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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第51章

翌日清晨,虞策之身着庄严肃穆的玄色朝服,头戴冕旒冠,顶着眼下挥之不去的乌青坐在了龙椅上,面对庄严肃穆的众位朝臣,神色恹恹。

他昨日做了一上午的心理预期。他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除了用阮家算计舒白之外,舒白还在意什么。

她所在意的应当?是皇权的倾轧和变化无常。

思?来?想去,他将?舒白留在身边,从没有顾及她自身的意愿。

舒白已经注定是他的,再没有人有资格和他争抢,他应当?放下没有安全感的心,给舒白一些空间?才?是,他不能让她厌恶自己,若是一手好牌最后打得稀烂就太蠢了。

然而他给出的空间?和舒白需要的空间?似乎不一样。

昨日他挥退戚辨等?人,按捺住不安焦灼的心等?了她一下午,直到黄昏用膳的时?辰,他终于坐不住,遣人去看看舒白何?时?回来?,得到的结果却是舒白已经在荒宫用了膳,人也就地歇下。

她宁愿和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且认识了没多久的男的挤在荒僻的宫室,也不愿意踏足他的寝宫!

虞策之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愤怒的同?时?还觉得委屈,他以为连续七日朝夕相处,舒白即便嘴上不说,但?内心已经慢慢接受他,甚至习惯和他在一起。

可事实却是,一有可能,她便会离开自己,哪怕不能出宫,也不会睡在宽敞舒适的紫辰殿。

虞策之心中有气,加上早上两人之间?的争执,强忍着没有让宫人去把舒白带回来?。

他气得没用晚膳,早早熄了紫辰殿的灯,一个人缩在床上生闷气。

结果一个人越想越不甘,辗转反侧,竟然一夜未眠。

虞策之靠着龙椅,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冲戚辨使了个眼色,示意早朝开始。

即将?进入冬季,除了边境防御是否巩固巡视外,朝臣们大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被抓住的江太后身上。

江太后执政多年,即便虞策之进行过数次清算血洗,朝中仍有小部分人对江太后有亲近仰慕之意,再加上一些老古板,认为江音身为先皇嫡妻,即便犯错,天塌下来?有孝道压着,皇帝也不应该处置江太后。

而虞策之的智囊团里也有不少?人认为江后多活一天,南境势力就不敢真有大的动?作,大梁眼下不是不能打,是再晚三年打胜算更大,更容易稳固后方。

虽然想保江音性命的人有很多,但?更多的声音是在讨论何?日处死?江音。

江音在位时?,碍了很多人的眼。

先不说虞策之曾经差点死?在江音手里,只说朝中还有些声望的世族,那些世族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虽然从先帝开始,每任掌权者都对世族进行不留余力的打压,但?江音的手段是最残忍的,对世族也是最严苛的。

大梁能有如今寒门世族分庭抗礼的局面,江音功不可没。

寒门不一定奏请虞策之饶江音性命,但?世族却是铆足劲也要让虞策之严刑处死?江音,同?仇敌忾的架势,好似只要江音死?了,虞策之就不会再打压他们,他们曾经失去的势力也会回来?。

“陛下,江太后把持朝政多年,多少?冤假错案因她而生,绝不可轻纵。”

“当?年江太后想趁着宫中内乱,将?陛下活活饿死?,只这一点,依照老臣看,就应该把那妖后车裂。”

“江后在位功大于过,何?况南境守将?多是随河江家的幕僚甚至后代,怎可轻易杀了。”萧挽皱着眉反驳。

“何?来?功大于过,若非江音牝鸡司晨,上苍何?以降下天灾惩罚大梁。”

“迂腐。”安锦冷道。

“我是迂腐,不像你等?大奸大恶,连陛下的杀身之恨都能替陛下忘记。”胡子?花白的臣子?怒极反笑?。

高台上,虞策之垂目听着朝臣争吵,冕旒下是浓重的厌倦。

他手指轻揉眉心,满心想的都是让这群迂腐家伙赶快吵完,他好立即回去见舒白。

一晚上不见,他自认给足了舒白独处的时?间?,接下来?一个月他都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殿中争吵的声音没有方才?那么密切,目光缓缓落在殿中某个不算太起眼的位置。

“霍侍郎,在朝的世家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的呢。”

霍耀风一愣,思?绪被虞策之强行拉了回来?。

他眼神冷淡,下意识向虞策之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出列,在殿中央跪下,“臣没有看法,请陛下见谅。”

虞策之垂目看他半晌,挥手示意他起来?。

“既然诸位对江音的处置争执不下,那便延后再议,朕身体不适,无事便退朝罢。”

随着戚辨一声高呼,虞策之起身,在众人前簇后拥下缓步离去。

霍耀风站在殿中央,任由数名朝臣和他擦身而过,神色阴郁。

近日,他和族叔对于霍家家主之位的争斗进入尾声。

他自认为胜券在握,闲暇之时?便无法克制地想起舒白还在的日子?。

越想越沉醉,越想越嫉恨虞策之。

他知道自己样样比不得虞策之,除了在床事上和舒白的契合度。

以虞策之那样高傲冷酷的秉性,他怎么愿意为舒白做小伏低,何?况帝王佳丽三千,再过个几年,帝王选妃,舒白又怎么在后宫里排的上号。

舒白向?来?通透,他知道,一旦她得知虞策之的身份,一定会离开虞策之。

但?是,他犯了个错误——他太急了。

那晚上,他冲动?的在舒白面前揭露了虞策之的身份,不仅将?虞策之得罪了个彻底,还失去了舒白的行踪,全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没过几天虞策之忽然举全城之力搜查,名为搜查江音,但?霍耀风清楚,虞策之定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原因无他,在封禁都城的半个月里,每次上朝,虞策之都要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斥责他,脏活累活给他干不说,还随便找理由扣了他一年俸禄,满朝文武都能看出,皇帝对他深恶痛绝。

那段时?间?,虽然他也遍寻不到舒白,因为虞策之的阻挠,他险些败在族叔手中,但?那时?他却难得快活。

因为他知道,舒白会离开虞策之,归根结底还是不喜欢虞策之。

皇帝又如何?,动?情的跳梁小丑只有他虞策之一人。

然而他没高兴多久,贴身侍从陈川就带来?消息,宋祁率领整个暗部和禁军,上山剿灭江太后余党,皇帝亲至山寨,重伤昏迷,而他返回皇宫修养时?,身边还带了个女人。

陈川说,那女人长得很像少?夫人。

霍耀风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一连多日的低迷。

他恨不得闯进宫中,质问舒白是否爱上了虞策之,他想要祈求舒白,再给他一个机会,虞策之不值得她托付,但?他不能去。

他根基还不稳,先前得罪虞策之差点害得他在家主之位的争夺上前功尽弃。

他赌不起。

霍耀风在宣政殿站了许久,直到四肢僵硬,才?艰难地离开宫殿,走上马车,回到一处偏僻的宅院。

从前居住的霍府是霍氏百年老宅,只有家主所在的那支有资格居住。

如今家主之位空虚,老宅便空置出来?。

霍耀风疲惫地进入临时?住的宅子?,霍如山被廷杖打得伤筋动?骨,但?三四个月过去,一直悉心养着,如今已经基本好全。

只是霍如山自觉成了闲人,没了官职脸上无光,如今也不怎么出门。

霍耀风还未走入家门,便听见屋内父母的争执声。

“老东西,你为何?又买了舞女,家中哪有那么多闲钱供你玩女人。”

“你有什么资格对老夫的事情指手画脚,你娘家已经不管霍家的事情了,你也失了诰命身份,真以为我们还在从前?”

“若不是你,我和耀风会沦落至此,老东西,我跟你拼了!”

“你打我!”

听见屋内瓷器碎裂的声响,霍耀风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冷不丁推开门,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霍如山和霍母看见霍耀风,顿时?收敛许多。

霍如山对身侧给他锤肩的舞女使了个眼色,美貌婀娜的舞女立即躬身退下,离开前,她飞快地看了眼霍耀风。

霍耀风冷着脸,因为父母吵架,更加心烦,“能不能别吵了,霍氏经历此事,今非昔比,就算我能得到家主之位,也不过是个稍有人脉的普通官员,真以为还是从前吗。”

霍如山脸色有些难堪,没说什么。

霍母则狠狠瞪了霍如山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

等?屋内只剩下父子?两人,霍如山才?沉声道:“霍氏是今非昔比了,但?皇帝有意打压世家,世家日薄西山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你也要夺得家主之位,明白吗,掌握霍氏一族,你日后的仕途才?好走一些。”

霍耀风沉默不言地寻了个地方坐下,脑子?中仍然想着舒白的事情。

霍如山兀自说着:“两个月前,为父为了你,连霍铎的母亲都可以送去陷害你那族叔,我们百般筹谋,绝不可功亏一篑。”

大约是在家里憋久了,霍如山一个人东扯西扯说了许多。

霍耀风眼神放空,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另一边,舒白裹着厚实的披风,慢慢步下阶梯,向?着漆黑阴冷的地牢走去。

这里是关押江音的禁牢,禁牢就坐落在冷宫旁边,由暗部直接控制。

舒白刻意选在了虞策之上朝的时?间?来?,宋祁随身保护虞策之,自然不在禁牢附近。

寻常暗卫不敢硬拦她,便让她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禁牢深处。

游左以前大约是被别的人关过类似的地方,他亦步亦趋跟在舒白身后,表情中藏着些怯意。

舒白一路向?下,走了半炷香才?到了平地。

接连经过几个犯人的囚牢,舒白的脚步停住。

她看见了江音最信任的心腹楼涯。

他被绑在十字木桩上,上身裸露,壮硕的古铜色胸膛上伤痕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招惹了蝇虫。

舒白想确认他是否还活着,便慢慢走近了几步。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她自认脚步声没发出什么响动?,只是走近两步,楼涯身体微动?,被锁住的双手慢慢攥起,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额头上有血蜿蜒而下,淌过眼皮,睁开眼时?看上去有些艰难。

“是……是你?”他认出了舒白。

下一刻,他剧烈的挣扎起来?,双目死?死?落在舒白身上。

跟着舒白进入禁牢的暗卫立即举起鞭子?,毫不留情打在楼涯身上,“老实点!”

楼涯不管不顾,沙哑着声音,语气凄厉,“舒白、舒白!你救救娘娘,救救她!求你了……”

舒白和他对视片刻,移开眼睛向?着禁牢深处走。

身后传来?楼涯充满哀求的声音,“别走!救救她!救了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舒白脚步不停,径直向?前走。

她时?间?不多,虽然进入禁牢的事情无论如何?也瞒不住虞策之,但?是虞策之下朝后得知消息,很有可能会第一时?间?赶来?,若被他撞见,太快让他得知调符和兵符在她手里,对她来?说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调符的事情问楼涯也有用,但?江音知道的一定更多。

江音被关押在禁牢最深处,那里不见天日,蛇虫鼠蚁混杂,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隔着栅栏,舒白看见江音面对墙壁,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软榻上。

大约顾及江音的身份,这处牢房里还摆放着桌椅屏风,给全了身为太后应有的体面。

江音的感官远不如楼涯敏锐,舒白几乎贴近铁栏杆,她才?后知后觉转过身来?。

“舒白?”她见是她,不由扬起眉梢,比之八日前,她的面容看上去憔悴许多,但?也从容了,像是已经接受落败成为输家的事实。

江音站起身,眉梢扬起。

论年纪,她只大了舒白八九岁,却见过了太多腥风血雨。

“哀家原本以为,第一个来?见哀家的,会是虞策之那小贱人。”江音缓缓说。

舒白第一时?间?没有回应她,而是看向?一直跟着她的暗卫,“我有事情要单独和太后说,你先下去。”

暗卫面露为难,“属下要保护您的安全。”

“是保护还是监视?”舒白语气淡了些。

暗卫脸色微变,拱手道:“夫人恕罪,属下这便退下,只是夫人切勿接近里面那人,有任何?事情请第一时?间?叫属下。”

暗卫凝眉,不着痕迹看江音一眼,有些不甘地离开。

舒白知道那暗卫离开后,第一时?间?就会把消息传给虞策之,但?她不在乎。

她正对着江音笑?了下,回应了她第一句话,“太后选择不向?虞策之透露调符和兵符下落的时?候,就应该猜到,我会比虞策之先来?看太后娘娘。”

第052章第52章

在阴影里,江音缓缓抬起狭长?的?眼睛,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冷酷的?笑容,“你还敢提那两块牌子,抢了哀家的?东西,明目张胆出现在哀家面前,哀家却还要?替你隐瞒,你知不?知道?,为了瞒着令符丢失的?事情,哀家费了多少心?思,付出了什么。”

隔着铁栅栏,江音抬脚上前,和舒白一拳之隔。

“太后愿意遮掩消息,我也很意外,所以这次我来,顺道?带了个消息给?太后。”借着晦暗微弱的?光线,舒白凝视江音,用陈述的?语气说?,“楼涯的?情况很糟。”

江音神色不?变,只有藏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她垂下眼帘,声音淡淡:“在这里,一直能听见他们审问?楼涯的?声音。”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舒白身后幽深的?长?廊,“你拿了哀家的?东西,总要?给?点报酬吧,哀家要?的?东西很简单,只需要?你立即结束楼涯的?性命。”

“你想要?楼涯死?”舒白扬起眉梢。

“他那个样子,死了不?比活着快乐。”江音沉声反问?,漂亮的?眉眼中不?见半分对生的?渴望。

“你不?试着求我,或许楼涯活着也能解脱。”舒白说?。

江音霎时抬起眼,视线死死落在舒白身上,她面部肌肉微微抽动,半响,她冷笑一声,“你想要?哀家拿什么来换。”

“太后不?是已经猜到了。”

“你能做什么主,与其?和你交易,倒不?如和虞策之那贱人,至少他才是大梁之主。”江音扯了扯唇角,目光充满审视。

舒白不?急不?躁,平心?静气,“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这里都是他的?暗卫,你高声说?要?见虞策之,立即就会有人去通报。”

“因为你也知道?你见他没有用,他不?需要?调符,一个月过后,你手下所有精英都会因为没有续命的?药,毒发身亡,人都死了,调符自?然也就没用了,至于兵符,他的?确想要?得到,但那又如何,你觉得他有耐心?来和你谈条件,若是让他知道?太后在意楼涯,他有什么不?快,直接拿楼涯开刀便是。”

江音脸色黑沉,咬牙道?:“好一张利嘴。”

“多谢太后谬赞。”舒白微笑颔首,“太后这么久都没有向宋祁透露兵符的?下落,想必对舒白也有庇护之心?,舒白感激不?尽。”

江音冷哼一声,拂袖转身道?:“哀家可以告诉你调符的?用法,但你要?救楼涯。”

“我还要?控制死士药物的?研制药方,以及解药的?药方。”

江音眯起眼睛,讥笑道?:“胃口不?小,把哀家有的?都算计完了。”

“只是你后面提出的?这些,就不?是救一个楼涯,哀家就能告诉你的?了。”

舒白微微倾身,贴近江音几分,淡声道?:“朝中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想要?太后的?命,虞策之看似持中不?言,但他恨不?恨太后,太后心?中有数。”

江音身形微颤,再次看向她,目光狠毒,“你想说?什么,哀家不?怕死,哀家掌权数年,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了。”

“但太后可以不?死。”舒白说?。

闷热的?禁牢里,空气骤然稀薄了起来。

舒白隐隐觉得周身气氛都凝滞了,但她还是不?躲不?避对上了江音充满质疑和防备的?面容。

“你以为,哀家很好骗吗,这里是禁牢,地处皇宫,即便你拿到了调符,用哀家训练多年的?死士来劫狱,他们也救不?出哀家。”

舒白垂目,轻声细语地说?:“为什么一定要?在禁牢劫呢,”

江音目光颤动,她艰难地握住铁栅栏,借此稳定身形,“你是说?——”

哒、哒、哒……

两人的?耳畔同时响起沉稳有力,迅速逼近的?脚步声,且不?只有一个人。

江音面色微变,霎时扯过舒白的?衣服,咬牙道?:“哀家只信你这一次。”

虞策之阴郁着脸,经过死气沉沉的?楼涯,他看也不?看楼涯,加快脚步,径直向关押江音的?牢房走。

在见到舒白之前,一颗心?始终高悬的?。

他不?知道?舒白为什么忽然要?见江音,而且赶走了随身跟着她的?暗卫。江音那女人花招百出,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被层层关押着,也可能对舒白造成?危害。

但是舒白为什么要?去见江音,还特意选在他上朝的?时间点,故意避开他。

直觉告诉他,舒白身上藏着秘密,他和她需要?静下来好好谈一谈。

虞策之心?头有些杂乱,他甚至有些踌躇是否直冲冲闯进去。

他和舒白眼下还是不尴不尬的身份,舒白不?愿意接受他,他固然可以强行?令礼部准备立后,但纸包不?住火,必定是要在她心情好的时候软磨硬泡,让她有个准备。

纵然虞策之如何心烦意乱,他还是带着宋祁等数名侍从,抵达了江音所在的?牢房。

看见舒白,哪怕只是一个背影,虞策之躁动不安的心也立即得到了安抚。

他平静下来,装作不?知道?舒白在这里,语气中带着些讶然,“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音看见虞策之,脸上立即染上讥诮,语气阴阳怪气,“哀家不?会给?你解药的?,游左敢背叛哀家,就应该料到了自?己?的?下场。”

游左故作愤怒,“卑鄙,分明是你先送我去死的?,舒白,你帮我说?句话,你答应我了会帮我拿到解药的?。”

他说?着,还小幅度扯动舒白的?衣袖。

虞策之的?脸霎时沉了下来,他登时走上前,强硬地将游左扯到一边,凑到舒白身侧,却不?敢真的?触碰她,只能尽可能和她贴近。

“夫人是想要?控制死士的?解药?”他轻声问?。

舒白扭头,似笑非笑,“否则你以为我来这里做什么。”

虞策之没有生气,见舒白理会他,他才大胆地伸手,以宽大的?袖袍作为掩饰,悄悄握住舒白有些冰凉的?手。

“只要?在皇宫里,夫人去哪里都行?。”他温声说?着,在众目睽睽下看上去温顺极了。

舒白抽出手,漫不?经心?抬眼望向他,“昨日还不?想我离开,今日就可以去皇宫任何地方了?”

虞策之垂眼,敛去眸中的?挣扎和暗色,缓缓又靠近她几分,“我愿意为了夫人让步。”

舒白看他半晌,伸手又握住他的?手,奖励似的?捏了捏他有些瘦削的?手背。

虞策之显然对舒白罕见的?奖励很受用,他眯了眯眼睛,轻声说?:“我虽然没有那种解药,但是宋祁他们从楼涯身上搜了不?少能延续发作时间的?褐色药丸。”

他隐晦地看了眼游左,掩饰住心?中的?杀意,心?平气和道?:“先让他吃着,等过个一年半载,御医那边说?不?定就研究出解药的?药方了。”

“不?可能。”江音隔着栅栏,始终听着他们的?交谈,斩钉截铁打断了虞策之的?话。

虞策之面色冷沉,没有看江音。

江音语气讥诮,“说?来说?去,你不?过是诓骗她,欺负她没有经验,历来控制死士的?解药又怎么会是能轻易研究出来的?,只要?我不?说?药方,纵然你倾尽天下名医,也不?会有个结果。”

虞策之表情全然黑了下去。

他尚没有功夫理会江音,舒白就先做出了反应。

舒白佯装愠怒,面无表情看了虞策之一眼,扭头向外走。

“夫人!”虞策之睁大双眼,脸色微变。

然而舒白根本不?听虞策之的?呼唤,脚步根本没有停顿的?迹象。

虞策之恶狠狠看了江音一眼,目光阴冷,恨不?得立刻将江音腰斩。

但他没时间管江音如何了。

他身上还穿着庄严繁复的?朝服,头上带着冕旒,行?动不?便,他咬了咬牙,抓起衣袍,快步追舒白而去。

幽暗的?地牢中,江音望着舒白和虞策之相继离去,露出沉思的?表情。

舒白带着游左离开幽暗潮湿的?禁牢,沿着宫中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不?急不?缓,虞策之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有些慌张,不?管不?顾攥住舒白的?手腕,连忙解释道?:“夫人,你不?要?信江音胡言乱语,那女人最会挑拨离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舒白抬眼,慢条斯理道?:“别装了,我有自?己?的?判断。”

虞策之目光一颤,哑声说?:“所以你还是相信她——”

话音未落,舒白已经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

“你自?己?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真以为我不?知道??”

平整的?玄色朝服一下子被她扯出褶皱,虞策之头上的?十二冕旒跟着他的?动作晃个不?停,发冠很快就出现了歪斜的?迹象。

“夫人。”他目光灼灼,声音放轻,缓缓倾身,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一手揽住她的?腰,“我不?敢了,你原谅我。”

下一刻,他大着胆子用力,横过腰身将舒白牢牢抱入他的?怀里。

虞策之收紧抱着她的?力道?,短时间内毫无放手的?意思。

舒白冷哼一声,伸手捏住他的?下颌,“仗着这是在你的?宫里,你做事越来越没有忌惮了。”

“朕是皇帝,原本就不?需要?忌惮什么。”虞策之语气很稳,表情有些挑衅。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宋祁等人见到两人动作,训练有素,齐齐停在了原地,不?敢再跟上前。

游左若无所觉,正要?走到舒白身侧,被宋祁一把抓了回来。

虞策之不?管不?顾的?靠近并?没有消除舒白酝酿的?怒火。

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伸手掐住他的?下颌,另一只手则揪住他垂落在后脑的?珠串。

“夫人!”虞策之顿时有些慌张。

江音待她苛刻,但在江音掌权之前,他由先帝一手带大,所接受的?皇族礼教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身为皇帝,他的?朝服要?严整肃穆,而冕旒如同权力,必要?戴的?稳才算合格的?帝王。

他有些担心?发冠脱落,让来往的?宫人看见皇帝身着朝服却衣衫不?整的?模样。

舒白扯了扯唇角,在他耳边漫不?经心?地说?:“不?是没有忌惮吗。”

虞策之咬紧后槽牙,脸部紧绷,低哑着声音说?:“我今天穿的?是朝服。”

“那又如何?”舒白加重手上的?力道?。

虞策之想要?仰头,下颌又被桎梏着,他动弹不?得,无措的?同时心?升烦躁,过了一会儿,竟不?管不?顾倾身,柔软的?唇紧紧贴住舒白的?额头。

只是随着他的?动作,戴在头上的?冕旒却是再也维持不?住了,固定冕旒的?玉簪脱落,冕旒则稳稳落在舒白手中。

瀑布一般的?墨发在虞策之身后披散开来,有几缕落在额前,遮住他小半边脸颊。

虞策之面色微红,却赌气一般,唇紧紧贴着舒白的?额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舒白推开他的?脑袋,忽然笑了下,兴味道?:“既然我的?陛下手握大权,毫无忌惮,那定然也不?怕在这里衣衫不?整的?被宫人围观了。”

虞策之怔了下,耳垂一下透红得能滴下血来。

他长?眉紧紧蹙着,深色的?眸子里闪过纠结之色,最后却斩钉截铁道?:“夫人休想。”

“装温顺才多一会儿,这就不?装了?”舒白拍了拍他的?脸颊,嗤笑道?。

虞策之虎视眈眈盯着她,恨不?得用目光把她吞吃入腹,他静了片刻,道?:“夫人想要?我,大可在紫辰殿里。”

舒白神色微冷,“很可惜,我现在对你没兴趣。”

“你想在外头,我可以选个日子遣散附近的?宫人,今日我还穿着朝服,实在不?便。”虞策之蹙眉,抱着舒白的?手臂又收紧了许多。

“还不?承认吗?”

“什么?”虞策之困惑。

舒白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望着他深邃的?眸光,慢条斯理道?:“想要?的?是你不?是我,好阿拾,这才几天,伤刚好你就迫不?及待张开腿了?”

虞策之脸色霎时阴沉下来,抿着唇,目光倔强,“我做这么多,只是想讨你高兴。”

“让我拿到江音的?解药,我自?然会高兴,也不?会计较你刚才的?算计。”舒白道?。

“说?来说?去,夫人为的?还是那个胳膊肘不?知道?往哪里拐的?死士,他对夫人根本没有忠心?可言。”虞策之咬牙切齿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舒白捋着他的?头发说?。

虞策之纠结半晌,冷着脸说?:“我今日就让暗部去审,能不?能审出结果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舒白揪住他的?头发,惩罚性地拽了拽,“盲目的?用刑,等江音和楼涯受刑而死,我再也没办法得到解药的?配方。”

虞策之抿着唇,静了半晌,“我让他们顾及着力道?就是,兵符下落不?明,我不?会轻易让江音死,你大可放心?。”

“我不?信你。”

“那夫人想怎样。”虞策之咬牙。

舒白静静凝视他片刻,道?:“让萧挽去审江音。”

第053章第53章

“让萧挽去?”虞策之下意识蹙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论审讯,萧挽作为他提拔上去的?刑部之首,能力?和暗部并驾齐驱,在不对?江音用刑的?前提下,暗部审问不出来,就算由萧挽审,得到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萧挽和暗部终究不一样,自上次的?事情后,虞策之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萧挽效忠的?是舒白,不是他,一旦刑部那边发生什么?纰漏,他无?法在第?一时间控制局面。

“怎么?,你不想答应?”舒白眯起眼睛,徐徐问道。

“不是我?不答应。”虞策之迟疑着说?,“禁牢毕竟是在宫里,具体位置一向不外传,况且萧挽身为外臣,频繁进出内宫容易招人话柄。”

“既然由萧挽审讯,江音和楼涯一并送往刑部,你说?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舒白说?。

虞策之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他瞳孔不自觉左右晃动,像是在思考如何反驳舒白。

舒白看出他的?意图,当下收紧环在他脖颈处的?手,语气转冷,“你究竟在迟疑什么?,不相信萧挽,还是不相信我??”

“江音是朝中重犯,兵符在她手上下落不明,她对?我?还有用处。”他抿了?抿唇,有些为难。

舒白看他半晌,见他睫毛颤个不停,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

“夫人……”

“萧挽不会?杀江音,如果你担心萧挽对?太后用刑,传出去有损名声,刑部亦有诸多不用刑罚的?办法,我?答应了?游左,一定?会?保住他的?命,我?只要萧挽问出解药药方,至于兵符,你若担心出什么?纰漏,遣宋祁同审便是。”

虞策之蹙眉,思虑半晌,最终妥协。

“我?可以?答应夫人。”顿了?下,他说?,“但夫人拿什么?奖励我??”

“奖励?”舒白兴味地重复一遍,她凑近他,鼻尖和他的?鼻梁近在咫尺,“你诓骗我?御医们一年之内就能研制出解药的?时候,我?都没有给你惩罚,现在你哪里来的?脸找我?要奖励?”

虞策之目光微沉,坚持道:“你冤枉我?,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的?御医们研制不出解药。”

“嗯?我?的?阿拾这么?自信?”舒白漫不经心道。

虞策之始终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他静了?片刻,没有克制住自己的?私欲,低声补充,“游左归根结底是江音的?死士,他虽然投靠你,但和三姓家奴有什么?分别,这样的?人死了?便死了?,夫人想要,我?可以?给夫人找更?好的?。”

“你这样说?是想给我?更?好的?,还是想控制我?,把我?身边的?人都换成?你的?。”

“夫人?”虞策之怔了?下,表情看上去十分无?害,还有几分伤心。

但伪装并没有用,他们彼此都知?道,舒白的?话正中虞策之下怀。

舒白扔掉一直握在手里的?冕旒,命令道:“放我?下来。”

虞策之眸光冷沉,唇紧紧抿着,满脸不甘。

他面部微微抽动,挣扎一瞬,最终在惹舒白厌恶和遵从命令皆大欢喜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将舒白稳稳放在地上,也不管自己凌乱的?朝服和散落的?墨发。

在御花园里,众目睽睽之下,试图再次攥住舒白的?垂落的?手腕。

这一次,舒白没有留半分情面,当场甩开了?他的?手。

“夫人?”

不等虞策之反应过来,舒白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拽着他向最近的?殿宇走?。

后宫宫殿空置多年,但并不像虞策之所说?的?,想要居住还要宫人提前打扫,相反,每一处宫殿都恢弘敞亮,所有宫殿都有相应的?宫人日日打扫,只是陈设简陋了?一些而已。

舒白把虞策之推入殿内,顺手关上了?殿门。

虞策之缓缓眨了?下眼睛,低声道:“你生气了??”

“你太危险了?。”舒白说?。

她少?见的?在虞策之的?面前说?了?真?心话。

虞策之太危险了?,他对?她的?感情的?确足够真?诚,但也夹杂了?太多贪婪和侵占,稍不留神就会?有被反噬的?可能。

这种感觉就像悬崖上走?独木桥,惊险刺激,令人沉浸其中,但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无?尽深渊,被鲸吞蚕食。

在享受征服的?时候,永远不要忘记一旦失败是什么?下场。

舒白走?到他身侧,淡声说?:“你想让我?生气吗,阿拾。”

虞策之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抿着唇,眉眼下压,没有说?话。

舒白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慢慢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摘下他束身的?腰带。

由全天下最好的?绣工织造而成的腰带上布满刺绣,上面还均匀地坠满色泽鲜艳的?宝石。

舒白甩了?甩腰带,在空气中留下破风声。

失去腰带,虞策之衣领大敞着,依稀露出白皙的?胸膛,霎时多了几分惑人的风姿。

虞策之眯了?下眼睛,看清了?舒白的?意图,“夫人是想罚我??”

“你可以?反抗。”舒白神色冷淡,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也可以?离开,因为我?不是你,所以?会?给你选择的?余地。”

虞策之侧过头,目光紧紧粘在舒白身上,虎视眈眈,毫无?惧意。

无?声对?峙半晌,虞策之凑近她,俯身在舒白脸颊落下一个吻。

看似温柔没有侵略性的?动作,由虞策之做出来,却是连他的?每个毛孔都在诉说?占有。

舒白的?眼神愈发冷冽,仿佛淬着冰渣,因为虞策之接二?连三的?冒犯,她已经不耐到极点。

虞策之见好就收,他用脑袋蹭了?蹭舒白的?脸颊,在舒白心生厌恶之前,缓缓跪下。

“谢拾任由夫人处置,但等夫人消气,要更?加喜欢我?才行。”

舒白忍无?可忍,当即甩下了?手中腰带。

虞策之发出一声闷哼,呼吸有些急促。

“我?不想跟你讲条件。”舒白面无?表情。

虞策之眼眶逐渐泛红,轻声说?:“好喜欢夫人。”

此时他说?这话,如同挑衅舒白,舒白当即下了?狠手,不再留情。

腰带打在他身上,点缀的?宝石在他本就伤痕累累没有愈合的?脊背上留下新的?痕迹,遗憾的?是隔着衣衫,舒白没有看见。

虞策之自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几下之后,他找到舒白停歇的?间隙,倏然抓住她握着腰带的?手腕,用力?一拉,凭借体型优势,一下子将舒白拽入怀来。

腰带从舒白手里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虞策之一只手撑住地面,一只手将舒白死死抱在自己怀里,眸色明显不如先前清明。

“夫人,我?知?道怎么?能让夫人解气。”他试图攫取她的?唇舌。

舒白早料到他会?反抗,脸上不见半点慌乱。

她按住他伤痕遍布的?后背,故意施加力?道,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和闷哼声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偏偏虞策之也不是求饶的?性格,他疼得受不了?,便胡乱地去啃咬舒白,两人很快撕扯在一起,如同两根纠缠不休的?经纬纱。

到最后,虞策之胸膛赤裸,舒白亦是衣衫凌乱,发髻歪斜,偏偏两人较着劲,谁也不肯相让。

或者说?,虞策之在最后妥协退让,露出任君采撷的?姿态,舒白却坐怀不乱,甚至理了?理衣衫准备起身离开。

虞策之自觉受了?委屈,当下又扯住舒白,试图将她整个人桎梏在怀里,得到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虞策之昳丽的?面容写满怒意和不甘,他顶着有些红的?半边脸,以?及脖颈处处可见的?青紫红痕,语气冷沉,“夫人。”

“闹够了?没有。”舒白根本不怕他欲求不满的?样子。

她日渐了?解虞策之,日渐熟悉他的?身体,所以?清楚的?知?道,虞策之现在根本不排斥床笫之事,真?在这里着了?她的?道,就破坏了?她想要给他一个教训的?初衷。

她想要保江音一命的?事情瞒不了?太久,虞策之终有知?道的?那一日,在他知?道之前,她必须要将他压制得狠了?,同时给点甜头,让他食髓知?味,在最大限度里保证不被未来暴怒的?帝王反噬。

当然,还有一点舒白也很担心。

严冬快到了?,她在冬日里,身体一向不好,也没什么?精神,若不处理好虞策之,给他反客为主的?机会?就糟糕了?。

她再次从他怀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见他第?一时间没有阻拦的?意思,没有犹豫,转身向殿外走?,徒留下呼吸紊乱,眼眶通红表情凶狠的?年轻帝王。

转眼到了?第?二?日,虞策之一直隐忍着,始终没有见舒白的?意图。

御书房内,虞策之坐在案几后翻看奏折,临近冬日,天空阴郁暗沉,仿佛蒙着雾霭。

室内即便燃着蜡烛,光线也显得昏暗。

虞策之冷沉着脸,自和舒白分开伊始,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戚辨和宋祁站在一旁,谁也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外面的?宫侍小步走?到殿门前,冲戚辨做了?个手势。

戚辨心领神会?,走?到虞策之身侧,小心翼翼道:“陛下,霍侍郎求见。”

虞策之握着奏折的?手一紧,他眯起眼睛,面色有些不善。

沉吟一瞬,他压下负面的?情绪,淡声说?:“让他进来。”

得到允许,霍耀风利落地步入御书房,身着朝服。

他在案几前躬身下跪见礼,尽管是面圣,但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抑郁。

虞策之懒得理会?他,向椅背一靠,捏着眉心问,“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臣和户部商议之后,特来请示陛下,是否如往年一样在大梁特定?的?地域开设粥棚。”

“朕看了?户部呈上来的?账目自然会?给你们答复,这种事情以?后在早朝上说?便是,不必刻意入宫跑这一趟。”虞策之神色淡淡。

“是臣冒失。”

“没什么?事情就下去。”虞策之没有应付他的?心思。

霍耀风抿了?下唇,很快掩饰住心中不满,他躬身起身,正要退下,余光忽然瞥见什么?,霎时愣住。

“陛下……”

“又有什么?事情。”虞策之拧起眉头,他很快注意到霍耀风的?视线,表情顿了?一下。

他向来不畏寒,临近冬日,除了?不能更?改形制的?朝服,平日里的?常服都是领子越低越好,自然遮不住昨日舒白留下的?痕迹。

昨天两人都没有留余地,甚至连舒白打他的?那巴掌,都是他回去之后,叫宫人拿来冰水鸡蛋,敷了?许久才消肿,脖子上的?淤青却没什么?办法,很快一点痕迹而已,就算让人看见也没什么?。

他倒是没料到,舒白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会?让霍耀风看个正着。

他起初有点不自在,但转念想到霍耀风和舒白的?旧情,不由扬起下颌,扯出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你在看什么?。”

面对?皇帝的?询问,霍耀风握紧手,视线久久没有离开。

霍耀风沙哑着嗓音,涩声问:“陛下脖颈处似乎有伤痕,臣担心龙体,是否请御医来看看。”

“御医已经看过了?,不过朕有些好奇,爱卿是担心龙体,还是在乎朕脖子的?伤口由谁留下。”虞策之眯起眼睛,缓缓问道。

第054章第54章

霍耀风张了张嘴,下意?识要回答,不经?意?对?上虞策之冷漠的注视,骤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霎时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一下子跪在地上,“臣失言,绝非有意?探听陛下私事?,陛下恕罪。”

虞策之坐在高?位上,冷眼看他半晌,脸上有嫉恨也有不屑。

他凝视他半晌,从高?位上站起身?,走下阶梯,在他面前站定。

“你想的没错,朕身?上的痕迹都是?她留下的。”虞策之漫不经?心地说。

霍耀风睁大双眼,愕然抬头,他头脑一片混乱,一时忘记了尊卑礼教,眼眶里血丝遍布。

“她……”

虞策之缓缓俯下身?,兴味盎然地看着他御前失态。

“她爱朕,即便?知道朕的身?份,她也爱朕,还在朕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她从前对?你也会这么热情吗?”

霍耀风脸色一变再?变,他咬牙道:“不可能,舒白不可能喜欢你。”

“霍耀风,注意?你的言辞。”虞策之语气微冷。

“……臣失态。”

霍耀风的反应总共就?那么几个,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虞策之望着他,逐渐丧失了炫耀的兴趣,他揉了揉眉心,淡声说:“没别的事?情便?滚出去,朕见你便?心烦。”

虞策之转身?踏上台阶,正要坐回原来的位置。

“陛下。”

霍耀风站起身?,他心有不甘,也不愿意?面对?现状,竟不知怎的,有了和虞策之硬碰的勇气。

“陛下,”他深吸一口?气,用看似和善的语气说,“舒白心性高?傲,您既然碰了旁人,和她便?也没什么可能。”

虞策之拧起眉头,愣是?过了好半晌才明白,他险些气笑,表情阴冷,“你是?觉得朕得不到舒白,和旁人有了苟且。”

“臣只是?希望陛下能放过——呃!”

霍耀风话未说完,猛地被虞策之一脚揣在地上。

“贱人。”虞策之面无?表情道。

霍耀风深吸一口?气,攥着拳头说:“陛下息怒,臣是?好意?。”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虞策之嗤笑一声,“正是?因为舒白知道朕和你不一样,她才会爱朕,别在朕面前惺惺作态,朕看见你就?作呕。”

霍耀风心神俱乱,“你们真的……”

“真的假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虞策之又踹了他一脚,居高?临下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和朕的约定,舒白和你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你要是?再?敢插手舒白的事?情,别怪朕不留情面。”

霍耀风瞳孔地震,满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他只能在虞策之冷冽的目光下俯首低头,用惶恐的声音说:“臣知罪了,望陛下息怒。”

送走霍耀风,虞策之只觉得气闷无?比。

纵然他能欺骗别人,但无?法欺骗自己。

他摸不清自己在舒白心中究竟算什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舒白根本不爱他,甚至连喜欢也只有微薄的一点。

或许连一点也没有。她现在甚至不愿意?碰他,尽管他放下尊严和坚持,她也能坐怀不乱。

虞策之心情烦躁,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宋祁,“押送江音的事?情,你们有方案了吗?”

“是?,已经?和萧尚书商议了,楼涯伤势过重,但萧尚书强调要活着,需要先修养,属下初步定在七日后押送江音和楼涯去刑部?大牢,到时候刑部?的人会在半路接应,属下正要向您请示,这样安排是?否妥当。”

“这七日,想办法让江音开口?,能提前问出兵符的下落最好。”虞策之嘱咐。

“属下明白。”

“必要时,朕允你用些不痛不痒的刑罚。”虞策之补充。

“是?。”

嘱咐完宋祁,虞策之心中仍然不安,他一时想不明白不安来于何处,焦虑地在案前徘徊踱步,沉吟片刻,问:“夫人呢?”

见虞策之问起舒白,宋祁和戚辨的心齐齐往上提。

宋祁是?知道舒白的大致位置的,但他明智的选择不说,眼神转向戚辨。

戚辨:“……”

戚辨顶着虞策之的视线,擦了擦脸上的汗。

但他作为内侍之首,不可能跟虞策之说他也不知道舒白的行踪。

他无?奈,只能苦笑一下,道:“夫人应当是?在荒宫里。”

即便?戚辨说得隐晦,但虞策之一下子就?听出了潜藏含义。

舒白避着他不见他,冷待他一个堂堂帝王,却和陆逢年游左之辈,成日混迹在一处。

虞策之脸色变了又变,他握紧拳头,压着心中的委屈和难堪,面无?表情道:“去请夫人,今晚务必把夫人请到紫辰殿里,明白吗。”

“是?。”戚辨连忙说。

“办不成,你也不要回来见朕。”

“是?、陛下放心。”

入夜,明耀的宫灯照亮各处道路和宫苑。

虞策之烦躁地在寝宫中来回踱步。

不可否认,白日里霍耀风还是刺激到他了。

尽管知道霍耀风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但他毕竟得到过舒白毫无?保留的爱。

而他,看似赢了,甚至将霍耀风完全踩在脚下,但他从没有得到过舒白的温柔对?待。

自从舒白意?识到是?他算计了她和霍耀风的感?情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好脸色了。

在霍耀风一事?上,他自认自己没有做错,至少,娶阮月秋是?霍耀风自己的选择,霍耀风冤死的外室也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是?用了错误的方法揭开了事?实,舒白生过气也惩罚过他,凭什么冷待他这么久。

虞策之心情低沉,遭遇冷待产生的委屈感?止不住涌上心头。

他面色紧绷着,咬着牙才没有在宫人面前暴露内心的不爽。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问道:“戚辨呢,为什么夫人还没有来。”

宫侍抖了下,连忙回答道:“戚大人和夫人已经?在路上了,奴才这就?去催催。”

“你们都先下去吧,一会儿让夫人独自进来。”

殿中听候吩咐的宫人齐齐应声,“是?。”

把身?边的人都遣走,虞策之喝了口?杯中的凉茶,心中因焦躁产生的火气消散了一些。

他踱步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宽敞柔软的床榻前,犹豫了一下,从床底小?心翼翼拉出一个紫檀木制成的小?箱子。

虞策之缓缓打开箱子,手摸到箱子里的物件,轻轻颤了一下。

弯月爬上树梢。

舒白抵达紫辰殿的大门,侧头对?上戚辨哀求的视线,按了按眉尾,有些无?奈。

原本她还想再?冷虞策之几天,谁知道他自己忍受不住寂寞,直接压力身?边的宫人。

若是?虞策之亲自去找她,她尚能冷脸相对?,但他龟缩在宫里,让身?边的亲信去请她,戚辨又极会卖惨。

舒白不想为难戚辨,加上早几日和晚几日见虞策之对?她都没什么影响,思虑过后,同?意?戚辨的请求。

秋夜寒凉,舒白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抬脚进入殿内。

等她进去,身?后的宫人们极有眼色的关上了恢弘的殿门。

紫辰殿内垂落的轻纱不知何时由玄色换成了绯红色,随着从窗子钻入的阵阵晚风轻轻浮动,多了几分旖旎之感?。

舒白缓步上前,寻找着虞策之的身?影。

她环顾四?周,始终没看见半点人的影子,不由拧了下眉。

殿内静悄悄的,舒白忽然捕捉到了细微的声响。

她眯了下眼睛,忍了忍,没有立即转身?。

虞策之果然从身?后绕了过来,悄悄握住她两只手腕,站在她身?后,下颌轻轻蹭了下舒白的发丝。

“我还以为夫人不来了。”

“我不来,怎么会知道好好一个皇帝,如被幽禁一样,哀怨地等着我。”舒白笑了下。

虞策之整个人紧紧贴着舒白,赌气般没有回应。

舒白转过身?,看清他的模样,瞳孔猛然一缩。

她眯起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不喜欢?”虞策之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试图挡住脖子,奈何衣领太短,衣服太合身?,贴服在身?上纹丝不动。

舒白扬起眉梢,从虞策之怀中退开一步,像打量物件一样看着他。

直到看得他面色泛红,眼神闪躲,她才一把拉住对?他而言有些小?的项圈。

“不是?擅自摘了吗,怎么又带回来,那么想做狗?”

虞策之被说得有些气愤,他目光沉沉,咬牙道:“我不做狗,夫人不是?喜欢我这样吗?”

舒白拽进他脖子上的项圈,看着他呼吸滞涩,因为难受,眼眶也跟着湿润,看上去无?害可欺。

“还说自己不是?狗。”她面无?表情道。

虞策之仍旧咬着牙,倔强道:“难道狗会让夫人觉得危险吗。”

脖子上的项圈又紧了两分,这下,虞策之彻底说不出话来,全身?精力都用来攫取空气,腿也有些站立不稳。

他开始后悔,不应该因为一时冲动,把那破玩意?戴在了脖子上,连谈判的过程都没有,就?丢盔弃甲,将弱点交给舒白。

“夫人……”他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舒白没有买账的意?思,手上的力道一直没有放轻,她冷眼打量着眼前人,直到他被她逼无?可逼,退无?可退,暴露本性。

虞策之眉眼一沉,不退反进,倾身?将舒白搂入怀里。

“我还以为,你会装得久一点,这就?暴露本性了?”舒白眯起眼睛,手仍旧拽着项圈上凸出来的皮革,只要抓紧皮革,项圈就?会收缩,限制虞策之的呼吸。

“夫人还觉得我是?狗吗?”

“野狗也是?狗。”

虞策之双目赤红,将头紧紧埋入舒白的脖颈,“你对?我别这么冷,对?我好一点,我可以装一辈子。”

“你在跟我讲条件?”舒白问。

虞策之没达到目的,抿了下唇,转而执拗地说:“夫人喜欢我这样吗?夫人其实是?喜欢我的对?吗。”

舒白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从自己身?上退开。

她将他带到柔软的被褥里,将他按在床上。

指腹抹过他的眼尾,在他的眼尾留下更深刻的红晕。

余光看见他被勒得发红的脖颈,舒白忍不住愉悦地牵起唇角,面对?满脸克制,仿佛任由她攻城略地的帝王,她倾身?,难得在他额头给予一个奖励的吻。

“夫人。”虞策之眸光一亮,伸手勾住她的脖颈,结实的胸膛始终因为呼吸不顺频繁起伏着,用命令的口?吻道,“回答我的问题。”

然而他没有等来舒白的答案,等来的是?脖颈骤然一紧,稀薄的空气差点将他拽入无?尽深渊。

“咳。”

舒白扯下他身?上的衣服,把他翻了个身?,露出伤痕交错的后背。

她嗤笑道:“给你脸了是?吧。”

虞策之手指蜷缩,趴伏的姿势让他没有任何安全感?,且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即便?有的地方结痂掉落,也留下了淡粉色的伤疤。

虞策之呼吸急促起来,艰难地出声,“我要看着夫人。”

舒白懒得理会他,从他的暗格里翻出精致的玉器。

虞策之没有完全达到目的,心有不甘,当即强硬地翻过身?,恶狠狠去抓舒白的手腕。

舒白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她登时沉下眼,和他撕扯在一起。

两个人在床榻上滚了两圈,又很有默契的停下。

夜晚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们彼此都留了力气。

虞策之忍着不甘,低声道:“就?算你不喜欢我,阮月秋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原谅我了。”

“我从不原谅。”舒白垂目望着他锐利凶狠的眼睛,想也不想地说。

虞策之睁大双眼,表情微变,差点暴露了自己假意?伪装出来的屈从。

“不过…”舒白捏住他的下颌,眯起眼睛,“你要是?装就?装得像一点,哪天你真的和你装出来这副模样一样了,兴许我就?忘了你插足我婚姻的事?情。”

“我没有插足……”虞策之咬牙辩驳。

舒白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他这句。

她转而揽住他的后脖颈,有些费力地抱起他,另一只手再?次去拿被扔在一边的器物。

深夜漫漫,床侧的红帐不知何时垂落下来,遮住了床上的人影。

第055章第55章

天光初亮,舒白披着干净舒适的衣衫,赤脚下床。

秋日的清晨带着浓重的凉意,外面冷风呼啸。

舒白拢了?拢蔽体的衣服,实在耐不住从大门缝隙中渗入的冷风,从衣架上?扯了?件虞策之的大氅裹在身上?。

等?适应了?清晨的温度,舒白瞥了?眼床帐内熟睡的身影,那人显然是累极了?,横了?一截遍布青紫於痕的胳膊出来,片刻也不曾动过。

昨晚两人大汗淋漓,情到?正浓的时候,虞策之又?发起疯来,硬要她承认喜欢他的模样。

如果推心置腹说心里话,舒白的确很喜欢他俯首称臣的模样,毕竟无论是身体还是面容,他都?极合她的胃口。不过一想到?她肉眼所见都?是虞策之的伪装,稍有不慎他就会露出帝王的本性将她蚕食,她就很难说出赞扬的话。

舒白收回落在床上?人身上?的视线,随便打理了?衣衫和发丝,起身向紫辰殿的门口走。

戚辨一直守在殿外,他蹲在寝宫门口,尽职尽责听了?一夜的动静,那时有时无的惨叫和求饶的声音直到?天蒙蒙亮才停歇下来。

戚辨听了?一晚上?,眉头始终紧紧皱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陛下和舒夫人干柴烈火,激烈一点到?也无妨,但陛下的声音未免有些凄惨了?吧,这让他想起自己某个不务正业的小侄子,招惹了?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被那小姐四个追求者?抵在墙角教训,自己赶到?的时候,小侄子凄厉蜷缩在地上?凄厉的叫着,隔着老远就听见。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比起小侄子,陛下的声音要婉转许多。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陛下堂堂掌权天子,怎能叫旁人随意欺辱,即便是夫妻情事也太过火了?!

戚辨蹲坐在地上?,整个人趴伏在门框上?,心脏紧紧揪着,心想着如果陛下受不住,出声叫他,他定?然第一个冲进?去?护主?。

忽然,支撑他身体的大门猛然向内拉开,戚辨一个反应不急,直直栽了?下去?。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舒白后退一步,拧了?下眉,下意识显露几分惊讶,“戚大人,你怎么在这里蹲着。”

戚辨拿起拂尘,艰难从地上?站起身,他扯了?扯衣服,对上?舒白的目光,不由尴尬地笑?道:“奴才原本在门口等?着陛下和夫人的吩咐,没想到?一时打盹,竟然在您面前失仪了?,望您见谅。”

舒白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大人是在听墙角,是我误会了?,抱歉。”

戚辨更加尴尬,摸了?摸鼻子,面对舒白挖苦的话有苦难言。

舒白望着戚辨的样子,浅浅笑?了?下,抬脚便要离开。

戚辨回过神,忙道:“夫人是要去?哪里,是否需要洗漱,奴才去?叫侍女来,陛下不喜宫女们近身,紫辰殿没有值守侍女,实在是奴才疏忽了?,您稍等?片刻就好。”

“不劳烦戚大人费心了?。”舒白摇头,她抬眼看了?看远处,指着一处问,“御书房是在那个方向吗。”

“是……”戚辨下意识点头,但又?立即反应过来,“按照惯例,今日有外臣去?御书房议事,夫人不便前往。”

“你想拦我?”舒白慢条斯理发问。

戚辨张了?张嘴,对上?舒白平静的双眸,脸色却慢慢变了?。

他连忙跪下,道:“夫人息怒,奴才绝无此意,只?是御书房除陛下外旁人进?不得——”

尾音未落,舒白已经抬脚从他身前走过,“那你去?问虞策之,看他怎么说,我去?御书房见友人,早就得到?他的同意了?。”

戚辨张嘴欲言,想说至少等?陛下醒了?他再去?询问,然而舒白根本不打算和他纠缠,几息功夫就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戚辨眼睁睁看着舒白越走越眼,左右为难,最后他用拂尘一拍大腿,重重叹了?口气?,“哎呦!你们这不是为难奴才吗。”

戚辨的小徒弟眨了?眨眼,凑上?前问:“师父,要不先把夫人拦下来,御书房毕竟不是旁的地方,这几日的奏折都?堆在那里,若是陛下只?是在床上?被哄高兴了?才稀里糊涂答应了?夫人,我们岂不是难做。”

“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些?”戚辨翻了?个白眼,沉声说,“你伺候陛下也有两年了?,怎的还没有摸清陛下的习性,陛下向来护短,你真得罪了?舒白,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这……”小徒弟汗流浃背。

戚辨叹了?口气?,道:“从先帝到?陛下,虞家都?是痴情人,陛下偏偏又?喜欢上?个连陛下自己都?拿捏不住的,这日在宫里谁做主?还不一定?呢,你以为我真担心夫人去?御书房会连累你我受责罚吗。”

“那师父担心什么?”小徒弟不解。

“担心什么?”戚辨恨铁不成?钢横了?他一眼,“御书房今日有谁你不知?道,还能担心什么,担心醋坛子打翻呗。”

“什么是醋坛子。”

“蠢货。”戚辨踹了他一脚,“好好看,好好学,就你这样还想接我的班,做梦吧。”

戚辨自认指望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无用,深吸一口气?,捋了?把拂尘,踮着脚进?入殿内。

他在距离虞策之的床榻一丈远的地方停住,看见地上?凌乱散乱的衣衫鞋袜,皇帝最爱穿的两件贴身衣物更是破破烂烂,被撕成?了?好几片,更令戚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皇帝腰带上?的宝石怎么也脱落碎裂了?,帝王衣服上?镶嵌的宝石可是极其结实稳固的。

就在戚辨走神的刹那,床上?的人动了?动,收回了?垂落的手臂。

戚辨见他有要醒的迹象,连忙大着胆子出声:“陛下,您起了?吗,奴才有要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