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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和羂索合作了这么多年,他总是能从某些地方搞来一些傻乎乎的好骗咒灵。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会瞒着禅城真,还会把跟他合作的诅咒师介绍给她,通常流程是大家一起喝个茶、打个牌,顺理成章地和新成员联络一下感情——

新成员每回都有,但数来数去,一直以来没有变化的老面孔就只有禅城真和他。

有些时候是羂索在咒灵身上动了些手脚,又有些时候是禅城真看上了它们漂亮的眼睛,和沙龙主人打了一声招呼以后就直接取走。

没错,就是沙龙(Salon)。

因为她几乎没有在羂索这里干过什么正事,这几年里禅城真从京都高专和时钟塔毕业,和五条悟一样选择在自己的母校留下做了一名老师。

自然,她绝没有耐心细致入微地考察学生们的心理状况和前途,也没有办法做到手把手教导学生们如何使用力量以及战斗。

所以她就职的单位是时钟塔而非京都高专。

和咒术高专的教师相比,时钟塔对讲师在面向学生的要求就宽松得多。

禅城真只需要保持活跃,每年制造出大量符合自己位阶的学术垃圾,就能在职称方面节节高升一帆风顺。

至于学生们究竟能不能适应课程的进度,会不会觉得知识太过深奥复杂……时钟塔内‘跟得上就尽管来’的教学风格让她压根不至于去操心这点。

质疑肯尼斯·理解肯尼斯·成为肯尼斯。

好歹她会给学生们传授货真价实的东西,新世代们根本就接触不到的干货。

而时钟塔内像是达尼克那样的投机分子则是一抓一大把,在政治方面混得风生水起,而选课的学生们对他的评价普遍很低。

对既想要导师的亲切关怀,又想要精进学术水平的家伙,禅城真也不吝啬于为他们指向一条明路——

那就是经营着现代魔术科的君主·埃尔梅罗Ⅱ世。

近些年以来,已经处于没落边缘的埃尔梅罗教室,因为人才辈出的关系很是受到关注。

在禅城真的眼里,韦伯·维尔维特会在教学方面取得成就实属必然,他的天资令他不适合做一名一流的魔术师,但在培育学生的方面正可谓杰出——

打个比方,也就是是那种‘究其一生也无法得到金牌,却培育出了许多世界冠军的教练’。

但倘若把这种话挑明了讲给韦伯听,恐怕能收到那家伙恼羞成怒的恶言恶语。

君主埃尔梅罗Ⅱ世经历了熟练的历练和义妹莱妮丝·埃尔梅罗·阿奇佐尔缇的磋磨,现如今已经成长为了稳重自持的成年男人。

要禅城真说,她还挺享受韦伯每每得知学生获得成就时悲喜交加的破防时刻,所以即便早就看出了这一点,禅城真也不曾地确切地向自己的老同学挑明。

可她对他的欣赏却不曾作伪。

在时钟塔任教的这么多年来,禅城真曾经无数次地向想要谋求光明前途,又总是差了那么几分运气的学生推荐埃尔梅罗教室,但无一例外都被视作‘将他们和新世代混为一谈’的羞辱。

可惜的是这群人在试图向禅城真疏通关系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讲师在精准定义上,也是一名没有底蕴的新世代……

总而言之,能在禅城真的教室留下来的,既是不必要操心的聪明人,也是在魔道方面有向学之心的家伙。

即便她的老师马里斯比利总因为太爱看星星了,老是猫在山里不肯出来,天体科一有什么事就交给他年幼的女儿和两个弟子打理。

得益于禅城真也依旧可以分出精力去做些别的事——

譬如说在魔术协会里汲汲营营,往咒术界的各部门安插自己的人手,作为少族长接手处理一些御门院家的事务。

根据和咒术高层的交易情况,每个月她都有场次不定的移植手术要做,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回访患者,观察他们在术后的恢复情况。

这一切流程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禅城真一度被人评价为‘手伸得太长’。

可恶的魔术界一贯喜欢给人起一些生动形象的绰号:

譬如说明明有着大本钟☆伦敦明星、天惠教授之类美誉的埃尔梅罗Ⅱ世有个别称叫做掠夺公。

名门淑女艾德费尔特——也就是小樱和凛在芬兰的远亲,被起名为世上最优美的鬣犬。

千界树的族长达尼克,被屡屡戏称为AmbulanceChaser,即怂恿受害者提出诉讼的律师。

可以说,在私底下给有名人物起各种刻薄称号的情况是时钟塔的特色,就连为人真诚的禅城真都跟着遭殃。

他们表面上称呼她为‘璀璨之人’、‘天体科的淑女’、‘了不起的今日明星’,背地里却叫人‘特洛伊的兀鹫’、‘洁白的乌鸦’……

意指禅城真居心叵测、野心勃勃,什么事都会有她的身影,并且总是把事态引得更适合战争。

借此到处掠夺财富和权力的行为,简直和艾德费尔特的鬣犬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禅城真姑且对这种评价听之任之。

毕竟乌鸦虽然在希腊文化中意味着厄运和欺骗,但在日本可是象征着天照的吉祥之鸟。

在咒术界她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禅城真十年如一日地对加茂家的内务指指点点。

现如今加茂能继承家主之位的有两个热门人选,分别是作为嫡子的優吾,和百年前羂索同名的宪纪。

嫡子的天资不成问题,在出身方面更是无可指摘,加茂家主有好几次想要定下,却因为禅城真爱看好戏的行为作罢。

现如今他既为当初交好御门院真的决策感到幸福,又为当事人的各种行为感到痛苦。

禅城真的威望逐步增大,他明明是加茂一族的家主,却连继承人一事还要看着外人的脸色……

但又正好因为禅城真在咒术界的威望日增,加茂一族得以洗刷百年前出了诅咒师的耻名,重新回到巅峰。

哪怕合作伙伴在外务上给他留了绝对的自由,但在管教儿女的方面,加茂族长时刻觉得自己仿若死了一般。

禅城真依旧让宪纪自由和他作为外室的母亲接触,庶出的身份压根不利于这孩子日后的竞争,但要说她更重意自己一手操刀的優吾,却又一直都让继承人的位置悬空。

儿子的事他且插手不了。

在某一天,闲来无事的加茂家主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闺中待嫁的女儿,便打算让夫人替她相看一门亲事。

当时他如此向芽吹嘱咐说:“你已经从咒术高专毕业了,许多年纪比你要小的女性,这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丈夫。我知道你一直心高气傲,但这时候做不了咒术师,还是放缓自己的气性,安心相夫教子为宜。”

“所幸我们加茂家是御三家之一,无论什么样的青年才俊,都绝不会对你这样身份高贵的妻子生出怠慢之心的。”

加茂家主事后想来,只觉得自己少有如此敦敦教诲的温情时刻。

但怎料第二日远在海外的禅城真就修书一封,告知他已为家中的女儿芽吹找到一份高专教师的工作。

【咒术高专是无数咒术师活动的基点,为整个业界培育无数优秀人才的摇篮。我认为这个职业颇有一些正面意义,芽吹在这里任职,能在新生代的咒术师心里留下有关于加茂的充分影响……】

——愿意去咒术高专上学的都是些什么人?

御三家不缺咒术师的新生儿,禅城真的技术又为咒术界增添了许多新血。

可是两所咒术高专的学生根本不见增多之势,足以见得,任何一个有底蕴的家族,都不屑于将自己重视的后代放进这种培养打工人的地方进修。

加茂家主不觉得咒术高专有什么讨好的必要,况且加茂家又不是没有能力随时往咒术高专里安插人手。

那么问题来了,精明老到的政治选手禅城真不会不明白这点事,她之所以这么说,之所以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是在向加茂家主委婉地表示:

你女儿你就不要管了,我另有安排,把她给我。

这个无礼的要求简直把加茂家主给气得够呛,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几乎生了让女儿在禅城真回国之前赶紧嫁人,恶心她一把的违逆冲动。

但第二天起来,又想到加茂家能在自己的带领下重新挤进核心圈着实不易,便吩咐仆人去通知小姐快点打包东西滚去高专任职。

他想了半天,长吁短叹之下,聊感欣慰的是,加茂家不是禅城真充沛野心的唯一受害者。

禅城真现如今可是咒术界大名鼎鼎的魔女,野心勃勃地想将整个御三家化为己用。

首当其冲受到危害的就是五条家,听说他们引以为傲的六眼神子简直被这女人玩弄于鼓掌,无数次当众扬言要求禅城真给予他一个名分。

哪怕他们还没有结婚,就已经能想象五条家主该如何对自己的恋人言听计从……等到禅城真正式入主五条家那一天,五条家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加茂家主想都不敢想!

而一直以来作为禅城真远亲的禅院家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如今看起来倒泾渭分明,但如今的老家主禅院直毘人和其子直哉,所继承的并非禅院家的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而是近百年来新兴的‘投射咒法’。

如果禅院家一直以来没有十种影法术也就罢了,但他听说禅城真身边有一个叫做伏黑惠的少年。

他的父亲是被禅院家排斥的天与咒缚,谁知走了大运生出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于是被野心勃勃的魔女找上门招揽。

情报上说,他和禅城真的感情很好,有的时候还能看见五条悟和魔女带着他去执行一些祓除咒灵的任务。

禅城真的真正打算昭然若揭,但有六眼和她保驾护航,伏黑惠成长为特级咒术师只是时间问题。

这完全是个无法应对的阳谋。

加茂家主可以预见,假以时日,等到他真正长大成人,就是禅院家根基彻底动摇的一天。

这么想来,加茂一族反而是御三家中受禅城真侵害最少的一位。

禅城真虽然会偶尔在加茂優吾和加茂宪纪的事情上插嘴,但从来不详细地过问。

她这个人忙得很,要是换做一个普通人,单单是御门院家的事务就够令人不可脱身。

所以加茂家主也时常为禅城真那充沛到不可置信的精力感到暗自吃惊。

仔细回忆,这个人对加茂的插手确实远没有像对咒术界其他高层那么深,这应该是她精力所能做到的极限。

……至于芽吹么。

一个女孩,即便心不在加茂家,也到底没什么可惋惜的,就当给盟友的礼物了。

第52章

禅城真抵达盘星教的时候,作为教主的夏油杰正在招待其他客人。

与其说是客人,倒不如说是为他提供资金并且换取一定驱魔服务的猴子。

盘星教的教主在信徒面前演讲时候和蔼可亲,等利用完他们以后私底下就换了另外一幅面貌。

可以说表里不一得很,这点做派有些像表面上把所有粉丝视作家人、又在握手会结束后私底下吐槽‘死宅真恶心’的少女爱抖露——

不愧是能和JK浓度超标的五条悟玩到一起的人。

禅城真与盘星教的牵连甚深,又是教主多年以前的旧相识。

剩下的人不敢怠慢她,教里的财务菅田真奈美在茶室里作陪,又派人去将这件事告知教主。

夏油杰当即便撇开猴子赶了过来,而这时候禅城真才刚刚和菅田真奈美拢共说了三五句话。

她兴致颇好,没有要为难人的念头,只是这姑娘态度拘谨,每一句回答都非常保守,令禅城真很难不想象到夏油杰在背地里说了什么‘要防备她’的坏话。

“你这样的做派就太令人难过了。”

盘星教主推开障子门,便听到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朝着他这样责怪。

禅城真说:“我既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是什么要吃人的毒蛇,正相反,还是你合作了有大半辈子的可靠盟友……不让我见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就罢了,难得的漂亮姑娘,还让她以如临大敌的姿态对待我。”

虽然夏油帮的内部彼此都以‘家人’来称呼对待,但面对这种无端的诘难,菅田真奈美还是有一种‘没有办好夏油大人交代的事’的手足无措。

“话不是这样说的。”

穿着五条袈裟的盘星教主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朝着菅田真奈美的方向微微颔首,安抚了下属心里的自责。

他说:“谁让你久久不上门来,但每次来都必有所得,我就只好叮嘱她们小心你一点了。”

禅城真听罢以后也不在意他话里的暗示。

纵然听起来有些过分,但夏油杰这话不过是单纯的叙述。

打当初从咒灵操使那里得到需要的东西,她就再也没有之前那样主动往盘星教跑了,两个人纵然有些情报往来,也只依靠式神和咒灵接洽的方式。

“不过,我这次不是来找你谈什么生意的。”

房间里的菅田真奈美在他们交谈时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夏油杰坐在了禅城真面前。

她说:“只是我最近占卜,从神秘学的意象看,咒术界最近可能发生什么大动静。你有什么头绪吗?”

夏油杰了解禅城真的风格,她说的‘可能’绝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放眼整个咒术界,没有谁比禅城真的消息来源更加灵通,也没有谁比禅城真所掌握的隐秘更加繁多。

这就是他现在的势力明明可以不需要别人的注资而单飞,却还是维持着这个若有若无的合作关系。

“仅仅是占卜?”

“当然不。”

禅城真重新给自己斟了杯茶,又从茶盘中取出一个新杯子,体贴地给对面的人斟了杯。

末了,才慢悠悠问道:“五条悟的那个学生……也就是那个乙骨忧太,有个特级过咒怨灵,你已经在私下里见过了吧?我不相信你不关注他。”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夏油杰接过茶,饮了一口,眉目微微舒展:“我没有说服他,非常遗憾,但我对诅咒女王势在必得。如果你要的话,我恐怕会横刀夺爱。”

禅城真曾经从他这里取得过大量的、重复的咒灵作为素材。

从她向他虚心请教过的案例,夏油杰多少能猜到禅城真究竟在做什么事。

“我没什么兴趣。”

她坦诚地说道:“我已经很强了,当然不是指你不够强——但毕竟我已经过了追求输出口径和射程距离的年纪,现在更喜欢的是一些新的、能给予我灵感的造物。”

哪怕不亲自去目睹‘里香’的运作原理,给予禅城真一些时间,她甚至能在人类身上复刻出差不多、甚至效果一模一样的术式。

简而言之就是,传统炮研究腻了,哪怕核弹也不感兴趣,想要弄点等离子体武器和量子激光炮之类的新课题。

禅城真是研究者,夏油杰是使用者。

也就是魔术术语中魔术师和魔术使的区别:魔术师的目的是通向根源,魔术的威力是研究路上的副产物;而魔术使是单纯使用魔术的人,只在乎魔术好不好用、有没有威力。

夏油杰追求威力更大的武器,因为他的最终目标是杀死所有的非术师。

而禅城真追求更新更好的技术,只是因为她作为备战狂魔,想要在各方面都有备无患、出其不意。

根源那种事情她无福消受,她只想在目前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为此做个六边形战士而已。

“不过,听你的语气势在必得,”禅城真说,“有计划了?”

“你说不是谈生意,原来是想打探免费的情报。”

“只是朋友之间的叙旧,远远说不上情报。”

禅城真闻言轻轻笑了两声:“当你说没能说服他时我就知道了,但容我提醒你一句——不会那么容易,他的老师是五条悟,失败后你可能会死。”

在听到‘五条悟’这个名字以后,夏油杰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单手支颐的教主随即换了一个姿势。

他问:“你会帮助我吗?”

“实不相瞒,那时候我会在伦敦。”

那就是禅城真所看到的活生生的夏油杰的最后一面了。

从伦敦返回日本的时候,她从硝子那里得到了这个人的死讯。

老实说,虽然没有想到他会死得这么干脆,但禅城真并不为此感到惊讶。

她当初选择来盘星教,正是预感到了该向这个合作伙伴告别的时刻。

每个人都会奔向自己选择的命运,劝诫无用,开导无用,他的性格底色早就昭示他会做出的选择。

一些决定一旦做下,除却死亡便再无结束的机会。

但禅城真姑且自作主张,对他的命运另有安排。

第53章

夏油杰死后,羂索几乎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脑袋塞进了可怜的咒灵操使的身体里。

它很满意这男人的术式,很满意这男人皮囊,顺着势接手了他留下的名字和势力。

连接下来的沙龙聚会里,它都朝着新加入的咒灵们自称诅咒师‘夏油杰’,让禅城真每每看到这一幕都不免感到恶寒。

只可惜,羂索的行为姑且只能糊弄一些并不熟悉的路人和事前并未谋面的合作者。

夏油帮的人都看出这家伙是个名不副实的冒牌货,每一个人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协助他,帮他做事。

而这时候禅城真已经知道羂索的本体是个滑溜溜、湿乎乎的长牙大脑,她看破不说破。

只是在大家在海边玩耍的空当,同‘夏油杰’说两句悄悄话:“怪不好的。”

“你是指这个吗?”羂索点了点额头处的缝合线,无奈叹道,“你也知道这个是束缚,改不了。”

“疤痕就不说了,我其实更喜欢你做女人的样子……”

“如果继续做女人,那就没办法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或者,其实禅城小姐愿意帮我代劳?”

羂索用起夏油杰的皮囊来,远比夏油杰本人更精通如何做一个帅哥。

高专时期的夏油杰充满着绅士风度,但自打叛逃以后,就好像是冲破了什么世俗的束缚,完全放飞自我开始修行颜艺。只在营业的时候偶尔捡起帅哥的包袱,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地掏空教众们的所有家资。

而羂索就不一样了,他愿意于人虚与委蛇,愿意同肉体生前认识的人彬彬有礼地微笑,愿意维持取代者生前的名字和称呼。

但他却从来不刻意模仿任何人,让夏油杰的养女唾弃他是一个占据别人身躯的臭虫。

简而言之,这家伙比较装——

而同样装的禅城真和羂索正好同类相斥了。

两个人因为各种阴谋掺和在一起,两个人都防备着对方,缺乏相互信任。

羂索没有完全信任禅城真,可他也没有办法阻止禅城真参与这场阴谋。

数年来他和这女人明里暗里的交锋枚不胜举,难以计数,最终结果都是无可奈何。

要说她是个偏向秩序的好人,可她又完全不吝啬做出一些混账事,羂索已经将自己大部分的计划和成算摆在她的目光之下,如果是站在人类一方,就应该早早入场在实行之前打破布置才对。

而禅城真不仅按捺住了,并且还完全不介意顺水推舟。

她是一个极具耐性的猎手,浑水摸鱼的野心家,除却利益以外,没什么东西能打动她。

但像是这种人,羂索认为也可以利用。

而禅城真恰好就是在这点上和羂索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共识。

整个咒术界是她锅里的菜。

两面宿傩就是那个扔进来翻炒会令整道菜都无法入口的砂砾和石块。

她要彻底掐灭他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就连无法被破坏的遗物都要灰飞烟灭,变成一团毫无营养的黑芝麻糊。

至于羂索就是她要用来钓出试图浑水摸鱼的蠢货的鱼饵。

两面宿傩的残党、咒术界的秘密和隐患、还有意图毁灭人类世界的咒灵。

羂索本人策划两面宿傩复活的目的不得而知。

不过作为试图往她地盘扔秽物的法外狂徒,一个犯下反人类罪的腐朽人体实验者。

禅城真在利用完它以后,一定会让它好好享受圣堂教会的代行者当年处理异端的待遇。

“我倒是愿意——”

沙滩上的阳光晃眼,禅城真透过墨镜朝着他眨了眨眼。

无论羂索怎么想,相信他的肉体一定会觉得熟悉,毕竟这是小真从五条悟那里学到的可爱表情。

“但难免会有某个人觉得不放心。”

“交给禅城小姐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毕竟这幅躯体也得益于您的帮助,才没有被带回高专火化。”

禅城真靠在躺椅上,羂索姿态庄重地俯下身来同她说话:“我只是担心禅城小姐,如果当面背叛自己的男友,那时候的心情该会有多复杂?”

“前男友。”她更正道。

“悟对你的态度可不像前男友。”

咒术界大名鼎鼎的魔女旋即用说不出的傲慢神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捂住耳朵,将目光移到另一边去,用责怪的语调埋怨他:

“哎呀哎呀——用杰的语气说这种话就没必要露出这种怨妇神情了!”

“不像吗?”

“不不不,正是因为太像了,所以才叫人起鸡皮疙瘩。”

禅城真评价道:“说真的,就靠你刚才的那句话,就足以用狱门疆来封印我了。我会检索自己的脑袋,来反省当初究竟制造多少对五条悟余情未了的谣言,以至于让从不当恋爱参谋的智者夏油杰来劝诫我。”

开玩笑般地,羂索装模作样地沉吟道:“那看来我是错过一个良机……”

进入陀艮领域的真人瞧见这两人撇开众人在一旁说悄悄话,便如同一个想要博得所有人关注的小孩般凑了过来。

和时刻端着姿态的诅咒师不同,蓝发咒灵黏腻腻地攀上了禅城真的胳膊,像是小狗一样拖着撒娇的语调问道:“在干什么?可不可以带上我,小真?”

禅城真讲究‘在适宜的场合做适宜的事’。

在海边游玩,她当然穿着美丽轻薄的衣裙,此外还搭着一条富有情调的披肩,但光滑细腻的胳膊依旧裸露在外头。

真人肆意改动人类灵魂的行为,在他们认识的期间屡见不鲜。

不过禅城真却半点都不急于将自己的胳膊从真人的手中抽出,反而笑意盈盈地瞥了羂索一眼。

‘夏油杰’如实相告:“我们在说五条悟的事情。”

每每提到这个名字,现场的气氛就会变得有些怪。

在咒灵们的眼中,夏油杰是五条悟的前挚友,禅城真是五条悟的前恋人。

他们两个是一伙的,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类。

在禅城真和羂索眼里,咒灵们的复兴大计不过是个空想。

他们可以是素材,可以是工具,总而言之不会是什么更平等的东西。

但这种岌岌可危的虚假同盟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被打破。

自从漏瑚自告奋勇去找五条悟麻烦被拧下脑袋,大家还非常和谐地一起去各种地方度假陪他休养。

禅城真没有时刻跟着他们,但偶尔还是会过来看上两眼,而真人是咒灵之中对她最亲密的一个。

“哦,五条悟啊,我记得那是小真特别喜欢的人类吧?”

真人立刻欢快地说道。

他把‘喜欢’这个词语拖得很长,语调软绵绵的,带着一些粘连的尾音。

羂索答:“她前一刻都还在说对他余情未了。”

“不过其实不奇怪,长得帅,实力也强……还和小真认识这么久,这样想想我都难免嫉妒了。”

禅城真懒洋洋地靠着躺椅的把手,脸上瞧不出任何的异常。

她为这发言露出一个充满虚情假意的笑:“好失礼,当着别人的面评价她人的情感经历。”

羂索立马举起双手,表示对禅城真的抱歉。

“这是失礼的事吗?可是小真明明和我是好朋友啊。”

真人的神情说不出地疑惑,他的手顺着禅城真的小臂滑下,在她的手心轻轻划了一个圈,然后跟她十指相握。

咒灵说:“你瞧,我是真人(まひと),你是小真(まこと),这就是我们俩的缘分。”

“即使对五条悟余情未了也没什么关系啦,因为小真也根本不是人类,对吧?我们才是一伙的。”

真人喜欢和禅城真的肢体接触,他能改造别人的灵魂,自然也能探测到别人灵魂的形状。

禅城真不意外真人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魔术师不是人类’,差不多已经能算得上是里世界的共识。

魔术刻印作为她身上与常人迥异的‘器官’,会无时不刻地保护她的肉体和灵魂。

抛开这点不提,单单是如果被大卸八块,被埋进地脉里,第二日就能活蹦乱跳的恢复力,无论如何人类都是办不到的。

所以不出意外,禅城真有没有被真人视作同类且不谈,反正已经不被视作人类了。

她看着满怀期待的真人,对上了蓝发咒灵透着天真烂漫的眼睛,仿若洞悉了他的心意。

魔术师点了点头,以对待着某种喜爱之物的口吻,微笑道:“是啊,我们才是一伙的。”

“我喜欢小真哦。”

“我也喜欢真人。”

这个奇异又精妙的生物可比没有眼睛的裸猿脑袋可爱多了。

禅城真在心里这样想,要是能把他做成漂亮的奇美拉那该多让人幸福。

【作者有话说】

娟唯一错估的就是小真的实力。

不是破坏阴谋做不起,而是一网打尽更有性价比。

第54章

五条悟提前下班了一会儿等禅城真回家。

今年已经是他们同居的第九年,两个人的小窝已经被装扮得十分温馨,处处都带着生活的气息。

因为冬天的缘故,他打开了房间里的暖气和装饰用的电子壁炉,淡淡的雪松香调沉浸平稳。屋里的灯光已经被调到一个合适约会氛围的程度,花瓶里的蔷薇和百合常换常新,但是五条悟下班时还是买了新的一束。

禅城真常读的书被摆在沙发上,靠背处还搭着一条毛绒绒的毯子,是他们在地中海旅行时买回来的漂亮织物。

五条悟总是很喜欢和恋人窝在沙发里裹着同一条毛毯说悄悄话的时光。

他们两人的感情非常甜蜜平稳,俨然没有其他人插足的缝隙,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禅城真和他都实在忙碌,没办法像是高专时期那样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禅城真对此的态度十分豁达乐观:“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嘛。”

五条悟这几年来对某个人的甜言蜜语产生了非常大的免疫力,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胡乱哄两句就会红脸的傻瓜笨蛋。

他当即就皱起秀气的眉毛:“小别胜[新婚],前提是总要有个[新婚]吧?”

然后禅城真恍然大悟地用手捶了捶她的掌心:“说得不错啊!悟,毕竟我们俩一直以来都是处于热恋期嘛。”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当事人虚情假意糊弄过去了,五条悟简直觉得可恶至极。

虽然每次都下定主意不能让某个家伙蒙混过关了,但是只要禅城真伸出手来捧着他的脸蛋,在亲吻得七荤八素的间隙里用含糊且拖长的撒娇尾音连连称是:“是的嘛,没错,嗯嗯,我最喜欢悟大人了……”

“小真不是早就被抵押给了悟大人吗?说好的一辈子。”

听见这话,五条悟的所有不满就会瞬间消弭殆尽,简直恋爱脑至极。

可是谁叫当初可怜又可爱的饲主小真,在这时候已经进化成了满口甜言蜜语的坏女人,每次见面都要把漂亮的大白猫抱在怀里,温暖且柔软的脸颊蹭来蹭去。

哪怕猫咪被其他人评价为轻浮的夹子音也照单全收,还告诉五条悟她喜欢会撒娇的小猫——

因为‘会撒娇的小猫最好命’!

这不是完全没办法拿软磨硬泡以外的方法催婚了嘛……

毕竟小真是个完全没有弱点的家伙——虽然五条悟是亲眼看着她成长到这一步的,并且还对恋人如今的成绩充满了自得,但这又意味着根本无法另辟蹊径干涉她本人的意愿。

在禅城真打开门之前,五条悟便自动中断自己的思绪迎了过去,用颇有一种妻子迎接丈夫的姿态说道:“欢迎回来,小真!”

“悟大人——”

禅城真进门后向他张开了臂膀,像只软绵绵的考拉那样向五条悟索要一个拥抱。

她看起来精神有些疲倦,但神情非常快乐,好似上了一整天班的打工人回家后瞧见了来门口接她的小猫,懒洋洋地靠在恋人的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下一句话是不是,‘请问,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啊?”

“所以小真打算怎么选?顺带一提,洗澡水也放好了……所以,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我呢?”

狡猾。

狡猾的小猫。

漂亮的眼睛弯起来,笑意盈盈地朝她索取回答。

要是不选择他期待的选项的话,猫一定会不高兴,但要是选择他期待的选项,今天晚上就不一定吃得到饭了。

“不如先吃点心?我带了礼物,仙台市的特产。”

“啊,狡猾,我记得你明明刚从伦敦到日本的飞机下来吧?”

禅城真本来是一等一的神出鬼没,这件事自然不用多说。

她带着微笑,看着恋人从她的手中接过礼品袋,才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悟大人太忙了,万一我先到家一步呢?我担心悟大人回来以后没有东西吃。”

如果是反过来就不会出现这一点,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最强的五条悟能把禅城真照顾得好好的。

照理来说,咒术师们的生活自理能力应该都不错,可禅城真却总是学不会下厨。

虽然是日本人,但从来没有上过正儿八经的普通学校,必修的家政课也就无从说起。

而她又离家离得太早,时钟塔内部怎么看也不是会上演‘今天的饭’这种日常番的轻快场合。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青春期,就一头扎进了会用美味佳肴对她进行各种溺爱的鹰之魔女以及术式杀手的陷阱里,在他们的照顾下,小樱和惠君毫无疑问长成了无可挑剔的女人和男人。

只要禅城真的目光一停留在冰箱上,就连堇都会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就连和五条悟的独处时光,猫也会反过来照顾自己的小跟班,一边展示自己的男友力一边摸着小真的头说:“没有关系的哟,没有关系的哟,这样的小真也很可爱。”

于是禅城真在毫不意外在本该成为靠谱大人的年纪,变成了家政能力还要倒退一大截的可怜家伙……

不,倒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学会做饭反倒是件怪事。

“为了我,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猫漂亮的蓝眼睛里带着狐疑,写满了明晃晃的不信:“当真?”

禅城真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脸颊上快速吻了一下:“当真。”

轻飘飘的回答本身没有什么说服力,可是加上一个吻以后,就变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贿赂。

于是他们两人又顺理成章地滚到一起了,猫确实是一只好猫,漂亮、美丽,有着光彩照人的肩胛和精致的锁骨,肌肉流畅,腰肢劲瘦,禅城真顺着他的动作将手轻轻搭上去,就能一手卡住这俊美的年轻身体盛着风流的腰窝。

对方总是尽心竭力十分温柔,但是再怎么温柔也是一只食肉的野兽。肌肤被滚烫的气息温暖着,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冽的香味,仿佛回到了某个竹林里的夏日……

禅城真瞧见恋人的眼睛亮晶晶的,两个人的眼睛都映衬着对方的倒影。

她用食指去抚弄他的手,果不其然得到了猫一样的反应——被五条悟抓住以后强迫性地十指相扣。

“明天要和我一起吗?”他汗涔涔地问道,“一年级的学生……除了惠以外都没有看过你。”

在做正事,或者说生死存亡危机的时候,禅城真的态度是积极的、毫不懈怠的,但她其实在其他时候,颇有一种懈怠的、玩弄他人的才能。

“哦,明天呀,我记得明天好像是姐妹校交流会吧?”

“你不想过来吗?我们俩可以在一起待一天。”

五条悟俯下身来轻轻蹭着她的脸:“到时候京都校的都来,我还给他们准备了惊喜,搞不好会成为众矢之的呢……你忍心我一个人?”

猫好,猫非常可爱,于是禅城真点点头答应。

她想,在夏油杰死掉后悟似乎变得有些怕寂寞,好像是担心小真也会在看不到的地方骤然消失一般,忽而变得有些过于黏人。

对于小猫的撒娇,禅城真向来照单全收。对于禅城真的飘忽不定,悟大人每次见到她以后,就像是被寄养到其他地方的猫咪一样,有些不满,但是又非常快速地跑过来索要抚摸。

猫有些分离焦虑症,长久看不到看不到人就会变得非常吵闹。

但是禅城真又不得不计划把猫塞进航空箱里……

“我会去的,悟,不过我要提前知道那个惊喜。”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看着对方时都在想:何德何能有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

第55章

第二日禅城真果然空出时间参与姐妹校交流会。

来参与的教师她每一个都认识,处在中间简直比她的男伴还要如鱼得水。

歌姬和冥冥是小真在学生时代关系顶好的同期,芽吹还是她专门塞进京都校的线人,夜蛾正道是经历过五条悟和禅城真学生时期的受害者,对禅城真的大驾光临更不会多说什么话。

唯有京都校的校长乐岩寺嘉伸看了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迫于在众人面前,最终忍住了。

虽然禅城真严格来说是京都校出身,但她转到这里时已经接受了御门院和加茂的两轮投资,早就在各方面初露峥嵘。

对于换了一茬的同期和老师,她的态度依然体面又周全,可毕竟不再是以前那个连歌姬会升起保护欲,在演习中撸起袖子说‘我来保护你’的可怜家伙。

所以除芽吹是个例外,京都校没谁能和这位貌似通情达理的姑娘建立起深刻的羁绊。

基于这一点,和在场其他人各有各的交情不同,乐岩寺嘉伸更习惯于从政治的立场判断禅城真此番行为下的用意。

他是咒术界保守派的领头羊,而咒术界本身就是陈旧又崇古的风气——家族历史越长越好,术式越古老越有派头,就连咒具和咒灵也要是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才会厉害。

今人必定不如古人,所以大家不需要去追寻变通,只需要遵守先人留下来的惯例。

这种想法在咒术师之中相当有市场,实际上,在五条悟出生之前,咒术界的发展也确实如此。

保守派的势力向来很大,不过但凡什么团体一大,就会因为权力变得不再单纯。高层们为了挣得话语权来尤爱提出各种新主张,所以除了保守派外,咒术界还有专门与之打擂台的革新派。

随着大家为了利益各种你来我往、另起炉灶、各树一帜,其实保守派也不见得保守,革新派也不见得革新。

这种现象直到禅城真作为政界新星强势来袭,此后无论是什么‘保守派’、‘革新派’,统统在她的钢铁手腕下变成了需要听话的小猫咪。

禅城真想要推行的政策没有不完成的,禅城真想要做到的事没有不称心如意的。

这么多年来,咒术界其实不缺背景和实力兼具的年轻人,但他们想要大展身手的野心最终会在老油条们如同痼疾般的腐朽下,一日又一日地被消磨殆尽。

咒术界的势力盘根错节,高层们如同积久而成的癞疮,和整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他们怕死,怕失控,怕失去权势,所以任何超出常理的变数都要扼杀……

可禅城真不一样,她并不正直,却相当喜欢变数。

这位众所周知的魔女、所图甚大的野心家,最热衷于生变之时借机盈利,扩张权势。

迄今为止咒术界最大的变数便是她带来的技术变革,禅城真因此在咒术界站稳了脚跟。

这就像是一个散发着剧烈芳香的鱼饵,保守派们明知道它不怀好意,可总有人或者势力会禁不住诱惑选择拥抱这份馈赠。

据说禅城真至今仍在接受移植术式的委托,每年的成功案例相当之多。明面上大家都将这种行为视作一种忌讳,直到不得不提的时候,才会装作中肯地评价说:“后天绝不如先天得心应手。”

但高层们只是腐朽,又不是真心什么都不懂得的糊涂蛋——

一对血统优秀的夫妻生下有天赋的孩子的概率是多少?他们的小孩继承祖传术式的概率有多大?等这孩子平安长大,成为一级咒术师以后,又能为整个家族服役多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