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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的五官越发深邃。

季闻洲垂目,表情莫测:“对于这段婚姻,我会保持绝对的忠诚,若是背叛,我自会净身出户。”

宋知窈直愣愣看着季闻洲,被“净身出户”这四个字的分量震住。

他对于自己会不会要求太严格了些?

毕竟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塑料夫妻,他就不怕真的在这段协议婚约期间,遇到真心喜欢的人?

宋知窈讷讷道:“倒也不至于这样……我们毕竟只是普通的协议关系,直接理清财产,离婚就好。”

季闻洲眸色微动,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叩。

“那宋小姐呢?”他看着她,问:“在这段婚姻存续期间,你会喜欢上别人么?”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平静,但宋知窈却觉得周围的空气中多了几分压迫感。

宋知窈捏紧手中的合同,摇了摇头:“我既然答应了和你结婚,自然会遵循契约规定。”

季闻洲唇角扬起:“好。那在这段婚姻期间,双方互相对彼此保持忠诚。一方不忠,那便按照上述所说的处理。”

宋知窈缓缓点头,将合同放下,推至季闻洲面前,轻声道:“那这份协议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还有一点,我需要提前与宋小姐商议好。”

季闻洲抬眼,深黑的眸底倒映出宋知窈的影子。

他的声音温沉:“关于我们婚后的性生活。”

第17章第17章

季闻洲不疾不徐,神色坦然:“我对夫妻生活的需求量可能有些多。”

宋知窈:???

她脸颊微红,纤薄的脊背绷直,努力想要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但是无论是频繁颤动的眼睫毛,还是脸上越发动人的红霞,都出卖了少女的羞涩。

对于这件事,纵然宋知窈已有心理建设,但是面对对方的坦然,她还是不免感到紧张。

热意在脸上铺开、蔓延,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

她咬着唇,轻声:“我以为我们的婚姻不过是表面的合约关系……”

季闻洲眉间深邃,语气温和有礼:“宋小姐,我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会对夫妻生活有生理需求。”

“而且……”他顿了顿,神色坦然,意味深长:“我也没有办法不会对你产生谷欠望。”

宋知窈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有过关系的成年男女对于对方话中的暧昧意味自是心知肚明。

她僵在原地,心脏颤动得极快,指尖蜷起。

但那晚的过程还是在她脑海中刷屏。

似是有细微的电流自尾椎骨一路窜至脊背。

她很想问问季闻洲,他说的那个需求量大……是有多,多大……

那晚好像已经用掉了八个了……他总不能比那晚还要过分吧……

但这话,她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口的。

宋知窈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加速流淌。

很快,谢迢迢的事便在网上发酵开了。

宋知窈不常上网,所以对此事关注不多。

但架不住她有个长期混迹网络的好闺蜜。

蒋芙在注意到这事之后,便兴致勃勃地跟宋知窈分享:“窈窈,谢迢迢找枪手这事被实锤了。”

就在今早,谢迢迢找枪手作画的话题冲上热搜。

枪手公然在微博锤她,说谢迢迢几乎所有的画作都是找枪手代画底稿,最终谢迢迢再润色。

在看完枪手发的小作文后,网友们纷纷开了眼。

上次谢迢迢公然找托砸钱捧自己的画炒名气这事已经被锤过一轮。

虽是已经在油画圈里臭名昭著,但架不住还有几个死忠粉在支持着她。

这下好了,彻底锤死了。梦境还在继续。

透明如玻璃的阳光自窗户漫进屋内,铺满地板。

宿醉的后果,便是醒来后头痛欲裂。

“唔……”画展上,宋知窈被粉丝层层包围着要求合影,刚得了空闲,手机便震了下。

宋知窈划开屏幕。

是季闻洲发来的消息。

狗男人:[来楼上休息室。]

宋知窈回复:[好。]季闻洲扣紧她的腰身,修长有力的手臂托着她的屁股,像是抱小孩一样抱着她。

他一边凶狠地吻着她,一边抱着她上楼去了卧室。

昏黄的壁灯在卧室地板上铺开柔和的光。

宋知窈被他仰面放在柔软的床上,睡裙也被推了上去,堆叠在腿根。

那属于圣让卡普费拉之夜的火被再次点燃。

宋知窈的睫毛微微颤抖,张着唇任由他索取。

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度被唤醒,在身体里掀起波澜。

许久,季闻洲停下动作,退出唇舌。

他单手撑在她的上方,抬手,指腹暧昧地擦过女孩湿漉漉的睫毛,进而向下移动,不紧不慢地为她擦去她唇角的唾液。

他低笑着,漫不经心地调笑道:“这么久了,太太还是学不会换气吗?”

宋知窈眼尾沁出泪珠,呼吸也因着他的抚摸而微微颤抖,脸上的潮红因着他直白的注视而越发生动。

她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吞咽了下:“你别这么看着我。”

季闻洲回答她:“欣赏艺术。”

她的脸蛋彻底熟透,小声羞涩道:“这算是什么艺术……”

“对于我而言,太太本身就是艺术。”

季闻洲贴着她的耳廓,音色沙哑,性感而色气。

听得她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浸泡在烈酒中,皮肤酥酥麻麻地像是要着了火般,连带着骨头都被泡软泡酥。

许是这次的节奏太快,远不是上次那般的绅士有条理。

她还没来及适应,刚想缓口气,却见季闻洲拉开自床头柜抽屉,修长冷白的手指自其中抽出一个黑色的方盒。

他垂眸注视着宋知窈,端方矜重的眉眼中染着深不见底的欲。

他慢条斯理地询问她:“你来还是我来?”

宋知窈紧紧地闭上眼,不想去看他,也不想搭理他。

“看来是我。”男人的声音贴在她的耳侧,低沉磁性。

紧接着,她的耳边传来细微的塑料薄膜及锡纸被撕开的声音。

在经历捱人的等待过后,卧室陷入黑暗。

黑暗无限放大了宋知窈的感官,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指……以及某种冰凉的触感。

宋知窈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润滑液。”

宋知窈有些窘迫:“你给我涂这个做什么?”

他半垂着眼,在黑暗中注视着女孩的轮廓。

“上次做的时候你说疼,这次我特地去了解了下,担心这次你还会疼。在这种事上,我不希望我的女孩会有什么不好的体验。”

他贴着她的耳根沉声道,语气温柔至极,令人沉溺。

和这样的男人做爱,真的令人难以抗拒。

宋知窈呼吸乱了拍,心脏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紧密笼住,不断地收缩着,身体上也忍不住抬手回抱住了他。

紧绷的身体也因着他的举动而逐渐放松,任他求取。

但即便这样,她依旧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圆润的指甲下意识地用力掐在他的手臂上,轻唤:“老公……我还是有些难受……”

季闻洲反而没有方才那般步步紧逼。

他充分发挥身为狩猎者应有的优势。

耐心、细致、温柔……

他任由她抓挠着,一边俯身吻着她的颈侧,轻轻地舔舐亲吻。

动作温柔缱绻,一点点麻痹着她。

直到女孩放下戒备,男人这才吻上了她泪湿的眼角,露出捕猎者凶残的另一面。

宋知窈收好手机,刚想上楼,却被经纪人埃文眼疾手快地拉住。

“窈窈,你要去哪里?”林燕生走后,宋知窈可算松了口气。

她把展厅的细节布置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家。

司机将迈巴赫停在离画廊的不远处,这个位置偏僻,并不显眼。

宋知窈找到车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但偏生林燕生碰巧路过此地。

在看到女孩走到迈巴赫前时,林燕生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调出相机,对着开门上车的女孩拍了张照片。

而后,他将照片发到了几个微信群里,供人批判——

[看看逆天xxn,表面装清高,背地里还不是被有钱人包养的捞女。]

犹如一块甜美蛋糕落入污臭的下水道中,立刻有老鼠闻着味过来。

有人回应林燕生:

[迈巴赫?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样,表面清纯,背地里说不准得伺候好几个金主。]

[这女的叫什么?看背影感觉身材挺好,有联系方式没有?]

小林林生:[宋知窈,心气挺高。你可以查查,油画圈里的新人,没什么名气。]

小林林生:[而且我不是否定所有女的哈。主要是先前我还问过她,她是怎么让许知秋收她当学生的?她跟我说我学不来,你说什么东西是男的不能学,而女的学得来的?不就是出卖色相?]

小林林生:[关键是她这么年轻,又是个女的,而且在油画圈没名没姓的,居然和油画圈里有名的老艺术家许知秋收作学生,而且她还上了迈巴赫,反正我是不信她不是卖的。]

有人回复他:[大胆!你怎么能假定集美没名没姓?说不准她在她那些金主嘴里可有名有姓的很。呲牙大笑。jpg]

[亏我以前还觉得许老德高望重,谁知道许老也干了,唉……叹气。jpg]

一场狂欢式造谣在群里展开……

“楼上休息室。”眼下入秋,晚上的温度降得厉害。

一出门,凉风袭人。

季闻洲脱下外套,不由分说地罩在宋知窈身上,“当心着凉。”

两人沿着鹅卵石小路,一路朝着假山走去。

脚下是一层薄薄的梧桐树叶,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庭院内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彼此间的影子正亲昵无间地依偎着。

宋知窈心里惦记着那幅全然没有动笔的画,心不在焉地看着脚下的树叶。

季闻洲垂眼看她,见她正耷拉着脑袋,小脸皱成了个白包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心情不好,是老爷子催生让你不高兴?”

宋知窈摇摇头:“不是这个……”

她将今天在画廊中发生的事跟季闻洲讲了一遍。

许是夜色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缘由,她对他敞开了心扉,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告诉了他。

“而我的画,源自十二岁时画的画——‘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当时的我想象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于是就把孩童对于长大后的一切祈愿都画在纸上。”

“而现在,我想要对过去的我做出回应,在画布上编织一个愿望全然实现的美梦。我成为了一位成功的画家、随心所欲地周游世界、买下一座小岛在上面盖一座奇形怪状的房子、乘坐热气球看烟花、谈一场浪漫的恋爱,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谈到这里,宋知窈顿了下,有些羞窘道:“但前面的几幅画还好,我感受不到爱情是什么样子,对于‘爱情’也好,‘恋爱’也罢,对于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始终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创作时,我也丝毫感受不到我内心的激情与想法。

季闻洲静静地聆听着,直到她倾诉完后,这才淡淡道:“之所以为《禁果》,是因为那对你来说本就是不可触碰的东西。所以你越是害怕面对什么,便越去抵触什么。”

宋知窈指尖揉着衣角,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灵感枯竭的本质还是因为对生活经验的欠缺,就算是想要强行创作,也进入不了创作状态,画出的画也自然也只是一幅毫无生机的画而已,它连创作者本人都无法触动,更何况去触动其他人呢?。

她对季闻洲笑了笑:“不过我感觉也差不多了,好酒需要时间酝酿,现在就是差一点点契机,让灵感水到渠成。”

正说着,一阵秋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

季闻洲朝她靠近一步,抬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拢了拢,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抬手轻抚她小巧的耳垂:“需要我帮忙,成为你的契机吗?”

宋知窈歪头:“什么意思?”

季闻洲嗓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状似随意道:“只需要一天,让我来做你的恋人。”

宋知窈愣住。

在静默片刻后,她小声嘟囔:“我们本来不就是夫妻吗?”

季闻洲的视线笼罩在她脸上,语气矜重而有分寸:“我想窈窈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只是夫妻,更是恋人。不过你不必担心,这只是帮助,帮你找到灵感,仅此而已。”

宋知窈一时无言以对。

“恋人”这个词,太过敏感、太亲密。

这意味着彼此要付出感情。

完全不适合他们。

哪怕是季闻洲想帮她,也不合适……

但季闻洲还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庭院内橙黄色的暖光浓郁,在这温柔的夜色中,这光便笼罩在他的面容上,他的眸子浸在这暧昧的暖光中,一瞬间宋知窈竟然在其中读取到了几分深情的味道。

四周静谧,唯有风轻拂过满地零落的枯叶、树影晃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宋知窈呼吸凝滞,听着身体内乱了节拍的心跳声,血液沿着血管流动,最终集中在被他抚弄的耳垂上时,那如风般的呼啸声。

她的身体微微发麻,被他抚弄过的地方更是酥麻得厉害。

她下意识地偏过脸、移开视线,想要逃避。

但下一刻,季闻洲捏着她的下巴,迫使让她转过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让她避无可避、无路可逃,只得正面回答他。

宋知窈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道:“我们不是在协议前说好了,不谈感情不是吗?你、你是不是在刚刚喝了酒,有些醉了?”

光影昏沉,他沉静地注视着她,那漆黑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片刻,他松开她,“嗯,刚刚在说胡话。”

闻言,宋知窈松了口气,小声道:“我就说嘛,你不可能出尔反尔的。”

许是心慌,她下意识地跟季闻洲又强调了下:“这次你喝醉了说胡话就算了,下次别这么提了。我们之前说好的要当塑料夫妻,不谈感情,唔——”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季闻洲抬起下巴,封住了唇。

埃文想到刚刚看到季闻洲朝着楼上休息室走去的画面,突然有种预感。

“他不会就是送给你血玉的那个吧?”

宋知窈点头。这话说得像是情话般动听。

宋知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底像是沾了蜜般甜津津的。

“画展那天……”

宋知窈的话戛然而止。

她咬了下唇,犹豫了半晌,满怀期待地问了一句:“你大概还有多久会回来呀?”

季闻洲嗓音温润:“快得话要八九天。”

宋知窈鼓了鼓腮,低下小脑袋。

画展后天就要开展了,估计开展那天,季闻洲还在国外出差。

他还要在国外呆十五天,才会回来,自然是无法来看画展的。

意识到这点,她的表情黯淡了下,心底突生出一抹怪异的情绪。

像是吃了十多颗柠檬那样酸涩、难受……

但下一秒,她重新扬起自然笑容:“我知道了。”

季闻洲凝着她恬美娇俏的小脸,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抹低落的情绪。

“还想对我说什么。”

其实……她很想开口问他——

能不能提前回来,看她的画展呢?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国内的首展。

而且她的压轴作品的主人公还是他呀……

可她是他的妻子,应当为他着想,不能这样不懂事。

像他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几秒钟的时间便可赚得上亿。

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寸秒寸金,不应浪费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

他已经为了她彻夜赶回来一次了,这样已经足够了。

她不能再要求太多了。

宋知窈白皙的指尖紧紧攥入掌心中,强行抑制住心底那难耐的情绪,开口:“没什么,就是……老公你早日回家。”

末了,她红着脸,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想你了。”-

挂断电话后,宋知窈重重地叹了口气,打开木盒,将那血玉原石取出。

血玉鲜红,玉质纯粹,恍若一颗蓬勃的心脏。

一想到季闻洲方才所说的那句情话,她胸腔内的心脏便遏制不住地疯狂跳动,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

莫名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令她惶恐不安。

埃文着急忙慌地将宋知窈拉到无人的角落处,小心翼翼地询问:“窈窈,你如实交代,你和那位季先生是什么关系?”

埃文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忽而紧张道:“我可听说他有老婆了!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埃文絮絮叨叨地在宋知窈耳边说着:“我也是前不久才在微博上看到过他的视频的,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很容易被他们这些年龄大的老男人给骗了。虽然他长得是不错,又送你血玉,但这也遮掩不了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而且还有老婆的事实啊!”

埃文继续劝道:“而且我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你。这老男人家里有老婆了,还敢这么看人年轻小姑娘。他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正经。祖宗,你绝对是被骗身骗心了,悬崖勒马时不晚啊!”

周特助接到季闻洲的吩咐,下楼来接季太太过去。

刚找到季太太的身影,就听到太太的经纪人在一旁怂恿太太和先生离婚,还一口一个老男人,顿时唇角一抽。

埃文自然认得出面前这个眼镜男就是季闻洲身边的助理,前不久还到过他们画室送血玉。

就见周特助恭敬上前开口道:“太太,先生找您。”

埃文目瞪口呆。

而且面前这个眼镜男叫小祖宗什么?

太太?

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

宋知窈哭笑不得,同埃文解释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季闻洲的老婆呢。”

埃文愣在原地。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

他不可置信地尖叫出声:“传闻中的季太太居然是你?!”

宋知窈捂着脑袋,从桌上直起身,双腿一软,朝着桌子磕去。

“啪嗒——”手机同酒瓶一同掉落在地。

宋知窈缓了会,弯下腰去捡手机,却在视线触及到手机屏幕上那长达十小时的语音通话后,宋知窈睁大了眼。

她昨晚居然和Ethan先生打十个小时的语音通话!

她昨晚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宋知窈羞窘地捂住脸,脑海中划过零星碎片。

“叮咚——”

门铃适时响起。一直到晚上,宋知窈洗漱结束,正坐在梳妆台前护肤。

不多时,卧室房门打开,季闻洲穿着一身深黑色的真丝睡袍进来。

宋知窈看了眼季闻洲,随口问道:“你开完会了。”

“嗯。”季闻洲应了声,走上前,弯腰将一张深灰色的请柬放在宋知窈面前。

动作间,隐约露出精壮的胸膛,带着极致的力量感。

宋知窈知道他生活格外自律严谨,每天早晨雷打不动的早起晨练。无论是从身体状况,还是从精力上看,他都要比她这个年轻人要强太多了。

蒋芙的话在她脑海中再一次回放,宋知窈脸蛋红彤彤的,只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垂下眸视线落在桌上的请柬上:“这是什么?”

宋知窈瞅了一眼。

深灰色的底,烫银字体,简直是眼熟的不能再熟了。

不正是白天许老给自己送来的私人古董艺术收藏展的邀请函吗?

没想到季闻洲也收到了。

宋知窈扭头,询问:“你这是?”

季闻洲垂眸看她,抬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崔家办的拍卖会,看拍卖单子上有几幅画你应该喜欢,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宋知窈眸光微动。

她将拍卖单子还给季闻洲,柔声道:“许老给了我一张邀请函。我可能明晚要和许老一起出席。”

季闻洲淡淡地应了声。

宋知窈看了眼季闻洲,内心有些纠结。

也不知道她该不该提醒季闻洲两个人的隐婚关系。

毕竟明晚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同时出现,本应该是要避嫌的。

而且圈内有名的投资人和画廊也都会参加。

她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季闻洲,但又觉得怪尴尬的。

明明这是婚前都说好了,但事到临头,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季闻洲商量。

宋知窈鼓了鼓腮,在心里吐槽着自己不免也太怂了吧。

季闻洲浑然不知道小妻子的心思,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嘟着粉唇,表情格外鲜活生动。

“你有什么想拍的吗?”

宋知窈眨眨眼,想起那枚戒指,没说实话:“就是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画。你呢?你有什么想要拍什么的?”

季闻洲眼角上扬,将她的一缕长发缓缓缠绕在指腹:“我没打算要拍的,不过贺家准备把珍藏的《春宵卷》真迹送与我。”

宋知窈眨眨眼,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她记起来了,这竟然是一幅失传已久的春宫图!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贺家居然搞到了《春宵卷》真迹,还是该感慨老东西的竟然想打算要那个!

不过她观季闻洲的表情坦荡斯文,并无狎昵之意,应该是看重了这真迹的艺术价值。

一时间,连带着她也有些好奇,这真迹究竟是什么样子。

“好奇?”季闻洲见宋知窈眼睛亮亮地看他。

宋知窈大大方方承认:“毕竟现在能看到的都是刻本,想看看真迹和刻本到底有什么不同。”

季闻洲微微一笑,镜片背后的目光幽深。

“比起刻本,设色用墨皆是一绝,而且多提了一句诗。”

“什么诗?”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男人的声音温沉,缓缓念出这直白大胆的艳词,听得宋知窈脸蛋发烫。

季闻洲低下头,轻轻吻着那缠绕在指尖的长发,鼻息间俱是少女身上的甜香。

他偏头,望向少女白里透粉的娇俏小脸,十分绅士地询问:“那么季太太,我何时会尽今日欢?”

宋知窈以为回来的人是室友,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抱着鲜花,拎着蛋糕的陌生女孩。

“小姐,这是您的花和蛋糕。”

送花女孩将鸢尾花与蛋糕交给她。

那包裹着鸢尾花的包装纸质感丝滑,是幽深沉稳的普鲁士蓝,那是她最为钟情的颜色。

鸢尾花上,落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

“生日快乐,鸢尾。”

连谢迢迢自己的画,都不是她本人画的。

非但如此,谢家人还给枪手压价。

要知道谢家可是京北豪门大家,没想到居然还这么下作地克扣枪手酬劳。

一时间网友们议论纷纷:

宋知窈从头翻到尾,愣是没有看到有谁提到谢迢迢给她的画作泼油漆这事。

想来这是季闻洲有意安排的。

为了不让人将她与谢迢迢、谢家联系到一起,进而打扰她的私人生活。

一时间,宋知窈心中浮起淡淡的暖。

通体是幽深饱满的绿,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细腻的光,触手是沁人心脾的凉。

宋知窈虽不怎么了解翡翠珠宝,但是她很难抗拒这样的镯子。

“倒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把传家宝给送来了。”宋老爷子在一旁诧异道。

宋知窈的指尖一顿,“传家宝……这应该挺贵重的吧。”

“这枚镯子先前就是你季爷爷的夫人佩戴的,是季家历来传给家主夫人的,无市也无价。你那位季奶奶去后,我就没见过有人佩戴过。”宋老爷子说。

宋知窈默默地收回指尖,心底沉甸甸的。

回到房间后,她犹豫了片刻,终是给季闻洲发了条消息。

宋知窈:[季先生,礼物我看到了,我很喜欢。]

对方可能也在看手机,没过多久,便见对方回复:[喜欢就好。]

她抿了抿唇,又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宋知窈:[我听外公说这个镯子是季家的传家宝,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你是送错了吧?]

这是季家的传家宝,她戴着也不合适……毕竟两人只是契约合作关系,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想来应该是季闻洲送错了吧。

对方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

[要娶老爷子的无价之宝,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第18章第18章

晚间时候,外公与季老爷子通过电话。

两位老人定下了日后婚礼的日子,外公就一直乐呵呵的。

看了看天气,直说往后这两天天气一直都很好,是个好兆头。

宋知窈听后心跳加速,心里说不清是抗拒拘谨,还是期待更多一些……

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领证前夜。

宋知窈刚洗完澡,手机铃声响起,是季闻洲打来的电话。

她的心跳快了几分,按下接听键。

“明天几点有时间?”

宋知窈微微脸红,轻声道:“明天全天都有时间。”

男人轻笑,音色磁沉:“好,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

“嗯好。”直至季闻洲上楼沐浴,宋知窈依旧在客厅墙上的名画前发愣,不敢去楼上卧室。

她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季闻洲面前社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传来男人沉沉的脚步声。

宋知窈抬眸,看向下楼的男人。

季闻洲应是沐浴完了。十分钟后,一辆低调的黑色卡宴停在画室楼下。

宋知窈上前,后座的自动车门自动开启,淡淡的冷香自车内扑面而来。

男人鼻梁上架着眼镜,搭着腿,垂眸盯着平板,正在工作。

宋知窈现在被蒋芙搞得,心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一时间有些不太敢面对季闻洲,上了车后,就坐在一旁低头刷手机。

“叮——”

手机为她实时推送了一片营销号的文章。

[憋了很久的男人性欲都很旺盛吗?两天不做,房事真的很激烈。]

宋知窈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下,愣是被硬控了半分钟,回过神来后脸蛋爆红。

有病啊!什么神经大数据推送,给她推这种乱七八糟的新闻。

她慌忙退开界面,又心虚地看了眼身边的季闻洲。

他还在办公,没注意到这里。

宋知窈下意识松口气。

他穿着一身深色浴袍,走到中岛台,倒了三分之一杯红酒。

倒酒的动作斯文,赏心悦目。

见她还在看那幅画,季闻洲笑容微敛:“看来以后我得把这幅画藏起来。”

宋知窈疑惑看他:“藏起来做什么?”

季闻洲微笑:“免得它跟我争你,害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瞬间空气中的暧昧陡然变得浓稠。

宋知窈仿佛浑身上下都被点燃了一般,羞窘之下,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宋知窈:“你跟一幅画计较什么……”

季闻洲目光沉沉地凝着她。

小姑娘身上穿着轻薄的睡裙,眸子水润润的,脸蛋红润细腻,就连小巧的耳朵都染着诱人的粉色,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诱人风情。

季闻洲眸色微黯,他漫不经心地放下酒杯,上前两步,长臂一揽,将人圈入怀中。

在对视上她窘促的视线后,他慢悠悠地笑了下,轻轻地咬了下她小巧细腻的耳珠,声线沉缓:

“那我不跟它计较,我同你计较。”

宋知窈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她被困在他怀中的这一小方空间中,鼻息间俱是他身上的热度,渐渐连带着理智都被侵蚀。

她不禁讷讷道:“你跟我计较什么……”

“计较你欠下的债该怎么还。”

宋知窈抬起头,杏眼对上他溢满欲望的黑眸。

半晌,她搂住季闻洲的脖子,下巴微抬,扬起修长的脖颈,轻轻吻上季闻洲的唇角:“你说怎么还,就怎么……”

话音未落,男人便回吻住她,纠缠着她的唇舌,肆无忌惮地掠夺着。

大概是因为他喝了酒,就连彼此间的唇舌勾缠都带着一股红酒的醇香。似乎连带着她的唇舌、意识,都要因着他渡来的酒意而昏沉。

挂断电话后,宋知窈看了眼手机时间。

已经九点多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

她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下包。

身份证、户口本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直至季闻洲离开了房间,宋知窈这才掀起被子,慢吞吞地下床穿衣梳妆。

梳妆台上那条三花猫尾巴和遥控器均已不见,台面上的水渍也早已擦拭干净。

宋知窈涨红了脸,脑海中飞速划过几个靡靡不堪的画面,加快了护肤的动作,心里又把季闻洲骂了一遍。

都怪他非要在这上面,这让她以后该如何面对这梳妆台啊!

化完妆之后,宋知窈便匆匆离开了卧室。

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宋知窈在桌前款款坐下,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对面的季闻洲。

吃过饭后,季闻洲开口问她。

“下周六有空吗?”

宋知窈轻轻点了下头。

“下周六我要参加一个保密性极高的酒会,你愿意作为我的女伴,陪同我出席么?”

他特地强调了下“保密性极高”。

似是怕她拒绝,季闻洲又补充了一句:“宴会上女人众多,我怕太太不放心。”

他这么一说,宋知窈原本想拒绝的心又动摇起来。

她抿了下唇:“那作为女伴的话,我是以什么身份呢?”

季闻洲温笑:“看太太想要以什么身份。”

其实除了季太太这个身份,其他的身份都不太妥。

宋知窈“哦”了声,眨巴了下眼,故意说:“那季三爷亲亲侄女的身份如何?”

反正结婚前她也是喊季闻洲叫“季叔叔”的嘛。

季闻洲面上笑意不变:“太太高兴便好。”

这话题刚刚结束,管家便走进来:“先生,太太,谢卫东先生在外面,说是想要见太太。”

宋知窈好奇:“他怎么来了?”画廊的宣传海报发出后,宋知窈登上微博账号,转发了秋鸿画廊官方的宣传海报。

宋知窈不经常在微博账号里更新,甚至都不怎么登录微博,账号上那几十个关注她的粉丝,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在被迫营业,转发了宣传海报后,宋知窈就下了号。

经纪人埃文注意到这点,急得不停地催她。

宋知窈正在挑画框的时候,埃文一通电话打来。

“祖宗啊,你得趁着这个机会多多更新微博,多多炒作,多在评论区互动,提高你的知名度!你要知道在国内油画圈里,画得好与不好不重要,流量和营销才重要!你得学着去营销自己,去扩大自己的知名度。实在不行,把账号给我,我帮你发微博。”

宋知窈正挑着画框,被他扰得烦不胜烦,索性就把微博账号给了他。

可没过几分钟,埃文又一次打来电话。

宋知窈接过电话,就听埃文在电话里“嗷”了声。

“祖宗啊!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宋知窈被他惊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

“你火了!你上热搜了!”埃文激动道。

宋知窈:???

挂断电话后,宋知窈打开了微博,就看到微博热搜榜上挂着的热搜标题。

#徐寄北点赞#

#宋知窈好甜#

#油画美人宋知窈#

#许知秋秋鸿画廊首展#

宋知窈翻了翻微博,大致了解了下缘由。

许老的宣传海报一经发出,在油画圈艺术圈引起了小小的波澜。但也只是局限在圈内。

真正让宣传海报破圈的还是当红流量明星徐寄北的点赞、转发加关注,一下便将秋鸿画廊首展的宣传海报带到大众视野中。

而宋知窈的那张宣传海报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少女站在一幅巨大的风景油画前,怀中抱着一捧淡紫色的鸢尾花。

朦胧的金色光线勾勒着少女精致的轮廓,她瓷白的肌肤白到发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卧蚕微微隆起,右眼睑下的小红痣清甜娇媚。一字肩法式碎花长裙勾勒着她纤细的腰肢。

她就像是油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顿时这张照片带火了秋鸿画廊的宣传微博,一时间宣传海报点赞过五十万,底下评论更是不断激增。

秋鸿画廊官方微博评论区里,也尽是关于宋知窈颜值和气质的讨论。

季闻洲剥了个鸡蛋,放在宋知窈面前:“你那幅被泼了油漆的画,是谢迢迢派人毁的。”

他将谢迢迢安排高中生给宋知窈画作泼油漆的事简单一说。

宋知窈了然。宋知窈擅长用浪漫的光影塑造氛围,展厅整体墙面也皆是烂漫纯净的蓝紫色,周边也用淡紫色的琉璃鸢尾花作为点缀,与宋知窈的画作底色相呼应。

置身其中,仿佛漫步在仙境世界般。

季闻洲不疾不徐地在展厅中信步逛着,沉静的目光掠过墙上的作品。

宋知窈作品所用颜色极为梦幻,光影斑斓,笔触温柔轻快,带着一种莫可名状、无法描述的朦胧情调。

她笔下的世界,浪漫多情的同时,却又给人一种淡淡的孤独感和不真实感,像是那脆弱的琉璃鸢尾,美丽却又十分易碎。

直至走到最后一幅油画面前,季闻洲停下脚步,仰头看着画面。

墙上这幅油画一改前几幅的孤独温柔,色彩炽热,笔触却也沉重。

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站在灼灼火海中,伸出了手。

纵然画面上的男人面容模糊,但季闻洲却一眼便认出来。

这是年轻时的他。吃过饭后,老爷子也没说散,大家就得继续坐在饭桌上“聊”家常。

宋知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想要离开,但又觉得会略显唐突,只好拿出手机低头刷刷微博。

刚点进去,就看到许老发博,转发画廊首展的宣传图。

想起那幅自己完全没有动笔的画,宋知窈心里更加烦闷。

季闻洲注意到她闷闷不乐小表情,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宋知窈:“就是刚刚喝了点酒,现在觉得有些闷。”

季闻洲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出去透风?”

宋知窈点点头。

季闻洲朝老爷子看去,开口:“爸,我带窈窈出去一会。”

老爷子摆摆手,“你们去吧。”

季闻洲站起身,揽着宋知窈朝着后院走去。

红色的光影在男人白色的衬衫布料上、修长冷白的手指上,落下艳丽的红光。

在他的背后,是燃烧的鸢尾花火海。

整幅画面仿若点燃的旧世界,又仿若涅槃的新世界。

作品简介处落着一行温柔的手写字:

《禁果》——渴望却不能。

我渴望解脱旧世界的枷锁,却又畏惧于新世界带来的陌生。

季闻洲盯着画面,眸光微动。

那漆黑眸底积压的情绪沉郁深晦。

渴望却不能。上午季闻洲这边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会议结束之后,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季闻洲从会议室中走出。

候在外面的周特助上前,在季闻洲耳边低声:“谢先生已经在待客室等候多时了。”

闻言,季闻洲面无波澜地松了松领结:“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谢卫东一脸铁青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就在昨晚,他沉浸在成为季闻洲岳父,从此攀上季家的美梦中。

但没想到早晨还没睡醒,就接到合伙人连夜撤资的噩耗。

谢卫东找到合伙人,但对方却暗示谢卫东得罪了圈子里的大人物。

资金链的缺口不得不补上,谢卫东又摸不准自己究竟得罪了谁,想来想去,于是找到了季闻洲这里。

本以为季闻洲看在自己岳父的身份上会帮他一把,没想到,季闻洲非但让他等了很久,还反手推给他一份文件。

文件上详细罗列了他擅自挪用谢氏集团公款、收受贿赂等违法事情,甚至有些他自己以为瞒天过海的,没想到居然被季闻洲给拎了出来。

在看到面前这份文件后,谢卫东彻底煞白了脸色。

他按捺住焦躁的心情,好模好样地开口:“闻洲,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闻洲手肘支在桌上,十指交握,面容沉静温和,但却让谢卫东不敢有半分懈怠。

季闻洲好整以暇地看向谢卫东:“只是希望谢先生能够自觉离我太太远点,从此别再试图招惹她。”

谢卫东的脸色变了变,半晌,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是窈窈的父亲,你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谢先生,窈窈并不承认你这个父亲,”季闻洲微笑,声音温淡,“而且早在你纵容李如梦母女虐待窈窈时,就已经不配当她的父亲。”

谢卫东一僵,全然没想到季闻洲会提到这事。

他就知道就是他那个好女儿挑唆的。

但内心就算再怎么愤怒,谢卫东不敢在季闻洲面前流露出分毫不满。

他忙不迭解释道:“是窈窈跟你说的吧,那孩子跟我赌气呢,其实事实不是这样的。”

季闻洲轻笑一声,看向谢卫东的目光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

“窈窈这些年在谢家受了多少委屈,我自然是调查得一清二楚。我没有彻底下死手,就已经算是看在窈窈的面子上,对谢氏网开一面。”

季闻洲的语气堪称温和,却令谢卫东惊惧不已。

他瞪着眼,心里又惊又惧又恼,却只是讷讷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可是窈窈的父亲……”

下一秒,就听季闻洲慢条斯理开口:

“所以,我目前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警告。如果你不希望谢家从京北彻底消失,亦或是锒铛入狱的话——就离我的太太远点。”

“若有下次,我绝不姑息。”

窈窈,你在渴望,却又在畏惧我么?

“Iris老师,请问《禁果》上的男人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一人的声音将季闻洲的神思从画中世界拉回现实,他回过头,就见不远处,宋知窈被一群参观者簇拥着合影,怀中抱着粉丝送她的卡布奇诺玫瑰。

季闻洲站在安静的角落处,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复。

或许是有所感应,宋知窈稍一偏头,朝着右前方的方向看去,便看到那道清隽的身影身长玉立地站在那边,呼吸微停。

头顶束光落下影影绰绰的光,如同上帝的笔触,勾勒着那深邃矜雅的眉眼,高挺鼻骨,淡色的薄唇。

他随意地站在那里,手插在口袋里,带着高不可攀的矜贵冷然。眸光状似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身上。

见她看过来,季闻洲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俊美如画,宛若神明。

被那深隽的黑眸凝视着,宋知窈喉间发痒,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极快。

她害怕被人觉察到异常,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一旁的粉丝还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她唇瓣微张,轻声开口。

“他是我的缪斯。”

这一幕被人拍下视频放到了网上,引起网友热议。

原来是见季闻洲动了怒,要处理谢迢迢,谢卫东这慈父这才拉下脸来求她。

“太太想要见他么?”季闻洲问她。

宋知窈垂眼:“不想见。”

季闻洲温笑:“那便不见,这事你交给我便好。”

宋知窈“嗯”了声,心中甜蜜。“先生,公关部和法务部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周特助跟在季闻洲身边。

季闻洲沉声道:“嗯,让他们好好声明下。”

“是。”

“安排回京的航线。”

周特助震惊,询问道:“现在吗?”

可是先生今日已经连续十四个小时未曾好好休息了……

“现在。”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宋知窈拿过手机,来电人显示——蒋芙。

宋知窈按下接听键。这些热搜虽是半夜上的,但倒也不影响网友们一个个@发视频造谣抹黑宋知窈的up主们。

当第二天那些up主及其粉丝醒来看到热搜,顿时傻了眼。

原本言之凿凿地锤宋知窈是捞女,想要趁机捞波流量。

到没想到,反倒是打了自己的脸。

即使这些up主再不情愿,也只能站出来发文道歉。

但哪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他们的道歉依旧不真诚。

他们不情不愿地在平台上发了视频,但言辞中阴阳怪气引导粉丝认为他们是被逼无奈的,宋知窈背后就是有金主,甚至她所卖出的所有画作都是卖给金主的。

看似澄清,实则阴阳怪气宋知窈,压根便没有悔过之心。

显然他们并不觉得这样的造谣将对当事女生会造成怎样的伤害,或者说,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应当对宋知窈道歉。

甚至有的up主,用上了自己有“人格分裂”的借口,晒出了自己的精神病证明,为自己造谣黄谣的行为开脱。

但靠着造谣宋知窈获得数十万点赞的大up主“正义的虎哥”依旧不作回应,似乎要冷处理这件事。

虎哥经常在网上挑两性话题获得流量,而他的粉丝同他也是一丘之貉。

现如今,虎哥不回应,他的粉丝们、受众们也在评论区里嘴硬,不愿意相信宋知窈不是捞女,甚至激情辱骂宋知窈,并在评论区里继续开宋知窈的黄腔,用各种下三路的恶臭称呼与表情包辱骂宋知窈及她的颜粉。

气得宋知窈的颜粉在虎哥评论区里留言刷屏,但这位虎哥视而不见。

“我承认,这次我打脸了。但宋知窈是Iris,和她是捞女这两点并不冲突,不然她这么年轻怎么能参加国际艺术展?背地里说不定有大佬在给她撑腰,这也算是人家的一种‘能力’吧。”虎哥开着游戏直播,对直播间的粉丝们说道。

突然间,虎哥的账号被封了。

虎哥皱了下眉,正要与平台客服联系。

而这时,平台经理打来电话。

虎哥接起,本以为是平台要与他沟通直播间被封之事,没想到对方张口便是要与他解除合作。

虎哥傻了眼,连忙追问,到最后,对方被他追问的不耐烦,只好撂下一段话:

“张先生,你说你非要造谣那位宋小姐做什么!现在好了,你得罪了你完全不能得罪的人!别说我们平台封你,现在整个互联网没有敢与你们这些人合作的平台。对方律师发出了一份黑名单,凡是造谣辱骂过那小姑娘的人,全部跟你一个下场。

人家现在是锱铢必较,要将你们这些造谣的人往死里追究,你还是赶快跟人家小姑娘诚心道歉吧。再不道歉的话,别说你们在自媒体行业被封杀,你们在任何一行都混不下去了。我们平台若是再留你,我们平台也跟着完了。”

说完,对方挂断电话。

话筒中,只留下冰冷的“嘟嘟”声。

虎哥手中的手机掉落在地。

他四肢发软,瘫坐在椅子上。

他以为宋知窈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背景靠山好得罪,殊不知自己惹到了自己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他的视频账号可是耗费了他无数心血,让他轻轻松松年入百万啊。

但现在……全完了。清晨七点半,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宋知窈揉了揉眼睛,睁开眼。

阳光自窗帘之间的缝隙落入室内,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线。

她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只想盖着柔软的丝绸被,在舒服的床垫上躺到天荒地老。

衣帽间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宋知窈扭头看去,就见季闻洲穿戴整齐,从衣帽间中走出来。

他的鼻梁上架着无边框眼镜,一身深黑色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看着斯文沉雅。

宋知窈开口,嗓音又娇又软:“你要去公司了吗?”

季闻洲整理领结的手顿了顿:“嗯。”

“那你好好上班,工作顺利。”宋知窈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感觉瞌睡虫上头,还想要睡。

正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回笼觉,季闻洲却走到床边,微微倾身,将脸凑到她面前。

宋知窈有些茫然:“做什么?”

季闻洲垂眸看她,温声道:“季太太,你好像忘记什么。”

忘记什么?

宋知窈看向季闻洲近在咫尺的侧脸,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不会是要她亲他吧……

可是……

宋知窈有些犹豫,毕竟她还没有洗漱,牙没刷、脸没洗,整个人的状态都是乱糟糟的。

要让她以这个样子亲他,多让人难为情啊……

她才不要这样呢……

这么想着,宋知窈刻意装作一副懵懂的表情。她视线下移,落在季闻洲的领带上。

她抬起手,给季闻洲整了整衣领,然后推了推他:“好了好了,这样行了吧。你快去公司吧。”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透着敷衍。

若是以往,她在季闻洲面前还会装一装。但现在她急着睡回笼觉,才不管他怎么想。

季闻洲唇角轻弯。

他猝不及防俯下身,低头在她鼻尖上重重地亲了下,还不忘用刮过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嫩生生的小脸,惹来她不满的惊呼声,这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

“等我回家吃饭。”

宋知窈眨眨眼,看着季闻洲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

宋知窈重新缩回被窝,脸上红红的。

怎么同样是刚结婚,怎么他就适应得这么快,表现得好像是两个人已经生活了很久一样。

他的适应能力可真强啊。

她现在睡意全无,瞌睡虫全都被他那一吻给赶跑了,索性翻身下床,下床洗漱去了。

“喂——”楚亦珉走后,病房内的空气冷到凝固。

季闻洲眸中温色敛去,周身气场愈发冷沉。

周特助立刻答:“先生,林燕生因故意伤人罪被判三年。”

季闻洲眉心蹙了下,声音沉冷,仿若淬冰:“找人好好照顾他。”

周特助应声,而后继续汇报另一件事:“另外还有一件事调查清楚了,是谢家那位小姐指使他人毁了太太的画。”

话音落下,他便听季先生冷笑了下,语气愠怒:“谢家管不好女儿,自有人去教他们该怎么管教。”

“嘿宝,怎么不回复我消息?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请我吃喜糖,让我沾沾喜气。”

宋知窈没好气:“你害惨我了!”

一想到季闻洲看到自己和蒋芙的聊天,宋知窈羞耻地绷紧脚趾。

“怎么了?不会是季闻洲看到吧?”

宋知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幼猫儿一样,整个人都炸毛了:“你说呢?!我的形象啊!全都毁了!”

“哈哈哈宝,那可怎么办?”那边蒋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就是太腼腆见识太少了,这样婚后会被季闻洲在床上压得死死的!我真心建议你看点高h小黄文,增长点相关知识,在日后夫妻生活上面占据上风。”

蒋芙这家伙太过分了,居然还调侃她。

什么高h小黄文!蒋芙这家伙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居然还想把她带歪!

宋知窈瓷白的小脸上铺满红霞,正想要回话,就听那边突然传来“啪嗒”一声,电话挂了。

宋知窈正要给她打回去,突然手机再次震动。

肯定是蒋芙那家伙打来的。

宋知窈按下接听键,愤愤道:“收收你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我才不要看高h小黄文!”

“小黄文?”电话那端传来男人低磁温雅的声音。

第19章第19章

一瞬间,宋知窈只感觉像是有人在心脏上猛踩刹车,心跳似乎都停了半拍。

“没、没什么……”她僵硬着转移话题:“你、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刚刚在车上忘记问太太,准备什么时间搬过来?”季闻洲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他的态度风轻云淡,似乎他早已适应好了已婚的身份。

宋知窈咬着唇,指尖轻轻捏着被角。

领证之后立刻同居……

这在情理之中,但似乎又好像有些快了……她还没有适应。

而且,她现在还生着气,没有原谅他逗弄她的事!

立刻同居?老男人在想P吃!

思绪这么一转换,宋知窈瞬间找到了一个可以延缓同居时间的好借口。

她挺了挺小胸脯,轻哼一声:“我还没想好,但总归不是今天。”

谁让这坏东西使坏逗弄她!少女纤薄羸弱的身躯紧紧蜷缩成一团,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男人抱紧抱着流着泪的女孩,眉心缓缓收拢,面上情绪虽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内敛,只是那苍白凸起的指骨,却如同隐秘的情感闸口被轻轻掀开一角,暴露了男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身旁的主治医生惊讶于他一时的情绪泄露,连忙安抚他:“她只是惊吓过度,不会有太大事,你不必这么紧张。”

男人抿着唇,指骨并未放松。

“妈妈,我害怕……”梦魇中的女孩呢喃着,像是脆弱的玻璃娃娃,仿佛下一秒便会碎掉。

季闻洲眉目微动。他垂着眸,抬手握住少女纤白柔软的手,在她耳边温声轻语:

“鸢尾,我在这。”季闻洲向来起得很早,不到六点,季闻洲便醒了。

宋知窈在他怀中睡得正熟,像是小猫儿一样,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四肢都在紧紧地搂着他,乖得要命。

身体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某种反应,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踏入浴室,冷水自花洒中淋下。

身体的某些精力在这段时间内一直积累,却又注定得不到疏解。

在消解了欲望之后,季闻洲换上一身运动服。

他有晨练习惯,自六岁起便准时准点地早起晨跑,多年日复一日地坚持着。

唯一破例的一次便是昨天,下意识地想要抱着她多睡一会,于是多躺了半个小时。

今天他刻意多跑了半个小时,试图消除某些高涨的心思。

回到别墅时,别墅内的厨师已经做好了早餐。

宋知窈还没醒,倒是周特助先过来了。

季闻洲漫不经心地用干毛巾擦着额上汗珠,听着周特助的汇报。

“在太太回国前,谢卫东便将属于太太的股份秘密转到其现夫人的名下……另外前不久谢氏生意出现问题,彼时贺家伸来橄榄枝,表示愿意帮谢家渡过难关,但前提是要与贺家那位大公子联姻。”

“早在那时候,谢卫东就动了等太太回国后,便让她与贺家联姻的想法,只不过太太一回国,宋老爷子就给太太安排了和季家的联姻,谢卫东这才没有找上太太,但也不想让谢迢迢去与贺家联姻,于是就那么一直拖着贺家,一直拖到现在。”

季闻洲手中的毛巾一放,表情淡淡的:“那该做的事,你应该知道。”

周特助道:“您放心,我已经办好了。”

他一遍遍低唤着这个称呼。

不知是不是这个称呼起了效,少女眼睫颤了颤,眉头渐渐松开,情绪归于平静。

病房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周特助推门走进来,压低声音,对季闻洲恭声道:“先生,那边的调查有结果了。”

季闻洲应了声,动了动手臂。

但似乎察觉到身边人即将抽离,女孩眼睫颤了颤。

她噘着嘴,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手臂,小脸贴在他的手臂上,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不让他离开。

季闻洲垂眸,任由少女搂着他的手臂,冷白指尖落于女孩乖巧雪白的脸蛋,语气像是哄小孩一样爱怜。

“鸢尾,我在。我不走。”经纪人还在持续不断地给宋知窈发彩虹屁。

埃文:[窈窈,你就是我的神,你看看你的微博账号粉丝,都已经涨到十万多了,啊啊啊!刚刚我一刷新,它又涨了……]

看到这条消息,宋知窈哭笑不得,正打算退出微博,却手指一滑,不小心将微博热搜刷新了下。

就见这时的微博热搜底下,又出现了个新的带“爆”词条的热搜。

#宋知窈徐寄北素人女友#昨晚的那幅画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修饰,在简单吃完饭后,宋知窈又回到画室忙活。

季闻洲说今晚有应酬,会回来得晚一些。

宋知窈洗好澡,就坐在沙发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刷手机。

想起蒋芙说的关于季闻洲热搜的事,心血来潮地又把删掉的微博重新下回来。

果真就见关于#季闻洲已婚#这个词条还在热搜上挂着。

点进词条就看到那个偷拍季闻洲在拍卖会上,公然表示已婚有太太的视频已经转发过万。

视频底下的评论区热闹非凡:

更逆天的是,宋知窈还刷到居然有人在磕季闻洲和他隐婚太太的cp,还真情实感地写了篇三千字的文章。

宋知窈一点开才发现,居然是篇小黄文。

炖肉很香,想象力突破天际,看得宋知窈面红耳赤,忍不住跟蒋芙语音吐槽网友的想象力之大。

蒋芙看完后乐不可支,戏谑道:“这些人要是知道你和季闻洲结婚之后,非但没有过这么多花样,甚至连做都没做过,估计下巴都会惊掉……”

语音还没播完,宋知窈就听门关处传来的动静。

宋知窈慌忙关掉语音,扭头看去,就见季闻洲正站在门关处。

宋知窈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时间,正是八点钟。

宋知窈以为他直到晚上九、十点钟才会回来,没想到季闻洲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心虚。

他没有听到蒋芙说的话吧……

“不是有应酬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不早了,”季闻洲松了松领带,好整以暇道:“今晚还有要事要做。”

要事?

他有这么忙的吗?

也对,身为季氏的掌权人,掌控着偌大的季家和季氏集团,又怎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知窈充分担任贴心好太太的角色,体贴询问:“今晚还有视频会议要开吗?”

闻言,季闻洲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没有。”

“哦。”

“跟太太做,也是要事。”

宋知窈:“……”

看到这个词条,宋知窈眉心一跳,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点进去一看。

原是有网友深扒宋知窈的微博,而后眼尖地发现,徐寄北居然也关注了宋知窈的微博。

当红男明星关注一个素人的微博,还转发素人所参与的秋鸿画廊海报,这是什么原因?

莫非……两人正在交往?

纷纷有营销号下场带节奏,分析徐寄北点赞转发和评论秋鸿画廊宣传海报的原因。

最大可能就是因为宋知窈是徐寄北的女朋友,两人正在地下恋爱。

这下可炸开了锅。等众人都在餐厅落座后,佣人便开始有条不紊地上菜。

饭桌上的氛围沉闷。

季家和宋家不同。

以往宋知窈和外公吃饭时,餐桌间大家都是有话就说,热热闹闹的。

但季家向来规矩严苛,素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若是老爷子或季闻洲不发开启话题,那么饭桌上无人开口。

在这种氛围之中,宋知窈本能地感到局促压抑,下意识地端正坐姿,安静吃饭。

不多时,佣人端上一盘虾。

宋知窈喜欢吃虾,但又不喜欢剥壳,觉得一手腥味洗不掉。在家里吃蟹吃虾时,都是姜姨给她剥好的。

今天她不想沾手,又不想表现得太娇气,犹豫了几分钟,决定不去夹它。

一方瓷碗被不动声色地推她面前,里面盛着剥好的虾。

宋知窈侧过脸看向季闻洲。

就见季闻洲面色无澜,骨节分明的长指拨开虾壳,将虾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碗里。

动作从容优雅,赏心悦目。

她脸颊微微发热,在桌下轻轻扯了扯季闻洲的袖子,在他看过来时,在他耳边说:“我又不是小孩,我来就好了。”

季闻洲静静地注视着她,温声道:“紧张什么,以前又不是没给你剥过。”

宋知窈小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季闻洲弯了弯唇:“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太太的手是用来画画的手,很矜贵。这种琐事,还是让我来吧。”

闻言,宋知窈睫毛轻颤,心口猛地跳了两下。

饭桌上暗中观察两人动静的人不在少数。

在亲眼目睹了季闻洲亲手为自己的季太太剥虾后,饭桌上的人都傻了眼。

季闻洲何曾给旁人剥过虾?

不对,这种事就不该是他自己能够做得出来的。

要是隔着以前,谁能将季家掌权人与给女人剥虾这种事联系起来?

关键是,季闻洲还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更是令人愕然。

季延山和祁琳相互交换了个眼色。

他们本以为宋知窈和季闻洲这对夫妻先前是对外做面子的,但现在看来恐怕不然,这两人之间的亲昵不似作假。

“你们小夫妻俩在说什么悄悄话?不如跟我也说说。”季老爷子笑道。

见老爷子发现了她和季闻洲的小动作,宋知窈脸上的温度升温。

她摇了摇头:“不说,说出来就不是悄悄话了。”

季老爷子被宋知窈这话逗乐,大笑起来。

看着眼前赏心悦目的一对,老爷子越看越高兴,忍不住开口道:“窈窈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闻洲要孩子?”

越是上了年纪,老爷子越是想要儿孙满堂,想要看家里人丁兴旺。

眼下宋知窈和季闻洲结了婚,催生就成了老爷子的一块心事。

猝不及防听到老爷子提起这事,宋知窈手一抖。

她万万没想到老爷子居然催生了,可她和季闻洲结婚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要生孩子……

她正打着腹稿,思考该如何回复时,就听一旁的季闻洲开口:“爸,这事暂时不急。”

老爷子瞪眼,“急!怎么不急!隔壁赵老头家里新添了个小丫头,我也想要小孙女。”

季闻洲表情淡淡:“您急就去催大哥大嫂好了,我和窈窈暂时不考虑这些。”

季延山:“&*@¥&……”

祁琳:“@¥&*&……”

见季闻洲这么说,老爷子沉下脸,瞪着季闻洲。

但季闻洲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漫不经心地给宋知窈夹菜,将她盛菜的小碗填满。

宋知窈察觉到桌上的氛围不对劲,于是安安静静地埋头苦吃,对季闻洲夹来的菜照单全收。

徐寄北的粉丝率先不干,不断在评论区里留言,怒骂营销号带节奏乱编小作文,将这话题的热度炒得更高。

他撩起眼帘,瞥了周特助一眼:“在这说。”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主治医生目瞪口呆,愣在一旁彻底傻了眼。

楚亦珉先前和季闻洲在斯坦福大学做室友的时候,他便见识过季闻洲对女人的不近人情,看似温和实则冷情冷性,何曾会想过季闻洲也会对一个女人低下头颅,温柔低哄。

似乎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季家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上位者,而是同寻常人家的丈夫一样,会为为妻子低头心软。

更何况,季闻洲跟妻子的相处模式哪里是丈夫和妻子,这分明是在哄孩子的老daddy。

再一联想到方才季闻洲带着女孩踏入医院的失态,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恐怕当年他在海外创业,险些被算计得一无所有时,也不见有现在这般紧张。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季闻洲这位沉稳端正的好友还有这样一面。

难不成真是结了婚,便转性了?

楚亦珉神情恍惚地离开。上午十一点,秋鸿画廊内依旧人流不减,格外热闹,引得不少路人好奇,上前询问。

忽然,有人惊呼。

“我天,这车牌五个七。”

顿时将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就见一台黑色加长迈巴赫开到画廊门口。

车门打开,被西装裤包裹的笔直长腿迈出,考究的手工皮鞋纤尘不染。

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下车,一身西装笔挺规整,带着通身的矜贵气度。

戴着眼镜的助理拿着礼盒和花篮紧跟其后。

守在门外正打算收工回家的媒体们眼睛一亮。

这不正是季家家主季闻洲吗!

霎时间,媒体们激动了起来,纷纷蜂拥上前。

室内,宋知窈正在给参观者解读作品,忽然周围像是被按下静止键,一切杂音皆已消失。

宋知窈若有所感,抬头看去,视线蓦地扫到踏入画廊的男人,呼吸下意识地屏住,身子也随之僵在原地。

男人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他像是刚从某场会议上匆忙赶来,身上还穿着身沉稳庄重的西服正装。

仅仅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不出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宋知窈细白指尖不由自主地蜷起,表情茫然,如坠梦境。

他怎么来了……这篇营销号的文章编得有头有尾的,其中还穿插了些图片作为“宋知窈被包养”的证据。

但除了那张迈巴赫的图片,其余截图里的主人公都不是宋知窈。

而在这篇文章底下,皆是充斥着戾气的污言秽语。

宋知窈蹙着眉,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彻底明白了。

她这是被造黄谣了。

因着先前她在法国办理画展时并未透露真实姓名,也从未公开露脸,用的也就是“Iris”这个化名。

不成想,居然会因此被带了节奏。

这点她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质疑她没名气却被许老收为学生。

但为什么要给她编一个被多位金主包养的故事,还编得有头有尾。

若她不是“宋知窈”本人,还当真以为“宋知窈”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捞女。

宋知窈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看。

现在词条广场上要么是营销号的小作文,大意是质疑宋知窈参与秋鸿画廊首展的原因,并不着痕迹地引导舆论,带节奏诬蔑她被金主包养。

要么是路人看客的激情辱骂。

就看到在一片充满戾气的污言秽语中,林燕生发了篇似是而非的微博。

中心思想是,艺术创作需要脚踏实地,认真磨练自己。不过刚进入油画圈内的年轻人耐不住心性,其实也可以理解。

通篇看似在激励年轻人要磨砺心性,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显而易见是在内涵并坐实宋知窈品行不正,通过金主关系才会被许知秋看中。

宋知窈将全文看完,忍不住冷笑,一时间无语至极。

离谱的是,有位不知名的男网友跳了出来,晒出了微信聊天、转账截图,表明他和“宋知窈”交往过,并且声称自己曾被“宋知窈”当做ATM机,而他也在当场抓到“宋知窈”出轨进行多人运动后幡然悔悟,甩了“宋知窈”。

顿时这条微博引起不少网友共鸣,该网友的账号也从原来的几千涨到几万。

而更令宋知窈瞠目结舌的是,还有个自称是“宋知窈”小号的微博账号,在该“男朋友”账号下激情留言,坐实“她”的出轨行为。

愤怒的网友冲到该小号的微博评论区谴责“她”。

而“她”也不失众望,在评论区中激情回怼网友,态度极其嚣张,大有“我脚踏两条船、出轨、被人包养又怎么了?我又没犯法”的意味。

“她”的嚣张言论也彻底将网友的怒火点燃。

因着先前宋知窈进入油画圈时,不愿营销她是宋家大小姐,也不愿让网友知道她的家庭背景。

所以在她为数不多的微博上也都是画油画、看艺术展等普通日常,出镜时的装扮也相当朴素,似乎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殷实家庭中养出来的女孩而已。

但有人却扒出宋知窈身上的裙子,是只为全球上层名流服务的品牌。

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却能穿着高奢品牌裙子,加入老艺术家开办的画廊参展,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有猫腻。

舆论发展到最后,多位视频网站的up纷纷发视频下场谴责宋知窈,并声称坚决抵制秋鸿画廊首展。

更是有某著名以女性为首要客户的道道奶茶品牌下场,发文谴责宋知窈的捞女行为,抵制画廊首展。

彻底将这场狂欢推到最高潮。与此同时,一个#男子家暴妻子致使其挂粪袋#的话题在热搜榜单尾巴上摇摇欲坠。

或许是因热度远不如批判宋知窈的热搜热度大,或许是一些人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觉得这事不足为奇,不值得如此声势浩大的批判,最终它跌出热搜榜单,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而他们翻翻找找,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可以侮辱、批判、打压的典范,于是他们集体出动,又一次在“她人”面前展现出声势浩大的、令人瞠目结舌的、无所不胜的凝聚力。

整整一个上午,与宋知窈相关热搜话题都被高高挂在热搜榜首,尾端还坠着一个“爆”字。

这些人试图对宋知窈展开“盒打击”,人肉宋知窈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身份证号,但无论怎么深扒,都扒不出她的详细资料。

但没关系,他们纷纷组团跑到宋知窈微博底下声讨,连带着秋鸿画廊官博底下都是一片骂声。更有甚者,开始发疯般同有关部门举报秋鸿画廊。

各种污言秽语、针对女性的恶意称呼、污名化女性的缩写字母层出不穷,令人不适。

他不是还有七八天时间才能回来吗?

见季闻洲前来,许知秋连忙迎了上去。

季闻洲神色淡然地同许老问好,沉沉的目光却越过许老,落在宋知窈身上,与她的视线纠缠。

他的目光太沉郁太灼热,带着温度似的,看得宋知窈心头发紧,脸上温度滚烫。

她慌忙低下头,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只是唇畔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心中的失落难过荡然一空,只留下满怀的欣喜。

见宋知窈像是只小鹌鹑般低下头,季闻洲唇角略起好看的笑弧。

看得一旁的女孩们着迷出神。

“季先生怎么过来了?”许知秋微笑着开口。

“许老的画廊首展,季某自是要来捧场的。”季闻洲声音温淡,徐徐道。

许知秋扫了眼低垂着脑袋的宋知窈,心中了然,但面上不显。

许老:“季先生,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画廊的新锐油画家,宋知窈。”

季闻洲神态淡然地朝宋知窈伸手,眉宇清朗:“你好,我是季闻洲。”

宋知窈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抬起手,轻轻地握上了季闻洲的修长大手。

“宋知窈。”

两人的握手只有一瞬,很快便松开了。

只是在松开的那一刻,宋知窈感到自己的掌心被轻轻地挠了下,留下轻描淡写的痒意。

宋知窈埋在乌发的耳朵泛红。

大庭广众下,他好不正经呀……

公众场合下,两人表情皆是淡然疏离,让一旁众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当是季闻洲前来,只是单纯地为了许老而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季闻洲身上,一时间人人紧张,虽是对季闻洲心怀好奇,但也不敢轻易往季闻洲身边凑。

毕竟像季闻洲这样身份矜贵之人,一般只能在新闻中看到,哪里是能在现实生活中容易接近的。

更何况季闻洲虽寡言少语、矜雅温和,虽有部分人有心接近,但被他随意睨来的视线淡淡一扫,便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起来。

但见大佬只是专注看展,没有一点架子。众人便也渐渐将注意力放在了画展上。

刚走出病房,他蓦地意识到季闻洲的妻子有些面熟。

再往深处想想,这不就是当初季闻洲手机屏幕上的油画女孩嘛。

因着当时季闻洲不近女色,他将一个女孩的自画像设为手机屏幕这事,还在华尔街金融圈传开了。

不少人都好奇,这画像上画的究竟是何等天仙。

而楚亦珉便有幸瞥见过一眼,仅是一眼,便将油画像上女孩的脸记得清清楚楚。

短头发、精致的巴掌小脸,一双杏眼弯成甜美的弧,眼尾落着的小泪痣乖巧清甜,长得跟天仙似的。

也难怪季闻洲连好莱坞女星都看不上眼,他还一直以为季闻洲这辈子不会看上什么女人。

他那般高高在上,不屑人间美色,没想到居然也有沉沦下凡的一天。

原来是要求高,喜欢这样的仙女。

当时楚亦珉还以为这油画像上的女孩不存在,没想到画上的女孩居然是真人,还成了季闻洲的老婆。

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次日早上,季闻洲早早便醒了过来。

他正要坐起身,却发现胳膊被宋知窈紧紧地抱着。

他叹了口气,抬手挪开宋知窈的胳膊,动作很轻,不成想还是惊醒了她。

宋知窈睁开惺忪睡眼,看向身边的人,正要询问他怎么起的这般早。

只是一开口,说出的话便哑得厉害。

宋知窈这才回想起在昨晚那难以启齿的荒唐行径,小脸表情精彩纷呈,羞耻得脚趾微微蜷缩。

直到她的脸颊被修长手指轻轻刮蹭了下,宋知窈这才回过神,仰起头,对上季闻洲深邃眸子。

“这么早就醒了。”暗黑色劳斯莱斯在暴雨中疾驰,但车厢内却是温暖而安静。

宋知窈和季闻洲之间隔着一个成人的距离。

她垂着细密的睫毛,像是只小鹌鹑一般乖巧地坐着,一言不发。

看似平静,只是胸腔内心潮激荡,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季闻洲目光停在她身上,最终落在她颊边落下的一缕碎发上。

他倾身靠近她,抬手将那一缕碎发拨至耳后,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耳朵。

就见少女像是被烫到般,瞪大眼睛,失神地望向他。

季闻洲有些忍俊不禁:“怎么了?”

宋知窈张了张唇,犹豫许久,终是闷声道:“你不应该这样的……”

那沉敛的眸光像是有温度般落在她身上。

她的心跳越发厉害,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一股脑地将想说的话絮絮叨叨地说出口。

“你这样只会被谢卫东占便宜,我和谢卫东有仇,我什么便宜都不想让谢卫东占去。更不想你被他打扰,他就像是一只吸血虫一样,只会趴在人身上吸血,过去他趴在我妈妈身上吸宋家的血,现在我不想你被他缠上,这样只会给你增添烦扰。”

说到这里,宋知窈深吸一口气,“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形容谢卫东会很不好,毕竟谢卫东好歹还是我的生身父亲,我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了。但我讨厌这个父亲,不然我也不可能跟我妈妈姓。你要是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我,那就算了。”

她越说心情便越发沮丧。

说得好像是她不可能醒这么早。

宋知窈想起他昨晚昨晚不做人的行径,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季闻洲云淡风轻地笑笑,坐起身,下了床,拿过沙发上的衬衫慢条斯理地穿上。

很快,他便回归斯文矜贵的绅士模样。

透明如玻璃的阳光晃进室内,落在男人挺拔如松的身形上。

宋知窈愣了下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季闻洲同她说清夫妻关系的缘故,但现在,她看着季闻洲这幅斯文败类的模样,居然会有些怦然心动。

季闻洲穿好衣服侧过身,便看到宋知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唇角微弯。

“太太,你已经这样看着我五分钟了。”

宋知窈蓦地回神,嘴硬道:“我才没有在看你呢。”

季闻洲眉眼矜淡,慢条斯理地提醒:“原来太太在看梳妆台。”

宋知窈哽住,瞪了他一眼。

但他还是对她不依不饶,笑着问她:“只是提起‘梳妆台’而已,太太这般生气作甚。”

宋知窈气得腮帮鼓起,委屈地控诉他:“还不是你昨晚太过分!”

季闻洲弯唇,斜斜地靠在梳妆台边上,笑意轻浅,一副温文矜贵的贵公子模样。

“我还以为太太会夸奖我昨晚卖力的取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宋知窈睁圆杏眼。

他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只是身后的男人抱着她,大掌握着她的手,粗粝的指腹又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无名指,动作暧昧,宛若调情。

宋知窈身体腾起燥意,让她了无睡意。

不知为何,她回想起方才看到的小黄文,有些口干舌燥。

今天的黄色废料看的有点多,导致她现在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知识。

她突然意识到没有避孕套还有很多种可以满足需求的形式。

他不会……

很有可能!毕竟老东西这么禽兽的一个人,需求还挺大……

几度深呼吸之后,她终于镇定下来,小声婉拒:“我的手还要画画,你不要再想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

男人突然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耳垂,无奈道:

“太太,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配婚戒。你是想到什么了?”

宋知窈:“……”

第20章第20章

“还是说太太想要帮我。”他的声线沉郁,灼人的气息掠过她的耳畔。

少女似是被他笑恼了,索性闭上眼装死。

见少女不再搭理他,季闻洲笑着,抱着对方的手臂逐渐收紧。

即使对方身躯僵硬,他都未曾放过她。

他的鼻息间是少女身上甜香,淡淡的鸢尾花香中带着奶油的香甜。那香气短暂地令他得到短暂的餍足,似是胃中那强烈的灼烧感都消减了几分。

无论是手感、气味还是……口感,她都像是一块香喷喷的奶油小蛋糕。

饕客要想品尝到极致的美食,是需要有耐心的。

而他向来耐心充足,足以忍受循序渐进的等待。

这么想着,季闻洲眸底在黑暗中越发深暗。

宋知窈闭着眼,身体紧绷。

两人亲密无间地拥抱着,她被对方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围着。

她的后背抵着季闻洲坚硬结实的胸膛,而对方身上的温度烫得有些不正常,她就像是被一个大火炉牢牢抱住一样。

就连空调的冷风都无法散去他为她带来的燥热。

但宋知窈又不敢开口,生怕一说话老男人又要嘲笑她。

这种感觉真的好难捱啊……

她本以为自己今晚这觉是睡不好了,但没想到闻着对方身上的清沉香气,很快困意上头,陷入了沉睡。

只是在迷迷糊糊中,她感觉似乎身边有人起身。

而后不一会,那带着淡淡水汽的躯体重新躺回床上,抱住她-

一直到后半夜,房间里的动静才停下来。

宋知窈那身三花喵喵睡裙早已被撕成可怜兮兮的碎片。

她半阖着眼,生无可恋地靠着浴缸壁,娇俏的小脸满含着旖旎春色。

她想要狠狠地骂季闻洲,却累到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闻洲方才那野蛮凶狠尽数敛去,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体贴。

他抱着宋知窈,耐心地“服侍”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季闻洲这才将她抱回房间。

宋知窈睫毛颤了颤,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梳妆台上垂着的三花猫尾巴,迷蒙的杏眼微微睁大,内心崩溃至极。

啊啊啊!“祝你生日快乐。”

手机里放着欢乐的生日快乐歌,温柔的女声回荡在漆黑冷寂的屋子里。

空气中满是甜腻蛋糕和红酒的香气。

女孩坐在桌前,看着面前蛋糕前,愣着神。

哦对了,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可是妈妈呢?这一觉宋知窈睡了好久,一直到下午四点钟才醒来。

她身上已经换了件睡衣,脸上、身上并没有熬夜后的油腻不适感,显然是已经做过了清理。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拿过手机。

这才发现手机已经接收到一连串的消息。

宋知窈点进和蒋芙的聊天框。

蒋芙:[今天京北上层圈子都炸开锅了。]

蒋芙:[你老公昨天大庭广众之下宣扬自己已婚,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猜季太太究竟是谁。]

蒋芙:[而且季三爷已婚的事情还被曝了出去,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呢,现在全网都沸腾了。]

蒋芙:[在吗?你不会现在还没起吧?]

宋知窈看了下时间,蒋芙发这些消息的时候是早晨八点,那个时间她还睡得正香。

宋知窈打字回复:[我醒了。]

蒋芙大概正在玩手机,几乎是秒回她。

蒋芙:[你不会是刚刚才醒吧?昨晚你们究竟激烈到什么程度?]

这话勾起宋知窈对于昨晚的尴尬回忆。

她微微窘迫:[我们还没有……昨天晚上,我丢下他,跑去画室画画去了。]

宋知窈略微跟蒋芙描述了一下昨晚的场景。

蒋芙在看完宋知窈发来的消息之后,发来了一连串省略号。

蒋芙:[……敢这么放季三爷的鸽子,估计你也是头一人。大佬他就没有生气?]

宋知窈:[我也不知道,他今早没说什么……]

非但没说什么,反而还体贴细致地照顾她。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宋知窈心里有些发甜。

但转念一想,季闻洲不说,又不代表他心里不计较。

他为她拍下了那么多珠宝,送了她梵高的画,还为了杜绝桃花,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示自己已婚身份。

结果轮到她作表示时,她却中途逃跑了,这件事怎么看也是她理亏。

宋知窈:[但如果他生气了怎么办?]

蒋芙:[那你今晚的夜生活会非常精彩。]

宋知窈:[……]

蒋芙:[开玩笑的,我觉得你老公远远没有这么小气,不会和你计较的。]

蒋芙:[如果你实在有些担心,那就嘴甜点哄哄他。我感觉他还挺吃你主动的。]

宋知窈脸上微微发烫。直至回到家,吃饭洗澡之后,宋知窈坐在梳妆镜前,慢吞吞地护着肤。

听着浴室中传来的淅沥水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车上季闻洲所说的那句话。

正走着神,一旁的手机传来“嗡嗡”振动,是一个陌生来电。

宋知窈按下接听键,谢迢迢尖刻崩溃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你别以为嫁给季闻洲就可以稳压过我一头,也不想想日后没有谢家支持,你在季闻洲面前还有没有底气。”

宋知窈眨眨眼,还真没想到季闻洲去谢家这一趟的效果还真的不错。

她还是头一次见谢迢迢这般崩溃。

想必谢卫东和李如梦那边闹得也不是很愉快。

宋知窈还真不理解,谢迢迢为什么事事都想要压她一头。

不过能让谢迢迢难受,她心中还是畅快的。

宋知窈笑了下,得意地翘起小尾巴,开始火上浇油:“关你什么事,嫁给我老公我就是能处处压你一头,我老公宠我爱我给我撑腰就是我最大的底气。谢迢迢,你与其在我这边发疯,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继续把我那大侄子骗得团团转。”

不等电话那边的谢迢迢说话,宋知窈抢先挂断电话,唇角的笑容坚持半秒,这才突然发现不对劲。

不知何时起,浴室中哗哗的水流声不知在何时已然停下。

宋知窈后背微微一僵,缓缓转过身。

就见浴室门被推开,水汽蒸腾,男人穿了身深色浴袍走出浴室。

四目相对,季闻洲眉梢挑起:“很开心?”

宋知窈默了默,转过身,装鹌鹑一般若无其事地护着肤。

尴尬……居然被他听到。

不过协议里面可没说她不能仗势欺人的?

没错,这都是合约的一部分而已。

她这么做合情合理。谢家客厅内,气氛陷入僵持。

就在方才,谢卫东提出了他的条件。

他可以把母亲留给她的股份还给她,但是她需要接受谢家安排的联姻。

联姻对象的大名就连宋知窈也听说过,是京北贺家那位生性风流、身边男性伴侣不断的花花公子。

按照谢卫东的逻辑是,这位花花公子喜欢男人,而贺家又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家族。

只要宋知窈嫁到贺家,给这位贺家大少爷生下继承人,就能稳坐贺家主母之位,不会有人能威胁到她的地位。

显然谢卫东是想要通过联姻重新获得她这个女儿的控制权,顺便为谢家谋好处。

宋知窈将谢卫东递来的资料扔在一旁,语气讥讽:“卖女儿卖到你这份上,我也算是头一回见到。我的婚事不用你费心。你有这闲心,还是把精力放在谢迢迢身上吧。”

见宋知窈这般拗,谢卫东脸色有些不太好:“你也就是仗着你外公现在还能护着你。但你也不想想,你外公还能护着你多久,一辈子?”

李如梦也叹了口气,略带不赞同地看向宋知窈:

“窈窈,你这话说出的可就难听了。我知道,你对这个家有心结。但是就算再有嫌隙,但谢家终归还是你的家。至少以后你在外面受了委屈,谢家也能帮你撑腰不是?再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京北这些人惯会踩低捧高,说个不中听的话,若是你外公去了,独留你一个女孩子守着宋家家业,京城圈子里那些虎豹豺狼,不得生吞活剥了你。到那时,你没有谢家人撑腰能行吗?”

“而且贺家虽说比不上季家,但也是家大业大。你爸爸深思熟虑过后才选中的贺家,你怎么能这样辜负你爸爸的苦心。”

宋知窈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位她名义上的父亲,半晌她嗤笑一声:“苦心?爸爸,你是什么样的货色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宋知窈笑了笑,目光凛冽地扫过谢卫东和李如梦。

“你觉得我会很好骗,在见过你那副虚伪恶心的面孔之后,还会信你?为了让我联姻,给谢家谋好处,装成这样,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

谢卫东没想到宋知窈非但油盐不进,反而还这般毫不留情地落他面子,顿时勃然大怒,也不再去装作一副慈父的模样。

“我看你真是疯了,我可是你爹,我一心为你着想,看你和季家的婚事黄了,想帮你找个好人家,你就这么对我说话的?行,你就继续犟,我看你等你外公死后,你没有谢家撑腰,怎么在京北圈子里待。”

外界响起隆隆轰鸣的炸雷声,震耳欲聋。

宋知窈攥紧手指。

越是在谢家呆下去,曾经那被尘封的记忆越是不受控制地在眼前浮现,令她感到压抑而紧绷。

她突然好想回家,回到她和季闻洲的家。

身后传来不急不缓地脚步声。直到两人在保镖簇拥下坐上车,消失在夜色中,谢卫东这才回了家。

毕竟攀上了季闻洲这般的贵婿,谢卫东心情大好,甚至有些飘飘然。

谢迢迢却是面色难看,忍不住脱口而出:“爸爸,就这么把股份给宋知窈?”

谢卫东眉头皱起,看向谢迢迢,语气严厉道:“你懂什么!这是为了谢家着想,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别去招惹窈窈。还有,先前你把窈窈的卧室给占了,

这事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行,你得把她的卧室给腾出来,还有窈窈的画室,那是窈窈母亲给她打造的,你霸占着像什么样子。”

不然让季闻洲知道这事,指不定会对他这个老丈人有什么不满。

他可不想平白丢掉季闻洲这个助力。

见疼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父亲这般偏向宋知窈,谢迢迢眼圈一红,心中难过又委屈。

正想发作,却被李如梦握住手腕。

李如梦冲着谢迢迢使眼色:“迢迢,你爸爸说的是。那本就是窈窈的房间,自然得给她让出来。若是你想要,大不了妈妈在外面给你买下一栋小楼当你的画室,如何?”

谢卫东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对女儿太过绝情,于是接着开口:“这事是爸爸亏欠了你,你想要画室爸爸出钱帮你置办。”

谢迢迢抿着唇。

可那不一样!

那是谢窈母亲留给谢窈的画室和卧室,她使用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就好像谢窈被她踩在脚下,踩进泥土里。

把她的画室搬到外面,算什么样子!

可这话她也不能说,只是跺了跺脚,小跑着上了楼。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李如梦和谢卫东。

李如梦看着喜滋滋的谢卫东,心中也不好受。

关键是现在宋知媛的股份全被谢卫东转到李如梦名下,让李如梦吐出来显然是不太愿意的。

之前李如梦知道宋知窈不愿意结婚,故意给谢卫东的提议,让谢卫东以股份为要挟让宋知窈嫁到贺家。

若是宋知窈不愿意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宋知窈嫁了,那么她在贺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迟早有一天得求到谢家,到最后还是得被她李如梦拿捏。

可是现在宋知窈嫁给了季闻洲,全然超出了李如梦的预期。

她透过镜子,就看到季闻洲拿起平板,靠坐在床头,表情认真地注视着屏幕。

宋知窈松了口气。

在护完肤之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睡衣睡裤。

很好,很保险!

这下老变态总不能再糟蹋她的睡衣了吧……

她慢吞吞地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刚躺下来,一旁的季闻洲便放下平板,看向她:“要睡了吗?”

“没事,我暂时还不睡。你先工作吧,影响不到我的。”宋知窈贴心地回复道。

季闻洲应了声,倾身靠近她,一把将她捞进怀中。

宋知窈下意识警惕:“你干嘛?”

她巴掌小脸上还揉着粉,刚护完肤的小脸又白又嫩,带着淡淡的水光。

“宠你爱你。”季闻洲垂眸,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宋知窈呛了下,平复过来后,她慌忙解释:“这是我刚刚随口和谢迢迢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是胡说,太太说的是事实。”

说着,季闻洲俯身靠近,灼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肌肤上。

宋知窈紧张地闭上眼。

空气沉默须臾,而后她的耳畔传来季闻洲的平静的声音。

“这是设计师给出的戒指设计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戒指?

宋知窈睁开眼,就看到季闻洲将屏幕放到她面前,上面赫然是一幅戒指设计三视图。

宋知窈茫然地抬头看向季闻洲,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不知怎的,她突然来了一句:“戒指不戴好像也没关系……毕竟我们还在隐婚吧。”

季闻洲笑了下,看向她的目光却很沉很严肃:“只是不公开,但至少也得让人知道我们彼此是有主的。”

他顿了下,不容置喙道:“而且,我不希望再有人给太太介绍男朋友。”

宋知窈:[我主动吗……]

蒋芙:[你要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一些小道具的链接,或许你可以用得上。]

说着,蒋芙给宋知窈发来几张图片。

宋知窈点开后彻底石化。

训狗皮鞭、锁精链、手铐、眼罩……足以看出蒋芙老司机的夜生活之相当丰富。

宋知窈:[谢谢……这些东西还是你留着用吧。]

宋知窈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

妈妈已经不在了。因着季老爷子有要事要和季闻洲说,便叫季闻洲去楼上书房去。

老爷子和季闻洲走后,宋知窈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趁着没人看她的功夫,拿了一块又一块的小蛋糕吃。

就在她一边吃零嘴,一边刷手机的时候,就听屋外传来些许动静。

宋知窈扭头看去……

自从那次拍卖会之后,“季闻洲结婚”的消息就在京北传了个遍。

关于季太太的身份更是人人打听,有不少人转而找到季淮安一家,询问季太太是谁。

季淮安一家倒是对季太太的身份隐隐有所猜测,但季闻洲没允许,也不敢对外界说。

这次家宴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季淮安一家心知肚明。

来的路上,祁琳还在跟丈夫和儿子抱怨:“你说你三弟那天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他不会真的娶了那个宋家丫头吧?”

季延山说:“谁知道?我弟那人的喜怒无常,谁能摸得准他的心思。”

“若真是这样。那爸爸也是老糊涂,怎么就同意了这门亲事?这宋家丫头之前可是淮安的未婚妻,这以后要是传出去,让淮安的脸往哪里搁?”

祁琳越想,越心中不平。

季闻洲娶谁不好,偏偏要娶宋知窈。

她不能接受曾经看不上眼的女孩,现在成为了季家的女主人,还稳稳压在了她头上。

这让她和淮安的脸往哪里搁?

而且宋知窈那丫头也真不知检点,明知道对方是前未婚夫的小叔叔,非但不避嫌,反而还跟人结了婚。

“我真不明白,你说你三弟怎么就娶了她?还给她花上亿美金去拍卖古董首饰,我还真没瞧出你三弟是这样的情种。”祁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高亢了几分。

她看着身旁的窝囊废丈夫,越想越觉得憋屈。都是季家人,怎么人家小叔子能为了哄自己的妻子开心而豪掷上亿买珠宝,而季延山呢?

结婚二十多年,他可从来没有给她准备过一件像样的礼物。

自从知道季闻洲在拍卖会上的那一出事,妻子就一直在他耳边絮叨,这让季延山烦不胜烦。

眼见妻子绕来绕去,又绕到这档子事上,季延山不耐烦道:“不好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三弟那人,当初为了和我抢继承人的位置什么手段做不出来?没准给她买珠宝就是为了做给旁人看的。”

季延山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祁琳。

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

最有可能是季闻洲去娶宋知窈的点,不就是为了吞下宋家吗?

这一点,倒是和他们当初和宋家联姻的原因是一样的。

想通了这点,祁琳心情倒是稍微平复了些。

就算是结了婚,那也是作秀给外人看的。

听到这话心情有所平复的不止祁琳一人,季淮安也同样如此。

季淮安听着父母的谈论,难受的心终归是好了些。

是啊,嫁给叔叔那样不懂风情的人,窈窈真的会幸福吗?

季淮安这一路都在祈祷,祈祷那日叔叔是再跟他说笑,宋知窈并未真正嫁给他小叔叔。

还没进门,季淮安就已经在往正屋里头瞅。

就见正屋沙发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随着他的靠近,他逐渐看清那人的面容。

身穿旗袍的女孩端坐在沙发上,正朝着这边看来。面容白净精致,身姿纤细窈窕。

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一时间季淮安都像是丢了魂一般,呆愣在原地,嘴里发苦。

心中不知是何等滋味。

在她十七岁生日那天,妈妈去世了。

她现在正在法国留学。最终宋知窈还是灰溜溜地跟着季闻洲回了主卧睡觉。

实在没有办法,虽然她借口担心失眠翻身会吵到季闻洲。

但架不住季闻洲要带着枕头跟她到客房睡,宋知窈怕被姜姨她们发现,只好将分房计划作罢。

她想,她得重新审视下和季闻洲之间的关系。

毕竟现在他们的关系太过亲密了,远不是当初他们说好的各取所需、互不干涉的程度。

她怕这样下去,她会对季闻洲假戏真做,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初心。

她想,或许她应该闭关创作,躲季闻洲一段时间,好好平复下自己内心焦灼不安的情绪。

然而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得知季闻洲即将出差的消息。

“去美国?”宋知窈微怔,开口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季闻洲凝着她,目光深沉,“大概一个半月。”

宋知窈轻轻咬了下唇,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季闻洲的这次出差正好给了她调整状态的机会。

等他出差结束之后,或许她也能梳理好自己的情绪,自然也能坦然去面对他。

可是他这一去,一个月半后才会回来。

算了算时间,一个月后正是画廊开展的时间,那当她画展开始的时候,他便赶不上了。

意识到这一点,宋知窈心头不免升起一股微妙的情绪。

发酸、发胀……

她强行压下那抹凌乱的心绪,面上挤出一抹淡笑:“一路平安。”

季闻洲深邃的眼睛凝着她,也不说话。

宋知窈垂着头,手指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半晌,就听他说:“我会很想你。”

男人的声音淡淡,却又如一颗很小的石子落下,在她的心湖中搅动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她抬眼看他。

暖橘色的灯光宛若细腻的笔触,一点点描摹着男人深隽矜贵的眉眼。

他亦是在看她。

幽深眸光宛若紧密的网,落在她身上。

“那你呢?你会想我吗?”他问。

宋知窈点了点头,轻轻应道:“嗯,当然会想。”

“真会想我?”

他复又询问了下,似是在同她验证。

一瞬间,空气微微凝滞。

宋知窈只感觉他的目光是那般尖锐,尖锐到戳穿她心房外那厚厚的壳子,刺入柔软的内里,将她的无措、躲避、退缩、害怕都翻出来、看得一干二净。

在这目光下,她险些乱了心神。

宋知窈睫毛轻颤,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老公,我会想你的。”

季闻洲那深邃的眸底这才露出一点真实的笑意。

临行前,他们又做了一次。

他和她做得又狠又凶,宋知窈怀疑他是不是对这个上了瘾。

她趴在床上喘着气,看着季闻洲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复又转过身,将她抱在怀中,掐着她的下巴与她深吻。

“等我回来。”他吻着她的唇角说道。

今天,合租的外国室友没有回来,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

“砰——”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加长迈巴赫行驶在京北道路上,一路向着秋鸿画廊的方向前行。

周特助看向倚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

男人姿态慵散,仪态端方,斯文容颜上带着些微倦怠。

为了能尽早赶上太太的首展,先生这几天忙到不可开交,几乎日日开会到深夜,许久都未曾好好阖眼过了。

这短暂的赶路时间,便是他仅有的休憩时光了。

周特助犹豫片刻,终是恭敬开口道:“先生,太太上热搜了。”

季闻洲缓缓睁开眼,接过周特助递来的平板电脑。

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宋知窈接受采访的直播。

他垂着眼,静静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少女,认真而专注。

女孩今日穿着身优雅的旗袍,身躯纤薄,眉目精致。

看着看着,季闻洲抬起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上少女眼睛。

半晌,他敛着眉眼开口:“还有多久?”

周特助:“还需要三十多分钟。”

季闻洲淡淡地“嗯”了声,吩咐道:“快些,她等不及。”

周特助心想。宋知窈并不知晓网上的风浪。

她这段时间忙于布展,一刻闲下来的时间都没有,更别刷微博评论了。

这天,好不容易结束繁忙的工作,宋知窈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坐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画速写。

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是许老打过来的。

宋知窈接听,就听许老在电话那端安慰道:“网上的传闻你不要在意,专心准备画展。”

宋知窈有些不明所以。

挂断电话后,她打开微博,刚一上号就看到自己的消息已是999+,@她的、评论她的、私信她的不计其数。

因着之前的热搜,不少小可爱粉丝给她私信,或是留言说期待她的画展,或是可可爱爱地表示她好漂亮。

所以宋知窈以为是粉丝发给她的私信,于是不设防地点了进去,便看到一张张下流不堪的图片,一句句低俗至下三路的辱骂。

宋知窈从未被这般肮脏的言论辱骂过,只感觉像是有一柄重锤砸了过来,她整个人都蒙了,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

她困惑地点进热搜,就见热搜顶部挂着一个一连串与她相关的词条,热度相当高,位置相当抢眼,而标题内容也是相当离谱:

#宋知窈多位前男友揭示其捞女真面目#

#女油画家被多名金主包养#

#宋知窈上迈巴赫#

#道道奶茶声称抵制秋鸿画廊首展#

#多位up主集体抵制秋鸿画廊首展#

宋知窈看得一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流量女明星……

她点进热搜词条慢慢往下看。

起因是一篇八卦营销号爆料,并配上一张图。

照片上宋知窈的身形清晰,她穿着一身浅绿色长裙,正拉开迈巴赫的车门,准备上车。

文章中,营销号批判质疑她:

哪里是太太等不及,分明是先生等不及了。

红酒被启开,鲜红的酒液倒入高脚杯中。

少女喝得酩酊大醉,纤薄身子半趴在桌上,怔怔地看着窗外是热闹繁华的烟花,蓦地她举着酒杯。

“鸢尾,十八岁生日快乐。”

那边的热闹与这边的冷寂无关。

宋知窈鼻尖发酸,细密眼睫轻颤,眼泪大颗大颗地自眼尾滚落。

明明一年前,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爸爸虽不经常回家,可每逢生日,妈妈便会陪在她身边,唤着她“鸢尾”。

可现在,没有人会叫她“鸢尾”了。

意识昏醉中,她拿出手机,像往常给妈妈打电话一样,拨了过去。

等了好久,电话那端的“妈妈”终于接通。

宋知窈喉间发出小兽受伤的声音:“妈妈……”

“妈妈,我是你的鸢尾了,今天我过生日。”

“妈妈,你在那边还好么……我好想你……妈妈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鸢尾。从你走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我鸢尾了。”

“妈妈,你能不能再叫我一次‘鸢尾’,哄我睡觉好不好。”

她对着话筒那边呜呜哽咽,泪珠簌簌往下落。

酒精麻痹了她的神思,让她分不清电话那端的人究竟是谁。

她含混着声音,对着话筒那边的“母亲”说了很多话。

渐渐地,她似乎倒在桌上睡着了。

神思混沌间,她隐约听到有人一直在用低沉温雅的声线缓缓唤她——

“鸢尾。”

似是在哄她入睡。

早知道她便老老实实的好了,什么情趣睡衣,什么翻身做主人都不去想。

也不要那么主动地去邀请季闻洲做。

谁能想到季闻洲这老禽兽这般的变态。

季闻洲浑然不知小太太心中的委屈后悔,他今晚尝到了甜头,以后便不可能轻易放过宋知窈。

他含弄着她小巧的耳垂,嗓音低哑,挟着事后的餍足:

“季太太,下次我们再试试别的花样。”

宋知窈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唇瓣张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还有下次?!

不,绝对没有了!

对方轻笑,似是对这事不以为意:“季太太亲手为我挑刺,我怎么能拒绝太太的心意?”

宋知窈微微恍惚,细密的情绪在她心头铺开、翻涌。

她有些唾弃自己刚才的想法。

想来也是,季闻洲所做一切只是出于丈夫的责任。

对她的疼爱与包容,估计也只是因为这个季太太的身份,与她宋知窈这个人应该毫无关系。

只是不知……如果他的季太太换做是别人,他是否也会这般对待别人……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宋知窈吓了一跳。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怎么能对季闻洲生出这样的念头呢!

“太太心疼我?”

电话那端传来季闻洲的声音。

宋知窈心尖紧了紧,她抿着唇,轻声道:“有点吧。”

她确实有些感动……

下一秒,对方低笑,嗓音端正清雅,但说出来的那话一点也不正经:“那希望太太今晚能够好好心疼我。”

宋知窈:“@Y%s#……”

她收回刚刚的感动!

老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