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天真得简直可怕,想要他为自己所用,对禅城真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因为自己当年逃离间桐家,导致这份不幸降临在远坂樱身上的负罪之心。
视自己为女孩的救世主,不惜牺牲一切、忍耐痛苦、克服困难的拯救者心态。
以及仇视远坂时臣、视其为仇敌,想要胜过他的执念和憎恨的心理。
于是哪怕禅城真提出的交易内容非常可疑,这个人也绝对抵抗不了这种诱惑力,他那被刻印虫搞得不清醒的脑袋绝对会不假思索地答应的。
“等到Archer组退场的那一天,我会带着caster和我的外援来到间桐宅的,如何?雁夜叔叔?”
间桐雁夜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禅城真半晌,最终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同意。”
第26章
和间桐雁夜针对远坂时臣这件事经过了禅城真的深思熟虑。
saber的左手已经被lancer划伤,因为宝具的效果无法治愈;rider有一个三流的御主,在魔力的供应和数值上具有一定的缺陷。
目前的三个夺冠热门里,就只有archer组目前没有遭受任何的损害——顶级英灵、御主给力,还有圣堂教会的监督者帮忙作弊和另外一组caster的御主助阵。
这种完美的豪华阵营俨然就是冠军预备役。
如果放任他们做大,那么禅城真还是主动退出冬木市自动丧失参赛资格,至少这样的退场方式比较体面。
她没有将击破archer组的期待完全寄托在间桐雁夜身上,等到这个男人重新带上兜帽,和她在商店街分别之后。
禅城真又来到昨天和caster分别的海岸旁,买了一条面包,在专门为游客修建的步行道上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时不时地掰下一些碎渣喂海鸥。
她在海边等人,而且等了很久,直到夕阳挂在了晚霞之上,在海边游玩的行人也逐渐散去,禅城真的身后终于传来了一个她期待无比的声音。
“靠这么笨的方法可等不来自己想见的人,可爱的勇者,你究竟在等谁?告诉善解人意的魔女我的话,没准会给你一些有益处的助言哦?”
禅城真回过头,大名鼎鼎的魔女喀耳刻正歪着脑袋站在石柱上看着她,神情中充满了对禅城真举动的好奇。
“我在等你,因为你一直以来都是我想要的伙伴——明明才是第二次见面,就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很唐突吧?”
“哼哼,不唐突哦。我可和那些绝不会回应别人爱的家伙不一样,是一个慷慨而富有魅力的女神。”
喀耳刻闻言露出一个稍带甜蜜的微笑:“有时候穷追猛打的热爱也令人困扰哦,不过,你既然是敌方的master,自然知道对别人的英灵说出这种话意味着什么吧?”
“不过作为可丽饼的回礼,你会乖乖吃下我的麦粥休刻翁,变成我亲爱的仔猪(piglet)吧?顺带一提,因为你非常可爱,在成为我的仔猪以后,我会特别照顾你的!至少会到随时把你带到身边的程度哦?”
那位魔女说到这里,甚至摇头晃脑地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小曲,脸上露出了毫无阴霾的开朗神色。
用极为可爱的脸说着打算剥夺别人人类身份的事情,想必当初来到埃埃亚岛的水手们,所遭遇的也是这样的情形。
但是禅城真却一点都没有感到可怖,她有些苦恼地轻轻闭上眼睛,展露出了一些为求生而奔波的厌倦:“如果能被你这样的大姐姐照顾的话,这样的提议或许还不错……”
“是吧,是吧?人就是为了宴会和快乐而生的,把所有沉重的东西都抛掉,把一切都托付给我就好。我会带着你永远快乐地堕落下去的,绝对不会让你寂寞的。”
“绝对?”
“绝对。”
“永远照顾我?”
鹰之魔女快乐地回答道:“永远照顾你。”
“可是我觉得未必,”禅城真再度睁开眼睛,“如果我变成女神大人的仔猪(piglet),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和你度过四天的时光。”
女神大人从石柱上跳了下来,她留着一头粉色如同云霞般的头发,此刻正随着海风微微地浮动。
“——怎么说?你发现什么了吗?”
“圣杯战争运行的原理,是汲取七名英灵的灵魂,以此为钥匙,打开前往世界外侧的门。”
禅城真说:“一般来说,言峰绮礼的行动都是帮助他老师远坂时臣取得胜利为准则吧?魔术师的愿望都是抵达根源,如果他要取得胜利,无论是你,还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以及本次圣杯战争的所有英灵,都会成为这个愿望的祭品。”
“你说他们因为更重要的客人而冷落你,有没有可能……他们不期望你知道更多内幕的原因是,害怕神代魔术师的你直接看破这场圣杯战争的真相呢?”
喀耳刻面无表情地听完了禅城真的阐述,沉默了两三秒钟以后,紧接着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啊啊……这么说,我是被一群不如我的魔术师给愚弄了?”
“任何人都有疏漏的时候,caster。”
“我喜欢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喀耳刻。”
重新看向禅城真的时候,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可爱又亲切起来,但假若要是误以为打压了同行就能拉拢英灵的心,那恐怕会因此而步入魔女甜蜜的陷阱。
果不其然,禅城真听见喀耳刻继续问道:“但你不正好又是这群魔术师的一员吗?敌方的master?”
“我不渴望圣杯,也不渴求根源。你就是我参与这次圣杯战争的所有追求了……我希望获取你的智慧和助言。”
“哎呀,这话可听起来真让人开心!”
喀耳刻朝着她眨了眨眼:“我果然喜欢你,哪怕不和你敌对,也想把你变成小猪带在身边——”
“不过在这之前,恐怕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要让这群人知道,愚弄一位英灵被她发现之后会遭遇什么,也要让这群人体验到,得罪我喀耳刻被我发现以后又会遭遇什么。”
“我能帮你的忙吗?”禅城真问,“对于报复别人这件事……我还是很有计划的。”
——
莫约二十分钟以后,禅城真回到了术式杀手所在的敌方,打同间桐雁夜告别以后,他就离开了原本的狙击点位。
雇主既然要和英灵见面,那么再躲在旁边用枪械瞄准就变得毫无意义。
为了方便一有问题就过来直接支援,伏黑甚尔直接坐在沙滩上的太阳伞底下看报纸。
禅城真在那里等caster半天,他就在那待了半天,期间朝着饮料店点了三四杯饮料,空荡荡的饮料杯摆放在沙滩椅旁边的桌子上。
瞧见禅城真过来,这家伙就朝着她扬起眉毛:“战果如何?大小姐。”
“讲明真相以后气呼呼地走了,我觉得能成吧,哪怕不成为我的英灵,她也会帮助我的。”
“那assassin怎么办呢?需要帮忙嘛。”
“你这话未免太冷酷了,”禅城真禁不住评价道,“我可是天才魔术师,契约复数个从者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berserker那种耗魔类型的家伙我也负担得起。”
“没办法,职业习惯了。”
伏黑甚尔无所谓地挠了挠脖子,这种粗野的举动遭遇了淑女的鄙视:“你的待遇开得这么好,又让我在冬木市待着什么都不做,还要负担我每天吃吃喝喝的开销。这几天里,一个人都没杀,拿这么高的薪水委实令人愧疚。”
“……你会愧疚?”
“如果大小姐你帮我付饮料钱,我就会更愧疚了。”
燕国地图不长,宇宙无敌软饭男的真实目的立马图穷匕见。
不过鉴于花的是禅城家的钱,禅城真抽出一张福泽谕吉,想了想,又抽出两张:“上一次的奶茶钱。”
天与暴君心满意足地吹了声口哨:“出手真阔绰,你多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啊。”
“……别把我和那些想包养你的人混为一谈。”
“当然不,她们可不会让我为她们卖命。你就把我视作有回报的小白脸吧,到时候绝对会让你觉得物超所值的。噢,等我尾款到手了,肯定请你吃饭。”
“希望你知道是我给你打尾款。”
“那我现在请你吃饭?”
等到他们两人逛进一家超市的时候,禅城真才惊觉伏黑甚尔口中的‘请吃饭’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难以想象这个平时在她面前充当人头收割机的男人竟然还肩负着‘家庭煮夫’的双重头衔,以往接头的时候,他们三人能在外面的餐厅解决,就在外面的餐厅解决。
禅城真不做饭,堇不会做饭——她才被她从御门院家的祭坛里解救出来刚满一年呢,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待在伦敦的时钟塔里,而英国菜又往往难吃得要死。
才在时钟塔读书的有段时间,因为不熟悉路况,禅城真只能每回在食堂里吃鹰嘴豆泥糊和黑布丁。
她深切地怀疑这片土地是否有因为人类对食物味道怨念而催生出来的咒灵。
至于伏黑甚尔,禅城真绝对不会探究单身男人的生活自理能力,况且禅院直哉每回吹嘘他表兄的优点,其中也不包含‘甚尔君做饭好吃’的功绩。
但这男人走进市场,开始有模有样地挑选起有机蔬菜,告诉她怎么判断洋葱的水分和新鲜程度,以及哪种甜椒的口感最好。
这时候禅城真还秉持着某种怀疑的态度,可是等他买好鱼和肉以及各种调料,系着刚买的围裙在厨房的案板前喀嚓喀嚓切菜的时候。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一个念头——
坏了,这男的来真的。
……但是他做出来的料理的味道和品相是真的好。
等到那一箸姜汁烧肉入口之后,禅城真的脑袋里空白了一秒,又瞬间浮现出一个词组,おふくろの味(あじ)【妈妈的味道】。
这家伙、真的?简直突然贤惠得不可思议嘛。
禅城真在震撼中久久难以回神,喃喃说道:“要不然我待会洗碗吧。”
百目鬼当即想要帮阴阳师揽下这个活,怎料伏黑甚尔率先开口:“不,我来吧,你不是还要准备计划吗?今晚上的对策。”
斯忒诺跟着若有所觉:“你打算怎么做呢?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
“既然已经把握了棋子,就应该主动出击了——”禅城真回答说,“在archer组退场前,我希望他帮我刷掉一组劲敌。saber的御主非常理智,恐怕不那么容易再参与混战了。”
“而征服王却可以在大庭广众下将自己的御主拎来拎去,所以我打算给我的同学韦伯上点难度。”
【作者有话说】
韦伯:?
第27章
圣杯战争的第三夜里,在韦伯落脚处附近发生了一场混战,起先是lancer和rider,后来berserker也参与其中,saber的御主果然没有再让她搅进这摊浑水——
除非是迫不得已的遭遇战,或者是出现能收割的大好局势,卫宫切嗣大概率不会让saber参与无意义的战斗。
但archer组的情况就截然不同,远坂时臣对英雄王的约束力似乎不大,亦或者是远坂家无聊的风格不足以取悦吉尔伽美什。
这位王者热衷于在战场上走来走去找些乐子,只要被rider或者berserker稍微挑衅就会按捺不住出手
不知道是不是caster的挑拨离间在其中起了作用,远坂时臣再度用令咒劝谏英雄王不要使出全力,这种妨碍王获取乐趣的行为让吉尔伽美什大为不悦。
于是在第四天夜里,在rider和archer的遭遇战中,征服王伊斯坎达尔遗憾退场。
“所以,明天晚上就到雁夜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禅城真拨弄棋盘上的象棋棋子:“我会弄出一个大动静,为你和远坂时臣的决战为创造出相聚的场合。”
“archer今晚上的表现你也看到过了,非常亮眼——不,应该说要是他正常发挥的话,这次圣杯战争应该没什么悬念才对。所以,重点不在berserker和archer身上,而是时臣和你的对决……你有把握吗?”
“很拙劣的激将法。”
间桐雁夜冷笑,这个动作牵动了肩头的肌肉,让他不得不用完好的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臂,才能忍耐住刻印虫窜动时带来的异样感。
“这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可别误会我的好意。”
禅城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客套话迂回:“如果你没有把握杀掉远坂时臣,我这里倒是可以为你准备一位助手。”
只要涉及‘他不如远坂时臣’之类的话题,间桐雁夜的脸色就会立刻显示出不快。
对此,他拒绝得非常干脆:“不,不需要。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见过你方从者的真颜,从头到尾,就只有caster还没现身过吧?”
“不客气地讲,我不信任你,躲在暗处谋划什么的姿态完全和暗杀者一模一样……还是让他好好留在你的身边吧。”
禅城真和间桐雁夜的合作不包括共享情报这一部分,所以至今他都不知道assassin没死的真相。
再加上禅城真的原意是误导他认为自己是caster的御主,因此这样的指责落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倒让禅城真觉得间桐雁夜有种傻白甜般的天真感觉。
“抱歉啦,因为我的从者稍微有些任性。她总说,直视女神的光辉,眼睛会瞎掉的。所以我也不怎么让她见自己不想见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将间桐雁夜归类于‘不受欢迎的客人’这一范围。
说罢,禅城真朝着间桐雁夜貌似友善地笑了笑。
——虽然是讨厌的那个人的女儿,但这女孩的脸部轮廓依旧和葵小姐有几分相像的秀美。
意识到这点以后,白色头发的虫使立马将视线移开,语气也有了一点生硬的转折:“总而言之,你只需要信守你的诺言就好。”
“顺利的话很快就能见到小樱了,我连帮她检查身体的器械都准备好了。千里迢迢从京都的魔术工房里带回来的,这些总不是骗人的吧?”
间桐雁夜信了,他的神色果真变得安定了一点,禅城真又拜托他把间桐家的防御布局到时候给传真过来——
进过虫仓的间桐雁夜绝对搞得到这种东西,理论上对后面袭击间桐家有所帮助,但实际上就算准备周全,进入别人的魔术工房也异常冒险。
所以禅城真已经和伏黑甚尔商量好了,到时候直接用火箭炮和轻型防空导弹直接突破外部防御,让老虫子好好尝尝什么叫做‘时代变了’的滋味。
至于魔术的隐秘性和冬木市的治安问题,这种事情可能对不曾在极东之地扎根的魔术师们有些棘手,可日本毕竟是咒术师们的主场,到时候直接放下一个禁止通行的「帐」,保管一只虫子都溜不出去。
现在提出要间桐家地图,只单纯是安抚间桐雁夜,为了给他找点事情做。
以免在决战的时候脑袋里充斥着各种胡思乱想,导致到时候berserker的表现不佳,起不到牵制archer的效果。
送走间桐雁夜以后,禅城真队伍内部又开了一个小小的会议。
毕竟拯救小樱的事情再怎么重要,那也得在击败远坂时臣之后——禅城真其实觉得这两个人同时活着其实并不冲突,但毕竟要考虑间桐雁夜的感受。
“明天这两位御主打起来的时候,caster会告诉我们言峰绮礼的位置,他好像是个太极拳的高手……甚尔君不会对和神父战斗怀有什么芥蒂吧?”
“我对和五条家的神子战斗都不怀什么芥蒂。”
禅城真被这话给说得心头一梗……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怀疑伏黑甚尔知不知道五条悟和她之间的关系了。
这家伙绝对知道,否则他绝不会在当初接电话的时候故意说什么‘全国空降’,但每每这种玩笑话都点到即止,硬要追究又没有特别的深意。
“那就尽快把他那只有令咒的手臂攒下来给我,可好?他此前是圣堂教会的代行者,应该会自恃武力,不可能第一时间用令咒召来英灵。”
伏黑甚尔朝着她比了一个OK,禅城真又转头朝着百目鬼吩咐道:“你到时候就去教会一趟吧。archer职阶的独立行动能力很强,少不得在远坂时臣死后,和其他御主定下契约继续活动。”
“虽然我不觉得其他御主会放弃刷下这样一个强敌的机会,但……言峰绮礼是离他接触最多的那个人。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你要把冬木教会这几次圣杯战争多余的令咒都带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明白吗?”
间桐雁夜绝不了解禅城真为他的这次胜利耗费了多少苦心。
他想要证明自己优于时臣,想要粉碎那个男人令他感到自卑的优雅和从容,想要报复远坂时臣辜负他托付葵的信任。
尽管仇恨之心在胸腔里熊熊燃烧,但他为心爱女人的幸福而战,又在这场战争中不惜杀死这女人心爱的丈夫,这种行为和出发点的矛盾性绝对无法忽视。
他究竟能不能战胜远坂时臣不提,但倘若在杀死远坂时臣的那个关键点,因为觉察到这一点而犹豫不决而错失获胜之机,那又该如何呢?
禅城真自然是不可能主动跳出来为他做心理辅导,这时候就应该为间桐雁夜安排一位不被设防又可以现场观摩的助手。
——
当粉色头发的英灵出现在那位优雅魔术师的身后,被火系魔术重度烧伤的间桐雁夜,此时只能从喉管发出‘嗬嗬’的气音。
“caster吗?是绮礼让你出现在战场上吗?”
远坂时臣对caster的出现并不惊讶,他从容地收回自己的魔杖,甚至没有去检查一旁倒地的敌人的状态,仿若败在他手下的间桐雁夜只是一只不值得一提的虫豸——
他最恨他这样的仪态,一如当年在葵面前,他和远坂相比的相形见绌。
只是间桐雁夜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重温这份熟悉又陌生的屈辱,他因为痛苦而麻木的大脑转了转,来不及困惑于caster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远坂时臣的身边,便反应到自己遭遇了背叛。
caster是远坂时臣一方的英灵,禅城真骗了他!
要么她根本不是caster的御主,要么她就是和时臣同一个阵营,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骗局。
然而因为自己的疏忽,他根本没有余力使用令咒,令berserker回到他的身边,只能伴随着被烧焦的剧痛,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如果间桐雁夜在这里死掉,想必心里一定怀揣着对远坂时臣和禅城真这份卑鄙的愤怒和诅咒。
想到还在虫窟的小樱,他的心情犹如挣脱地狱的恶鬼,满是水泡的喉咙里不断发出满怀怨怼的气音。
“他担心自己的老师受到伤害,特意让我过来看看呢。”
远坂时臣发出一道状似无奈的叹息:“绮礼这孩子……”
caster笑眯眯的,好似在为这师慈徒孝的感情也感到高兴。
她注意到时臣身后的那块被烧焦却仍在蠕动的漆黑人形:“啊呀,berserker的master好像没有彻底死掉呢,要让我补上一下吗?”
“不必了,就让他在安宁的时间里度过最后一刻吧。”
喀耳刻绕到魔术师的身后,蹲下去检查间桐雁夜的情况,这举动没有让远坂时臣生疑。
正待他欲用传音魔术联系英雄王的时候,caster轻轻地举起了自己的魔杖,对准了远坂时臣的背影。
然后那个男人带着困惑、毫无生气地倒下了。
好似在死前的前一刻,还在不解为何言峰绮礼的savant会对自己发起袭击。
而那位粉色头发的魔女让她的仔猪们将间桐雁夜给顶了起来,在他头脑昏昏沉沉的同时,春风满面地对他说道:“哎呀,真是不成熟的烤肉技术啊,远坂那家伙真是——”
“不管了,我们带上他的令咒赶紧跑吧,现在可是要在英雄王消失前的怒火中逃命!”
【作者有话说】
小真喜提无主英灵一位,以及令咒xn!
第28章
这天夜里有三个人为禅城真带来了礼物。
caster给了禅城真一个漂亮的玻璃罐子,百目鬼把东西装在长方形的盒子里,前两者送礼的方式别出心裁,而伏黑甚尔直接用绷带将手臂缠好,放在买菜时超市送的塑料袋里装了回来。
“做得很好,喀耳刻。堇也做得不错。”
禅城真把那双漂亮的眼睛送给百目鬼之后,才又补充般地说道:“帮大忙了,甚尔君。”
“这话感觉好像是买二送一的赠品。”
“不要妄自菲薄,没有你这么能说会道的赠品。”
禅城真替间桐雁夜处理了一下伤势,老实讲,烧伤严重,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恐怕要换掉绝大多数的皮肤。
这个男人能坚持喘气到现在,恐怕还是处于内心的执着,让他不肯对尘世撒手。
虽然现在可以袖手旁观放任他死去,但没有自我意志的berserker委实好用,就像远坂时臣会自动吸引间桐雁夜仇恨一般,只要saber出现在战场上,自然而然会引来berserker的攻击。
基于这方面的考虑,禅城真最终还是用魔术救助了间桐雁夜,用的依然是远坂时臣烧伤他的魔杖上的宝石。
等到间桐雁夜悠悠从阵痛中转醒,他第一时间察觉出左眼眶中的异常:“……什么?”
“哦,你醒啦?手术很成功,”禅城真在旁边朝着他说了一句俏皮话,“要是你再不醒过来,我们就要去救小樱了……为了了解刻印虫的本质,我从你身上采了一点样本来研究。”
“但是想要得到更直观的效果,还是得通过当事人的视角观察。你的左眼已经废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取了下来。”
禅城真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并没有生出多少难为情的意思。
要是在间桐雁夜清醒的状况下找他要眼睛,只要费一些口舌,这家伙多半是会答应的——但这也免不了要向他解释,为什么禅城真能从别人的眼睛里解析出魔术的作用原理。
反正她瞒着间桐雁夜做的事情多得是,到时候真要追究起来,也不单单差这一件,索性趁他昏迷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
只是无论间桐雁夜的脾气再好,在听到禅城真的自作主张以后也免不了大动肝火。
他用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眼眶,纱布之下果真是空荡荡的一片,荒谬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间桐雁夜强忍着怒气对着禅城真厉声问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做这种事情之前根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安心,后面会重新给你做个更好的。你的眼球本来就开始萎缩了,有一些炎症初期的状况,如果不摘除,另外一只眼睛也会跟着失明。”
当事人从容不迫地回答说:“本来想从百目鬼珍藏的眼睛里挑一个颜色相近的魔眼给你,但是想到你的生命力已经完全油尽灯枯,给你挑点厉害的恐怕也只会供应不足……”
“所以还是给你做个可以蓄能的人造魔眼吧,我目前已经用魔术调整好了你那些病变的视觉神经,只是宝石尚在打磨——”
魔术师中能将宝石加工成魔眼的家系本来就少之又少,作为人工复制制品,与浑然天成的魔眼有着云泥之别。
禅城真原先掌握的技术也不支持她像现在这样轻松写意,但远坂家恰好从宝石翁那里传承了了不起的宝石魔术,所以现在为间桐雁夜解决魔力状况绰绰有余。
“是镶嵌在时臣姑父魔杖上的那一块,远坂家的魔术师很喜欢将魔力储存在宝石里这种手段。虽然魔力总有耗光的那一天,但是我已经检查过了,能镶嵌在魔杖上的当然能称得上是远坂家的珍藏。让你撑过这次圣杯战争,活到能和樱出去旅游的时间绰绰有余。”
“我不要。”
间桐雁夜的愤怒瞬间被‘远坂时臣’这个名字浇灭了似的,声音里瞬间染上了丧气。
“这么说来,时臣已经死了吧?……我杀了樱的父亲,却还要用她父亲的东西续命,这种事情难道不显得我非常无耻吗?”
“也不算是你吧,是言峰绮礼的英灵。”
禅城真冷静的话语出现在此刻简直大煞风景。
间桐雁夜将远坂时臣视作仇敌,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竟然能死得这样轻易,以至于他的心里生出了许多茫然无措。
而眼前这个女孩还在说些什么‘魔力’、‘魔术’、‘英灵’之类的词语,这些陌生的、在这一年里又听过无数遍的词语,落在间桐雁夜耳朵里忽然变得一个字都听不懂。
它们顺着他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好似都将他的灵魂给从这个身躯里抽离了。
“这个东西,对你是有益处的。圣杯战争既然叫做战争,差不多就是参与的七人七骑厮杀到底的残酷仪式。如果不抱着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的觉悟参与,那么就与过家家没有什么区别了。”
“魔术师的世界就是如此,你们家的老头也是这样吧?无论有多烂,只要活下来就比别人都强。”
禅城真说完这段话以后,间桐雁夜的神色依旧是呆愣愣的,她把自己的笔记摊开,在上面写了一段‘该魔术的治疗对象可能会出现思维迟缓的状况’。
“我还是不要。”
话到一半,工房外面有人敲门,在房间主人应了一声‘请进’以后,伏黑甚尔的声音悠悠隔着木板穿了过来:“大小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间桐雁夜的神情瞧上去非常失魂落魄。
禅城真没有继续劝他,从操作台上取出一块晶莹透润的红宝石,扔到了他的怀里,丝毫都没有那东西价值连城的觉悟。
“那你好好考虑,我要去救小樱了……你起得来吗?我猜起不来,就在家里等我们好了。”
——
间桐樱永远忘不了那一个晚上。
家里突然起了大火,空气中充满了虫子被烤的卷曲的焦臭味,爷爷和叔叔都不见了踪影,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震动得房梁都从高处塌落。
突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将她带出那片无尽的火海。
“我是禅城真,是你的姐姐。”
“……姐姐?……Rin?”
女孩无机质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感情,但是禅城真最终还是只能让她失望。
“不是名叫凛的姐姐,是名叫真的姐姐。”
她将小小的间桐樱抱在怀里:“现在我带你出去,你要好好的抓紧我,只要你不撒手,我就绝对不会放开你。”
第29章
间桐宅的事故被解释为天然气管道爆炸。
因为圣杯战争的举行,冬木市这几天已经经历了好几起管道老化引起的爆炸。
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地方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城市。
禅城真推开门,客厅里并没有开灯,电视映画的光线不足以将整个房间照亮,易拉罐的饮料摆满了整个茶几。
伏黑甚尔大摇大摆地坐在正对面的沙发上,摊开的手臂倚在间桐雁夜身后的靠背上,悠然的姿态和身旁那个局促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要喝点吗?大小姐。”
“没有饮酒的习惯。”
“不是酒,”伏黑甚尔说,“碳酸饮料,不过买回来以后,我觉得应该给旁边这个老兄来一点酒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看他都要紧张得晕倒了。”
间桐雁夜默默地瞪了伏黑甚尔一眼,尽管他那张毁容的脸走在大街上会引起恐慌,却对术式杀手本人没有什么威慑力。
禅城真接住了伏黑甚尔抛过来的汽水,橘子味的,经历了几个小时的工作,她现在急需汲取糖分。
间桐脏砚打过继间桐樱起,就开始用各种虫类使魔改造她的身体,去除小樱身体里的刻印虫并不难,但是在消灭身体里的所有虫子的同事,还要影响降低到最小,这使得禅城真花费了一番功夫。
尤其是她还从女孩的心脏里取出了间桐脏砚的本体,丑陋的蠕虫在脱离血肉的温床以后仍在攒动触角,摇晃着身躯想向禅城真的手上蠕动,最终被caster用魔法碾成灰烬。
“小樱已经睡了,你可以去看看她。”
间桐雁夜对远坂樱的挂念最终胜过了回应伏黑甚尔嘲讽的冲动,他快步走到远坂樱的房间前,又想到自己的脚步趔趄,担心它打扰女孩的睡眠。
他最终停在门口,深呼吸平复了心绪,再打开房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瞧见少女如同小鸟一般恬静的睡颜,间桐雁夜的手指禁不住微微抽动,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以及成为这女孩杀父仇人的莫大的悲伤如同沉甸甸的湖水般灌满了他的身躯。
“睡得很沉。”
禅城真从冰箱里拿了一根吸管,然后才慢悠悠地跟上间桐雁夜的脚步。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她轻声说道,“我记得她的魔术属性是虚,现在却被强行改造了水。”
“要做到这一点,手段得非常严酷。间桐脏砚只把她当成器皿而非继承人,所以我不确定这种变化会给身体造成多大的负担……”
她本想向间桐雁夜解释说,远坂樱原本作为正常的魔术师修习下去本该大有作为,但间桐脏砚的改造无异于将美玉打磨成给学徒练手的废料,顺着间桐的道路走下去顶多就是个新世代的水准。
可话到嘴边,禅城真惊觉自己评价他人的角度竟然与一个正儿八经的魔术师没有差异。
她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说道:“更糟糕的是,改造属性是个经年累日的工程,需要在她成年之前,不停地对她进行细微的调整,才能让她维持到一个稳定的状态。”
“……怎么说?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很聪明嘛,雁夜,一下就猜到我有解决的办法。”
“只是我深刻了解你的做派罢了,无论是欺骗我说你是caster的御主,还是误导我以为你跟lancer是同盟”,间桐雁夜沉声应对道,“像你这样不诚恳的人,如果没有办法是绝对不会专门提起来的。”
老实讲,在某些方面脑回路简单得如同草履虫的间桐雁夜并没有出错,有些时候单细胞生物的直觉确实精准得可怕——
不要误会,救助小樱本来就在她的计划范围之中。
这女孩非常灵巧可爱,有投资的价值,禅城真会把自己掌握到的知识都传授给她,以免她像自己那样走上许多歧路。
但能在这途中赚取一些利益,又何乐而不为呢?
谁叫间桐雁夜眼巴巴地凑上门来,殉道者的姿态瞧上去能为这女孩付出一切。
早在说出这些话之前,禅城真已经想好要怎么将这个人榨干榨尽,消耗完他最后一点价值了。
“比起坦陈以待,有些时候把事情做成比什么都好吧?”
禅城真说:“说起lancer组,就是我老师那边发生的事,不是我不想跟他结盟。而是使魔刚才探查到的一个消息,lancer死了。”
间桐雁夜摸不准禅城真突然说起此事的用意,因此只能拿沉默来应对。
为了不打扰樱的睡眠,房间里没有开灯,恰巧乌云遮住了月亮,室内只有黑压压空荡荡的寂静。
“是卫宫切嗣下的手,或许意识到决战要开始了吧,他实在是很有魄力。不过这也暴露除爱因兹贝伦以外,他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帮手。”
禅城真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现在,除了你、我,活着的御主就只有卫宫切嗣。也就是说,胜者会从我们三人中抉择……你打算怎么做呢?雁夜,我们两人的同盟已经岌岌可危了。”
那女孩用手轻轻支着头,轻描淡写说完这句话以后,侧着脸看他。
黑漆漆的房间里根本瞧不出眼前人的真实神情,间桐雁夜的肌肉下意识紧绷。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将禅城真当成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看待,但是这种突然暴露出的尖锐还是让他感到心头不经意地一刺。
就像是从柔软的米饭中尝到一块硌人的砂砾,她折腾人、欺骗人,但还是救了人,本该落井下石取走他的生命,但却在最绝望的时候仍旧给他塑造出了一点同伴的感觉。
但禅城真总能让他在不经意的时候,意识到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魔术师。
“小樱已经睡着了,你要把berserker叫出来吗?……嘘,冷静下来,我的意思可不是现在要和你打。”
体察到间桐雁夜的应激,这个人立马放下剑拔弩张的势头,出声安慰他:“现在说这种话,只不过是和你重新商讨一下策略罢了。”
“在小樱的房间里商讨策略?”
“我可没打算用小樱来威胁你……真要这样做,那就和你们家的老头没什么两样了。”
间桐雁夜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把这句话相信了几成。
不过禅城真确实没有这方面打算,包括之前特地恐吓间桐雁夜,也只不过是觉得这个可怜家伙风声鹤唳的样子实在有趣,干脆再折磨他一下,给这脆弱的精神重重一击。
“本意是和你讨论一下这孩子的未来,远坂时臣将她过继到间桐家,总不能是单纯为了让她遭遇不幸吧?我想你应该明白这点。”
“不就是他想要两个孩子都继承魔道的虚荣心?”
“非也,神秘会招惹神秘。像你这样天赋中庸的继承者也就罢了,魔术世界里一抓一大把,从家里跑出来,痛痛快快过普通人的生活根本就不会有人管。”
“但是像小樱这样的就不同,优秀的血脉会让她自然而然陷入各种麻烦和危险之中,甚至于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会自动找上门来。想要化解这些危机,除却主动去理解魔道别无他法……”
在天资方面被踩上一脚的间桐雁夜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这样做还是为小樱的幸福着想?”
——他反倒成为那个阻碍妨碍时臣苦心的那个人了?
这个男人情不自禁冷笑,又听见禅城真说:“除了想走捷径之外,这打算没什么错处。只是魔术世界的捷径上通常布满了毒蛇而非鲜花……”
“我说这话并非是为远坂时臣申辩,只是告诉你,为了有自保之力,小樱仍旧需要继续修习魔道。鉴于她身体的那些异常,她留在我的身边最好,因为我有经验。”
“改造人体的经验?”
间桐雁夜想到禅城真不经同意就对他的身体动了手脚,禁不住开始阴阳怪气。
“被改造的经验。”
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听着,雁夜,小樱被远坂送到间桐这里,你觉得是时臣抛弃了她。但是如果我告诉你,假使他知道间桐家的真相,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对魔术师来讲也算得上常理呢?”
“我同样也是被抛弃的人,这个世界烂透了,充满了危险,而我知道怎么能照顾好她。”
间桐雁夜知道自己活不长久,即便将少女从虫窟中拯救出来,抚慰她的心理创伤、乃至于照顾她接下来时间的任务,仅凭他一人之力无法完成。
他更倾向于将樱交到一些未来有保障的人手里,葵原本很好,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况且远坂时臣已经死了,如果只从禅城真的剖白上看的话,这姑娘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监护者。
可间桐雁夜也明白这一切帮助都不是免费的。
“如果我拿到了圣杯,小樱就可以不做魔术师。”
他同禅城真讨价还价:“她还可以和自己的姐姐和妈妈生活在一起,过得比你给出的道路更幸福。”
“能不能获得圣杯且不提,那你要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禅城真也不着急,她从谈合作的一开始就被间桐雁夜拒绝了无数次:“希望小樱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幸福的普通人?……可是幸福这个词语又该怎么定义呢?”
“和自己的亲人生活在一起——那还要把时臣给复活了。然后夺走小樱作为魔术师的天赋,洗掉她的记忆,然后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就是你所设想的幸福了,掩耳盗铃的幸福。不挑出肉里的玻璃渣,就假装伤口愈合,日后隐隐作痛的时候却不知道缘由……”
“否则的话你要我怎么办?”间桐雁夜好像受刺激的猫一样做出了防御性的姿态,“小樱她还那么小,你难道忍心让她面对这一切!”
“这里又不是童话世界,总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发生的。就算是你设想的那样,又有更多问题出来……姐姐和父亲之间拥有秘密,她是一个被排斥的普通人,青春期就是一点忽视也会被扩大成烦恼的年纪。”
“而远坂是魔道家族,樱不可能完全作为普通人生活,你兄长的处境你也知道吧?魔术师的风光一点都没享受到,风险却半点没少,今天晚上可能正后怕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在酒店里瑟瑟发抖吧——这还是我们有意留他一命的情况。”
“这情况不会发生,我的愿望就是樱能幸福、健康地长大。”
“了不起,这种笼统的愿望也敢许,你干脆许愿[能看着樱幸福、健康地长大]好了。把你自己也算进去。”
禅城真叹气:“有没有人告诉你圣杯这东西有点可疑……?”
她承认自己有些危言耸听。
樱作为一个普通人其实也能生活得很好,远坂不像间桐,他们对亲人是多少有些感情。
但是真要往这个方向假设,就不好再让间桐雁夜为自己卖命了。
“我要回去补会觉,脑袋有些疼。如果你真的要和我竞争圣杯,可以在睡觉的时间偷偷带着小樱走掉。回远坂宅也没关系,但是不建议你在这里动手——虽然带你来据点了,但这里是我的工房,打起来对你不利,明白吗?”
禅城真拍了拍间桐雁夜的肩膀,又觉得自己的力度不到位,改成用力摇晃。
她放心大胆地让这个人走,但是她知道他即便坐在这里思考一夜都不会离去。
远坂时臣已经死了……如果葵知道雁夜是参与圣杯战争的御主,又怎么可能猜不出中间发生了什么?禅城葵那么爱着她的丈夫,远坂凛那么爱着她的父亲。
间桐雁夜为了葵小姐和她的女儿们不惜奉献生命,然而走到如今,他唯一能在手中牢牢抓住的就只有小樱。
所以他会更加妥帖、更加谨慎地为这女孩做打算——想想小樱吧,间桐雁夜先生!
你赢了当然一切都迎刃而解,可要是输了又该怎么办呢?没有禅城真插手,这女孩的未来又该飘往何处?
禅城真走出了房间,甚至贴心地帮间桐雁夜关好了门,方便他坐在椅子上对着少女的睡颜思忖。
而客厅里这时候点亮一盏昏黄的灯,伏黑甚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视调成了静音,厨房里传来沸水煮开咕噜咕噜冒泡的声响。
她好奇地走过去观察,却正好遇上男人带着手套端着汤煲出来:“红豆甜汤,要喝吗?”
“红豆汤有什么好喝的?熬夜之后当然该吃一些美味的麦粥!”
伏黑甚尔从厨房里走出来以后,禅城真才看到另外一个端着餐碟的娇小的身影:“master,你会先选择我的料理吧?拜托啦,求求你了……那个男人做的饭有什么好吃的嘛!你今天不吃下去我就会闹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厨王争霸。
第30章
甚尔的红豆甜汤固然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是女神大人的麦粥也不过是一堆黏糊糊升糖极快的碳水。
好脾气如她的应对方式当然是将两者都吃掉,先吃麦粥,然后不厚此薄彼地喝掉红豆汤。
不知道喀耳刻是不是往里面加了一些作用莫名的魔药,禅城真当天晚上拥有了婴儿一般的睡眠,一觉起来直接睡到了下午五点。
……不过无所谓,她已经习惯圣杯战争期间的昼夜颠倒了。
好在脑袋没有继续作痛,禅城真在柔软的被子里翻滚了一会儿,被窝里软绵绵的、暖烘烘的,像是回到母亲怀抱里那样安全,叫人心中升起一股依赖。
她又磨蹭了两三分钟,直到残余的懈怠终于消弭不见,最终才换好衣服走到餐厅。
这个点其他人已经开始吃晚餐了,大概是多了喀耳刻那么一个竞争者在,餐桌上塞满了各种西式和日式的料理,让以前醒过来早餐只吃牛奶泡麦片的禅城真觉得极度丰盛。
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平时总是支使着她做事的紫发女神正坐在旁边喂小樱吃饭。
女孩很乖巧,坐在长腿的椅子上甚至脚没有办法沾地,只能在空中慢悠悠地晃荡。
斯忒诺就好像是在投喂什么可爱动物一般,远坂樱每吃一口就会赞赏一句,搞得本来就很贴心的女孩根本没有办法违抗她的主意。
禅城真走过去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瞧见了原本被一捆高大法棍给挡住的间桐雁夜。
旁边的伏黑甚尔仗着手长优势,立马将一碟厚蛋玉子烧推了过来,惹得动作慢了一步的喀耳刻顷刻间发出不满的声音:“你这是在挑衅我哦?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变成仔猪吊在厨房里……”
“这种妨碍队伍团结的话不要随便乱说啦。”
处在争端中心的人接过鹰之魔女递来的香草鸡肉皮塔饼,不咸不淡地劝说了一句,有种不带半点诚意的敷衍。
间桐雁夜觉得好笑,左手不小心将叉子落在地上,等他捡起来的时候,刚抬头就对上了禅城真耐人寻味的眼神。
“你没走啊,雁夜叔叔。”
这种明知故问的语调,明显是故意想让间桐雁夜觉得窘迫。
禅城真的调侃确实达到了她的目的,因着他成为了宴席上的焦点,白发的虫使立马觉得不自在起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把小樱交给你比较好。”
“怎么说?”
“圣杯战争里,你获胜的概率要大一点,也就是说你有着更为可观的前途。”
“可我觉得你不是单纯凭前途来判别是否可靠的那种人。”
禅城真给自己的皮塔饼加了一点奶酪,这奶酪很新鲜,看得出来是今天才去集市买的。她很庆幸自己今天一觉睡了过去,不然简直不知道当时带着两位英灵逛街会是什么难缠的模样。
“但我同样不是那种满脑子充满幻想的家伙!像我这样的半吊子魔术师,光是打倒时臣都有很多路要走。至于赢得圣杯,那就是更遥远的将来了。然而对于你来说,这些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做你的敌人或者同盟者,待遇都非常不妙。但成为你的同伴,这些让人觉得不安的特质恐怕就会转换成可靠了吧……你和时臣那种魔术师不同,至少从没有说过想要根源,这也是我想要相信你的一点。”
间桐雁夜叹了口气,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心里话,这态度和夜间居酒屋里的中年失意男人根本没什么两样。
伏黑甚尔以某种人文关怀的心态给他面前的杯子斟满了威士忌。
他自己是不喝酒的,因为天与咒缚的体质让他喝不醉,于是这举动让清醒看着这一切的禅城真觉得有些好笑——
这家伙竟然真的因为一句玩笑话就买了酒回来,而间桐雁夜竟然在大倒苦水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喝了,丝毫没有感觉半分不对。
俨然就是两个莫名其妙的笨蛋。
“就当我是想要豪赌一把吧,去抢圣杯是赌,选择你是赌,当初成为master也是在赌——赌那该死的老头会不会良心发现信守诺言。我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但也知道哪个选项可能赢的概率更大。”
“当然,我不是没有想过樱在你的教育下被带坏的可能,她是一个那么体贴善良的孩子,和你待在一起,搞不好会被你那表里不一的性格影响……”
“不是‘搞不好’,这个嘛,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了。”
禅城真悠然地答道:“就算我的影响不够,这里还有两位极其反复无常的女神大人,樱很可能会先姐姐一步成长为难以招惹的魔女呢。”
“说起来,我初步的计划是这样的:樱会改姓叫禅城——在间桐家的财产清算完之后。虽然那座宅子里的许多值钱物件不保,但是间桐家的有钱程度好像远远不止于此,听说你们家在全国有着许许多多的灵地。”
“虽然大仇已经得报,但是精神损失费岂有不拿之理?挥霍九泉之下的敌人的财产,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快慰的事情之一,我可不会教会小樱‘一笑泯恩仇’的道理。”
“她作为间桐家的养女该拿一份,你作为间桐家的次子也该拿一份。对了,你离开间桐家这么多年,应该存下了一些财产吧?记得在死前立下有法律效益的遗嘱,受益人就写小樱。”
才说这个人的性格简直糟糕透顶,禅城真就开始若无其事地盘算起了他遗产分配的问题。
但是让小樱改姓「禅城」,而非让他始终耿耿于怀的「远坂」,这个提议确实让间桐雁夜深感满意。
“禅城吗?葵小姐的本姓,这样也不错……”
“遗嘱的事情你也同意?”
“哪有这样逼问别人安排身后事的!”间桐雁夜面上顿时浮现除了恼火,“我待会回房间写书面遗嘱。”
想通过后的间桐雁夜态度着实温顺,虽然表面上咋咋呼呼,实际好说话得简直和任人搓圆捏扁的受气包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禅城真还是没有放过他的念头:“年月日记得附上,录音也来一份吧。”
“都按照你说的这样做,但我有个前提条件。”
间桐雁夜说:“圣杯战争结束之后……你可不可以带着葵小姐、小樱和小凛他们去轮船旅行呢?我曾经向小樱她许诺过的。”
禅城真咬了一口皮塔饼,这味道当真美味。
她把眉毛挑起来,看了看一边被女神当成小动物照顾的远坂樱。
斯忒诺作为戈尔贡三姐妹中的长姐,想来有些照顾妹妹的经验,从她的举动就能瞧得出美杜莎平时拥有什么样的待遇——
虽然温柔可亲,但任谁也知道女神的命令不能违背。
因此全神贯注的小樱根本分不出精力来注意餐桌另一边大人们的谈话。
禅城真又看了看间桐雁夜,说出遗言的本人大概觉得有些不负责任,神情之中带上几分局促。
“你也不一定要死,说真的。圣杯么,只要英灵退场也就够了,我那个召唤出征服王的老同学不是照样活着吗?即便你觉得魔力不太够用,这不是还有颗红宝石。”
“对你来说,我的犹豫恐怕很好笑吧?时臣死的那时候,我心里泛起了一阵恐慌……我没办法去面对葵了,更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为丈夫哭泣的模样。”
间桐雁夜自嘲道:“我无法置身事外,而你是她的侄女,希望不告诉她你是这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只是因为间桐家的事故决定帮助小樱。我想这趟旅行多少能为她带来些许抚慰。”
“至于旅行的钱——我会算在遗嘱里给你的。”
禅城真没有立刻表示自己是否愿意效劳,她和坐在间桐雁夜一侧的伏黑甚尔对上了目光。
“如何?”
“很有奉献心,感觉立马要成佛了,”伏黑甚尔说,“可以确保的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这位老兄这样。”
伏黑甚尔总是‘老兄’、‘老兄’地叫他,完全没有记下他名字的打算。实际上间桐雁夜的年岁还算年轻,只是因为毁容才看上去比较老。
一如刚才只是不温不火地劝了caster一句,禅城真同样没有为当事人澄清真相的想法。
“你这样说太刻薄了,和你待在一起这么久,我的人也快跟着变得刻薄了。雁夜这样说,没准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毕竟从没给我好脸色的人还说要给我一笔钱呢。”
“什么叫做‘跟着他变得刻薄’?你的性格本来就惶不多让,”间桐雁夜觉得忍无可忍,“而且有件事情我早就想说了,直呼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有求于我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叔叔地老实叫着……给我好好用敬语!这么没大没小的,我好歹是和你父亲一个辈分的人吧?”
圣杯战争要足足展开七天,但禅城真不打算拖到第七天结束。
肯尼斯已经死掉了,这消息传回时钟塔后,一定会在魔术协会里掀起轩然大波。
要是接手埃尔梅罗君主之位的人不行,矿石科的盛况保不准会迅速分崩离析,而禅城真那时候又少不得随机应变,大概率要准备改换门庭。
老实讲,她在这次圣杯战争里已经多少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虽然没有成为肯尼斯教授真正的弟子,但收获了一堆令咒、女神的教导,还有远坂家的知识和间桐家的财产……而圣杯战争的最终奖品即将唾手可得。
禅城真决定在今天晚上夜袭爱因兹贝伦的驻地。
“lancer的宝具效果已经消失了,所以我们会面对一个完好的亚瑟王。caster届时会用魔术强化berserker,两骑英灵协同作战。卫宫切嗣就按照惯例,交给甚尔君处理……没有问题吧?”
“那你呢?”间桐雁夜想起这家伙手里还有一位英灵。
“我当然是去会一会爱因兹贝伦,那位夫人充当着本次小圣杯的职责。assassin有气息遮断,正适合潜入。一般来说,死掉五位英灵,圣杯就可以显现了,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禅城真漫不经心地答到,抬手摸了摸小樱的头发,用轻柔地声音哄她说:“对不起,小樱,我们大家要出门,今天晚上只能让你一个人待着了。间桐雁夜叔叔也有事情要办,记得不要去二楼打扰他哦?”
“如果你害怕,我会把使魔留下来陪你……哎呀,好乖、好乖。”
女孩轻轻地用脸颊蹭了蹭禅城真的手。
喀耳刻说:“你这样的态度,才像是对小动物呢。”
【作者有话说】
小真快掏空御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