉头蹙起,“你在心里想一下……应该能变出来。”

宣病一怔,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默念——

师无治只觉得一瞬,脸上就被毛茸茸的东西扫了下。

他垂眸一看,心间一动。

宣病脑袋上的猫耳又出现了,还有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摇了摇,无意识的缠住了师无治的腰。

师无治眼眸一暗。

“耶!”宣病扭头一看,“真的可以?”

他又依次试了试人鱼,果然也可以,又变回了猫尾状态。

玉瑾眼神一软,“当年,你娘也会这样……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宣病和师无治同时看向他。

“这还要从我在海上唱歌,遇到柏青说起……”

玉瑾是在两百多年前遇到柏青的。

那时夜色深沉,繁星闪烁,他坐在海中礁石上,哼着歌。

所有的鲛人都听不懂他哼的是什么歌,玉瑾也习惯了。

毕竟,他并不算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独自哼着歌,像找寻共鸣的鲸,在某一天深夜,真的找到了那只能和自己共鸣的‘鱼’。

柏青满脸金色纹路,脑袋上却有非常可爱的猫耳。

玉瑾看着她,心脏忽而跳得很快。

“你在等谁呢?”柏青问他。

玉瑾脸颊有点烫,他从礁石上一跃而下,钻入海底。

没曾想,柏青也跳了下来,“你怎么一言不合就跳水啊……哦,你是人鱼?”

她大概以为他要自杀,但不知那身体之下是鱼尾。

“……没等谁,”玉瑾抬眸,“你能听懂我的歌吗?”

柏青接着哼了一段,“当然。”

玉瑾一怔。

“你好特别,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柏青又眯起眼睛说,“你想和妖女,做那种事吗?”

玉瑾脸色一红,不承认自己已经被这个女人吸引了,连忙又要泅进海水。

柏青抓住他,直接亲了上去——

玉瑾瞳孔骤然缩大,忍不住回应起来。

“……呃,”临门一脚,柏青忽然问:“你有人型,对吧?”

玉瑾愣了下,立刻变了双腿。

是赤。裸的。

柏青眉头一挑,“哦,这样才对……来,宝贝,我疼疼你……”

她抓住了玉瑾。

“——后来,我把她带入了海底,”玉瑾垂下眼睛,又在伤心的掉珍珠,“我们过了很久的幸福日子……每天看海,听渔民唱歌。可每次我想和她交。配时,她都说不行,一次就够了。”

“?”宣病听得正入迷,没忍住问:“为何?”

“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只能一次。”玉瑾缓缓说,“但,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了你。”

师无治一顿,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查过的古书。

书里写了,柏青所属的狸猫一族,好像能储存,造人的血液?

第72章绿茶师无治

“他今年才十九,柏青怎么会那么早就有了他?”师无治却提出了疑问。

宣病原本都要信了,这样一看又觉得有些不对,猫耳朵也折了一下:“对哇,我才十九!”

玉瑾摇摇头,“她和我说过,她的身体可以储存血液,将血液混合起来,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混合的血合成胚胎孕育在腹中。那样就可以控制孩子出生的日期,但如果她一直都不想让孩子出生,怀一两百年、甚至千年,因为她的腹部并不会变大,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她还问过我,介不介意。”

玉瑾说到此处顿了顿,“但我还没来得及回她,她又说,介不介意都不关你的事,我的孩子是我自己的孩子。并非你的……我不会留一个人鱼的孩子。”

师无治:“……”

八成是因为玉瑾没回答及时,惹恼了柏青吧。

基因这东西真有几分玄学在身上——至少师无治这样认为。

比如,宣病很喜欢吃鸡肉和鱼。

再比如,宣病也会因为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而生闷气。

惹恼了,那他的心门就会关上,那他看见了什么、想做什么,都不会和你说,可能还会炸毛刺你几句。

除非你强制性的让他说出口。

师无治眯起眼睛,这玉瑾看起来是个不太会哄人的直男呢。

——虽然最开始他在当华宥志时,也不太会哄宣病,但他会找经验、会观察别家的道侣。

而且……

“你们是一见面就双修了吗?还是过了段时间?”师无治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疑惑。

宣病闻言一怔,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柏青和玉瑾的相遇太奇怪了,说好听了是一见钟情,说不好听了,柏青简直像带着目的来的。

毕竟因为一见钟情,直接滚到床上去的可能很小。

玉瑾不假思索,“自然是干柴烈火,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便……咳。”

他耳朵有点红了。

师无治见状眉头一挑,目光微微下垂,扫视过了玉瑾的全身,最后定格在那张脸上。

在他看来,柏青修炼多年,性格孤傲,不大可能一见面就疯狂的爱上了某一个人,甚至直接就地双修的地步。

除非,柏青本身就带着目的而来,又或者,当时的她需要玉瑾身上的东西。

师无治眯眼思考如何说话,没曾想,宣病先开口了——

“一见钟情也挺好……对了,鲛人的血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呀?”

他抬眸看向玉瑾,脑袋微微歪了一下,看上去纯白无辜,格外可爱。

也格外令人放松警惕。

师无治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忽然一顿,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宣病这性子……

“不能算是特殊,但和平常的人确实不一样。”玉瑾见他如此可爱,果然放松了心绪,坐到了宣病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宣病眨眨眼睛,“所以是什么呢?”

——仅仅瞬间,师无治越发觉得不对。

他陷入其中时,没觉得宣病这性格和话语有什么不对。

可作为旁观者时,他便敏锐的察觉了宣病身上的一点矛盾。

在他面前,宣病一直很天真,他也觉得宣病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就算有了前世的经历——他也依然认为宣儿是个孩子。

毕竟,‘华宥志’护了他二十年,都没有察觉什么不对。

可现在……是他的错觉么?

那天真可爱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藏不住了?

不然,宣病为什么用这种诱哄他的语气去对玉瑾说话?

师无治默默想到。

空气中好像出现了一丝醋味,若隐若现,没人察觉。

宣病更不知道师无治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模样,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思考如何让玉瑾觉得他天真,好不要防备他,乖乖的给他回答问题。

“人鱼血有两样益处,一是延缓容貌衰老,二是温养魂魄。”玉瑾说,“不过这两个东西对我没什么益处。”

人鱼的容貌衰老很是缓慢,再加上他的魂魄又没有伤口,那血拿来也无用。

“怎么忽然问这个?”玉瑾眼神慈爱的看着宣病。

“没什么呀,就是忽然想起,你不是说琉璃火只有纯血能用得好么?那我能修炼嘛?”宣病回道。

玉瑾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思索了一下,掌心出现一团蓝色的琉璃火,“伸出手碰碰,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宣病一怔,却还有点怀疑:“不会烫到我吧?”

玉瑾柔和一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宣病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便抬手摸了摸那蓝色的火焰。

一种温润的、像水一样的柔和触感缓缓袭上心头,宣病有些晕了,“这……呃啊!”

他浑身一麻,像被电了。

“怎么了?”师无治也没心思去计较他身上的那些矛盾了,连忙抱住他。

宣病眼前出现了小星星,“好奇怪,我是不是飘到云上了?”

然而玉瑾却又笑了,“它不排斥你,便代表你可以修炼。”

师无治蹙眉,“他体内不是有好几种血吗?怎么也能用?你们这琉璃火怎么还看人下菜碟?不会是什么禁术吧?宣病可禁不起禁术的折腾。”

宣病:“……”

宣病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魔族学了不少禁术。

完了,他在师无治眼里真成了瓷娃娃了。

玉瑾闻言有些无语,看着师无治,眯起眼睛,一种微妙的火花好像在他们中间燃烧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我不是很满意?我是他亲生的父亲,难道会害他吗?”

师无治挪开目光,“你的错觉。”

——虽然他也确实不太信任玉瑾。

父子相残的局面,他见过不少。

甚至,宣主和天道,也是相残的关系。

宣病这下有些为难了,连猫耳朵都垂了下来,感觉自己偏着谁,都不太好,遂转移话题:“那你认识那只狐妖吗?”

玉瑾刚才问出师无治那个问题后,其实也有些觉得自己太敏感了,闻言立刻顺着台阶下了,“嗯。当时就是她来接的柏青,她是她的好朋友。”

“她本名叫什么?”宣病又问。

“越青姬。”玉瑾说了个名字,“是狐族的帝姬,来时对我……很不尊重。”

他顿了顿,宣病也迷茫了下,“为何?”

玉瑾这次却沉默了,他看着宣病,眼眸动了动,约莫沉默了一刻钟,才道——

“她不喜欢我,更喜欢你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体内,也有越青姬的血,否则你的兽型不会有些偏狐狸。”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宣病呆了呆,恍惚道:“你的意思是……她和我娘也睡过吗?”

师无治:“……”

玉瑾抿了抿唇,忽然对师无治道,“你回避一下。”

“为何?”师无治理所当然道,“他的事,我没什么不能听的。”

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他不认为宣病还有什么需要瞒着他的地方。

玉瑾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就沉了,显然对师无治有点不满意。

那么老就算了!占有欲还这么强!

他儿子在那过的什么日子!

宣病敏锐的嗅到可能要吵架的气息,心说怪不得古往今来话本里的小媳妇都在受气。

敢情是爹娘不通人情!玉瑾真是一点也不大度!

明明师无治就是这性子。

当然了,其实也好哄……

宣病眼眸一抬,拉过师无治的手,撒娇道:“师尊,你先出去嘛,你去找找年茗舟。”

师无治抬起金色的眼眸,不说话,面色却好像有一点委屈。

宣病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好像他之前和宫观棋玩、不待在师无治身边的时候,师无治就会这样。

“先去先去,”宣病起身,凑近他,尾巴一摇,吻了下他的脸,“师尊~”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师无治看着对面不远处的玉瑾,眉头一挑。

眼神挑衅。

哪里还有刚才委屈的样子?

玉瑾:“……”

他觉得这小子在炫耀!

“好啦。”宣病亲完,又抬手捏捏师无治的脸,完全不知道刚才师无治做了什么。

“嗯。”师无治脸色好了许多,“那我去外面等你。”

他终于出去了。

玉瑾没忍住看向宣病,抓住他手臂,摇了摇:“你到底图他什么?钱?脸?人?他那死面瘫脸,哪里好了!还闷骚!不尊长辈!”

他一眼就看出了师无治的本质。

宣病瞟了他一眼,“因为你没养我长大啊,他的态度是根据我的态度来变的。”

就像他和宫观棋是好朋友,师无治就从没给过宫观棋冷脸。

玉瑾一噎,被这话一击毙命,差点又要掉小珍珠了。

“好了,有什么事非要避着他说?”宣病盘腿坐下,语气都变了不少。

玉瑾又一顿,“你的性子……”

他记得刚才也不是这样的啊!

宣病:“别管。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快说。”

玉瑾听着他冰冷的语气,感觉有凉凉的海水在自己脸上拍。

早知道不让师无治出去了,这样宣病还能维持几分父子温情!

“你方才昏迷的时候……我试了一下你的血,你应该还有一位魔族的父亲,”玉瑾说起正事,不敢伤心了,看着他,脸色有些严肃了:“我听说仙魔不两立,你那师尊是个纯种仙族吧?他知道你有魔的血脉吗?”

这话正好戳中了宣病近日以来担忧的地方。

他皱起眉头,没有开口。

见他神色并不惊讶,玉瑾立刻明白宣病对自己的情况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或许,他这孩子,也并不是表面那么的天真?

玉瑾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不知道。”宣病垂眸,“我也在担忧这个。”

还更担忧师无治知道他杀人的过往。

第73章又醋了

人动了情,软肋可太多了。

以前宣病从未思考过身份这一点——毕竟自从重生以来,他一直都坚持不想和师无治有关系。

现如今误会解除,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以后,他却很担忧师无治看见真实的他。

宣病甚至还想过逃避——毕竟就算逃避了,他也有办法让师无治找不到他。

只是他现在还不想逃,他贪恋师无治的一切。

可师无治爱他的前提是他单纯,无辜,可爱——但这张白纸一旦被彻底揭开后,他能肯定,师无治绝对不会再这样视他如珍宝。

宫观棋是这样、年茗舟也是这样,他们能和他做好朋友是因为他单纯的像白纸,可无人知道这张白纸其实本身就不是白色。

而是灰色,甚至黑色。

只不过,他自己往上面涂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的白色涂料,骗得自己都要信了。

但那些偶尔冒出来的邪恶却将他打回原形。

为何对狐妖那样剔骨,因为他本质残忍。

为何师无治都说爱他了,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怀疑师无治的目的。

因为多疑。

师无治没给他安全感吗?当然给了。

可宣病的骨子里不相信——他见过很多被丢弃的猫。

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会养猫,但猫一旦不如他们的心意,他们就会丢掉。

而被丢掉的猫,大多流浪街头,饿死于某个冬日。

少部分被新的主人捡回去,然后改变本性,变得乖巧粘人,就算自己不愿意,也会强行附和主人的思想。

因为只有那样不会再被丢弃。

对师无治而言,宣病觉得也是如此。

他要乖巧无辜纯白,才会被师无治在意、珍重。

可这份爱太深处时,宣病又有点失神落魄,他想让师无治知道自己的本性,又怕师无治厌恶的眼神。

就像野猫忍不住在夜晚露出爪牙,磨爪霍霍向主人。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宣病喃喃着,看向玉瑾,“我就离开他。”

玉瑾一怔,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如果被发现是魔族,那宣病就会离开。

“好!!可以!”玉瑾忍住激动,如果面前有张桌子的话,他一定都拍上去了——

“到时候回人鱼族来,爸爸……咳,爹永远在这里!”

宣病摇头,“不来。”

他不见得对这里就有安全感。

这是他第一次来南海,他对这里的归属感还不如在魔族。

当然了,最好的还是在师无治身边,能抱到他、摸到他,亲到他,感受到他。

——玉瑾瞬间蔫了,突然有点想让鱼吞了师无治。

反正他和鲨鱼是好朋友。

“宣病,”他欲言又止,“爹跟你说正经的。”

宣病抿唇,抬眸看他。

“那个老男人——”玉瑾话音一顿,看见宣病骤然变化的眼神时,咳了一下,改口了,“那个师无治,他比你大那么多,也许你和他之间就不是爱,是他对你进行心理引诱。”

宣病:“……”

宣病幽幽叹气,“是我先爬的他的床,我还强吻他。”

玉瑾瞳孔地震。

“我还故意穿个白衣服,淋了雨跑去见他,”宣病继续阐述事实,看着玉瑾,回忆了下前世自己干过的混账事,耳朵也羞得烫了一下,“……还装醉,坐在他怀里乱蹭,把他当认识的朋友捏他脸。”

还有很多,比如说——

端着酒想灌师无治,结果‘笨笨的’把红色的果酒倒在了师无治的衣襟里。

给师无治做点心,故意加苦花瓣,然后又眨着眼问:“师尊,是不是有点苦呀?这里有果子!”

然后趁着师无治没反应过来,抬手给他塞个小果子进去。

指尖刻意擦过师无治的嘴唇。

宣病那段时间真是胆子大了,仗着师无治第一次没罚他,便越来越过分。

反正师无治不会日他。

但现在想来,他怀疑在魔宫里自己会被师无治各种各样的“惩罚”,也有大半是他自己做的孽呢。

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毁了师无治。

所以真的不是师无治引诱他啊!

他不明白玉瑾这是什么心态,怎么总觉得是师无治的错。

玉瑾的眼神从惊讶到麻木,最后缓缓的疑惑——

“你从……哪里学的?”

宣病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

“儿啊,”玉瑾忽然想起他当过乞丐,又掉珍珠了,“你到底受了多少苦?你不会还……”

他的表情越发悲伤。

宣病:“……你是想问我卖没卖身吗。”

他面色困惑,“怎么你们都这样觉得?”

前世那些人骂他也是这样骂。

但其实是因为他学的猫啊!

他在人间见过一只被娇宠的猫,那只猫很爱蹭主人,故意发出绵软的叫声,还舔主人的嘴唇、手臂,脖颈,还趴在主人的脖颈上。

每一次,主人都笑眯眯的给它吃喜欢的东西,戴些链子,很是可爱。

宣病那时候穷困潦倒,很羡慕那只猫。

“没卖身,”宣病解释,“那些人会得病,治不好,很难看。”

身为乞丐时他见过得花柳病的,口舌生疮、满身恶臭,脸上也毁了。

宣病挺喜欢自己这张脸——毕竟他连死到临头了都要笑,自然不可能用这张脸去干那种事。

但少不了是要装无辜,多讨些吃食的。

玉瑾闻言松了一口气,红了的眼睛也恢复正常,“那就好,不然你娘会抽死我的……可能不止我,另外几个也一起抽。”

宣病没忍住:“到底有几个?”

玉瑾眼神一黯,“我知道的有两个。仙族有一个,魔族有一个。”

“你排老二啊?”宣病犹豫着问。

他忽然想起那个海里的神像说,柏青的红鸾星动得格外频繁。

那就说明是真的喜爱了。

玉瑾抬头望了望天——可能是想把眼泪憋回去。

“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死了。当时越青姬把她带回去时,说柏青要死了,让我忘了她。”

宣病:“这一看就是借口。”

“可我出不了这片海域,我能怎么办呢?”玉瑾低下头了,“我没办法——只以为是她厌倦我了,毕竟她还对我说,我比不过魔族那样的话。”

他明白,柏青是一阵热烈的风,能吹过天南地北,却唯独落不到海底。

宣病哽了哽,没说话了。

他觉得他这个爹,比詹家那个好一些,但性格有点奇怪。

若是师无治爱了别人,那他肯定不会再给师无治机会了,可能还会费尽心思把师无治弄死,哪怕两败俱伤,也要把变心了的师无治杀掉。

师无治不能爱着他的同时也爱别人。

他要独一无二的偏爱。

就像现在师无治对他这样。

但玉瑾似乎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一个客栈,柏青想起他了就来歇一歇,没想起来,他就等着。

“你要去找你魔族的爹吗?”玉瑾问,“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

“什么话?”宣病抬眸,“不一定能带到。”

玉瑾攥紧拳头,缓缓开口,神情极其严肃——

“我要做正宫。”

宣病:“……哦。”

他还真是半辈子都在找爹娘了。

狐妖也不知怎么回事,把他引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有那个宣主,真的是他的远古时候吗?

话说,他是怎么回到这里的来着?

“那鲛心归谁了?”宣病问,“被你收了?”

玉瑾一愣,“你不记得昏迷之前的事?”

宣病摇头,眼神有点迷茫。

“鲛心在你的身体里,你需要时他会给你力量。”玉瑾说着,又想起一事,掌心中变出一本薄册,“这是你那个小朋友要的东西,他不是想为爱人造一具身体吗?届时你配合这个册子,用鲛心辅助他。”

宣病点头,“宁寻呢?”

“王上——”

琉璃殿外,忽而有人鱼敲门,“黑礁要撑不住了。”

玉瑾一顿,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抓住宣病,“方才忘了同你说,黑礁要见你最后一面!”

*

海底的监牢潮湿阴暗,木质的牢门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生物,墙壁上也长满了一块块的乌黑贝壳,时不时滴落绿色黏液。

今日守门的是鱼头人身的怪物,还有只上半为人、下半身十几条腿的水母怪。

地面上湿漉漉的,长了许多青黑色的藓。

宣病刚进来,差点一路滑了下去——好在师无治及时拽住他。

“还说不让我来,”师无治冷冷的:“若我没来,你就滑到那头摔成猫饼了。”

虽说这尾巴耳朵已经被他强制宣病变了回去,不能叫猫饼了。

毕竟他才不想让黑礁看到宣病这么可爱的模样。

若看到了,保不齐那战友情就变质了。

师无治也还不确定,黑礁和宣病到底是不是战友情。

宣病垂眸,眼眸一抬,小声叨叨:“不让你来是怕你吃醋……”

师无治冷笑,“谁在意了?”

分明就在吃醋!宣病忍住笑意,继续进去。

“在这里,”怪鱼指了指其中一个牢房,语气却犹豫,“不过他的模样被折腾的不太好,你确定还要看吗?”

宣病一怔,忽然想起宁寻的话,那不会是真的吧?

他顿了顿,“无妨,带我进去吧。”

师无治眉头蹙起,“你爹怎么不把他弄出来,非要你来这?”

他有点担心宣病见太多血,会觉得血恶心。

宣病也奇怪,但进去后他就知道了。

牢房里,黑礁被绑在了一个刑架上。

而他下半身的鱼尾上,被数十根银丝一样的线穿透了,动一下,便会痛苦万分。

宣病惊得瞪大了眼睛,诧异出声,“黑礁……”

上一次见面时,黑礁还很正常,怎么突然这样了?

似乎察觉到了来人,架上的人睁开眼睛。

“殿下,你来了。”黑礁的声音很小。

宣病忍不住靠近他,“是宁寻做的吗?这些丝线是什么?怎么才能救你?”

黑礁抬起头,颇有破碎美感,“殿下,我虽无缘与你结连理……”

宣病:“……”

说好的战友情呢?

师无治呵呵一笑。

“但能再见你一面,我就很满足了。”黑礁喃喃着,看着宣病。

宣病无奈了,“闭嘴,我去找宁寻给你解开——是他给你弄的吧?别让我找错人。”

黑礁一顿。

“别多嘴了,等会明明能救,被你几句话硬拖死了,”宣病叹气,“是他弄的吗?”

黑礁苦笑着点头。

宣病拉着师无治,扭头就走,再待下去他怕黑礁念酸诗。

天地良心,他对这些人真的没有兴趣!

“宁寻在哪儿?”宣病问那怪鱼。

来时,玉瑾告诉他,宁寻也被关在此处。

怪鱼指了另一头的牢房,提醒道:“他现在的姿态很难看,见人就发疯。”

宁寻现在的姿态果然很难看——他被烧去的半边身体开始遵循自然规律腐烂了,整个牢房里漫着一股恶臭。

“我就猜到是你,”宁寻抬起头,他有半边脸也烧到了,此刻这动作显得他整个人更为诡异阴暗。

“你是来让我救黑礁的,对吗?”

宣病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想让我救他,就过来。”宁寻看着对面一身白金长袍的宣病,神色中隐藏了些许疯狂,“殿下……过来。”

宣病犹豫了下,过去了。

黑礁虽和他不熟,但至少给他上过药,也没做过对他不好的事,能救则救。

“就这样吧,”宣病警惕的和他间隔了半米,“把黑礁身上的东西弄下来。”

宁寻动了动唇,“再近些。”

宣病一愣,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宁寻看着他,眼里忽然盈满了泪水,放低了声音:“成王败寇,我一个将死之人,不会骗你——我答应你,只要你过来,我会解了黑礁的刑罚。”

宣病眯起眼睛,谨慎的朝他的那一边挪动了一下。

宁寻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他脸上都还挂着泪,现在又笑了,更奇怪了。

像绝望的困兽,像将落入海底的鸟。

“宣主。”宁寻也开始说意义不明的酸话,“我后悔了。我那天不该告诉你爹……我不该和他一起逼你,你能原谅我吗?”

宣病觉得他可笑。

宁寻好像总喜欢干这种事——趁人睡觉了道歉,还有死了以后,忽然又后悔了。

“有用吗?”宣病看着他,平静道:“宣主已经死了。”

“不,”宁寻喃喃着,“他就是你——他还活着!”

他的声音骤然疯狂起来,刹那间某种直觉让宣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是迟了。

宁寻忽然挣脱了手上的锁链,拼尽力气,抓住了他的下颌——

看上去竟是要吻他!

说时迟那时快,宣病只觉得腰间被一只手夺了过去,瞬间落入莲花香的怀抱,牢房里也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啪!!!”

师无治狠狠地给了宁寻一巴掌。

第74章我想和你下葬

这一巴掌响起,宣病都呆了下。

“他的仁慈不是你胡作非为的理由。”师无治冷冷的质问宁寻,“他仁慈,我不仁慈;他想救黑礁,我不想。”

那双金色的眼瞳里冷漠而带着杀气。

宁寻挨了这一巴掌,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却忽然笑了:“木偶啊,你是喜欢宣主,还是把宣病当成那位主呢?”

宣病轻微的一怔。

师无治对他的偏向是因为他可能是宣主吗?

总觉得师无治知道好多他不清楚的东西……

“不必多费口舌,反正他不会喜欢你。”师无治道,“至于黑礁,你爱救不救。”

他拉着宣病,身形一闪,出了监牢。

不多时,玉瑾便发来了传音,说黑礁得救了。

宣病回过神,却突然发现自己被拉着到了一处陌生的房间。

他有点疑惑,“这是哪儿?”

师无治抬手抚了下宣病的发丝,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年茗舟在里面,玉瑾给他找了朵花,说等他把形状雕刻好后,你便能用鲛心借此复生年绾儿。现在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他平日里话少,对着宣病却滔滔不绝。

“!”宣病有点惊讶,“这么快呀?”

师无治嗯了声,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子。

这间屋里亮着人鱼烛,年茗舟在桌前,无比认真的雕着手里的东西。

那东西像是什么植物的根茎,被切了块。

“你们终于来了!”年茗舟抬头,宣病注意到他手上全是细碎的刻刀伤口,“快帮我看看,你们觉得这怎么样?”

宣病垂眸一看,愣住了。

——他手里那块东西,两个眼睛一只鼻子,像泥巴一样坑坑洼洼,显然年茗舟还不熟练。

“你妹妹在你眼里长这样?”师无治先问了,显然怀疑得很,“你现在雕出来是什么样,到时候宣病给你用鲛心分离妹妹魂魄的时候,你妹妹就是这具身体、这个模样了。”

宣病夫唱夫随的点点头,但又反应过来不对劲——师无治怎么对这些知道的这么清楚?

师无治好像还有许多瞒着他的事儿……

年茗舟一僵,“可是我不会雕啊!我只能做成这样了!”

师无治蹙眉,“去找玉瑾,他不是刻了许多活灵活现的狸猫么?”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宣病迷茫的看了他一眼,“你们在说什么狸猫?”

年茗舟:“你爹给你娘刻了一堆狸猫珊瑚像,可好看了——玉瑾没告诉你啊?”

宣病摇头表示没有,又有点想看,便问:“在哪儿?”

“就隔壁,”年茗舟苦着脸,“你们要看就去吧,我继续练练——你们不着急出南海吧?”

宣病和师无治对视了一眼。

困扰着他们身上的谜题还有很多,但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小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师无治问。

宣病想了想,“我想解封柏青,问她我为什么会流落人间。”

年茗舟困惑的看着他们,“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要去妖族?可她不是好像还和魔族有关系吗?不先去魔族?”

宣病一顿,不忘了坚定师无治的想法,再次无辜的道:“我找不到魔族呀,再说了,我不想找爹了,我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少个爹——还是问娘比较清楚。不过,你们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他还不知道妖族大本营在何处,要让人去查一查。

“你暂时不想去妖族,也不找魔族,”年茗舟疑惑,“那你们想做什么?宣病,你要留在海底继承王位吗?”

宣病摇摇头。

师无治闻言沉思了一会,忽然说:“你们的修为,都没有长进。”

宣病:“……”

怎的又说这事?!

年茗舟抬手,“等等,华兄,我知道你喜欢天赋高的孩子——但我不是,我修为卡了是因为我自己的蛊术,你不必督促我。”

师无治看向了宣病,眼神写满了‘那你呢’。

宣病心间一动,忽然想起,海底的时间和上修界一样吗?

师无治陪了他这么久,是不是还要忙着回去处理凌霜派的事?

回凌霜派,灵力充足,有利于仙族修炼……师无治也能着手处理一些门派的事吧?

就像前世那样。

师无治处理公务,他在一旁默默当书童,时不时被问几句关于仙族局势的看法。

那样的日子也不错?短短一瞬,宣病就做好了决定。

“那就先帮你把妹妹复生,我和师尊回凌霜派去。”他道,“顺便回去修炼,多学些东西。”

年茗舟一顿,有些惊讶:“你不待在这里啊?玉瑾不是你爹吗?”

宣病疑惑,“那又怎么样?”

“哦,”年茗舟眉头一挑,“我还以为你要继承海域不回去了呢。毕竟凌霜派的人可没这里好。”

师无治:“……”

宣病心说年茗舟真是直啊,人掌门还在这儿呢,就敢指桑骂槐了。

“千人千面,不一定全是坏人。”宣病打破冰冷的气氛,为师尊正名,“各修己身,不想那些东西才容易进步。”

年茗舟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劝了,改口:“也行,好久没见观棋了,不知道他回门派没……唔,妹妹没去过凌霜派,到时候我带她过去,能有个住的地方不?华兄~”

他看向师无治,眼神带着希冀。

“你不回风云宗?”师无治却问。

年茗舟身子一僵,“不回。他们那边也不怎么待见我,说我男穿女装,是变态。”

在那边,他都很少让妹妹出来听那些污言秽语。

怕她伤心。

师无治眯起眼睛,“但我不保证凌霜派没有这种人。”

这便是答应了。

年茗舟连忙谢天谢地的开了口,“无妨!能给个地方住就行——我要是真在意他们那些说法,那我早就死八百次了!”

宣病有些羡慕这心态。

唉,怎么他就不行呢。

他太在意师无治的看法了,尤其是杀人的事……

那像一把悬在他脖颈上的刀。

师无治越珍重他,他越觉得恐慌。

“那就这样定了。”师无治道,“快些找玉瑾来帮你雕刻,刻完回凌霜派。”

他给玉瑾发了个传音。

宣病察觉出来他似乎有些急躁,蹙眉扫了师无治一眼。

这是真的有事赶着回去处理?

这疑惑一直维持到了师无治把他带出了门,回了玉瑾临时给他们安排的房间。

屋里燃了蜡烛,还有熏香,闻起来很宁人。

宣病甚至还记得,玉瑾对他说,不许贪欢。

他倒想贪,但师无治那不是……不干么!

宣病哼了声,又瞥向师无治,问:“你忙着回凌霜派么?是那边有事要处理?”

师无治一顿,没想到这也能被宣病看出来。

这也有些太敏感了吧?

身体敏感就算了,怎么心思也这样细?

师无治无奈的把他抱住,“是,我有一点点事要回去。”

过段时间,可就是宣病的生辰了。

生辰礼……他还得挑挑。

这个拥抱让宣病心中的不安散去了几分,他忍不住细细嗅了下师无治身上的莲花香。

“师尊……”宣病喃喃着,突如其来的问了句:“如果我是个坏孩子,你也爱我吗?”

师无治一顿,没懂他为何这么问。

宣病抬眸,看着他,眼睛里雾蒙蒙的,还放软了声音:“嗯?”

师无治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吃这一套,闻言轻笑了一下,却不说话。

宣病不满意了,蹙起眉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师无治,想咬他鼻子一口。

笑什么笑!能不能回答问题?!

“多坏的孩子?”师无治揽住他的腰,往上一提,强迫他把双腿分开,勾在自己的腰上。

所幸,屋内也只有他们二人。

宣病的神智还没清楚,便已无意识的攀在他身上了。

他很喜欢面对面看着师无治。

因为!

师无治!他俊!

我这辈子就栽这张脸上了。回过神的宣病心如死灰的想。

“呃,就是很坏的……”宣病耳朵有点烫,眼神乱瞟——

这个姿态,他没办法稳定心绪,更组织不了语言。

他怕多说多错,却又想让师无治知道自己的本性。

他想试探师无治。

“比你强吻我还坏么?”师无治吻住他的脖颈,一点点往上,咬住他的耳垂,喃喃细语。

所过之处,都落下了轻微的红色吻痕。

宣病耳朵红得像要滴血,不知作何解释,师无治却又发问了——

“再坏也没我坏,”他抬起金色的眼眸,看着宣病,“你知道吗……今天在牢里,我就很想让宁寻看看,你在我怀里有多可口、让他们看看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那样,”师无治抬起金色的眸,逡巡过他的脸,“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应该可以了吧?”

……他还说刚才师无治怎么没吃黑礁的醋,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宣病腹诽着,却又听他说——

“让师尊亲你一下好不好?想看你被我亲得双眼发红的样子,想听你乖乖的喊我师尊……或者……”

师无治诡异的顿了顿,“叫我老公也可以。”

脑海里随着他的话音产生了一些旖旎的想法,宣病眼眸一动,望着近在咫尺的师无治,微微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动作让师无治眼眸一暗,将这个吻更加深入,手掌也越发按上了宣病的腰。

“师尊……”宣病喃喃着,眼尾果然很快就红了,他抬手揽住师无治的脖颈,蹭了蹭,“……老公是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总让我这样叫你?”

这语气又软又轻,师无治眼眸越发暗了,忽地往前一进,将宣病抵在了桌上。

背后传来坚硬的触感,宣病的头发乱了,还没回过神,师无治已又压了上来,开始铺天盖地的吻他。

“唔……”

宣病下意识的抬腿,勾上他的腰,不仅脸上烫了,心也剧烈的跳动起来,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心里流淌。

他忽然想起,前世在魔宫……师无治教他画阵法时,说是画阵,其实画到最后,写了一大片的‘师无治’。

他恼羞成怒的问师无治到底要干什么,然后师无治也是这样抵住他……

然后那些写了名字的纸就脏了。

他记得那些纸,只一张就价值千金,却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

“你猜猜是什么意思?”师无治抵住他鼻尖,“猜一猜?好不好?”

宣病眉头一蹙,别开目光,“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他大概只是想躲,却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在师无治眼里有多可口。

白金色的衣袍乱了,腰带也被师无治扯了,松松垮垮的,还敢拿腿勾身上的人。

眼神一垂,倒像一只做了坏事的猫,不敢面对主人。

师无治低笑一声,忽然抬手顺着腰带摸进了宣病的里衣……

“!!”宣病瞬间眼眸微微瞪大,抬眸看着他,“不、不要吧,师尊……”

师无治抬起指尖,在他的里衣上打圈,奇异的触感让宣病眼尾越来越红。

在魔宫里,他本就和师无治经常缠绵悱恻,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再这样亲昵过,他的身体越发敏感了。

“真是禁不起碰了?”师无治忽然出声,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宣病的眼尾,“……真想让宁寻知道,你有多爱我。”

宣病失神的眼缓缓聚焦,像是听进去了,脸色微红的抬手按住了师无治的手。

“……本来就,很爱你啊。”

他轻轻的说,“……不明白你总是吃这种醋干什么,比我还没安全感。”

师无治一顿,呼吸一窒——

宣病在拉着他的手往……

“我不喜欢宁寻,不喜欢黑礁,”宣病觉得这屋子里大概是有什么迷药,他的神识都有些醉了,“……师尊,我从始至终都只喜欢你啊,不然怎么只强吻你?”

师无治手指一蜷。

“……!”宣病不明白他忽然动什么,瞪了他一眼。

捏他屁股干嘛!

师无治眯起眼睛,“那救黑礁做什么?他还想和你结连理?”

——我都还在这拿着爱的号码牌呢,那蠢石头竟然敢说那样的话,那种话四舍五入不就是直接对宣病求亲?!

“……后半句你是一点不听啊?”宣病没忍住,“昔日下属想见旧主一面,不正常么?这和师尊死了,徒弟去戴孝有什么区别?你入魔那会,我也想过……”

他突然顿住,像是说错了话。

脸色也慢慢更红了。

师无治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捏了捏,吻住他的唇,“入魔怎么了?想过什么?”

宣病腰一软,躲了下,可师无治怎么会让他躲开,强行把他钳在怀里,吻着耳朵,“躲什么?你不会真后悔去救我了吧?”

宣病不敢说了,他觉得说出来,今天他就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以前不知道师无治具体是什么性子,现在知道了……他更明白师无治会干什么了。

不能说。

混过去!宣病心想,然后忽然抬起头,吻住师无治,“师尊……你还想听什么?都叫给你听呀。”

师无治不吃这一套转移话题,箍住宣病的脖颈,看着他,对视道:“我想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宣病闭上眼,不敢看师无治的表情,轻轻地说——

“就是,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就为你收尸。”

“然后和你一起死……”宣病攥紧他的衣服,像怕被责骂,有些紧张的道:“师尊,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想和你一起死,然后葬在一起。”

师无治一愣。

“我不能做你生前的妻子,也不想当你的徒弟……那就让我与你殉葬在同一口棺,陪你一起下黄泉。”

宣病在民间听过一种说法,说一起死的人,可以一起过奈何桥,喝同一碗忘川水,下辈子也还能在一起。

他没读过什么正经书,说不来师无治那些情话,只会这样重复我喜欢你。

“我那时候就想着……我喜欢你,就算得不到你的人,也可以得到你的尸体——我为你送葬,给你穿寿衣,等人走了……我就偷偷的爬进去,和你葬在一起。”

宣病闭着眼继续说,耳朵更烫了,脸也更红——

“……到时候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了,反正都葬在一起了,你总不能气得诈尸吧。”

“我们那里有个说法,说如果两个人葬在一起,下辈子你就还会再见到我,我还能缠着你。”

这话说的其实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师无治竟听懂了。

宣病半天都没听到他说话,没忍住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他,下意识道:“但其实现在想想,我好幼稚啊……”

他还说师无治强扭的瓜不甜呢,其实自己也是个非要扭瓜的。

不甜是不甜,但确实得到那个瓜了。

还是个……特别好看的瓜。

宣病抿了抿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扭的这个‘漂亮瓜’。

没曾想,这个瓜……啊不对,这个师无治——

师无治忽然开口了,嗓音有点哑,“为爱生和为爱死,同样伟大……一点也不幼稚,你也不用缠我,我会主动缠你。”

他抓紧了宣病的手,“……小宣,”

这一声小宣比以往叫的都要厚重。

宣病一怔,还以为他又要说“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你要爱惜自己”之类的话。

可……

师无治看着他,却说:“……我忍不住了。”

宣病愣了下,“什么?”

话音落,师无治的身子抵上了他的——

“!!!”

宣病抬手掐住他,瞬间回神,“你禽兽啊?我刚还在和你说那个,你居然……”

“把腿分开。”

师无治被他掐着,眼睛中却带上了一抹侵略,挣开他的手,呼吸也灼热起来——

“……让我蹭蹭。”

宣病头皮一麻,像感知到了危险的小兽,往后一退,想躲开,可他忘了这是桌子,他退无可退,像被比自己体型更为高大的兽王锁在了巢穴。

师无治的手臂束住了他。

“不……不要在这里,”宣病没办法,只能抬起湿漉漉的眼,“师尊……师尊!这里硌!”

呜呜呜到时候肯定背上又青紫一片!

和魔宫里被按在墙上一样!

宣病气得要死,咬住了师无治,像炸毛的猫。

他大概真的很气,脑袋上因为心绪不稳,竟还出现了兽型的猫耳。

师无治眼神更暗了,“……宝贝,你是要玩死你自己吗?”

竟然还敢露兽型——!!

宣病恍惚抬头,看到了他那双深邃又带着贪婪欲望的金色眼眸——

不是,怎么忽然就这样了?他也没说什么呀!

宣病不解的低头一看,顿时了然。

“这尾巴……他、它怎么自己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能不清楚这种时候露尾巴有多危险吗?!

与此同时,琉璃宫的玉瑾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一拍脑袋。

坏了,忘了和儿子说,这玩意情动时也会出现!

——现在说显然迟了。

师无治吻了吻那猫耳,而后一把将他扛到了肩上,宣病只觉得眼前一闪,腰间被硌了一下,抬头一看,竟是到了储物空间里!

“师尊,”宣病连忙在他肩上挣扎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真不说了……”

他就说自己的判断没错吧!

师无治肯定是因为他听到自己说要死,才这么生气!

“这里不硌,”师无治将他丢到金榻上,抬手按了按旁边一个按钮——

机关声响起,这榻边竟然升起了金色的栏杆,像个牢笼。

宣病:“……”

真的、完、了!

话说这床还有这种用处么……

“师师师师师师尊——”宣病吓得猫耳都往后折了,抬手抓住师无治的双臂,“你说好的……只、只蹭,对吧?”

“那是我在桌上说的,现在不一样了。”师无治危险的眯起眼睛,“况且,”

他压上宣病,低声温柔道:“师尊什么时候让你在床上疼过了?”

宣病呜了一声。

……

宣病发现,这个空间的地上,有好多细碎的、亮亮的粉末。

“师……师尊,”

师无治动作一顿。

宣病的指尖攥紧了被褥,颤颤巍巍的,“我想看着你,不想咬枕头了。”

师无治觉得他真是个乖孩子,便略微分开身体,将他翻了回来。

“…唔……”

不知触碰到了什么,宣病骤然一躲,可传来的只有脚腕上的锁链声。

满足了他的愿望后,雪莲花的香气越来越重了,几乎整个空间都是。

宣病神思恍惚。

“我爱你,”师无治吻着他,“民间只有极为亲密的人才能一起下葬……”

宣病抓紧了师无治的后背,指甲划出一道痕迹。

“不过,我们虽然够亲密了,”师无治喃喃,“但终归不是道侣,”

宣病恍惚回神。

“——所以,和我成亲吧,”师无治喟叹一声,“小宣,只要你愿意,我们回去就成亲,举世盛礼,万族来朝。”

宣病动了动发软的手指,下意识摇头,“不、暂时不……”

他还有最大的一块心病没有解决。

如果师无治知道他杀人……

“为什么不?”师无治眉心蹙起了。

宣病不想说,便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背。

“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你的人?”师无治问,“不想随时随地都黏着我吗?”

宣病不乐意了,“没成亲,现在不也还是能粘着你吗?……嘶!”

他挠了下师无治,声音有点难受,“别撞,行不行!”

师无治冷脸,“你就是不想给我名分。宁寻那个未婚夫就可以。”

宣病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哪有!我发誓我棺材里一定给你留个位置!而且宁寻那个不算我的婚约呀……”

师无治怎么总纠结这个?

他瞪了师无治一眼,“你、你怎么就这么想当妾呢?”

是他的错觉吗?

师无治哼了声,咬了他的脸一口。

宣病如今脖颈上、脸上,到处都是吻痕,也不差这么一处。

“你就是不想给我名份。”

宣病无奈了,不想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改口刺激,“你怎么这么多话?是不是真的老了……”

师无治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金色的沙漏,放在了宣病的不远处——

“全部落下去,是为一个时辰。”

宣病一愣,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连忙又说:“我、我刚才开玩笑的……师尊,你一点也不老……你最好了……放开我嘛……”

——已经迟了。

师无治很快就让他知道到底谁老了。

更何况这种挑衅的话无异于在助长师无治心里本就放大的欲望——

沙漏翻了三次。

“……我不要了,师尊……师尊,”宣病这下真的不敢再多嘴了,指甲也无意识的挠破了师无治背上的皮肤。

这点痛苦显然是小事一桩,师无治哼也没哼。

宣病一哽,红着眼睛,猫耳也垂下了,恶狠狠的一口咬上了师无治的肩。

不就一句话嘛!

至于嘛!

“啧,”师无治终于出声了,抬手掐住他下巴,望着那双通红的眼,顿了顿,“哭什么?疼吗?”

宣病呜了一声,还以为他终于心软了,抬眸蔫哒哒的看他:“师尊,我、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疼倒不疼,他现在觉得师无治更疼。

刚才被他咬的地方都流血了……

他方才咬的力度没有轻重,像炸毛的猫。师无治察觉他瞟这伤口的眼神,轻笑一声,“要不师尊这边的肩膀也让你咬咬?反正你也咬了我不止一个地方了……”

宣病一怔,瞬间整个人都烫了,“师无治!你闭嘴!”

师无治眯起眼睛,“还叫上大名了?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

他凑近宣病,身子一动——

“乖乖,别装哭,我知道你的极限。”

宣病一顿,没想到这也让师无治看出来了……

沙漏翻转了二十七次。

浴池里雾气缭绕,水声阵阵,宣病听到水声时,才恍惚着回过神。

他正被师无治抱着沐浴。

热水拂过身体,烫到了被师无治亲破皮的地方。

宣病忍不住一颤,可怜兮兮的,抬眸看他,“疼……”

“快了……嘘,忍一忍。”师无治指尖蘸上药膏,拂过了宣病身上被咬破皮的地方,“我的错,我反省。”

宣病哼了声,心说你每次都这样讲。

师无治以前也这样,像狗,非要撕咬着同一个地方亲。

就像撞他同一个地方一样。

见他真不说话,师无治有点怕小恋人真生气了,毕竟这次他确实很过分。

“真生气啦?”师无治柔下声音,“是我的错,我忘了你十九岁……和以前的承受能力不一样……”

不该□□那么多次……

宣病动了动脚,红着脸看他,“先、先借着水……”

他越说耳朵越烫,偏偏师无治还装作不知道,“水怎么?”

宣病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雪莲花的香气,咬紧嘴唇,又不说话了,垂下猫耳朵,却攥紧了师无治的头发。

这小模样看得师无治先忍不住服软了。

真不怪他喜欢逗宣病。

这谁忍得住?

“师尊……”或许是感觉确实怪异,宣病忍不住将头靠上他的肩,依赖道:“……弄出来。”

话音出口的那一瞬,他脸色瞬间更红了。

啊啊啊——他怎么说出口的?!

师无治也是有病,他又生不了……那么多做什么。

“‘师尊’为什么要帮你?”师无治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嘴上还是忍不住占便宜,“……叫老公。”

宣病忍不住了:“到底为什么叫老公啊?那是什么意思?你的另一个小名吗?”

“和夫君同义。”师无治唇角一勾,金色的眼眸里露出一丝狡黠。

宣病一顿,反应过来那意思后,他差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好烫。

“……不叫,”宣病默默记下,当免死金牌,嘴上却威胁道:“但是你再不弄……我可要生一场三!个!月!的病了。”

着重说了三个月。

师无治:“……”

师无治无奈了,揪住他耳朵,“真是败给你了……扶住我。”

……

一天后。

年茗舟终于把模样雕好了,那是个漂亮的雕塑,女孩眉眼弯弯,看上去活泼可爱。

宣病困兮兮的,年茗舟冲进来的时候,他正抱着一块硬糖啃。

玉瑾说那是海底最好吃的零食,吃起来甜甜的,外形还像花一样美观,柏青也喜欢吃。

宣病本来不想吃,一听他娘喜欢,就忍不住也尝了尝。

“咦?你在吃什么!”年茗舟匆匆的坐下来,好奇问他。

宣病又咬下来一口鱼,默默道:“奶酪干。”

年茗舟哈了一声,“啥玩意?”

宣病:“是师无治说的,像奶酪干。”

这味道实在甜,他挺喜欢,但也确实有点难咬。

师无治昨晚问他在吃什么,宣病伸出手,给他来了一口。

宣病喂的,他当然要吃。师无治探过来咬了一口。

然后他就看见师无治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那么明显的沉默。

“像奶酪干。”师无治当时锐评,“咬一口能让我从家里飞德国,再转到澳大利亚被袋鼠创一个月,路上不用吃东西都饿不死我。”

“非得国是什么?”宣病不懂,“我还挺喜欢的呀,不好吃吗?”

师无治无奈,见他喜欢吃,只能随他去了,“好吃,只是太甜了。”

如今,年茗舟虽然也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觉得师无治说的都对。

“来来来,快看我妹妹!”年茗舟让宣病低头,“漂亮不?”

宣病认真看了一眼,点点头,“昂……就这样了,是吗?是的话我给你造咯?”

年茗舟点点头,又觉奇怪,“华兄呢,他不来能行吗?”

宣病一哽,把糖一放,指了指自己:“我好歹是个金丹期的!好歹把那个册子看了一晚上,你相信我行不行?!”

年茗舟扫了他一眼——

宣病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袍子,衣服上的暗纹和镶进去的珍珠一看就价值不菲,脑袋上还没束冠——看样子是师无治给他扎的头发,编了辫子垂在耳畔,额间留了个四六偏分的碎发。

辫子上还是拿珍珠扣和金宝石绑的。

他本就年纪小,这碎发让他看起来更小了。

年茗舟无奈了,正视了宣病才十九岁的事实。

他都差点忘了,宣病其实比他小很多的事实。

“还是叫华兄来吧,”年茗舟戳戳他,“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当然,你可别生气,你这年纪已经很厉害了,也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就这一个机会了,我得慎重。”

宣病一想也是,抬手一划,化出一个传音咒诀。

“诶?他没在屋里啊?”年茗舟有点惊讶。

宣病:“没,他说有事,早就出去了。”

他怀疑就是凌霜派的事儿。

不然怎么会留他一个人啃糖,不带他一起去。

话音落,莲花香气倏然出现了。

“怎么了?这么快就想为师了?”师无治人未至,声先至。

“年茗舟的雕像好了,”宣病起身,看师无治,“你来帮我护法,我为年绾儿重新造身。”

年茗舟也看向师无治,刚想开口,却在看清师无治时,又顿了顿——哦,原来穿的是师徒装。

师无治也穿了件青白色,但不同的是他束了银冠,往日里冷淡的神色也变柔和了,像有什么喜事。

年茗舟说不出来他哪不一样,但就觉得不一样。

“好。”师无治道,“你把雕像给宣病,把刺青引到脸上——宣儿,你按照册子上念。”

年茗舟神色紧张起来。

这紧张莫名感染了宣病,宣病也神色认真起来,双手一勾,做了个复杂的手势——

深蓝色的光芒掠过雕塑,雕塑凭空飞了起来,一道金色的光也缓缓从宣病心脏里闪了起来。

宣病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念动法诀,“鲛心泪,故人归——”

金色的鲛心从宣病的身体里飞了出来,光芒漫到了年茗舟和雕塑的身上,渐渐的,年茗舟脸上的刺青开始涌动,有一个白光似的小点从里面飞了出来,附上雕塑。

宣病皱紧眉,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什么——

一道钟声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伴随着苍老又破防的大叫。

“我什么东西没给你?!你只要顺着我的路走,只要听我的话!你就是未来的天地之主!你为什么不愿意?!”

“——然后永远困在这里,变成你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吗!”

青年的声音顺着一转,宣病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像被烧焦的、还有胡子的人?

是什么?天道吗?还是鲛心残存的记忆?

“我本来也不想成为天地之主!当年是你非要把我从那妖精的肚子里剖出来养大,成为你的工具!”

这个声音如此不平静的又是谁?宣病疑惑起来,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竟然是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是宣主?

苍老声音:“那我难道没养大你吗?你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招天地之怒,多少人匍匐在你脚下?”

“……”

宣主的声音静了,紧接着他的声音变得平静冷酷。

“是养大了,多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现在,请父亲把这位置,给我吧。”

苍老的声音一顿,紧接着——宣病看到那个烧焦的人,被一把白色的骨刃穿透了。

金色的血液洒到了宣主的脸上。

他抬手一抹,舔了舔那金色的神血。

金色的咒语从他的手里漫出,囚禁了那个被烧焦的人。

“从今往后,我即天道。”

原来被囚禁的是天道吗?宣病有些不理解——不对,可宣主又怎么去轮回了?

为了木偶?

宣主不像那样的人啊……宣病忍不住思考,却忽然扫到了那黑色的人。

那声音难听的老男人,身上忽然爆发出了一道红光——

“你不听我的话,还想当天地之主?老子死了都要拉上你这个小的陪葬!!!”

宣病一惊,还以为他要反杀宣主——可是没有刀。

没有刀,宣主的脸色难看起来,捂住了心脏的地方。

心煞……宣病忽然懂了,蓦然睁开眼。

宣主是心煞发作,无救治之法,才去了轮回!

“啊——哥哥——呜呜呜……”

女孩兴奋的声音响起,宣病回过神,却见年茗舟和一个女孩抱在了一团,又哭又笑。

“怎么了?”师无治抬手在他眼前一晃,“宣儿?”

宣病动了动唇,看着师无治,“我、我好像……看见鲛心主人的记忆了……”

师无治一僵。

“但是,他是心煞发作才去的轮回吗?”宣病迷茫起来。

师无治摇摇头,“不知……”

这他确实不知。

“啊啊啊猫猫哥哥——”年绾儿抱完了年茗舟,又看到了宣病,扑了过来,“你的耳朵呢!”

宣病咳了下,从师无治怀里起身,“耳朵早就没有了,而且,你应该叫我弟弟吧?”

师无治:“叫宣病,叫什么弟弟。”

话音刚落,年绾儿突然晕了。

年茗舟惊得扑过来,“妹妹?你怎么了!”

“不适应身体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师无治淡淡的道,“等回了凌霜派,你可以买点求丹殿的丹药给她吃。”

宣病扭头看他,真的不是他的错觉——师无治好像很了解这套流程。

第75章回凌霜派和师尊同居!

冬月初,凌霜派中,鹅毛大雪积了一地。

寒梅都开了,淅淅沥沥的冬雨一下,屋内开始燃熏炉了。

上修界的天气原本可以利用法阵改变——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仙力。

“也不知,今天能不能见到师无治。”

百凤峰客殿里,几位下修界家主窃窃私语。

三个月前,师无治将掌门玉佩丢给了谈萧默,便说自己闭关。

可谈萧默修为不足以维持整个凌霜派法力的运转——别看凌霜派常年四季如春、人人华贵薄衣,望上去人人都自在。

但实际上,据他们所知,整个门派里有着许多种咒法,如膳堂避声咒、节气变化咒、避雨咒……种种咒语,看上去不起眼,却确实为诸多修为低微的新弟子和来客提供了不少庇护和便利。

如今,三个月里,凌霜派里来了许多人,都未曾见到师无治。

渐渐的,有流言传出,说师无治的修为出了问题,可能是陨落了。

即使谈萧默一再隐瞒,也架不住各派各家的试探。

这一个月里,来的人甚至都不装了——起初他们还说送礼,后面便直接说自己有事要面见师无治,若见不到,这四派排名便要变了。

凌霜派常居门派中的第一,受如此多的祭礼与供奉,师无治的修为功不可没。

照某些人的话来说,便是——

“懂不懂掌门师无治——无治这个名字的含金量啊!”凌霜派弟子大吹特吹。

别家弟子:“呵呵。”

也只能呵了,毕竟确实无人能治得了他。

否则谁不想要这天下第一人、第一门派的名号。

“我猜见不到。”殿中,一名家主捏碎了桌上的茶花花瓣,平平无奇的相貌上神色微妙,“你看,谈萧默这都不接拜帖了。”

此人名为赵镜,世家家主之一,背靠傲雪门,为傲雪门做事。

“这么多人求见,应当会来吧。”也有人狐疑的道。

屋内十五人,各怀鬼胎。

“本尊来迟了。”殿外远远传来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众人抬眸,是一身青衣的谈萧默,还有金色裙袍的凤情。

“凤尊主,”有人站起来,“你也来了?”

凤情的仙力虽然居师无治之下,却也不容小觑,但那些由师无治独门创造的咒法,她却不会。

比如,节气变化咒一类的东西。

“哎呀,这么多人呢,”凤情笑嘻嘻的进来坐下了,扫过殿内众人,“这是要见二师兄?”

赵镜眯起眼睛,“是。怎么,师无治终于出关了?”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谈萧默。

谈萧默垂眸,在外人眼里,他一直都病弱,也比不过师尊眼里的师无治。

但他知道……当初是他自己放弃了这个做掌门的机会。

原本,看到了门派这些年来的发展,师无治得到的荣光——他心里是有些不平的。

可如今师无治一走三个月,他也发现了自己是真的无法胜任此位。

再不平,也平了。

实力最重要。

如今他只盼着……师无治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才一直闭关,不愿出来。

“仙者闭关修炼,谁能定下自己何时出关?”凤情笑了,“你若是执意想见他——也可以,先和我比划两招。”

赵镜一顿。

“这话是何意?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呀,”另一人开口了,“凤尊主,师无治如果真是如你们所说闭关了……那他和你们应该都有联系的啊,毕竟,若是出点什么事,总需要你们护法。”

凤情眼眸一动,扫了他一眼,认出这是背靠风云宗的人。

那几个门派的宗主没来,倒先派这些小喽啰来试探了。

不过,周家竟没掺和这趟浑水……凤情是有些意外的。

“是啊,如今我们也只是想见他一面罢了,尊主您给他传个音,让他见我们一面,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几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显然早有准备。

“我也听闻,以前师无治闭关,并不会关闭节气咒……除非……”

凤情抬眸,眼睛里出现了杀气——

“除非什么?”

那人一笑,自打了个巴掌,不说话了。

他不敢说,别人却敢接话——

“或许……是陨落了?前些日子,天有异象,监察司还说各地海水都倒灌了,你们也有所耳闻吧?”

凤情一顿。

谈萧默的瞳孔微微缩紧。

这件事他们确实有所耳闻——但并没将这种事联系到师无治身上去。

自古以来,天有异象,一直都是他们判断仙者是否修为增长、或者成神、又或陨落的征兆。

“两位若真是担心师无治,不如带我们前去,共同破开闭关阵法,进去瞧瞧到底如何了——放心,我们不会做那趁火打劫的小人之事,我们也是担心掌门呀。”

凤情冷笑。

这还不是趁火打劫?

真让他们进去了,那以后凌霜派岂不是颜面扫地?

“还是那句话,”她抬眸,冷漠的道:“要见二师兄,先过我这关。”

众人面面相觑,竟有人真的从掌心聚起法力——

与此同时。

凌霜派,上莲殿,后山。

嫣红的寒梅傲雪凌霜,开得异常娇艳,上边结了冰晶,还有些积雪。

宣病从传送阵里跳了出来,没有防备的他又被冷得嗷了一声,险些被这凛冽的寒风吹回去——

“……外面居然下雪了?”

师无治掌心出现一件毛茸茸的厚裘,给他披上,“我们离开了三个月,下雪也正常。”

刚出来的年茗舟:“……”

这是人间该有的节气吗?他记得也没走几天啊。

“海底的时间,和上修界不一样?”宣病先问了,看向师无治。

南疆时还正常,也就南海时的光阴似乎有点不对劲。

师无治点点头,“很冷么?”

宣病裹了裹那带着雪莲花香的厚裘,“不冷。”

“我冷!”年茗舟凑过来,“以前凌霜派好像没有冬天吧?等会我还要把妹妹从储物空间放出来呢,我的法力不足以让她在里面待两天……”

宣病一顿,以前凌霜派的确很少有冬天,有师无治自创的咒语在,派里常年四季如春。

师无治:“年茗舟,你去百凤峰,告诉他们你是来观礼的弟子,让他们为你安排房间,回头你再补个拜贴给我——待多久就写多久。”

年茗舟一愣,诧异地:“啊?”

师无治抬手一动,终于如愿以偿地把电灯泡传送走了。

“你喜欢什么天气?”他问宣病。

宣病想了想,“春末夏初,不冷不热,开桃花的季节。”

师无治金眸一抬,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桃花样,粉红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开始迅速向外蔓延——

百凤峰中。

众人气势汹汹,凤情也亮出了仙剑,正当此时——

“尊主!凌霜桃开了!!!”有弟子踩着风雪跑了进来,喜气洋洋:“掌门出关啦!”

凌霜桃是种极为漂亮的桃花,花瓣和花蕊都是银白色,有股很淡的芳香,门派里种着的所有桃花皆是此品种。

宣病折了一枝下来,“凌霜桃……”

这花他还很喜欢的。

除了雪莲花外,最喜欢的味道。

“你就喜欢漂亮的白花。”师无治拉着他,进了殿。

“诶你拉我干嘛——我要回自己房间,”宣病皱眉看他,“等会去雪莲花海里修炼。”

师无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拉着他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问:“你想在这里加什么?”

宣病懵了下:“加什么?这是你的寝殿,你喜欢什么你自己加呗。”

师无治金色的眼眸一转,看着他,沉默。

殿中一片死寂。

宣病:“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师无治语气微妙:“你不睡这里?”

“……”原来是为了这个。宣病忍笑,“我为什么要睡这里?我有自己的房间。”

师无治垂眸,眉心蹙起,看上去有点委屈,也不说话。

这张脸实在摄人心魄。

宣病忍不住了,给他递了一个台阶,“这里没我枕头。”

“师弟——!!”

殿外忽地传来谈萧默的声音。

宣病一顿,“谈尊主好像有事叫你。”

“你觉得差个枕头?”师无治和他好像各说各的,“那我晚些带一个回来,你记得等我——还要别的吗?”

“不用,我说谈尊主在外面叫你……”宣病真的无奈了,“快去吧,万一是有正事呢!”

“他能有什么正事?”师无治不耐了,“无非有人找茬,他搞不定……”

“那也是正事!”宣病把他推出去,“不是你自己忙着回来的吗?去处理你那些堆积的公务吧!”

师无治砰的一下被关在门外。

宣病这才发现自己耳朵有点烫,转头一看镜子,果然红了。

他平静了一会,才去换了衣服,回了那片雪莲花海,开始修炼。

回来时是上午,宣病一练练到了晚上,才想起自己没给宫观棋发传音报平安。

他本欲给他补个传音,仔细一想,自己也没事,不如亲自去看看,给个惊喜。

临走前,玉瑾给他塞了一堆珍珠和宝石,还有些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一些大能陨落后留下的宝物。

不过师无治说夜明珠有辐射,让他丢储物空间,别经常碰。

宣病不懂,但听话的放远了。

他找了个盒子,装了个放在仙剑上能加持法力的大珍珠,嗖的一下就去找了宫观棋。

宫观棋屋门外贴了个奇怪的画,像蛊虫模样。

“观棋?”宣病敲了敲门,“你在吗?”

屋内传来了瓷器摔落的声音,宣病一顿,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连忙推开了门。

桌边,宫观棋被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少年,压在房柱边,而脚下是碎了的瓷器。

少年揪着宫观棋,似乎是要吻上去。

宣病石化了,连忙把伸进去的半只脚收回来,“……打扰了。”

砰!

他把门带上了。

“宣病!”宫观棋没忍住追过来,“你回来!”

宣病:“……”

宣病:“我没走——你俩先收拾下。”

他记得那个南疆少年好像叫阿花。

片刻后。

宣病坐在桌前,以一种审判的目光盯着宫观棋,“你喜欢他?还是情蛊?”

在狐狸城,宫观棋就对情蛊表达出了异常的狂热。

宫观棋扶额,“是、是他非要跟着我,”

阿花转眸看他,呆呆萌萌的,“那我走?”

他起身就跑——宫观棋连忙又把他拽回来。

宣病无奈了,“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别撒谎——你和我说实话,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以后打算怎么办?你娘知道吗?”

宫观棋是天生喜欢男的吗?

阿花也盯着宫观棋,“说呀。是不是在你朋友面前,你才会说实话?”

宫观棋脸色慢慢的涨红了,“娘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阿花沉默了,起身就走。

宫观棋想拉他,但阿花看着柔弱,实际上并不柔弱,给宫观棋推开半里地,跑了。

宫观棋摔了个屁股蹲,宣病嘴角一抽,看着他的目光有点恨铁不成钢,“他还在你面前,你不知道哄一下吗?怎么说那种话?”

宫观棋抱头,羞愤欲死,“我干什么要哄他?是他先上了我!!”

这话可谓是惊天动地了——宣病的眼眸瞪大了,“什么?!”

索性他也知道了,宫观棋不装了,破罐破摔,继续坐地上。

宣病犹豫了下,“他多大了?你是自愿不?”

“……唔,半自愿吧,”宫观棋扭头看他,“你看他那脸,你觉得他多大?”

“十四?”宣病随便猜了一个数字。

“二十五!”宫观棋更恼火了。

宣病一惊,“那他长得也太小了吧!你们怎么回事?”

宫观棋挠了挠头发,缓缓道来——

那日宣病几人离开了南疆后,宫观棋待了两个月,也打算离开。

“你要走啊?”阿花问他,“我送你个礼物吧。”

他从怀里面掏出一个银色的盒子,旁边有南族人笑了,“哟,银烟盒,厮儿,咱们阿花喜欢你哟!这个在我们这里是定情信物的意思!”

阿花的脸红了,看上去纯白无辜,比宣病还纯。

宫观棋心间一动,神色也软了下。

阿花见状趁热打铁,笑得像冬日里的花,“再多留两日吧?我给你做剔骨鸡,我最喜欢杀鸡了,那个可好吃!”

那一瞬,宫观棋看着他的笑容,莫名其妙的点了头。

当天下午,阿花把辫子一束,袖子一捞,露出了由于做粗活而锻炼出的肌肉,干脆利落的把鸡杀了,将红辣子裹着鸡肉一炒,给他做了晚宴。

还配了两壶米酒。

宫观棋寻思米酒而已,不可能醉,便喝了许多。

然后就醉了。

他醉眼朦胧的看着阿花,越看越觉得他可爱单纯,忍不住抱住他,“花……”

阿花一顿,箍住他,呆呆的:“在。”

宫观棋嘿嘿一笑,“你厨艺真好……”

他们在庭院里吃的双人晚宴,彼时天际明月高悬,枝头站了两只喜鹊。

风声掠过,树上的花瓣落了不少,落了些在阿花的睫毛上。

宫观棋看着他,忽然亲了上去——

“……”

那两个字灭在了口中。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外袍被脱了,阿花还在扯他裤子——

宫观棋还不觉危险,一把拉住他,学者自己见到的那些公子哥:“来……让、哥哥……疼你……”

阿花抬眸,眼神灰暗的压上了他。

“我才是哥,我二十五了。”

——听完全程的宣病沉默了一下,他算了算时间,问:“你好全了吗?”

宫观棋一时没懂,“什么好全了?”

宣病嘶了一声,“腿疼吗?我刚才看你好像有点站不稳……”

宫观棋:“……”

宫观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熟练?”

宣病闭口不言,咳了下。

“……差不多吧,”宫观棋干巴巴的,“我又看不到。”

宣病眉头一挑,“那你喜欢他吗?”

宫观棋看着他,沉默了很久,眼神飘忽,“大概……有一点。”

阿花人很好,大多时候话少,但很会做饭、也顺着他,会许多防护的蛊术。

只是一直问他什么时候见父母,说南族人的传统里是要见父母,才算是过了礼。

宫观棋哪敢让他见爹娘?——要是真知道了,他爹可能会把他和阿花都打死!

他娘则会让他和阿花跪着,然后一巴掌扇过去,同时打两个人。

宣病想了想,把礼物拿了出来,还给了他一个药膏。

“这什么?”宫观棋疑惑。

宣病:“盒子里面是给你们带的礼物。药膏的话,你去和阿花说,让他帮你抹药——唔,有七成的可能会被哄好。”

不,根据他的经验,应该是九成。

宫观棋一顿,把药一丢:“呸呸呸!我去哄他干嘛啊?我才不呢!哄你还差不多!我不愿意哄他!”

宣病无奈了,“随你,反正给你了。我回去了。”

他以为,今天最令他惊讶的大抵就是这件事了——

没曾想,他借着月光回上莲殿时,却看到师无治换了身墨蓝长袍,抱着手臂,靠在门上。

“去哪儿了。”

师无治语气像在查岗。

宣病下意识看了眼天色,差不多亥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师无治其实也没回来多久,只是第一时间奔向雪莲花海,却扑了个空,刚打算用法力调手镯定位,便发现宣病的气息出现了。

遂故意待在这,还换了个有暗纹金粉的蓝袍。

他穿的衣袍在夜光下有流光溢彩的质感。

人也十分俊美。

乌发高束,金眸璀璨,神色清冷。

某种奇异的心思撩动了他的心弦,宣病忍不住走过去,揪住他衣袍,“师尊……”

师无治眉头一挑,“怎么?”

宣病扫了一眼他那疑似被衣服撩乱的头发,踮起脚,抬手按了下,“你头发乱了!”

也许是赶回来的太匆忙,师无治真没来得及找对镜自照,闻言下意识道:“等你等乱的。”

“没多久吧?”宣病疑惑歪头,“我出去也就半个时辰!”

月明风清,上莲殿没有外人。

师无治看着他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可爱,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绕过他的膝弯,将其打横抱了起来。

“!!”宣病没想到他在上莲殿也这样,连忙看了眼周围,“不是,你……”

他的话音被师无治堵住了。

师无治抱着他进了寝殿。

这个吻很轻,却也很长,温柔得很。

宣病眼尾红了,揽住了他,也看到了师无治通红的耳尖。

“……很久了,”师无治吻了好半天,才分开,“我还以为你要去找我呢。”

宣病抱住他脖颈,“找你做什么?我要修炼呀,不然你又说我笨,说我修为不长进。”

师无治眉头一挑,“什么时候说你笨了,你是不是单独给我记了个小本本?怎么一句话也记这么久。”

“那倒没有,”宣病从他怀里跳下来,“对了师尊我跟你说个事——”

他想和师无治说说宫观棋的事,分析下阿花的心理,但师无治哪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他,到了榻边,道:“看,你要的新枕头。”

师无治把枕头比在了宣病面前。

那是个白枕头,摸上去松松软软的,毛茸茸的,尺寸大得宣病两只手才能抱住,几乎能从下巴盖到肚子。

宣病低头嗅了下,“好香啊,雪莲花的味道,还有……凌霜桃吗?”

师无治嗯了声,白睫垂下,“你很喜欢的两种花瓣,还加了安神的药草。”

怎么这么清楚?宣病心间一动,抬眸看他,“你自己做的?你不是处理凌霜派公务去了么。”

“做这个花的时间又不多,”师无治拉过他,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语气柔了些,倒显得更为宠溺,“倒是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他抱着宣病,宣病抱了枕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枕头隔住了,师无治有些不满意他不靠着自己,想把枕头抽出去——

宣病却抱紧了它,“作甚?”

送了还收回去啊?

师无治无奈笑了,“有这么喜欢吗?抱它不抱我?”

没想到他连枕头的醋都吃,宣病看了他一眼,“没有呀。”

“你有。”

师无治用了点力气,把枕头抽出去,丢到榻上,又把他的手勾到自己脖颈上。

宣病:“……”

师无治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喜欢他这样贴着他……

“在想什么?”师无治凑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只有咫尺之遥——

骤然放大的脸让宣病心脏都停了一下,耳朵也有些烫了。

师无治这脸,这眼睛……长得太对他的心了吧!简直像按照他喜欢的模样捏的!

“在想……”他忍不住伸手捏师无治的脸,“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呀!”

平日里,哪有人敢这样捏他的脸,挨近了都要被冷气逼回去。

可这一次,师无治浑身上下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消失了,转为的是一种千帆阅尽后的温柔感。

师无治笑了,“也就你会注意我的相貌了。”

宣病哼了下,“喜欢你才会注意你的相貌。”

师无治眉头一挑,这倒也是。

就像他看宣病,也很喜欢。

少年的脸漂亮得雌雄莫辨,越长越开了,唇红齿白的不说,那双眼睛也很是灵动漂亮。

和年少时的宣主一模一样。

只不过,后来那点漂亮被杀气和血气压抑住了,长成青年后,抬眸时眼神都古井无波的。

师无治忽地问:“你觉得宣主,是你的远古时候吗?”

宣病抬眸看着他,敏锐察觉:“怎么忽然这么问?”

师无治拉着他的手,不断摩挲,自己先交代了:“唔……我在意外之下,得知过一段记忆,那段记忆里,宣主和你一模一样,我和木偶长得一模一样。”

宣病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起这个,主动和自己说。

“哦……”他心头一跳,忽然又忍不住试探,“那你是因为宣主才喜欢我吗?”

师无治:“……”

师无治眉头一皱,“胡说什么?我那段记忆,是在爱上你以后才发现的。你搞错因果顺序了。”

——他是在地府时,发现的。

前世他把宣病拽下了悬崖,同归于尽……

而他却并没有失去意识,还见到了地府之主……

“那你没有被宣主的记忆影响到吗?”宣病突然打断他的思绪,好奇的盯着他。

师无治:“有一点。”

宣病瞬间紧张了,“什么?”

“记忆里,他打人很疼,”师无治抓住他手腕,贴上自己的脸颊,“一巴掌下去,脸都扇歪了。”

宣病:“……”

“有段时间还怕你抬手,”师无治无奈了,却忽地吻了下他的手指,看着他:“我信那是你的前世,但我们的相爱在恢复那些记忆之前,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因为那些记忆的叠加而厚重,却会因为如今的你而更深爱你、在意你。”

——深爱。

师无治居然用了这个词。

他的神色十分认真,宣病耳朵和脸更烫了,手指一蜷,“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师无治叹息,“你总不爱对我撒娇,明明被宁寻那个狗东西的话挑拨到了,却装作不在意。”

——但他看到了宣病那一瞬变化的情绪。

宣病这下却有些诧异了。

师无治太细心了吧?说起来,他做事也总是很周到。

“但我没在意啊,”宣病低头玩师无治的手指,“不然后面怎么还和你双修。”

他得尽量避免在师无治面前露出情绪了——万一不小心暴露了族主身份和杀人过往……

那他才真是冤得要死。

师无治不会已经发现了吧?

宣病一时间心里百转千回,“师尊……宣主很残忍,对吗?”

师无治顿了顿,“嗯。”

宣病心里又是一跳——师无治这平淡的语气,八成就是不喜欢残忍的人了!!!

他都不敢想,要是真的暴露了,师无治得多恨他。

不能暴露!

宣病抬头看他,微妙的转移了话题,“师尊,我突然有点好奇你在三百年里经历了什么,还有那些奇怪的、我没听过的事……都是哪里来的呀?”

“历练时的所见所闻罢了。”师无治揭过话题。

宣病见这招行不通,又凑近他颈窝,“师尊,你好香……”

师无治身上确实有一股雪莲花的香气。

“你是莲花精吗?”宣病抬手摸他脸,“真的好香啊……”

少年葱白的指尖擦过了他的脸,摸到了他的嘴唇。

宣病眼眸一动,忽然说:“嘴也很会说话……你那些话,我一点也想不到。”

他只会重复我喜欢你。

师无治一顿,忽地眉头一挑,“只是会说话吗?不厉害?”

宣病一怔,想起师无治低身取悦他的画面,耳朵又红了,连忙收回手。

……师无治真是什么都能放到嘴上说。

有时候做的事也有些荒谬……

谁会把……□。出来的东西……又吻回他的唇里啊。

宣病耳根子通红。

而且……师无治居然不嫌脏。

“嗯?”师无治吻他鼻尖,眼神却像咬住了猎物的狼,故意道:“师尊厉不厉害?”

宣病被他弄得心里有些痒,“……嗯。”

师无治轻笑一声,“那是不是该给师尊奖励?”

他的语气里带着亲昵,还有一丝引诱,宣病总算意识过来又被他套路了。

师无治要的奖励,从来都不是什么珍宝之类的,而是……他。

“你真是……”他无奈的扫了师无治一眼,“好会布置陷阱。”

“那不知道这陷阱里面有没有套到猎物呢?”师无治咬住他的耳朵,“师尊今天……想看你自己……”

那三个字很轻,宣病却听到了。

“师无治,你真是,”宣病翻身,扑倒他,顺手扯了他的腰带——

师无治又笑了一声。

夜深了,烛火灭了,莲花香的气息越发厚重。

后半夜,宣病忽然醒了过来。

——是被他自己玉佩的光给吵醒的。

他这两天有些担忧身份被发现,睡得不实,因此,那玉佩一动,宣病就察觉到了。

他看了眼师无治沉睡的容颜,又轻轻把师无治梏在他腰间的手拿开了。

他记得师无治原本是不用睡觉的,可这段时间,却开始睡了。

宣病分辨出他是真的在睡眠,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随便捡了地上的一件袍子披上,拿着玉佩出去了。

仙族有传音诀、储物空间的玉佩,魔族也有传音玉,且能同时连接好几个人。

玉一震动,便是有人找他。

宣病出去没多久,师无治睁开了金色的双眸。

这么晚,宣病去哪里?

师无治眯起眼睛,指尖冒出一点光芒,试图去感应手镯的定位,可最后那手镯却在地上亮起来了。

“……”

师无治忽然想起,做的时候,宣病说这个硌手,让他脱了。

那时他正被宣病挑拨得很兴奋,抬掌一动,便顺手给他脱了下来。

宣病是早就知道这东西能定他的位吗?

师无治眯起眼睛,也起身了。

后半夜的风太冷,宣病出了上莲殿才发现他披的不是自己的外袍。

“……”

呃,是师无治的。

就说两个人的衣服不能一起丢地上吧……

宣病无奈扶额,从储物空间里找出来一套自己的,换上了。

没办法——师无治这衣服大他很多,该盖的、不该盖的都盖不住。

如果是魔族有事情找他,他能顶着一身吻痕去吗?

那多不正经。

当然得换自己的盖住。

宣病嗖的一下闪到雪莲花海,这里四下无人,确定后面无人跟着后,才拿出了玉佩。

玉佩还在震。

宣病心说这到底在吵什么!!!下次就该给它静音了。

他叹息着,伸出手点上玉佩,玉佩瞬间一亮——

一张虚幻的光影在他的面前出现了。

那样子像12个宫格,每个宫格上都有相应的动物印。

猴的荧光印不停闪烁,一个激动的女孩声传了出来:“我真的出息了,我挖到了金矿!我再也不是被他们骂的外族魔了呜呜…”

“金矿怎么了。”另一个蛇图腾响了,传出一道懒懒的男声,“又不是没见过,你杀白家那个人的时候,不是见过他贪污的金库吗?”

“那怎么能一样啊,现在挖到的是我自己的!”

“小蛇闭嘴,再说话,你就把你那舌头割了吧——小猴正开心呢,这么扫兴做什么。”

宣病:“……”

等下,小蛇是这样的声音吗?他怎么记得见面的时候不是?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位于第一的红色小狐狸荧光印也亮了。

“咦惹,狗和猴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别舔了~人家不喜欢你。”小蛇荧光印亮了,显然是又开口了。

“信不信我一口咬断你的舌头?”

“耶!等等!”寒松注意到了什么,“族主~这个点你怎么还在?”

小猴子的荧光印瞬间更亮了,“啥?啥!族主也在吗?我听寒松说你长出了猫耳朵——”

宣病再度:“……”

“啊。族主也在吗?”小蛇的声音立刻变得羞怯,“族主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声音一出,除了狐狸荧光印和蛇荧光印以外,其他的宫格里不约而同的传出一句——

“装货!!!”

一时间全都叽叽喳喳的。

宣病盘腿在花海里,心情莫名的被他们感染的更好了,笑道:“所以你们半夜在吵什么?”

狐狸荧光印中,传出了他有些困意的声音,“一直震。”

“就是,咱们山里的魔宫,挖出了金矿!是小猴子挖的。”寒松说。

宣病恍然大悟。

——他不经常回去,族主位是上一位传给他的。

这些人也是他留下来的,他记得自己十四岁那年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些人都戴着面具,但却异常活泼,并不像仙族中传言那样嗜血杀人。

当然,也可能是像他一样的伪装。

他一直都很警惕。

宣病好奇过,为何实际的魔和外界传言的如此不同。

上任族主的助手告诉他,“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不过,你若不想看也无妨,这些人受你指挥,你来制定条约,约束他们。”

他那时太小,定了个不滥杀无辜、行侠仗义的约定。

底下人便纷纷执行。

然后莫名其妙的,第九脉就被其它八脉剔除了,自成一群。

他们不杀无辜,会制裁那些借着权利逃脱监察司惩罚的人,却不私藏他们的财宝。

而是丢一部分给受害人。

偶尔第一支脉的王——那是个很大年纪的男人,莫名的对他们很和蔼,像个仁慈的父亲。

在这群人穷得不行的时候——毕竟这十二个人的手下还养着人,不杀无辜,便有些负不起支出。

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发一些任务给他们完成,然后借机将一些财宝作为奖励给他们。

如今,若有金矿,那就好解决多了。

“不能算是小猴子挖的呀,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对了,族主!”小蛇忽然说,“最深处有一枚红色的棺材,我们打不开,你要回来瞧瞧吗?”

宣病皱眉,瞥了一眼周围,“不。”

“你到底在忙什么呀?”小蛇声音很温柔。

寒松:“他在和人耍朋友。”

小蛇的荧光印嗖的一下黑了,退出了十二宫格。

宣病一怔,见没什么正事,便也退了。

玉佩却忽然又亮了,传出小蛇的声音:“在和谁耍朋友呀?”

宣病有点奇怪他的声音怎么变来变去的,“你管不着。”

小蛇又说:“男的女的呀?”

宣病给他挂了。

没多久,玉佩又亮了,这次是寒松——

“族主,刚才我不好说。”他的声音有一点严肃,“但我有件事提醒你,那口红棺材里面好像有什么宝物,我发现周家在用罗盘查找,很有可能会发现我们。”

宣病一顿,连日里的不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周跃家?”

寒松应了声,又顿了顿,“而且我发现族里有叛徒。”

宣病皱眉,“我过几天回来一趟。”

“别,”寒松又说,“万一撞上周家仙族怎么办?”

宣病一顿,躺在雪莲花海里,看着天上的月,轻飘飘的道——

“动手杀了呗。”

“不如找安擎再问问魔族的防护咒语?反正你有许多东西都是他教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安擎,便是第一脉的王。

寒松一顿,“你确定吗?那可不好收场啊——这种家族最烦人了,上次你下令斩的那一家,还有监察司在查呢。”

宣病突然想起那是哪一家了。

下修界钱家,他家有个深得宠爱的独子。

那人三十一岁,祸害了二百多名下修界的人,那些人非死即伤,即使有人告进了监察司,也被压了下来。

因为他有一对溺爱他的父母,花了无数的钱财,帮他疏通关系。

下修界监察司腐败不堪,上修界哪里管得了他们的生死。

宣病那时其实也不想管的,第九脉的其他人却说:“他并不无辜,我们为何不能杀?”

“下令吧,殿下。”有人说,“你说过,不伤无辜就可以。”

宣病啧了一声。

第九脉里十二个人——没一个人能凑齐成对的父母,这些人自然会偏向于厌恶这种公子哥。

“那就听你们的喽。”

那时,他一句传音,定了许多人的生死。

宣病想了又想,“那就等我回来,再做定夺。”

第76章魔族爹?

宣病回房时,刻意放轻了手脚,蹑手蹑脚的往床边走。

深夜里,他整个人都带着冷气。

瞧了眼榻上还在沉睡的人,宣病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去。

“去哪儿了?”师无治的声音骤然响起,还带着睡意。

宣病一僵,“……刚、刚有点饿,起来找了颗辟谷丹。”

师无治睁开金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拍了拍床铺,“过来。”

宣病爬上去,扑闪着睫毛看他,没曾想师无治将他一把捞到了怀里,扯过被褥盖住了。

在外面沾染的冷气瞬间消失,被浓郁的暖意和雪莲花香取代,宣病听着近在咫尺的、属于师无治的心跳,莫名觉得安心了许多。

“……师尊,”

他轻轻地说。

师无治嗯了声。

宣病抿了抿唇,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动作可爱极了。

然后拱进了他怀里,安心睡去。

他很喜欢这样赖着师无治,师无治也纵容他。

师无治却睁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

翌日清晨,窗外鸟语花香,宣病早早的醒了,准备去修炼。

师无治今日似乎不急公务,裸着个上身,半靠着榻边,看他穿鞋,换衣。

“师尊你不起吗?!”宣病转头看着他。

师无治眉头一挑,“起。等会还要出个远门——唔,下午回来。”

他有传送法阵,去哪里都很快。

半天不回来?!宣病心里一喜,面上却故作惊讶,“啊?那么久呀!”

师无治微微颔首,也起来了,披了外袍,坐到镜前,给宣病扎头发。

“师尊,你哪里学的这些啊。”宣病好奇的看着他熟练的给自己分碎发。

师无治好像很喜欢打理他的衣服发饰。

但师无治怎么会扎这么多样的发型呢?既然会这么多,那他自己为什么就只束个冠呢?

师无治给他的发尾坠了小珍珠,慵懒道:“看书学,有时也会观察一些修士的发髻。”

宣病眨眨眼,贴在他怀里,抱住他腰,“那你自己怎么不用。”

师无治笑了,“不合适,也不想花心思。且我总见许多老怪物,若真扎了,他们背地里会骂我装嫩。”

宣病诧异地抬眸,但细想了一下,也觉得对。

三百多岁、门派掌门,扎这样的头发多不合适。

也就是自己还没及冠罢了,否则头发怎么能散着。

“那我修炼去咯,”宣病踮脚,吻了下师无治的唇,“师尊~晚上见~”

他出去了。

说是要修炼,其实宣病确定师无治走了以后,便跑到了门派里偏远的、无防魔咒法的地方,身形一闪,回了趟魔族第九脉——

屋内,师无治垂眸,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团传音诀。

“师弟,周家来人了,想见你。”谈萧默的声音从里面出现了,“说是有事与你密谈。”

……

魔族第九脉位于一座高山内。

山外有魔族阵法,寻常人见到也只会以为是普通山脉,内里却是很繁华——都是以前的那些族主的功劳。

山中有十三高层,最高层为族主宫,依次下去为狐狸、子鼠、寅虎、卯兔、申猴、巳蛇、戌狗、孔雀、甲龟、酉鸡、森鹿、飞蝙。

而第十三层——地下层,则是血流漂橹的刑罚层。

他们将自己‘替天行道’抓来的人,放在此层进行折磨。

如今——

族主宫内。

此宫是历任族主仿人间帝王宫殿建造,金砖地、白玉墙,唯一不同的是屋内许多的摆设上都刻了一个红狐狸印。

白玉王位上,镶了金边,座后有一个巨大的红狐狸印。

巳时二刻,王位边出现了一道红色的雾气——

雾气出现的刹那,所有的狐狸印都闪烁起了暗光,这光芒往下——

二至十二宫内,众人抬起眼眸。

“啊,”寒松从书桌边跳了起来,丢下案卷,“族主回来了!”

细看能看到,他的有一半脸上出现了一些白色的鼠毛。

倒挂在屋檐上的、黑色的飞蝙也化为了一个黑红衣裳的女人,背后有着一对羽翼。

那是寒松的姐姐。

而再往下——

脸带绿色蛇纹、一身墨绿蟒袍的男人在靠椅上睁开眼。

伏在水中的黑色甲龟动了动,一道白光闪过,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左边的手臂上有着黑色的魔纹。

刑罚层中,监牢里,白色的小兔子啃着尸体,红色的眼睛一闪,在原地化为了一个红裙白发的姑娘,她抬起手,擦了擦唇边的血液。

旁边的、额头上顶着鹿角的黑衣女人冷笑一声,“不吃了?这次可是给你找了不少猎物……”

监牢深处,一只泛着银灰色光芒的虎睁开双眼,化为了一个面容刚毅的男人,一副大哥样。

“不吵了,族主回来了。”

赤裸上身、下身穿着墨绿色裙袍,额间印了孔雀羽的妖艳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呀,怎么回来了,我男模还没玩完呢~”

遍地都是墨绿色的羽毛,还有几个脸带魔纹、神情痴呆的人偶。

混在其中的红色锦鸡男爬了起来,啧了一声,“别玩了,真回来了!印子亮了!”

伏在桌上的小猴子啃着手里的土豆饼,嘟囔道:“我就知道呜呜呜昨天肯定吵到他了!”

桌下,黑色的、似狼似狗的动物汪了一声,化为了一个高高壮壮的黑皮男,他的身上还漫着红色的魔纹,脑袋上有一对犬耳。

“谁让你非要半夜打,”他提溜起小猴子的后颈,“快些变!”

小金猴子的身上泛过一道红光,成了个少女,背后有条细尾巴。

……

不多时,最顶层的宫殿上,便聚齐了人。

宣病坐在位上,神色很淡,掌心中拿了颗玉色的水晶球,慢慢把玩。

光影映得他一半在黑暗,一半在明处。

他换了身暗红色袍子,长发用玉簪挽起,抬眸一扫座下。

“好久不见啊,各位。”

语气轻慢。

哪里还有在师无治面前纯白无辜的模样。

“是啊,真好久不见,”脸带蛇纹的小蛇迎了上去,语气放得轻了,“怎么忽然回来啦?是不是想我了?”

底下众人闻言暗暗翻白眼。

装货!

在我们面前你可不是这声音!

“族主,”黑红衣服的飞蝙揪住寒松,也迎了过去——

“你打他怎么只打半边脸?他这半边脸回来就一直不洗!都长毛了!!”

红色锦鸡男噗嗤一笑,“我作证,回来就没洗过!”

孔雀男嗯呢一声,“我也作证。”

寒松摸了摸脸,不可置信:“哪有毛?!我每天都擦了!”

“你说的擦,是指用那指甲盖大小的水抹了下吗?”红眸兔白了他一眼。

鹿女呵呵一笑。

和谐的像个大家庭。

宣病扫了一眼他们,目光放到了最后处——没迎过来的白发老者身上。

别的几个或多或少都偏了过来,唯有甲龟。

昨夜,宣病听说有叛徒后,第一怀疑的便是这个老者。

倒也不是因为他不偏向自己,而是因为这老者,在第九脉里没有那么愤世嫉俗、也不动手伤人,以前还出过和人族勾结,偷卖魔宫宝物给拍卖行的事。

他很爱财,经常趴伏的那个水池下全是不知来源的金条。

重点是,寒松昨夜和他说的事……也关于龟老。

“龟老。”

宣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了点杀气。

“你猜猜,本殿下回来,是做什么的?”

众人静了,识趣的退到了该站的位置——平日里玩归玩,正事时,还是要分清位置的。

小蛇看着宣病,眼神里出现一点迷恋。

龟老苍老的眼睛里出现一丝精光,“不知。”

宣病站起身来,一道红光从他的心脏漫出顺着手臂向上,掌心出现了一团红雾。

是他控制这些人的咒法。

他的身形突然一闪,到了龟老的面前,抬起漂亮锐利的眼睛,看着他,笑里藏刀:“你是叛徒吗?”

龟老一僵,抬起眸看着他。

“什么叛徒?”众人迷茫。

寒松站了出来,看向面色迷茫的众人,解释道——

“前天夜里,我的人发现山脉外的隐匿阵法有些破损,周边还有一种奇怪的、黄色、像泥土的粉末,我让底下的小鼠吃了吃,发现那是种能缓慢耗解血脉法力的‘毒药’。”

“耗解血脉法力?”小蛇眉头一挑,“这不就针对魔族么?”

“为何这么说?”黑皮狗疑惑起来。

寒松叹气,看向他——

“狗狗,你记性又不好了,我说了许多次了……除了由仙堕魔的人以外,其余的魔族是靠血脉魔力的,比如那个控制我们的咒法,便是上任族主事先给我们喂了魔族血液。”

宣病一顿。

嗯?他好像也不知道。

算了,先装作知道。

他眼眸一动,继续盯那龟老——

龟老额头出现了冷汗。

“是这样,”小蛇轻轻抚掌,“这些,上任族主应该也和殿下说过——殿下,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寒松说的是真的,那我们的位置,可能暴露了。你要去找下安擎。”

宣病眯起眼睛。

事实上,上任族主临死前就只告诉他如何控制这些人,没具体解释过这些。

“不是可能,”寒松看向龟老,“应该已经暴露了——龟老,你能解释一下,为何我的小鼠们,能从你的居所找出那种粉末吗?”

龟老一顿。

寒松代号为子鼠,身上也因魔咒有兽样,还能控制一些鼠精。

小鼠们身形很小,隐藏在黑暗里不起眼,却无处不在。

“解释什么?殿下,既然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你直接用血试他就好了。”小蛇提议。

龟老苍老的脸上神色一变,身形一闪,俨然要跑——

宣病啧了一声,掌心中出现了红色的、闪烁着光芒的血线,轻轻一动,那道线迅速连接了龟老,将他扯了回来!

小蛇借机变出一半蛇尾,缠住了那老者,看样子像是要把他绞杀。

“无耻之徒!!!”老者的脸色很快涨红,“你们这些怪物!!”

“你向谁透露了位置?为何透露?”

宣病冷冷的踩上龟老的头颅。

“我不会说!!”龟老咬牙,“他们一定能杀了你们!”

“为何背叛殿下?”寒松却问。

龟老神色愤慨,“我看不惯你们这自以为正义的模样!找几个人就随意乱杀!你们凭什么定义人家的罪孽和生死?!你们这样置监察司法条于何地?”

宣病纳闷了,“那你为何加入这里?”

虽然他偶尔也觉得这些人加起来是个动物园,有些奇怪。

但他没想过跑。

是上任族主给了他又一次生命——不然他早就因为杀了那三个人,而曝尸街头。

“法条?呵呵,”小蛇却冷笑,“有权有势的谁能被法条约束?找人喝点茶便能将平民的生死肆意踩在脚下!”

宣病啧了声,目光扫过众人——

果然,他们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赞同。

这些人是他见过最正义的‘魔’了。

有的仙族都未必有他们正义……以及,这样的愤世嫉俗。

但仔细想想,“魔一定是坏人”这是由什么定义的?不也是每个人心里的偏见吗。

“那你们就去找人改啊,去找立法的师无治啊!!凭什么自己定他们的生死?有的人根本罪不至死!”龟老忽然大吼,“我儿子也没错!”

“啥玩意?”黑皮狗疑惑了,“你儿子是谁?”

宣病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立法者?谁?”

“当然是天下第一人师无治!他二十三岁提出创立监察司,修订法条!你们应该去找他改,而不是自己定夺别人的生死!”龟老恨极了,大叫道——

“我儿子不过是强了一个人,监察司律法都说他罪不至死——可他被你们上上任族主杀了!那个自以为替天行道的贱女人!”

宣病:“……”

他没想到在这还能听到师无治的名字。

“你儿子是人,受害者就不是人了?”红眸兔冷漠的一巴掌拍上去,“闭嘴!”

“上上任啊……我看看是谁?”寒松突然变出一本族卷,“是……轻鸦?”

“轻鸦谁啊?”小猴子爬到寒松肩上,边看边念,“哟,唯一一个寿终正寝、没死于非命的族主,难得诶。”

说白了,他们十二人都做好了死于非命的准备。

干这事儿的,哪能平安顺遂一辈子。

听到那个名字,龟老更崩溃了,“对,她是寿终正寝——可我的全家呢?!她杀了我的全家,给我喂了魔血!!”

宣病惊讶挑眉,“那你还挺能活的。”

上上任距今已经有二三百年了。

“殿下,别和它纠缠了,我吃了它——”小蛇摆动着蛇尾巴,“你先去找安擎,让他帮我们挪宫!”

小猴子:“呜呜呜,可不可以把金矿一起挪走!”

龟老脸色青黑,“安擎……呵呵,你们就知道扒着那个魔尊!要是安擎不管你们了,你以为你们能活到今天?”

他大叫着太吵闹,宣病抬脚一踩,用了点法力——

砰!

龟老晕了。

小蛇开始用蛇尾绞杀他,化出原形。

“有殿下在,他怎么可能不管我们?”寒松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得奇怪,宣病突然转身看他。

寒松瞬间变乖,仿佛刚才翻白眼的粗鄙行为不是自己干的,他道:“怎么了,殿下?”

宣病一顿,没和他再计较,而是抓紧时间,红色雾气一闪——

他到了魔族第一脉。

也是魔族尊主安擎的宫殿。

此处也位于高山之上,规模足以比得上凌霜派,但这里没有那么多弟子,而是一些无知、无智力的魔仆。

魔族看重血脉,位置靠魔力来排,血里魔力越纯,法力越高,地位也越高。

没血脉的魔族只能当仆人。

安擎便是如此,他二十岁继位,如今也已有一千多岁了。

宣病越过那些宫殿,到了一处名为万魔宫的地方。

“宣儿?”

他还没进去,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

宣病只觉得眼前一阵风掠过,便被人抱了起来。

——安擎人如其名,身高十二尺,身材壮大,他披了一件毛茸披肩,裸露的半边手臂上全是深黑色的魔纹。

他的肌肤是古铜色,样貌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俊俏人,但眉目间能看出苍老之意,看上去有个五六十岁了。

还有扎人的胡子。

宣病咳了下,连忙闪下来,“主上!”

安擎哪管主不主,抱他起来一通揉,像在揉什么面团。

宣病:“……”

安擎太高了,比师无治还高上两米多,简直像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闻起来香香的,”安擎把他放下来,笑眯眯的伸出手捏他脸——但手太大了,宣病觉得他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扭下来。

“今天好乖!”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

宣病原本扎好的头发被揉乱了,像炸毛了,脸上划过一丝无奈。

他不喜欢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

上一次寒松对他说,王给他下了个任务,他不想做就没做,也是因为这个。

安擎很慈祥,也不怪他。

可是,刚才寒松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先不管,我还要回去见师无治呢!宣病如此想着,连忙对着安擎把族主宫的事说了。

安擎闻言恍然大悟:“你的小宫殿出事了?”

宣病:“……”

对于安擎而言,那真是小宫殿。

“交给本座去解决!”安擎蹲了下来,看着宣病,觑了半天:“好像胖了点,不错,胖点好!”

宣病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他问:“上次让你查仙族杀器,怎么不查啊?”

语气里并无生气的意思,只是询问。

宣病连忙道:“那时我有别的事忙,没来得及管。主上若需要,我现在查也可以。”

安擎嗯了声,“那就去查,我要结果。”

宣病一顿,“是。”

“宫殿我会帮你解决,”安擎说,“你回去吧。”

宣病犹豫了一下,仔细扫过安擎的脸——

安擎不像他。

……不对,是他不像安擎。

那寒松的话就很奇怪呢。宣病蹙眉,身形一闪,红色雾气飘过,离开了。

“主上,你看。”有魔迎了上来,端着个水晶球,上面竟然显示出了宣病的行踪——

以及凌霜派的模样。

那里似乎是百凤峰。

“小殿下的师尊,好像和别的人在暧昧。”那魔奴道,“要一起杀了吗?”

安擎冷笑一声。

“随他,宣儿自己查出来师无治是个怪物,就不会要他。”

魔奴垂下眼,心说那可不见得,你又没时时刻刻盯水晶球。

……

百凤峰正殿外停了一溜的飞马,马车上写了个巨大的周字。

殿内。

“我有事想和尊上密谈,”周挽尘看向殿内的谈萧默等人,“还请各位给我们行个方便。”

师无治坐在位置上,手里拿了个狸猫雕像把玩。

那是他在海底趁着宣病昏迷那会,和玉瑾学来刻的。

谈萧默挥了挥手,示意多余的人都出去。

显然还抱着可以联姻的心态。

“师兄,你留下。”师无治看向谈萧默,“我从今往后不能和人密谈。”

谈萧默一顿,顺着问:“为何?”

这话似乎顺了师无治的意思——只见他抬头,微微一笑,神色似乎有些得意:“我道侣不让。”

周挽尘一顿,唇角的笑僵住。

谈萧默:“……”

怎么闭关还闭出道侣来了?

周挽尘神色冷了下来,“尊上,你确定要让你师兄在这?”

师无治危险的眯起眼睛——

“姜荷。”周挽尘微微一笑,神色里带了威胁。

谈萧默也一顿,抬眸,“什么?”

师无治怎会任他拿捏,嗤笑一声,“有什么事,师兄在这,直说便是。”

周挽尘攥紧手心,又看向谈萧默,“还请尊主行个方便,我有事‘求’尊上。”

谈萧默识趣的闪走了。

“师无治!”周挽尘立刻变了样子,恨恨的看着他,“你从来都是这样,都是我去求他们!”

师无治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么怨怼做什么?”他道,“这是你该对天下第一人有的态度?”

周挽尘眼前一黑,气得逼近他,“是、我对天下第一人是不该这样——可对上辈子的丈夫,我有权骂一句吧?”

他去查了姜荷。

姜荷位于禁阁,只有周家人才知道密语打开。

而当时联姻的条件里,就有这一条密语。

是他亲手给师无治的,还加了个自己的符号,他一认就知道是谁打开的禁阁。

师无治轻笑了一声,“本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挽尘咬牙切齿,“你也是重生的!你还在拿姜荷为宣病那个狗东西治——!”

师无治抬手一动,禁了他的声。

“周公子何时能学会尊重别人,何时再开口。”

他身形一闪,正要离开——

“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哥?!”周挽尘脸色难看起来,硬是挣脱禁声咒的束缚,喉咙里呛出一口血。

师无治:“周公子还是自立些,别总想着哥哥为你收尾一辈子。”

周挽尘哼了一声,“那又如何?我背靠家族,天之骄子,凭什么不能用他的权势?”

师无治扫了他一眼,“你若只是来说这个,本座就不奉陪了。”

他抬脚又要走——

“我去查了你那位小道侣!”周挽尘一句话止住了他的脚步。

师无治转身,回眸看他。

“你还是喜欢宣病。”周挽尘笑了,笑得有些怪异,像是彻底无语了。

“他和我,怎么看都是我更好吧?”周挽尘又忍不住比了,“师无治,他哪里值得你对他这样死心塌地——!我哪里比不上他?”

师无治叹息,忽然说:“你骂过他,给他使过坏心眼,可他从来没在我的面前说过你的坏话,也没贬低过你。”

周挽尘一顿,斩钉截铁:“不可能!”

师无治:“随你信不信。”

他转身又走,周挽尘却跑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师无治,然后抬手,举起一个信封。

“你说你爱宣病,你查过他吗?”周挽尘高傲起来。

师无治抬眸:“没有必要。”

他掌控欲是强,但对于过往的事,倾向于宣病亲口和他说。

否则自己去查,那和扒开伤口撒盐就没有区别。

等宣病愿意说时,自然会和他说。

“我给你查好了,”周挽尘将信封一扬,看着他,“我太好奇了——师无治,你很喜欢他的无辜、干净,对吗?你讨厌我的……那个瘾。”

师无治闭了闭眼,金色的眼眸里划过一抹不耐,“我从未说过厌恶你那病——我厌的是你本身的品格。”

周挽尘心脏一痛。

“你借着周家害了多少无辜的人你自己明白,”师无治说,“而且,你太局限于仙族第一美人的称号了。”

——前世,周挽尘天赋不高,年纪却在那里,起初,他靠丹药保持容貌,后来由于有那个瘾,丹药保持不了多久,他的身体也坏了。

但他有个无所不能的哥哥、有个虽然不爱他,但也能借着凌霜派名义盖住那些龌龊事的身份。

——天下第一人的妻。

“……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是他们都在说我是美人!他们都关注我,在意我,我有什么办法?”周挽尘咬牙,“我只能那样!”

师无治:“那把睡过的人都杀了呢?那是你自己的意愿——你明明可以养一个固定的来解决,你哥会为你筹备,可杀人是你自己的意愿!你自己喜欢和新人做旧事!”

周挽尘蓦然噤声了。

师无治不想和他争辩了,淡淡的道:“我上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和你联姻,壮大了他们,毁了我和宣病。”

周挽尘闭了闭眼,宣病宣病又是宣病!

他抬起满是恨意的眼,盯着师无治,“我不信你有那么正义,我告诉你——宣病杀过人,还不止一个,他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干净无辜!他也恶!”

师无治一顿。

“来,你自己看。”周挽尘把信封递给他,脸上出现一抹残忍,“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在意。”

师无治冷笑一声。

他没接信封。

“……好,很好,”周挽尘深呼吸一口气,“那我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在乞丐时就在别人身下承欢,靠着一路睡……”

师无治金色的眼眸中出现杀意,忽而一掌掐起了周挽尘的脖颈。

“你信不信本座杀了你?”

周挽尘咳了起来,血液漫出,“哈哈……你还是、在意……”

师无治收紧手掌,“我不在意。首先,贞洁不在任何人裙袍之下——其次,我以为你上辈子的性格就算极致了,还有救,才没在重置时直接抹杀你——现在看来,却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有些人,重来多少次,也还是恶人。

也有些人,轮回百转,依旧纯白如雪。

性格决定命运。

周挽尘呛咳起来,大笑,也没管他说的重置是什么意思。

“周挽尘,你张口就给别人造这种不实的谣言,品性早就已经烂透了!无可救药!”

师无治一掌将他甩了出去,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低声质问:“宣病在情事上到底擅不擅长、是不是承欢多次的模样,我难道不清楚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舔着个脸乱。交吗?”

他当真是很气了,竟然也开始辱骂人了。

周挽尘眼神惊异,想起师无治刚才一口一个道侣的模样,动了动唇,懂了什么:“……好、哈哈哈哈——是,那段是我编排他,包括上辈子也是我把人言指向他——但杀人这件事,我可没乱说!”

他抓过信封,丢给师无治,“你自己看!我用周家之力查出来的结果、监察司也有备案——这不是假的!”

他丢了过去,身形一闪,直接跑了。

师无治掌心浮现一团火光,直接烧毁了那封信,而后抬起金色的眼眸——

刹那间虚空中竟然出现了无数丝线。

这些丝线带着法力,监控了全派上下,也开了许多传送通道。

他眯起眼睛,拽出其中一根丝线——

丝线一动,周挽尘又被生拽了回来,满脸惊恐,大概以为他要杀他。

师无治抬起手,冷笑着,抹去了他的这段记忆。

……

“公子?公子?”周家奴仆拍了拍周挽尘的脸,“你怎么晕过去了?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周挽尘惊醒过来,看了看周围,脸色却很迷茫:“我怎么在这?”

“不知,”那奴仆摇摇头,“是您说有事找师无治才来的呀。”

周挽尘想了想,却什么也没想出来——

“算了,回家!”

他上了马车,却见到了自己的暗卫。

“啊,你怎么在这?”周挽尘抱住他,这是他最近最喜欢的一个暗卫了。

暗卫一怔,忽地抬起周挽尘的下巴,“主人,你不知道自己为何来这里?”

周挽尘迷茫,“什么?”

暗卫心惊了一下,忽地掏出一团白光,似乎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在里面闪烁。

“你说过,如果你出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把这团记忆,还给你。”

周挽尘一顿,警惕和犹豫的神色挣扎片刻,然后接过那记忆球,吃了下去。

*

宣病回来时,特意换了白色弟子服。

天色正是午时三刻,许多新入门的小弟子都在赶去用膳。

宣病却没去,而是记着安擎的话,直接奔向书阁。

什么是仙族杀器?

他以为就是种秘密武器,用来杀很多人一类的——

可翻遍书阁,竟没有这一条。

“到底是什么啊!”宣病挠了挠脑袋,喃喃:“他让我查这个干什么?!”

“oi!师弟!”忽地有守阁弟子发出怪叫,“亥时了,你还要看吗?!”

宣病一怔,抬头一看——

外头的天色果然已经亥时了。

“不看了,我去吃点东西。”宣病把毛躁的头发抚平,起身出阁。

被强行改变节气的天成了漂亮的银河,夜幕中星河浩瀚,风里还有很重的花香。

沿路都有三三两两的弟子成群结伴,探讨修炼心得。

忽地,有人说,“诶,是不是快十一月十五了?你生辰要到了吧?”

“是哦,还不知道吃什么呢,想喝娘煮的汤……”

宣病被书阁洗了一天的、浑浑噩噩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

师无治的生辰好像也要到了!

他记得师无治的生日是冬月十九——今天是多少?

宣病连忙回去翻历法,惊悚的发现——竟然已经十一月十一了!

宣病忍不住暗骂一声这时间过得好快。

“诶!宣病,”年茗舟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这殿还真不好找——我问了好多人才来了。”

他跑进去,却发现宣病在翻日历,又奇怪了,“咋突然看这个?”

宣病回过神,“你妹妹呢?”

“妹妹和你们门派的师姐们玩去了,”年茗舟坐下来,“她们好像对情蛊很感兴趣——你掐这个数字干嘛?”

宣病一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指甲都快给那个十九的地方抠出来了。

他松手,愁眉苦脸起来,“师无治生辰快到了,但我不知道送什么生辰礼。”

年茗舟眉头一挑,“这还要想?你抱他两下撒个娇他就欣喜若狂了——呃,反正我妹这样对我,我就很高兴。”

宣病幽幽看向他,摇摇头,“那太敷衍了。”

而且他不太会撒娇来着。

年茗舟今日穿了南疆男袍,手上还戴了银色戒指和镯子。宣病看了眼,那戒指竟然不显得秀气,还很好看。

他突然想起,师无治前世也给他戴过戒指。

“!!!”

他知道送什么了!

“你们这个是怎么打的?”宣病捧起他的手,想起来自己在南疆时看到的那些老人,“好像是拿锤子打的?”

年茗舟扫了眼自己的龙凤银戒,“这个啊,这个是拿银烧成银水,放进模具,融出来再敲打——你要打这个的话,我会,我可以教你。”

宣病抬眸,有点怀疑:“你竟然会?!”

“我妹妹的首饰全是我打的啊!”年茗舟得意洋洋,“南疆好多哥哥都会,因为要给妹妹备嫁妆。”

宣病好奇了,“那是只能做这个样子吗?”

“不啊,你可以镶宝石、珍珠的,”年茗舟看着他,“你是想送这个给师无治当生辰礼吗?”

宣病眨眨眼,异常可爱,“可以吗?短期能学会吗?”

年茗舟大手一挥,“当然可以!不过你要量他手指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