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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策之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他先是揉了?揉疲惫的眉眼,动了?动几乎僵直的双腿,转身向身侧看。

没有看见本应该睡在他身侧的人影,虞策之拧起眉头,微微抬起脑袋。

“陛下是要见夫人吗?”戚辨拐弯抹角地问。

虞策之没有看见应该守在自己身边的舒白,心情有些糟糕,他强撑着从床上?爬起,身上?黏腻不适,尤其是后面。

虞策之勉强坐在床榻上?,心情愈发糟糕,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戚辨垂下头,小心翼翼的说:“舒夫人去?了?御书房,说是陛下您允诺的,奴才们不敢拦夫人,特?来请示陛下。”

“朕允诺的?”虞策之皱了?下眉头,“朕什么时候允诺的?”

“听夫人的意思,应当是昨日晚上??夫人并没有直说。”戚辨悄悄擦了?把脸上?的汗。

“胡言乱语。”虞策之呵斥道。

他好不容易得到?和舒白春风一度的机会,巴不得接下来几天舒白日日守着他,抚平他身上?不适的症状,怎么可能答应舒白独自去?御书房。

虞策之想到?什么,脸色一沉,当即就要下床。

奈何他的腿实在僵硬不适,短时间无法支撑他的身体,竟然身体一歪,猛地向下倒去?。

戚辨心神俱裂,连忙冲上?去?用身体接住虞策之。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千万别吓唬奴才,奴才这就去?找御医来。”戚辨慌张说道。

眼看戚辨起身就要向门外走,虞策之冷声叫住他,“行了?!朕没事,给朕回来,朕要更衣。”

另一边,舒白一路畅通无阻,在宫中,只?要舒白不是要出宫,宫里就无人敢真的阻拦舒白,而御书房附近多是暗卫看管,现在整个暗部不知?道怎么了?,怵舒白怵得厉害,能不正面出现在舒白面前就不正面出现。

进?入御书房后,舒白随意选了?个软榻卧了?上?去?。

她等?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所等?的人便到?了?。

身着官服的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御书房。

两人进?来时,萧挽正对身后人不停地交代公?务。

“这几日把刑部最深处的两个牢房整理出来,接应罪犯时刑部附近的兵力布防图最晚明日呈上?,还有城东那件关于农户的案子不要再拖了?,七日内出结果。”

“尚书放心,在下明白。”

萧挽知?道身边这个新任刑部侍郎做事稳妥,她想到?什么,正要再交代几句,神情忽然顿住。

舒白拢着大氅,微微坐直身体,“怎么,不认识我了??”

萧挽看见舒白无事,这才放下高悬多日的心,“你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很担心你。”

“宫里互通消息不便,我好不容易才探听到?你会在朝会第二日的这个时辰来御书房汇报政务,特?意来等?你。”舒白笑?了?下。

萧挽抿唇,侧头向身后青年看了?一眼,青年蹙了?下眉,却没多说什么,垂眼离开屋子。

确认御书房的大门紧闭,萧挽这才压低声音问:“陛下有没有让你为难,如果有事不要藏着,我和安锦随时为你分担。”

“别那么担心,我从来不是吃亏的性子。"舒白笑?了?下,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侧。

萧挽眉头紧紧皱着,忧心忡忡道:“再过几日就是严冬了?,我担心你的身体。”

“没关系。”舒白不以为然地捏了?捏她的手,转而道,“虞策之有没有跟你说江音的事情。”

“是,昨天宋祁同我说,暗部会在七日后秘密押送江音和楼涯去?刑部,此后他们将由我审问,负责审问的东西也已经交代了?。”萧挽说。

“有件事,可能要你冒些风险帮我去?做。”

“你尽管吩咐。”萧挽道。

舒白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挽愕然:“这太冒险了?,如果行差踏错,谁来保护你。”

“这件事你只?用尽力把自己摘干净,不用管我,虞策之也不是傻子,试探本就是冒风险的事情。”

““但是……”萧挽还想再劝。

“你知?道我的身体,到?了?冬天,我没有任何精力控制他,如果不确保他短时间不会对我产生威胁,冬日过后,我被他借着机会幽禁深宫也是未可知?的事情。”舒白神色冷沉坚定?。

见舒白这样说,萧挽自知?再劝无用,抿着唇,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

舒白又?说了?几句,安抚好萧挽,为了?不引起虞策之的提前警惕,舒白让萧挽寻了?个由头把跟着他进?宫的青年叫了?进?来。

舒白目光落在俊秀的青年官员身上?,很快认出了?来人,不由扬起眉梢,“我和萧挽叙旧,一时冷落了?阁下,没想到?今日和阿挽一同前来的竟然是阮大公?子,久仰。”

新任的刑部侍郎正是阮家大公?子阮月桉,他亦认出舒白,见她独自在御书房里,眼神有些惊疑。

他目光一转,落在舒白身上?披着的大氅上?,他很快认出那件玄色绣有鹤纹的狐皮大氅是虞策之冬日极为喜爱的一件,原本满含疑虑的内心又?转变为理所应当。

阮月桉笑?了?下,拱手见礼,“上?次见面还是替我家小妹去?霍府退婚,没想到?舒夫人还记得月桉,那日月桉在霍府时不方便向夫人问好,加上?小妹不懂事,不敢面对夫人,还请夫人谅解。”

“阮公?子客气?,阮家上?下奉虞策之的命令,我自然不会误会。”舒白淡淡道。

阮月桉听完,却觉得更加愧疚,忙找补道:“如今见夫人再次修成?正果,亦是一件好事,月桉先恭喜夫人了?。”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和陛下只?是寻常友人,阮公?子这样说却有些误会了?。”舒白颔首。

寻常友人?

阮月桉的目光再次落在舒白身上?属于虞策之的大氅上?,心想两人都?好到?互换衣衫的地步,而且他也不是瞎子,看得见舒白脖颈处的吻痕。

他只?能扯了?下唇角,勉强应和道:“原来是这样,在下失礼。”

舒白的视线落在阮月桉外衫绣的精致竹纹上?,随口问:“阮公?子喜欢竹子?”

“是,在下酷爱翠竹,常以竹为友,阮家在城北有处私宅,私宅里种满了?绿竹,闲来无事时在下便邀友人相聚。”阮月桉眉眼安静,提起他深爱之物,身上?难得少了?些属于世家公?子的冰冷。

“倒是很巧,我也很喜欢竹子,舒家败落后,我原本还有个竹屋藏在竹林深处,得以歇脚安居。”舒白牵了?下唇角,有意笼络。

阮月桉发觉两人志趣相同,眼神微亮,又?想到?舒白的身份特?殊,有望成?为大梁的皇后,拉拢舒白总没有太多坏处,再不济,也不能让她因为霍耀风的事情嫉恨阮家,他放下浮于表面的戒心,凑近舒白几步,正要再说什么时,屋门忽然打开,天光照入有些昏暗的屋子。

三人迎着光看去?,望见了?帝王颀长完美如天神般的身形。

第056章第56章

虞策之来得匆忙,不同于舒白至少梳理了头发,简单地绾起头发,虞策之不仅头发散乱毛躁,没有打理过,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松松垮垮,露出大半胸膛和?修长的脖颈。

他?面容阴郁,紧抿着唇扫过屋内众人?。

他?看见和?舒白相谈甚欢的阮月桉,以及几乎紧贴着坐在?舒白身侧的萧挽,眼眶红了又红,加上光影变化,阴暗笼罩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府爬回?来的恶鬼。

虞策之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嫉妒和?委屈,强忍着黏腻的身体和?僵硬的双腿,若无其事走上前。

萧挽站起身,和?阮月桉一同向虞策之见礼。

虞策之脸色紧绷着,缓缓走到舒白面前,萧挽和?阮月桉不可避免地看见了他?身上的伤痕,呼吸齐齐一窒。

萧挽立即反应过来,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舒白,露出肃然起敬的神?情。

阮月桉则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以为是有人?瞒着所有朝臣控制了皇帝,暗中虐待皇帝。

他?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帝王的身体,又担心是自己误会了,反而冒犯了皇帝。

虞策之不知道两人?心中所想,他?满心满眼的注意力都落在?舒白身上,他?试探地坐在?萧挽坐过的位置,望见舒白身上属于他?的大氅时,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得到少许抚慰。

他?垂眼,悄悄握住舒白的手,轻声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夫人?会笑得那?么开心。”

“我与阮大公子投缘,一见如故。”舒白看了眼阮月桉,微笑陈述。

阮月桉不知道舒白无形中给他?埋的坑,他?见皇帝神?色平静,没有半分被人?囚禁的迹象,不由温声回?应道:“的确投缘,若有机会,夫人?可以去在?下的竹林小聚。”

虞策之的面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咬了咬牙,攥紧了舒白的手,试图传递自己的不满。

舒白毫无理会虞策之的意思,她手腕慢慢用力,打算抽出自己的手。

虞策之见舒白如此,顿时回?过神?来,目露惊慌,握舒白手的动作却愈发强硬。

他?咬了咬牙,见舒白三言两语就赢得了阮月桉的好感,再?看对满心满眼都是舒白的萧挽,只觉得一整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比起至少对他?忠心耿耿的阮月桉,他?很清楚,萧挽才是他?真正的眼中钉,若非萧挽的确才能出众,又有前任刑部尚书的举荐,加上舒白那?边不好应付,他?绝对不会留萧挽在?朝中碍眼。

虞策之面无表情道:“你们今日是否有要事汇报,如果?没有,就都下去吧。”

萧挽和?阮月桉对视一眼,萧挽再?次看了眼神?色如常的舒白,眼底流露不舍。

虞策之看见萧挽的神?情,眉眼一沉,他?严防死守般挡住萧挽的目光,冷着嗓音说:“好了,朕现在?无心应付你们,都退下。”

萧挽抿唇,只好掩饰住心中的不甘,和?阮月桉一同离开。

等人?都走了,虞策之仍然在?生闷气,他?死死搂着舒白的胳膊,低垂眼帘,一言不发。

舒白没有让他?一个?人?酝酿太?久情绪,她靠着侧后方的软榻,一只手轻轻梳理着虞策之称得上凌乱的发丝。

“出来得这么着急?头发不束,衣衫不整,像什么样子。”舒白漫不经心地说。

她语气里少见地没带冷意,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相比之下,虞策之周身简直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

他?抿唇,声音低沉,“我着急出来找夫人?,寝宫里的衣服基本都穿不得了,好不容易才凑出一身能穿的,夫人?是在?怪我失仪吗。”

舒白扬起眉梢,饶有兴致地看着虞策之一动不动的侧脸,她伸手捏了捏他?有些瘦削的脸颊,“怎么,这么不高兴?”

“夫人?为什么要来御书房,是为了见萧挽吗。”虞策之沉声问。

“你在?质问?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况让我见萧挽和?安锦是你早就答应过的,既然你迟迟没有下文,还不准我自己筹谋?”舒白放下手,语气淡淡。

虞策之却被舒白的态度有些激到了,他?眼眶通红,只觉得舒白话语间?将两人?完全分割开来,谈到他?的时候没有半分信任和?依赖。

他?咬牙,忽然别过头去,“夫人?根本就是不信任我,如果?夫人?想见,我就算再?不愿意也会给夫人?安排。”

舒白静静望着他?的后脑勺,并?不怎么相信虞策之的话,“你要我信任一个?把我困在宫里的人吗。”

虞策之被舒白伤到,他?仓促地擦了把脸,扭过头来,恶狠狠地问:“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仅仅是一个?床伴吗?”

两人无声对峙良久。

舒白摸上他一边脸颊,手指抚过他?的眼尾,忍不住笑了下,“这几次,哪次不是你求着我做,单向需求也算床伴吗?”

虞策之彻底被伤到,目光破碎,偏偏还要固执地维持身为皇帝的尊严,想要避开舒白毫无怜悯的视线,不让她看见自己难堪的一面。

他?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舒白看萧挽的目光要比他?柔和?太?多。

虞策之无法接受,伤心难以自抑,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东西,甚至想,如果?他?注定得不到舒白的感情,他?也要在?百年之后和?舒白埋在?同一处。

生同衾,死同穴,千年万年,后世不知内情的人?总会认可他?和?舒白的感情。

虞策之的心情跌落谷底,他?死死咬着牙,回?想自己半年来做了许多事情,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感情。

他?想要的明明不多,只是想当年那?个?无形中教他?坚持下去的人?能来爱他?。

舒白那?么好,她能去爱霍耀风,为什么偏偏到了他?就不行?。

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凸起,虞策之咬紧牙关,眼角却再?也抑制不住酸涩,浸出些许湿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哪怕只是几个?呼吸,对于虞策之而言也是煎熬,他?不想让舒白看见自己落泪的模样,想要离开却又说不出话来。

倏然,他?被不轻不重扯了一下。

虞策之没有防备,骤然被舒白搂在?怀里。

他?顺着舒白的动作倾倒在?软榻上,随着两人?动作,舒白身上的玄色大氅散开,又因为虞策之包含热量的身体覆盖上来,杜绝了一切冷意。

虞策之下意识想要挣扎起身,却被舒白搂住。

他?赌气似的挣扎,下一刻舒白的手却伸进了他?的衣衫。

他?的瞳孔猛然缩了一下,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舒白冰凉的手覆盖在?虞策之的肌肤上,虞策之猛然打了个?寒颤,却愣是没有开口,连挣扎也不知不觉停歇了。

“怎么又没有清理,马上冬天了,你这样纵着自己不怕发高热?”舒白慢条斯理问。

虞策之趴在?舒白身上,他?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避开她的视线。

过了半晌,他?闷闷道:“你管我死活,左右是个?连床伴都算不上的玩意。”

舒白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怎么是玩意,好歹是大梁之主,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担不了天下大乱的罪名。”

虞策之骤然抬起头来,赤红双目道:“若我不是皇帝,你就不管我了吗。”

舒白:“……”

凝视虞策之方寸大乱的模样,她的指腹缓缓描摹他?的眉眼。

“若你不是皇帝,指不定我就动心了呢,怎么会舍得你去死。”她语气轻缓得可以和?树枝上飘然而落的树叶比肩。

虞策之瞳孔地震,表情愣怔。

就在?他?想要追问的时候,舒白已经捧起他?的脑袋,平静道:“去叫水,把身上清理了。”

虞策之静了片刻,深色瞳孔晃个?不停,他?脑子很乱,想要问舒白为什么他?不是皇帝,她反而会喜欢他?,潜意识又觉得这个?答案很容易想到,骤然问舒白,会惹得她冷眼。

他?心中犹豫迟疑,到了嘴边只能轻轻问:“你要帮我清理吗。”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舒白行?事,老嬷嬷说要帮对方清理身体,问话时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话语中的期待,仿佛每一次的事后清理,都能佐证两人?之间?不是全无感情。

舒白对上他?的目光,道:“去吧,正好我也要洗。”

虞策之收拾好烦乱的心情,起身唤来戚辨,让他?去备水。

他?也知道天气冷了,还记得舒白被寒气侵扰的身体,他?没有见过舒白冬日里的样子,但一定是不太?好过的。

吩咐戚辨的时候,特意让他?在?汤泉宫放水,那?里的水是从山间?热泉引来的,此时用正合适。

舒白独自卧在?软榻上,神?色有些懒散,随手拿起放在?软榻边的册子,打开一看,不由扬了下眉梢。

到底是御书房,奏折随处可见。

舒白没有仔细看里面的陈词,只大致扫了一眼内容,便兴致缺缺地要把奏折扔到一旁。

虞策之在?这个?时候从门口进来,看见舒白手里那?本奏折,蹙了下眉。

他?凑到舒白身边坐下,“夫人?看了那?本奏折?”

舒白看向他?,“我不能看?”

虞策之抿了下唇,思虑半晌,缓缓摇头。

即便有江音这样的例子在?前,但大梁朝臣无论?世家还是寒门,他?们中大多数仍然忌讳女子干政,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他?自己经历过大权旁落,寄人?篱下的日子,本应该格外在?意自己手中的权力。

但如果?翻看奏折的人?是舒白,他?却觉得也无所谓了。

他?整个?人?都已经任由舒白摆弄,区区基本奏折,看了便看了。

虞策之想到那?本奏折里的内容,想起舒白对江音的欣赏,不由问道:“夫人?手里那?本,是世家们要求极刑处置江音的折子,等拿到兵符,也该谈论?处置江音的事情,夫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第057章第57章

如何处置江音?

舒白抬起眼看了看他,随手把奏折扔向一边。

她?自认这个话题没什么意义,无论虞策之如何打算,她?都一定要保住江音性命,她?心中有种没来由的直觉,江音活着比死了要更有用处。

不过,虞策之的态度也决定着她?所有谋算的难易程度,舒白敛去心中所想,懒散地反问:“你是?皇帝,你想怎么办。”

“她?毕竟是?先帝的皇后,名正言顺的太后,哪怕我再?恨她?,她?也是?我的养母和?嫡母,且南境势力近来蠢蠢欲动?,杀她?恐怕会有麻烦,但?我一定要杀了她?,秘密处决是?最好?的办法。”虞策之凑到舒白身前,不由分说挤上?柔软的贵妃榻,将?舒白搂入怀里。

“你那么恨她??”舒白问。

虞策之垂眼,纤长睫毛轻轻颤动?,他沉默一瞬,哑声道:“江音那女人很多次都差点杀了我,如果?不是?她?,我会以更体面的方式和?你相遇,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霍耀风,我和?江音不共戴天?,如果?当年我没有在宫变中胜出?,我的下场和?她?今日没有任何区别。”

舒白捋着他的头发,姿态放松,任谁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听戚辨说,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五年前的粥棚,那年是?天?灾年,但?你好?歹是?个皇帝,好?端端在宫里不至于沦落成难民,听你这么说,是?江音把你赶出?去的?”舒白问。

虞策之怔了下,他下意识不想在舒白面前揭露陈年伤疤,当年的自己太过狼狈,最难捱的时候甚至与恶犬抢食,身体瘦弱,皮肤枯黄,这也是?他久久没有和?舒白详细描述当年事的原因。

但?是?今日,他对?上?舒白清澈平静的眼眸,想起舒白对?他的冷待。

他想,为什么五年前舒白原因亲手递粥给他,五年后对?今非昔比的他弃如敝履。

是?因为在舒白眼里,他已经不需要帮助了吗。

虞策之轻轻抿唇,心中百转千回,将?脑袋贴在她?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江音原本?对?我只是?压制,只要我乖乖做傀儡皇帝,她?对?我便眼不见为净,但?那年朝臣上?书,说天?灾是?她?造成的,甚至地方匪患盛行,也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江音便对?我起了杀心,我当年过得很不好?,差点被权贵人家养得野狗饿死,我当时很害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越发抱紧怀里的人,语气不安。

舒白看他半晌,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权当是?安抚。

她?顺着虞策之的话,有些出?神的想,当年的江太后看似权倾朝野,连帝王都敢杀,她?分明已经强权在手,却仍然因为女子身有诸多艰难。

为什么会这样呢。

如果?是?她?,要怎么才能解决当年的困境。

舒白想得出?神,直到她?察觉到衣衫被怀里的人拽了拽。

舒白垂眸,对?上?虞策之直勾勾的眼神。

“夫人会怪我杀她?吗,你曾说过,你很仰慕那个女人。”他直白地问。

舒白扯了扯唇角,“你都决定了,还要问我干什么,寻求认同感?”

虞策之抿唇,露出?几分急色,“我只是?想问夫人的想法,如果?夫人能说服我,我也可以不杀她?。”

舒白勾起他的下颌,“你说了这么多,就没有想过如果?一直拿不到兵符,该怎么办。”

虞策之近乎入鬓的长眉微微蹙起,他思?虑片刻,说:“虽然拿不到兵符固然会增添麻烦,但?南境守将?之间亦有不合,真打起来未必是?大梁的对?手,何况兵符那样的东西归根结底是?工部造出?来的,虽然模具已经销毁,但?伪造一个迷惑南境不成问题。”

他说完,期待地推了下舒白,“夫人觉得我想法怎么样。”

舒白望着他,哼笑一声,“也就那样吧。”

虞策之蹙眉,因为没有得到舒白的赞赏有些不满,内心也隐隐有种不安。

恰是?这时,戚辨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说:“陛下,水已经放好?,可以移步汤泉宫了。”

舒白和?虞策之一夜荒唐,身上?皆是?黏腻不适,尤其是?虞策之,他甚至觉得会有什么东西顺着腿流下来。

虞策之暂时压下心中如影随形的怪异之感,握着舒白的手,引着她?去汤泉宫。

汤泉宫坐落在离寝宫不远的地方,即便从御书房出?发,沿着一条小路,穿过由禁军看守的垂花拱门,拐过一个弯便到了。

宫殿内空无一人,四处都氤氲着雾气,雾气挡在眼前,四处都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沐浴所用器具皆为金器,四四方方的池子几乎侵占了整个宫殿,池底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外面的阳光照入宫宇内,从铺满花瓣的水面照在宝石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舒白不由扬起眉梢,“还真是?奢侈,听说户部年年哭穷,户部尚书若是看见汤泉宫满地的珠宝,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虞策之轻声说:“这是太祖皇帝在时建造的宫殿,汤泉宫里的宝石虽多,但?真到了十万火急要银子的时候却无法立即变卖,夫人莫要取笑我了。”

舒白笑了一声,她?走到窗棂旁,虚言住窗户,褪下外衫走入水中,水中花瓣随着她?的动?作四散开来,又?将?她?团团包裹。

地面铺着的宝石难免有些硌脚,舒白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行走如常。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虞策之的手指微微蜷缩,迟疑半晌,也学着舒白将?衣服褪下。

只是?不同于舒白近乎完好?的肌肤,他身上?青紫痕迹遍布,后背因为在山寨留下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乍一看上?去惨不忍睹。

他抿着唇,眼帘低垂,避开舒白的目光缓缓走入水中,有些不自在地停在距离舒白几米远的地方。

舒白没有明确说过会帮他清理身体,他望着泛着涟漪的水面,忽然没有再?次询问的勇气,只能尝试自己擦拭身体。

只是?别的地方都好?说,只有一处令人为难。

虞策之咬紧牙关,腮帮子微微鼓起,他悄悄看了一眼舒白,见舒白的注意力没有在他身上?,伸手慢慢向身后去探。

水面漂浮的花瓣随着动?作被他轻轻拨开,手指触碰到一团柔软,在缝隙中僵持住。

他神色有些慌乱,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做,舒白就在旁边,他担心他的动?作会引起她?的注意。

池中热气氤氲,不过一会儿他就满头大汗。

他有些后悔和?舒白共浴,他从来没有主动?清洗过自己,之前几次都是?舒白看不过了帮他洗的,没想到初次尝试却会让自己举步维艰。

虞策之全心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一时没有察觉到水面波动?。

是?以,当他的手腕忽然被抓住时,他浑身一僵,眨了下眼睛,僵硬地转头看去。

舒白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他的窘态,此时目光柔和?,有些好?笑地说:“你在做什么。”

“……洗澡。”虞策之哑着嗓音回答。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舒白没有理会他的时候,他能坚定内心,无论如何也不去看舒白,像独行的野兽一样,孤独地舔舐自己的身体。

但?当舒白主动?走过来,他的眼神不经意落在舒白身上?,却怎么也不愿意再?离开了。

似乎只要盯着她?,他便足够安心。

此心安处是?吾乡。

舒白对?上?虞策之的灼灼双目,弯了下眉眼,用力把他拉近些。

“洗澡怎么会是?你那个洗法,擦半天?有什么用。”舒白慢条斯理道。

虞策之瞳孔微微晃动?,抿着唇没有说话。

舒白没有继续为难他的意思?,手指顺着他的脊背下滑。

“忍着点。”

这三个字虞策之只有在床上?才会听舒白频繁提起,他下意识把舒白整个人搂在怀里,试图汲取安全感。

舒白知道虞策之在某方面天?赋异禀,简直就是?挨*的先天?圣体,很多时候甚至那些事前药膏都是?多此一举,但?这也意味着事后清理身体格外艰难。

舒白转了转手指,尽量让他不要再?发高热。

毕竟是?宫里,皇帝真因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她?也没有精力应对?他那些狗腿子。

虞策之的脑袋紧紧贴着舒白头顶的发丝,雾气缭绕,盖住了他眼下的乌青。

不知舒白碰到了哪里,他猛然闷哼一声,攥紧了舒白的一只手臂。

舒白没理会他的动?作,兀自把他清理干净。

“夫人,能不能轻点。”虞策之哑声说。

舒白勾出?最后一点粘液,饶有兴致道:“陛下果?然赛比南风馆里的花魁,只是?这样,陛下就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虞策之迷蒙地睁开眼,沉声回答:“我是?皇帝,不是?花魁。”

“是?吗?”舒白不置可否,狠狠捏了一把他不服管教的下身。

虞策之骤然扬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

“别动?我!”他咬牙,试图将?自己防御起来。

“这么凶,下次我可不帮你了。”舒白嗤笑。

虞策之语气露出?几分不满,他侧头,轻轻咬了下舒白的耳垂,“不行,朕不许。”

舒白眯起眼睛,轻声道:“那就请陛下把自己管好?了,不然别怪我把它锁起来。”

虞策之咬着牙,目光阴郁,却没说话。

两人相拥着在水里腻歪了好?一会儿,舒白很享受浸泡在温泉里的感觉,身上?如蛆附骨的寒意似乎都淡去了很多,而虞策之则是?纯享受被舒白拥抱的感觉,仿佛被舒白抱得越久,他就拥有她?的爱拥有得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虞策之从乳白色的泉水中抄起舒白一缕乌黑的发丝。

他将?发丝握在掌心把玩许久,低声说:“我曾经送过夫人许多东西。”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舒白语气散漫。

“我故意赏给霍耀风,按照我的暗示,他尽数留给了夫人,异域的发钗,会发出?声音的盒子,用宝石雕刻出?来的珠花,一匹千里良驹……”虞策之一一细数。

“你说的那些我都留在霍府了,没有带走。”舒白漫不经心地说,“如此算起来,从我和?他成婚的第二个月,你就在算计我了?”

虞策之咬牙,既有些心虚,也有些着急,“我没有,如果?霍耀风是?良配,我也会祝福夫人。”

舒白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她?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兴致缺缺,准备起身离开。

虞策之连忙抓住她?,紧紧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叠,却不敢再?提和?霍耀风有关的事情,担心再?从舒白嘴里听到用不原谅之类的话。

他眉眼沉沉,在舒白耐心耗尽前,说出?心里话,“那些东西丢了就丢了,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亲手送给你。”

舒白望着他认真的眉眼,有些好?奇如果?她?说自己想要他身下帝王宝座,他是?否也能拱手相让。

不过转念一想,权力这样的东西,即便别人拱手相送也总是?少了自己争夺才有的趣味,更重要的是?她?不相信虞策之愿意轻易让权,即便今日得到似是?而非的答案也没什么意义。

她?淡声说:“都是?身外之物,我没有兴趣。”

虞策之却有些急了,“夫人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吗。”

舒白挑眉,看出?他的心思?,“你想送我什么。”

虞策之仍然握住她?的一缕发丝,耳尖泛红,掩饰一般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舒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散落的青丝,若有所感。

她?没有理会他粉饰太平一般的回应,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想送发簪,我喜欢簪身很细的那种,且要银制的。”

虞策之眨了下眼睛,没想到舒白轻易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他眸光乍亮,没有想太多,飞快地应答道:“好?。”

第058章第58章

自打?舒白留在宫中后,虞策之粘舒白粘得更?加厉害。

加上每次和舒白进行过酣畅淋漓的情?事,他便自觉和舒白之间芥蒂解开,两人更?进一步。

虞策之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爱,他的母妃早亡,先帝诸子早夭,他作为幼子,是延续大梁国祚的希望,先帝对他有多?少父爱无法估测,至少在宫人口耳相传的故事里对他这个老?来子视若珍宝,不过从虞策之有意识开始,先帝就驾鹤西去。

江音身为他的养母,出身老?牌世家,和他相差不超过十岁,她?对先帝没有任何?正面情?感,对年幼的他只有无尽的剥削和利用。

因此,这是他第一次品尝亲近的感情?,品尝过后,一发不可收拾。

几日过去,温度更?加寒冷,即便在正午时?候站在太?阳底下,也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虞策之解决完政务,不知哪里来的兴致,非要拉着舒白在御书房外的空地上练习射箭。

他对舒白愈发寸步不离,哪怕自己在御书房会见朝臣,也要让舒白留在屏风后面。

舒白借着这个机会,基本摸清了虞策之的几个心腹大臣的秉性。

他们性格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对虞策之充满畏惧和敬意。

舒白站在草地里,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兀自沉思着。

忽然她?的面前落下一道?阴影,她?抬眼去看,却见虞策之站在她?身前,认真地拢了拢她?身上厚实的披风。

下一刻,冰凉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他蹙着眉,温热的大手不断搓着舒白的手,很?快将她?手上的寒意驱散。

“是我不好?,忘了你畏寒,你若是难受,先去御书房等我吧。”他低声?说。

舒白看他一眼,对回御书房的提议没什么兴趣,成日在屋子里带着,她?也觉得烦闷,何?况现在她?还能决定?自己是否出门,再过一个月不得不卧在床上,想出门也只能干看着窗户。

“不用,既然说了陪你出来,我不会反悔。”舒白语气淡淡。

虞策之因舒白的话面露惊喜,目光灼灼,仿佛第一次讨了糖吃的孩子,露出个极为罕见但满足的笑容来。

他的五官本就偏昳丽,七分随了母相,但因秉性冷沉阴郁,性子阴晴不定?,加上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平日里看上去总是冷厉难以?亲近,今日他骤然露出的笑容却一下子驱散了他身上所有阴霾,看上去真如一个温润不谙世事的隐世公子。

他小心翼翼拢住舒白,将她?拥入怀中抱了好?半晌,直到舒白推了推他,才满是不舍的松开手。

“我让人备了炭盆,夫人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很?担心你。”虞策之忧心忡忡。

随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下去,舒白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萎靡,他看在眼里,内心焦灼,那次被江音的刺客追杀后,御医便说过舒白的身体过于畏寒,到了冬日会很?难熬。

他想让御医们再次为舒白诊断,研究出病情?对症下药,偏偏舒白无论如何?也不让御医请脉。

想到这里,虞策之又有些后悔提议让舒白出来。

舒白在宫人搬来的躺椅上坐下,挨着炭火,冰冷的身躯稍稍有了回暖的迹象。

“不是说要射箭吗,怎么不见弓箭。”舒白问。

虞策之有些紧张地握了下手,心虚地避开舒白的视线,解释道?:“一会儿工部会把弓箭送过来,工部和军械署一同改造了轻型连弩,我想邀夫人一同观赏,我知道?夫人不擅长射箭,听说新研发出来的连弩很?好?瞄准靶心,如果?夫人喜欢,我让他们留一把给你。”

舒白抬眼,平静地打?量着虞策之,“工部?”

虞策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舒白扯了下唇角,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神情?冷了一些。

察觉到舒白冷淡下去的情?绪,虞策之不安地蹙了下眉毛,他试探性走到舒白身边蹲下,双臂交叠支撑着下颌,他一眨不眨地望着舒白,轻声?道?:“夫人是不想同我一观吗。”

不等舒白回应,戚辨先低头走过来,禀报道?:“陛下,两位大人到了。”

虞策之仍旧维持趴在躺椅扶手上的姿势,“让他们进来。”

戚辨对虞策之的动作见怪不怪,恭敬俯身,“是。”

等戚辨转身,虞策之抿唇,大着胆子缓缓去握舒白垂落的手。

他见舒白默许,便更?进一步,和她的手十指交叉,眼中盈满爱意。

舒白一直没有理他,她等着虞策之约见的两个朝臣到来,当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霍耀风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虞策之始终观察的舒白的表情?变化,见状捏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咽了口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夫人怎么不理我,是生阿拾的气了吗。”

“生你的气?别?急,我早晚收拾你。”舒白冷笑一声?,没有理会故作乖觉的皇帝,目光浅浅落在逐渐接近的霍耀风身上。

霍耀风也一眼看见了舒白,他身体僵硬,脚步停顿片刻才慢慢走上前。

他和身后年轻的官员一同向虞策之见礼。

虞策之依依不舍松开舒白的手,站起身,淡声?道?:“东西呢。”

年轻官员立即双手奉上锦盒,戚辨得到虞策之的允许后从年轻官员手上接过,检查无误后递给虞策之。

锦盒里的连弩一式两份,只有成年人的手臂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虞策之自己拿了一把,另一把递给了舒白。

“这东西怎么用,你来教朕。”虞策之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官员。

年轻官员是军械造办处的,少有面圣的机会,闻言不由受宠若惊,连忙小步上前,躬身道?:“陛下请到这边来。”

“夫人等我一会儿。”虞策之温声?说完,深深看了一眼霍耀风,压下心中的不安和微妙的妒意,随着年轻官员走到靶子前,留了独处的空间给两人。

舒白从听到‘工部’两个字开始,就明白了虞策之所打?的算盘。

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皇帝,稍微给点好?脸色就暴露本性,开始多?疑和算计。

舒白懒得理会霍耀风,霍耀风却接受不了两人今非昔比的感情?。

他默默走近舒白,嗓音沙哑,“许久不见,你近来过得怎么样。”

舒白把玩着手里有些沉重的连弩,偶尔拉扯弩上的弓弦,她?手上没有箭矢,却还是将连弩的方向对准不远处的虞策之。

“舒白,你就那么恨我,甚至不愿意跟我搭话吗,我们之间的情?意,你全然忘记了是吗?”霍耀风忍不住质问。

“我们已经和离了,你不懂吗。”舒白看向他,眼神轻飘飘的,仿佛只是看一个暂时?吸引了她?注意力?的物件。

“我是被逼的。”霍耀风哑声?道?。

“但我是自愿的。”舒白将连弩随手扔到了一边,双手环胸,冷淡的语气中带着浅浅的厌恶,“我们早就结束了。”

“因为陛下是吗?”霍耀风双目通红,如看一个负心人。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舒白冷笑一声?,看向他的时?候像是在看一团污秽,“没有虞策之,我照样会和你和离,从你在新婚夜拒绝我开始,我们就注定?完了,要我说得多?明白你才能懂。”

“你在怨我。”霍耀风哀伤道?,“我们相识多?年,幼时?,你被困在舒家不能出门,是我偷偷带你出府,我带你逛遍京城的街市,我不信我们多?年的感情?,你说放下就放下,别?说气话好?吗,只要你说你有难处,我便是拼上霍家家主之位,也要带你出宫。”

“我有什么难处?虞策之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比你好?上太?多?,我最讨厌你假惺惺的模样,如果?你真的舍得家主之位,当初又怎么会为了阮家的婚事送我离开霍府。”舒白的表情?逐渐厌憎。

她?站起身,没什么情?绪地说:“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说过,我从不原谅。”

霍耀风浑身发抖,在舒白转身之际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但他是皇帝,我曾经不肯答应你的事情?,皇帝怎么会答应你,如果?你愿意回头,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怎么上都可以?。”

“别?用你的思想去想别?人,我说了,他比你好?太?多?。”舒白脚步微顿,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难道?是你为了皇权富贵改了心性?我到底哪里不如他。”霍耀风心神俱乱,倏地睁大双眼,抬脚便要踉跄追过去。

只是才走了两步,忽然有人挡在他身前。

戚辨手持拂尘,背脊挺直,似笑非笑望着霍耀风,语气坚定?,“霍大人去哪里,陛下还等着霍大人呢。”

他奉虞策之的命令,始终听着舒白和霍耀风的谈话,他知道?将两人话语中的争执如实禀报给虞策之,定?然会令天颜舒展,这次的差事不算难做,却足够令他心惊肉跳。

早知陛下事事纵着舒夫人,却没想到两人在床笫之间是那样的关系,身为帝王却是下面那个,怪不得每次事后,陛下身上总是伤痕累累,看上去惨不忍睹,舒夫人难道?真是神人不成?日后他可不能得罪了她?。但无论如何?这事可不能传出去,否则陛下的名声?危矣。

戚辨任凭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始终平静无波,甚至用身体挡住了霍耀风看向舒白的视线。

“霍侍郎,别?失了在宫里的分寸。”戚辨提醒道?,“您可别?忘了,当初您是怎么答应陛下的。”

霍耀风怔然,理智逐渐回拢,抿唇不语。

恰是这时?,试完连弩的虞策之带着年轻官员回来,他淡声?道?:“这次你们做的不错,改良连弩是谁的主意。”

年轻官员谨慎地回答,“臣提出了一些想法的,图纸则是各位大臣一起钻研出的。”

“不错,如果?能批量制造出来,朕会赏你。”虞策之道?。

年轻官员顿时?面露喜色,忙叩拜谢恩。

虞策之摆了摆手,等他起身后,看向霍耀风时?,目光冷淡了一些:“朕前一阵子吩咐你的差事你做的不错,工部尚书年纪大了,朕允你暂领工部尚书的部分活计帮他分担,历练几年,别?让朕失望。”

虞策之一语双关,霍耀风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低声?道?:“谢陛下提携,今日是臣失礼了,竟然认错了人,冒犯了……陛下的夫人。”

“你们都退下吧。”虞策之深深看他一眼,向着舒白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

虞策之寻了舒白许久,最后在御湖畔的凉亭上寻到了舒白。

芦苇随风飘荡,舒白坐在吴王靠上,侧头望着水中游鱼。

虞策之看见舒白,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听了戚辨的禀报,暗喜之余也知道?自己算计舒白,定?然惹了她?的不快。

他在凉亭外站了片刻,犹豫着上前,放轻声?音说:“夫人,湖畔凉,我让人把炭火搬过来吧。”

见舒白没有理他,他放轻步子,缓缓上前,在她?膝前蹲下,装作乖觉的样子将脑袋轻轻放在她?的膝上。

“你是生我的气了吗,我也没想到霍耀风会冒犯夫人,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他见你了。”

舒白终于扭过头,垂目看向他。

虞策之见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终于找回了一些安全感,他伸直身体,正要说什么

‘啪’地一声?轻响。虞策之没有防备,被舒白打?得重重偏过头去。

虞策之措不及防挨了舒白一巴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不由睁大眼睛,表情?有些受伤。

他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但当着宫人的面却有些难堪。

他目光沉了沉,侧头看向戚辨,向戚辨使了一个颜色。

戚辨沉默一瞬,却体察上意,立即转身将周围的宫人遣走。

等附近的宫人都离开了,虞策之才起身坐在舒白身侧,盯着有些红肿的脸颊涩声?道?:“他们都走了,你可以?随便处置我。”

第059章第59章

面对虞策之心虚之下的示弱,舒白冷笑一声,死死捏住他的下颌,“打你?就有用吗,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算计我?了。”

虞策之一愣,脸上顿时露出慌乱来,嘴硬道:“我?没有。”

他知道舒白的底线在哪里,因为用阮家算计舒白,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得到舒白暂时的接纳。

而现在,如果再次被舒白认定他在算计她,这几日舒白如梦似幻的陪伴就会化作泡影。

虞策之彻底慌了神,原本因为舒白对霍耀风冷眼相待而生出的喜意无影无踪,仿佛只是瞬间,地位变化,他也成了和霍耀风一样,被舒白厌弃的存在。

虞策之浑身都颤抖起来,眼眶泛红,他死死攥住舒白垂落的广袖领口,咬牙坚持自己的说辞,“我?真的没有。”

他真的没有算计舒白的意思,他只是太不安心了,舒白从没有原谅过他对她婚姻的离间,即便心中认定霍耀风卑劣,但?他也知道,他不择手段做了拆散别人姻缘的恶人,担心舒白其实还爱霍耀风,和他只是虚与委蛇。

他太害怕了,又自觉舒白近日对他有求必应,对他定然不是全无感情?。两种复杂的情?感拉扯着他,所以他想?,他就试探这一次,只这一次。

然而当舒白一句算计说出来,他才惊醒,他犯了一个错误。

虞策之顶着红肿的脸颊,目光混乱,他越想?越不敢坚持自己没有,只能言辞模糊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罚我?吧。”

舒白冷眼看着虞策之以帝王之躯卑微乞求,见他心神大乱也始终没有安抚或者惩罚的意思。

江音即将被送往刑部,届时她将送虞策之一件难忘的大礼,虞策之对她的态度也决定了她的计划要如何进行。

如果虞策之只是一个满是私欲的独断帝王,没有任何驯服的可能,为她的未来着想?,她会改变计划,给他设置一个完美的死局。至于日后是否会天下大乱,她不是圣人,如果要牺牲自己来安稳天下,她只能说声抱歉。

但?如果虞策之只是一腔深情?,于她而言有可掌控的余地,用稍微温和一些的手段也无妨。

舒白已经有继续夺取权力的打算,尽管她仍然热爱无拘无束的生活,但?自由一词本就是相对的,若困囿宫中,但?有幸能攫取权力,谁又能说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舒白攥紧虞策之的下颌,缓缓开口:“好阿拾,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冒犯我?的事?情?了,你?贵为皇帝大权在握,有随时反悔的能力,要我?如何相信你?说没有下次,就真的没有下次。”

虞策之瞳孔晃动,“帝王一言九鼎,真的不会有下次了。”

“骗谁呢。”舒白嗤笑一声,眼神漠然,“正因为是皇帝,鬼话?才不可相信。”

“可我?……”虞策之茫然无措,只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舒白相信自己,渡过眼前的难题。

若是平时,他尚有机会和舒白争夺主权,两人有来有回,即便他总是赢不过舒白,但?至少有头绪。

这次却不同?,他理亏在先,又惹舒白厌弃,他根本不敢和舒白耍性子。

“我?不会再相信一个皇帝。”舒白平静地提醒他。

虞策之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睁大眼睛,忽然抓住了解局之法。

舒白见他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收回桎梏他的手,再次看向御湖。

宽阔的湖面平静无波,只偶尔会有几尾活力旺盛的大鱼跃出水面,掀起小小的浪花。

一只鹈鹕悄然隐于横斜水面的枝桠上,锐利的眼睛偶尔转动一下。

又一只大鱼跃出水面,试图拍出漂亮的水花。鹈鹕霎时而生,贴着水面飞掠而过,跃至空中的大鱼顿时失去了身影。

舒白垂目,正要再添一把火,虞策之忽然从她身边起身,毫无犹豫地跪在了舒白面前。

“我?不是皇帝。”他矢口否认,眼尾处一片红晕,“在你?面前,我?不做皇帝。”

舒白手指蜷缩,定定对上他的双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虞策之不管不顾趴在舒白的膝上,一只手熟练地攥住她垂落的手腕,“如果我?是皇帝,你?不会原谅我?,不会相信我?,那我?在面前不做皇帝,我?做谢拾,谢拾只是你?的谋士,不会欺骗夫人,也不会伤害夫人。”

“够了,我?没有心情陪你玩这种虚无缥缈的游戏。”舒白拧眉,将手从他手中抽离。

虞策之手中一空,他好不容易想?出解题之道,见舒白不买账,不由咬牙,大脑飞速地思考起来。

他隐约意识到舒白想要什么。

她要他的权力,要他对她再构不成威胁。

哪怕知道他开口给出,眼下的困局就有迎刃而解的机会,但?他不敢赌。

帝王拥有的权势是他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如果轻易许诺,来日用什么哄她做自己的皇后。

虞策之不敢赌,他咬紧牙关,又生一计。

舒白本也没指望虞策之因为这种小事?就交出权力,她只想?看看虞策之能做到什么地步,却没料到他真疯起来会如此不管不顾。

这处凉亭位处人来人往的御花园,周围的花草植被一看便是精心打理过的,低矮整齐,草地中罕见地点缀着不少狗尾草,但?附近没有树木遮挡,凉亭虽然置了竹帘,但?都高悬着没有拉下。

若有宫人经过,凉亭里发生什么都一览无余。

虞策之分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不管不顾卸下腰带,扯下了层层叠叠的衣衫,露出了白皙无暇的肩颈。

舒白眉梢扬起,露出几分讶异,“你?这样做,我?会以为你?对今日的一切早有预料,事?先就把附近来往的宫人清空了。”

事?先显然并非舒白所说。

因为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露在外?面的肌肤就泛起了大片的红晕。

本应万人叩拜的皇帝顶着红肿的脸颊,流露难堪的神情?。

“我?没有。”他赤红着双目,哑声反驳。

舒白打量着他,伸脚拨开了他身上松松垮垮挂着的半截里衣。

虞策之呼吸紧绷,胸膛依稀可以看见起伏的痕迹。

他身上庄重?的衣衫完全掉落到腰部之下,柔软的绸缎在地上形成涟漪一样的褶皱。

咣当一声。

有什么东西?从他衣服里滑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舒白垂目看去,俯身捡起,却见是一支银簪。

这只银簪还只是半成品,簪身已成,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坠饰却还没有加上,但?留出了镶嵌的空隙。

虞策之双目追随着舒白的动作,欲言又止。

舒白举着簪子在阳光下看了片刻,见这银簪的做工实在不像宫中大师的手艺,忍不住笑了下,“你?自己做的?”

“我?还没有做好,夫人别看。”虞策之哑声说,表情?有些不自在。

舒白摩挲着有些凹凸的簪身,双腿交叠,抬脚勾起他的下颌,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她的心情?比方才好了许多。

她慢条斯理道:“从现在开始你?乖一点,不许挣扎,等我?消气?了,今日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虞策之怔了下,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舒白望着他不安又满怀渴望的模样,又牵了下唇角,登云履顺着他的胸膛下滑,最后回到地上。

她拍了拍身侧的吴王靠,“上来。”

虞策之目光沉了沉,他隐约猜到了舒白要做什么,有些踌躇和不可置信,但?他急于揭过今日之事?,迫切地回到舒白生怒之前。

诱惑驱使着他,何况本就是他解衣在先,箭在弦上。

虞策之咬牙,秉承着豁出去的态度缓缓起身,乖觉地跪在舒白身侧,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蜷缩,露出泛白的指节。

舒白一只手抚摸他红肿的脸颊,一只手摘下他束发的发冠。

青丝如瀑,霎时披散在他身后。

舒白拨开他蔽体?的衣衫,“忍住了。”

虞策之咬紧牙关,死死攥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满是隐忍的意味。

湖面风平浪静,水波不兴。

广阔湖面的另一边是绣坊,绣娘们坐在布料前穿针引线,这次的底布是用来铺桌面的硬布材质,银针穿入时难免受阻,绣娘不得不放慢穿针的动作,找到特?定的角度,一边转动银针,一边缓缓深入。

过了好半晌才勉强刺破顽强的硬布。

……

虞策之早就维持不了跪着的动作,整个人几乎软倒在舒白怀里,发出痛苦难耐的闷哼,那双倔强冷沉的双目也不知在何时盈满了控制不住涌出的泪花,双颊绯红,唇齿微张,仿佛秋日成熟的瓜果。

“停下,我?会死的。”他哑声说着,却没有力气?挣扎。

舒白一手握住他的脖颈,语气?冷淡,“再忍一下,你?难道想?前功尽弃吗?”

虞策之咬紧下唇,几乎咬出血来,从喉咙里溢出的声音充满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见舒白宣告结束。

“好了。”

虞策之颤抖着睁眼,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停地颤动,根本不敢向下看,脸上满含屈辱。

舒白捏起他的下颌,抹去他脸上因为疼痛和恐惧残留的水渍。

“后悔了?”她拍了拍他红肿的脸颊,问?的漫不经心。

虞策之呼吸一会儿重?一会儿轻,始终没有缓过来的迹象。

“我?是皇帝。”他艰难地强调。

舒白扯了扯唇角,知道他方寸大乱,也不跟他继续计较,“我?没说陛下不是。”

“这是我?送给夫人的,不能……”他话?语混乱,只觉得周身空气?都是稀薄的,动一下都无法忍受。

“再做一个送给我?。”舒白理了理他濡湿的头发,一件件拢上他身上的衣衫,“至于这个,只有我?能摘下来,明白吗。”

虞策之打了个哆嗦,咬牙,想?也不想?拒绝,“不行,我?会死的。”

“过几天我?会检查。”舒白对他的抗拒置若罔闻。

虞策之伸手便向下身去探,想?用实际行动表达抗争,却被舒白抓住了双手。

“阿拾,我?有点喜欢你?了。”舒白语气?淡淡,难辨真假。

然而虞策之却忽然奇迹般安静下来,原本粗重?的呼吸骤然微不可查,目光一眨不眨落在舒白身上。

舒白替他系好凌乱褶皱的衣服,“陛下也很?享受不是吗?”

“听话?一点,我?已经原谅你?了。”

第060章第60章

凄风骤雨,空气?中处处是侵入骨髓的寒凉。

霍耀风穿着单薄的官服,在雨中不知道徘徊多久,衣衫发丝浸湿,犹如丧家之犬。

他薄唇紧抿,宽大袖袍下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死死钳入皮肉,露出点点殷红血渍。

他在路上胡思乱想,想了?许多东西,开始思考自己是否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以为舒白一介孤女,尽管她本性冷硬,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见和魄力,但除了?霍家,她没有任何依靠,受不到任何庇护。

因为笃定舒白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能倚仗他的庇护,所以当父亲以权势威逼,他几乎没有犹豫,答应了?和阮月秋的婚事,他没有想过自己选择的路会?如此坎坷,到最后,他竟然?一无所有。

大概从?他负心薄幸开始,他就大错特错。

霍耀风失魂落魄回到家里,他的贴身侍从?陈川站在屋檐下,远远看见他走回来,忙举伞追了?上来。

“哎呦!我的爷,您不是进宫面圣去?了?吗,怎的去?了?这?么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您怎么连把伞也不打,这?深秋的雨寒凉得刺骨,我这?就给?爷去?备水洗澡,先?把身上的寒气?去?了?,可?千万别着寒。”陈川连忙招手叫了?个小厮过来撑伞。

他抬脚正要去?备洗澡水,忽然?听见霍耀风呢喃说:“今年秋日多雨,到了?冬天,她如何受得住。”

“谁?”陈川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问。

霍耀风神情落寞悔恨,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陈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道:“爷原来是去?见少夫……呃,舒夫人了?,再过两日就立冬了?,爷要是担心……担心夫人,不如接夫人回来小住几日,爷和夫人年少相?识,虽然?之前生了?些?龃龉,但想必夫人还念着爷的好,说不准还有机会?旧情复燃。”

霍耀风的脊背仿佛弯折下来,他沉沉看向前方,低哑着声音说:“别再提她了?,她不会?回来了?。”

陈川愣住,他偷偷觑着霍耀风表情,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没再敢说别的话。

霍耀风缓缓抬脚,进入幽深的宅院,脸上仿佛蒙着一层灰翳。

他走了?几步,忽然?问:“父亲呢。”

“老主子出去?了?,没说去?做什么。”顿了?下,陈川四处张望,见附近没人,凑近霍耀风小声提醒,“爷,您昨日不在府上,老主子又带了?两个漂亮舞姬回来,主母和主子大吵一架,带着侍从?去?京郊的道观住了?。”

“他从?哪里来的钱。”霍耀风拧起眉头,脸色阴郁。

“听说是主子在外喝酒认识了?几个游商,那些?游商为了?讨好霍家,自愿送给?主子的。”陈川说。

“以后不准他再领不三不四的人回来。”霍耀风面无表情吩咐。

陈川顿时面露苦色,“主子近来脾气?不好,奴才们担心真把那些?女人驱赶出去?,会?惹主子不快。”

“你们怕他不快,就不怕我生怒?”霍耀风冷丁丁地望着他。

陈川哆嗦了?一下,嗫嚅道:“是……奴才知道了?。”

恰是这?时,正门忽然?传来响动,霍耀风和陈川同时看过去?,却见霍如山一身酒气?,醉醺醺靠在门框上,几个小厮想上前扶他,都被他一脚踢开。

霍耀风脸色难看,他当即走过去?,“父亲,你伤筋动骨,身上还没有好全,怎么又去?喝酒了?。”

霍如山摔碎手里的酒瓶,眯起眼睛,顶着驼红的脸冷冷道:“孽子,你也敢管为父的事情?”

霍耀风攥紧拳头,“母亲已?经被你逼得去?道观住了?,你喝酒便?也算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怎么敢往家里带。”

霍如山站起身,他脚步虚浮,勉强走至霍耀风面前,举起手狠狠甩了?一记耳光上去?。

霍耀风被打得侧过脸,唇角溢出血来。

“孽子!”霍如山指着他骂道,“为了?你,我不惜牺牲你弟弟的娘去?陷害你族叔,你怎么敢指责起我来。”

霍耀风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听着霍如山破口大骂。

霍如山连骂带踹,将霍耀风逼至角落,“你不想想如何振兴整个霍氏家族,倒是上赶着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霍耀风始终沉默着,目光放空,不知道在出神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如山冷静下来,酒意因为寒风冷雨消退下去?,两人面对着面沉默半晌。

霍如山叹了?一口气?,后退一步让开了?些?空间?,他转身望着庭院雨水深深,语重心长地说:“在边境管事的同僚书信告诉我,霍铎不见了?,许是逃了?回来,他毕竟是你弟弟,你吩咐人在京城找找吧。”

霍耀风怔了?一下,望着霍如山的目光有些惊疑,“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霍铎的娘死后,虽然?我每个月都会派人仿照她的字迹给?霍铎寄信,但母子连心,他发觉不对也未可知。”霍如山声音有些?沉痛,“这?件事你要有些?分寸,毕竟是你弟弟,能不伤他最好,但……”

霍如山叹了?口气?,深深看了?霍耀风一眼,从?他身前缓缓离开。

听懂霍如山言外之意的霍耀风愣在当场,如坠冰窖。

转眼过去?两日,眼看就到了?押送江音前往刑部的日子。

御书房外,戚辨带着几个还算得力的小徒弟,焦急为难地等在门外。

隔着殿门,他们清楚地听见里面不断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年迈臣子充斥恐惧的求饶声。

“陛下饶命!!”那臣子不断哀嚎,但随之而来的是帝王愈盛的怒意。

戚辨握着拂尘,满脸焦虑,“去?请夫人了?吗。”

“小五已?经去?了?。”其中一个徒弟连忙说。

他上前顺着戚辨的胸口,语气?忧心忡忡,“师父,陛下从?昨日开始心情就不太好,小六只是给?陛下盛了?一碗去?火的梨汤,陛下就发了?好大的火气?,陛下往常脾气?也不算好,但喜怒从?不形于色,这?次却暴躁成这?样,我担心就算舒夫人来了?也不管用啊。”

戚辨拧眉,低声斥责道:“你懂什么。”

若是以前,他也不觉得一个舒白就能安抚住盛怒的皇帝,但前几天他亲眼所见,陛下因为有所顾虑,让舒白见了?一面霍侍郎,舒白便?能当众给?陛下耳光,而陛下受此羞辱,没有半分发怒的迹象,甚至还挥退众人和舒白独处。

旁人不知道,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却知道,那日陛下从?凉亭里出来,连路都走不顺,必得他扶着才不至于到底,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那受了?欺负的赫然?是明?堂高坐的天子。

但是这?些?戚辨是万万不敢和旁人说的,甚至对起居郎都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后世知道大梁的天子被臣妻欺负成那个样子。

戚辨甚至怀疑,陛下在行房事时,是在下面的那个。

戚辨小步徘徊,焦急地等着徒弟把舒白请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御书房里的陈设就要摔无可?摔,戚辨终于看见舒白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道的尽头。

御书房内,虞策之难受极了?。

身上那银簪还没有拿下,稍有牵扯就传来难以忍受的不适感。

偏偏有那东西在,滔滔不绝的江水被闸口堵住。

若说昨日还能忍受,今日他只觉得小腹胀痛,已?经忍耐到极点。

他本想今日下了?早朝便?找舒白,无论?如何也不要再戴那破簪子,然?而这?种紧要关头,暗部却呈上证据,指认朝中三品大员收受贿赂,抢占民田,受害的百姓当场撞死在官衙门口,血溅三尺,虞策之积攒两日的火气?顿时被点燃,颇有燎原之势。

他忍着不适,当下叫来那贪污的老臣,老臣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他为恶的时候,背后所依仗的世家还没有没落至此,自以为可?以横行无忌,却没料到会?有大厦将倾的一日。

老臣在御书房嚎啕大哭,试图以年迈博得虞策之的恻隐之心,然?而那粗里粗气?,隐含威胁的陈词只会?让虞策之更加震怒。

他甚至差点砸了?放在案几上的玉玺。

“陛下,这?是诬告,饶命啊,臣还有一家老小,念臣多年为大梁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臣一条活路吧,臣愿意奉上所有家底赔偿那受害的百姓啊!”

“贱人,你还敢求饶,你连寡妇的活命钱都敢夺,那妇人死不瞑目,尸身至今无人收敛,若不是怕弄脏了?朕的御书房,朕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虞策之将茶杯狠狠置在那老臣的额头上。

佞臣的脏血一下子污染了?御书房里厚实繁复的地毯。

虞策之满眼厌恶,恨透了?这?些?朝中蠹虫。

他发了?一通脾气?,捂着肿胀的腹部只觉得更不舒服了?。

他眼眶发红,因为不适感太强,大脑有些?混沌,看那犯事的臣子也愈发不顺眼。

偏偏那臣子还不断发出令虞策之心烦的话语,他当下抽出兵器架上的王剑,剑锋寒光毕露,眼看就要怼入臣子的胸口。

犯事者被吓得肝胆俱裂,差点昏死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御书房紧闭的大门打开,外面明?媚的午后阳光照在虞策之身上,令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舒白跨过门槛进入屋子,扫视一圈屋内的狼藉,看了?一眼情绪不稳定的虞策之,最后视线落在那头发有些?花白的臣子身上。

“国有国法,既然?刘大人做了?错事,按照律例处置便?是,陛下何必动怒。”

虞策之看清来人是舒白,顿时抿唇,收敛了?身上暴躁的怒意,缓缓收回王剑,哑声说:“夫人怎么忽然?来了?。”

他想到舒白对他发怒的原因了?如指掌,蹙了?下眉,放轻声音问:“是戚辨擅自去?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