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圣杯战争……坊间有传闻说,肯尼斯教授最近想要参加一个极东之地的三流仪式,为的是在自己的履历上加上一笔锦上添花的战功。看样子是真的了。”
禅城真仔仔细细地在灯光下凝视手里的红色菱形晶体,随着手腕的转动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这是一块记忆宝石,储存着她之前在走廊上看到的影像。
“韦伯·维尔维特在拿走肯尼斯的包裹以后,从图书馆里出来就去找他在时钟塔的好友……我想他应该是朝他借了钱吧。因为韦伯先生又紧接着在别人手里迅速收购了一些材料,甚至都没怎么讨价还价。”
“这和他以前做事风格非常相悖,听说他在付完每年的学费过后,经济情况就很窘迫了,有时候甚至会在别人手里收二手的教材……这些材料都是降灵仪式上的常见之物呢。”
“他要参加圣杯战争,而且还要用教授准备的英灵参加圣杯战争。恐怕是为了报先前的轻蔑之仇吧。”
百目鬼说:“那您要将这个交给矿石科君主吗,真大人?如果现在检举的话,还能将他的打算掐灭在摇篮里。去阻止自己走上歧路的同学,想必即便是学部长也会肯定您的决心。”
“为什么要呢?”
禅城真优哉游哉地坐到沙发上。
她们这时候在自己的宿舍里,这个地方可以称得上是禅城真的半个魔术工房,她不担心隔墙有耳的情况发生,因此正以一种轻松的姿态同自己的助手大声密谋。
“这怎么不能算得上是一次机会?就让教授为此苦恼去吧……冬木市的圣杯战争没有御三家的人预想的那么成功,也没有时钟塔的人认知中的那么肤浅。维尔维特的借阅记录你查过了吗?”
“其中有三本是冬木市的圣杯报告,有两本是降灵仪式有关的魔术书。还有历史和文化方面的书籍,翻阅最多的就是和征服王伊斯坎达尔有关的题材。”
“那便错不了,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了欧洲和远征东方的马其顿国王。传闻他是宙斯之子,出生便伴随着电闪雷鸣……在这种丰功伟绩和知名度的加成下,征服王可以说得上是历史中的顶级英灵。非常像是肯尼斯会做出的选择。”
禅城真说:“要是他召唤出这个英灵,那我还真无法断言那位远坂家的姑父是否能完成家族传承的夙愿。时间要是再往前面提点,就算冬木市的圣杯是个货真价实的万能许愿机,我也绝不会来淌这摊浑水。”
因为在追求力量之前,首要的功课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她会召唤出什么样的英灵姑且难说,单单是御主之间的竞争就很不择手段。
听说爱因兹贝伦在这一代选择了一个为人不齿的魔术师杀手作赘婿……要说等到开战之后,傻瓜才不信这个魔术师杀手不会安排助手在其他御主背后,用尽各种肮脏的手段朝他们打黑枪。
禅城真和伏黑甚尔这个家伙合作了许多次了,就算在熟悉他的做事风格以后,她也不想与这种极其不讲武德的家伙长期为敌。
不过百目鬼立马听出了禅城真的弦外之音:“但您还是提起了这件事,不是吗?让您心动的转机已经发生的了。”
“不错,如果韦伯参与圣杯战争,那么顶级的英灵就会拥有一个三流的御主,运气好的话——当然是对其他人而言,征服王没准会占据一个三骑士的职阶。”
“而肯尼斯教授如果想要继续参加,就得在短时间内物色好新的英灵。联系卖家、验证圣遗物真伪,这些都需要运气和时间,在仓促间绝对找不到和征服王同一个level的英灵了。”
“可我们同样没有充裕的时间去寻找圣遗物,”堇对此持有保守的态度,“日本的英灵有本土加成,或许是个好选择,要委托安倍大人吗?但……”
她们目前为止便是依靠各行业之间的信息差赚取利益、壮大己身。
要是魔术师和阴阳师之间的壁障被捅破,搞不好御门院家会理所当然介入此事。
毕竟只要一提到日本的有名人物,就不得不说起禅城真那位至今文学形象仍旧活跃在影视屏幕上的先祖。
安倍晴明身处地狱而谋划复活之事,理论上也是死掉的人物,英灵召唤可以使他重返人间——尽管只是一个英灵座上的剪影,但勉强可以作为他本人的意志对御门院家发号施令。
到时候,savant和master的身份绝对会调转过来,大概率会违背御主的意愿整出什么大动静,从而让禅城真喜提魔术协会为了肃清发布的指定封印。
她还没有自负到为自己四处树敌的地步。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去追求圣杯,”禅城真悠然答道,“我觉得那玩意不一定管用呢,毕竟前面已经失败了三次。”
“我想肯尼斯教授一定会为别人偷窃他圣遗物一事觉得苦恼。照他那不谨慎的作风,绝对会在这七天里遇上麻烦。这时候作为他得意门生的我,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跳出来替他解决危机——搞不好他会感动得感激涕零呢!”
百目鬼没有问倘若肯尼斯一帆风顺又要怎么办。
假使矿石科君主真的一帆风顺,那么作为知情者的一员,禅城真要让那位魔术师杀手先一步注意到他也并非难事。
——魔术师的世界,所有机遇都要靠自己来创造。
不需要禅城真的吩咐,百目鬼早就有不惜用任何手段协助她的觉悟。
“不过,此外我还是对冬木市圣杯的降灵系统非常感兴趣的。”
说道这里,禅城真朝着她露出一个略显羞赧的微笑:“能召唤历史上,传说中的英灵——真好啊,哪怕和本尊相比,只是类似于挂画、雕像一般的存在,但是那些记忆和经验都不作伪吧?”
“以我目前的人脉,别说征服王那种英灵,恐怕就连他的敌人大流士三世这种类型都有些够呛。与其去寻找一些有正面战斗传说的二三流英灵,倒还不如从另外的角度上计算性价比……”
“我所中意的便是传闻中最弱的职阶,caster,这些英灵本身就是魔术师。现代的神秘已经衰退了许多,我希望从先贤那里获取更深远的指导。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就算中途从战争里退场也没有关系。”
“大不了就去投奔远坂家的姑父。告诉他我只是来冬木市旅游的,谁想到突然之间就成为了御主呢?反正他也为这种事特地收了一个神堂教会出身的弟子嘛,只要承诺协助他取得胜利,这个人绝不会为难我。”
禅城真的行动力很高,同样是应对危机,她是那种倾向于主动出击的性格。
她和百目鬼第二日便启程前往希腊的雅典,那里有一位古老家族的继承人正在出售家族所保存的收藏品——古老的家族,同时又意味着极大概率因为后人无法维持往前的荣光而导致日益衰败。
到了这一代,接手家族遗产的年轻人已经无法维持地产和古董们每年产生的高额维护费,先祖留下的魔术的专利也日益过时收益微薄。
他决心脱手大部分没必要继续收藏的财物,禅城真是他在时钟塔内的好友,在得知这位矿石科的高材生忽然对有希腊神话背景的古董感兴趣后,这个人突然升起了一拍即合的感觉。
“我原先在外面游学,父亲的死讯传过来以后,那群人早就将家里真正值钱的东西瓜分了个遍。一边说着只要些世俗之物,一边把值钱的股票和盈利的店铺全部拿走,只给我留了一点过时的魔术专利……”
“我们家老爷子生前就说过,要将家里最值钱的魔术刻印交给我,指定继承人的契约被魔术协会认证过,这件事有第三方的监督,他们不会对这个动手。但还是要花钱找调律师从父亲的尸体上摘除下来才能继续移植。”
“至于剩下的东西,价值简直低到可怜。魔术礼装只剩下一些粗陋简单之物,基本上是一代之内就能完成的作品——其实真正珍贵的礼装早就在先代的先代时期就卖光了。我们家的密传现在据说在艾德费尔特家手里,我们家的老头一提到她们,就会说那群家伙简直就是来自北欧的鬣狗。”
这个希腊青年自嘲道:“但我不知道究竟是掠夺别人的珍宝的家伙更可耻,还是守不住自己财产主动卖出去的人更可耻……总而言之,我现在就是要做这样的事。”
“尽管只是一些连礼装都称不上的古董,但它们确实是有很长年代的东西。禅城,来看一看吧。”
圣遗物可以是英灵曾经持有的物品,也可以是与英灵有相关性的物品。
一般来说,与目标有着越深切渊源的物品越容易召唤出目标英灵,但也不能完全保证结果。
如果召唤本身的性质就是在英灵座中抽奖,圣遗物就是缩小抽奖范围的道具。这些道具并不是越知名越好,毕竟越是有名的道具越是可能与复数英雄都有着紧密的传说。
就像金羊毛最有可能召唤出美狄亚,也有可能召唤出伊阿宋,要是运气再差一点,没准可能召唤出美狄亚的老爹埃厄忒斯,毕竟他也曾经是金羊毛的主人,太阳神赫利俄斯和守护神珀耳塞的儿子,有着自己的维基百科,在希腊神话中还是一个半神。
自然,禅城真没有那金羊毛做圣遗物的这种奢侈选择,保守起见,她还是决心选择一些中规中矩的物品作为圣遗物。
“希腊孤岛上从古祭坛中发掘的金杯,从其他一并出土的文物看,这是为了纪念某位女神而修建的祭坛。雕刻祭文的手法昭示这是一位女巫,古希腊有名的女祭司很多,卡珊德拉、美狄亚、喀耳刻……”
“确实是古文物,但关联度不够。古希腊的神明都喜欢选择女性作为祭司,不一定就能确定是那么几位。”
“我就料到了你会这么说,可是那座岛屿的名字叫做‘埃埃亚’呢?隐居在埃埃亚岛上的女祭司,信奉着魔法女神赫卡忒。除了金杯以外,我们还发掘出了用来承装美食佳肴的金盘和金碟,想必这在当年也是一场连丰收之神也会羡慕的飨宴……”
喀耳刻是神话中有名的诱人堕落的魔女,她会拿出美味佳肴来招待从海岛边路过的水手和勇士,让他们饱餐一顿以后便将船员们都变成仔猪。
她是美狄亚的姑姑,是女神赫卡忒的女祭司,擅长调配魔药的巫女,同时又是司掌月与爱的半神。
这个身份背景满足了禅城真所要求的‘神代魔术师’的身份,除了希腊魔术以外,她还能顺带向这位大师学习调配魔药的知识。
单单是这两点,喀尔刻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至于能不能和这位女神和睦相处——禅城真没有想过。
她所做的打算是在暗处随机应变,又不是直接奔着去赢的。
“这些东西的关联人物不一定是喀尔刻,也有可能是生活在埃埃亚岛上的海洋宁芙。”
“这问题说得不错,毕竟这上面没有任何魔力的痕迹……那么祭祀用的石板呢?能有与神明直接沟通的资格,并且亲自记录下神谕的,便只有岛上最高的女祭司。”
禅城真买下了那块石板,当日雅典下了大雨,她在好友的庄园里借宿了一夜。
庄园的建筑非常阔绰,但看得出来他们家族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好,一些地方许久没有翻修过,留存着好几个世纪前的装修风格,华丽的吊灯掉在走廊处的吊顶上,灯光却显得昏暗。
墙纸也很陈旧,即便开灯也显得压抑,有种转角处随时都能钻出亡灵的恐怖片既视感。
“我现在是没钱来翻新它了,”好友朝她吐槽道,“要不是这里对我家族有特别意义,我才不想留着。有时候我突然拐进一个从没进过的房间,我还以为自己进了时钟塔地下的灵墓。”
“也还好,现在的网络将这种装修风格叫做老钱风。特指家里有历史底蕴的那种。”
“老钱?老钱也总得有钱吧?我的管家告诉我,要想留下这里,每年除了维护费以外,还要交一笔持有税。听完这话以后我就解散了家里多余的佣人,现在除了一个管家和一个保姆以外,就只有以撒还陪着我。”
“——你见过它了吗?它是一只猎兔犬,对陌生人很友善,还会拿湿漉漉的鼻子蹭你。”
他说到这里,拍了拍手,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叫了好几声‘以撒’,共鸣的和声在建筑里回荡了好几圈。
友人才颇为惋惜地说道:“它今天可能去庄园后面的林子里了,以撒从小到大都是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久待的小狗。我希望它能找到一个地方避雨,没准等雨停了,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能看见它在餐厅的壁炉那里烤火。”
禅城真在入睡前没有机会见到那只比格犬,然而却在半夜被它伴随着雷声的呜呜嚎叫吵醒。
硕大的雨点敲打在玻璃上,风声将窗户吹得微微颤动,她坐起来喝水,外间的百目鬼立马察觉出屋内的响动,主动推门而入,在昏暗的夜灯里帮她倒水。
“你可以自己去休息。”
禅城真试探性地润了润嘴唇,茶杯里的水竟然还是温的,她觉得百目鬼从和她道完晚安以后就没有回去睡觉,而是一直在外面的房间那里坐着。
堇闻言垂下眼睛,昏黄色的灯光下,她的睫毛却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平静,而是不住地轻颤:
“这个地方太不方便了,人也不多,我担心您会有什么需要。”
禅城真没揭破她的话,而是笑了笑,她想将松石绿描金的茶具放下,而堇下意识地用瓷盘来接,而这时候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百目鬼原本平稳的手猛然一抖,让杯子摔倒了地上,好在她们的脚下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除了水都泼洒在上面以外,杯子本身没有受到太严重的磕撞。
——不过明天还是要向好友的管家说上一声。
禅城真在心里默默想到,她从容地躺回床上,然而百目鬼的神色却分外惨淡,一瞬间僵住了,等收拾完地上的狼藉以后,又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只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半分钟后,禅城真这才仿若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她:“你害怕打雷?怎么会害怕打雷?”
式神的职责就是协助阴阳师战斗,怎么可以拥有这么明显的弱点?
哪怕知道禅城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缺陷,但等到这一天来临之后,百目鬼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抵御自己心中蔓延的恐惧。
“……真大人,我只是刚才突然被吓到了而已。刚才的雷声来得太突然了,我没有反应过来……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很快会克服它的……”
她断断续续地为自己申辩了几句,绝望地发现颠三倒四的言论压根没有半点可信之处。直到最后,她的嘴唇嚅嗫了一下,两根手指搅在一起,缄默地等待禅城真的判决。
“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
禅城真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她卧在阴影之中,又朝着远离百目鬼的方向移了移:“过来坐吧,和我一起躺着。”
“我把你当成助手,而不是工具。”
她说:“一条生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是非常正常的事。助手是可以成长的,工具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工具一有缺陷就会被抛弃。”
“你害怕打雷,是因为你在雷雨天受到过虐待对吗?你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逆来顺受的小妖怪了,没有人能伤害你、没有谁会伤害你……我也不会让谁来伤害你。”
“因为你是我的助手,绝对不会被抛弃。”
禅城真轻轻摩挲着堇的脸,百目鬼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在屋内光线明暗变化之时,便能从这一堆浓淡相应的紫色湖泊里比对出轻微的差距。
魔眼、如同宝石一般烁烁生辉高贵的魔眼,即便再怎么细心妥帖地处理,也再也寻找不出与堇原先左目完全一致的色彩。
但禅城真却让她成为一只被救济的流浪猫,从此以后也能在温暖的壁炉边烤火,一旦有了自己的栖身之所,就再也不想出去流浪了。
“……您,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她嘴唇颤了颤,最终只能这么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因为你是我选中的家人吧?”
禅城真又紧接着笑了笑;“开玩笑的……堇,这么说你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吗?还是不要拿那些黏黏糊糊的亲情论算计来影响我们之间纯粹的利益关系。”
她以正式的语气朝她保证道:“利益早就将我们俩牢牢地绑在一起了,堇,只要我们还同时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一天,就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离。”
——
远坂时臣让妻子带着女儿回到禅城家,这是他们已经筹备好圣杯战争的讯号。
禅城真对参与这场战争的诉求非常明确,刚踏入冬木市的地界,手背上便浮现出了鲜红的令咒。
寻找一个合适且隐秘的地方,搭建临时的魔术工房,最后再筹备好英灵召唤的各种事项
然后只需要等在圣杯战争开始的前一夜,亲爱的鹰之魔女喀尔刻亲从召唤Servant的魔术仪式中活灵活现地蹦出来——
只要达成这一步,便可以称得上万事大吉。
某个苦心积虑算计他人的阴暗家伙的计划就可以宣布实现一半了!
然而等召唤仪式上掀起狂风,耀眼到无法直视的光芒中终于出现人影……
那显现的女神有着如同少女般娇嫩、令人憧憬的美丽容颜,玩味地挑起眉毛,朝禅城真露出一点淡淡的、琢磨不出意味的优雅微笑:“竟然连女神都召唤出来了吗?可悲的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禅城真,这次圣杯战争中的御主。来自俄刻阿诺斯的女神喀尔刻,我非常期待与你的相识。”
这是中规中矩的一句欢迎语,因为摸不清英灵的性格,所以禅城真选择了最不出错的方式。
但怎想这位紫色头发的美丽女神听闻以后重重地‘呀’了一声,恼怒地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你这个凡人可真失礼,竟然将我当成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
不是什么有战斗力的英灵,小真的梦想惨遭破碎。
第22章
禅城真连忙去检查降灵仪式——绝对没有错误,虽然她是矿石科的学生,但她的导师可还同时担任降灵科的讲师。
那么唯有一点可以解释现在发生的意外,她在希腊的朋友向她出售的东西货不对板。
禅城真在心里将安东尼斯这个马虎又草率的家伙骂了一遍,但由于确实召唤出了一位女神,这让她的心情没有立刻失衡。
“请饶恕我的冒犯,因为时间仓促……我没来得及确认圣遗物真正的主人,希望我还能有资格从您的口中得知您的真名。”
她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以便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都不会让面前的女神察觉出自己的失望。
那紫发的女神瞧了她一眼,是和长发如出一辙的紫色的眼睛,澄澈得好像是教堂之上取用的琉璃。
禅城真觉得她搞不好会拥有魔眼。
拥有魔眼的希腊女神,她在心里缓缓念道……是美杜莎吗?可是在传说中,美杜莎和她的两位姐妹不同,她生而便是有有死之身,所以也不能被称为女神。
“我居住在俄刻阿诺斯的无形之岛上,恐怕是你搞错了岛屿的名字。”
女神矜持地说道:“我是斯忒诺,戈尔贡三姐妹的长女。本身是完整的女神,照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在圣杯战争里现界——所以你要想办法让我愉快哦?”
“要爱我、要满足我、要照顾我,不要让我感到无聊……这样我就勉强不计较你的无礼了,如何?”
还能如何?
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这位女神的麻烦精体质已经昭然若揭了。
禅城真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来:“在圣杯战争期间,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感到愉快的,但果然还是得先以战争的胜利为主……我想向你确认一下职阶,请问还是caster吗?”
“Assassin哦。”
女神这次回答得很果断:“听你的语气,好像是想要让我替你战斗?如果你想要赢到最后,我的答案是不行,因为我不擅长这种事。”
“怎么会?斯忒诺(Stheno)这个名字,不正好有着力量的含义吗?”
“哼哼,你还真是有趣,名叫什么就一定会拥有什么吗?作为获得永恒美貌的代价,我和尤瑞艾莉没有办法拥有像美杜莎那样的怪力。”
她瞧见禅城真的脸蛋上浮现出疑惑,语气好似变得更愉快了一点:“以前在希腊,我们只需要用自己的注视俘获勇者便足以。到了现在,master你可要好好肩负起保护我职责,毕竟失去英灵就会丧失争夺圣杯资格……那么就多多关照了哦?可爱的禅城。”
……什么嘛,这种在结尾处微微上挑的语调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耀武耀威。
但斯忒诺毕竟是自己的英灵,禅城真还真的有必要保护她活到最后。
本来没有召唤出自己中意的英灵就足够令人失落,禅城真在得知女神最强力的宝具效果不过不是魅惑以后,一种难以描述的无力感顿时涌现了心头。
召唤出女神明明是一件快乐的事,却还要分出心神来保护她。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找一个圣遗物完全可以考证的近代英灵……
禅城真虚弱地拍了拍百目鬼的肩膀,堇仔细妥帖地扶住了她。
她们的基地是冬木市郊区的一栋废弃别墅,虽然主人已经从其中搬走许久,但整个建筑保存得依旧完好。花园常年没人修建,但是野蛮生长的蔷薇却为里面添了几分野趣。
禅城真移步到花园里打电话,勉强拨通伏黑甚尔的电话后,那个男人的声音还带着点刚刚睡醒的慵懒。
“大小姐,我才干完一笔大单……现在可是我休假时间。”
“来冬木市一趟,五百万,我出钱买你七天。”
伏黑甚尔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点漫不经心:“五百万?你请的是术式杀手还是伏黑甚尔?这点钱请术式杀手杀人可一点都不够,但你要是请伏黑甚尔给你跳脱衣舞……我倒是可以全国空降。”
“五百万美元,你可以搜搜目前的汇率。我听说你在星浆体那里赚了六千万,既然要休假,为什么不给自己休得更长一点?”
伏黑甚尔那边沉默了大约两三分钟,过了一会,他的声音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活力,瞬间变得热情起来:“你在冬木市的哪里?我马上过来,可以帮忙报销机票钱吗老板?”
“……我还是更喜欢你刚才的桀骜不驯。”
天与暴君的加入让禅城真原本被浇灭的信心重新死灰复燃。
既然没有办法在英灵方面取胜,那么干脆就彻底抛弃自己的素质,直接瞄准本次圣杯战争的御主下手。
禅城真最大的优势便是她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了足够多的情报。
除了她自己,参与本次圣杯战争的有:肯尼斯教授、韦伯同学,她的姑父远坂时臣,姑父的弟子言峰绮礼。爱因兹贝伦和马里奇的御主。
她对前四位的情况都有着充分的把握,他们有着什么样的底牌、更倾向采取什么样的策略、会在什么情况下出击或者结盟,这些情况基本上可以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远坂时臣和言峰绮礼姑且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阵营,作为冬木市地脉的拥有着,远坂家的家主是个讲究秩序的家伙,他会为自己的胜利稳打稳扎做出很多准备,但却不会为此不择手段,做下破坏规则的事情。
他绝对会维护圣杯战争和神秘的隐秘性出力,总而言之就是这样那样的老派人物……就算禅城真败北,只要及时投降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他靠收下言峰绮礼为弟子拉拢了监督者圣堂教会的神父言峰璃正,借此可以享受多余的情报和令咒。言峰绮礼又是那种完全服从老师和父亲的质朴青年——至少在禅城真眼里这家伙挺听话。
所以这位姑父各种意味上的赢面很大,但有的时候,禅城真觉得远坂家主的性格挺马虎,没准会出现和他召唤出的从者处不来的情况。
而韦伯完全就是突然撞进这场战争的迷路小鸟,亚历山大到他的手里,恐怕他也驾驭不住这种有主见的英灵。
到时候这个组合大概会在明面上吸引足了注意和火力,毕竟肯尼斯教授那自负的性格绝对沉不住气。等到师生见面,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任英灵再怎么理智都肯定刹不住脚。
而后面的两位,爱因兹贝伦家的御主要么是人造人,要么是赘婿。
卫宫切嗣在明处,而禅城真在暗处。
她们同样有一位入赘的杀手,禅城真就没有考虑过正面战斗,四舍五入就是优势在我。
马里奇家的御主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家新一代没有魔术师,她更没有在魔术协会获得马里奇家邀请哪位魔术师来冬木市的情报……难不成御主会是间桐脏砚这个老头子?或者直接放弃这一届圣杯战争了?
那感情很好,禅城真没准真的能靠阴谋诡计在这场战争中称霸呢。
圣杯战争开启的第一天,她们一群人都待在别墅里仿若没事人一样度假,禅城真放出使魔查探情报,而伏黑甚尔在客厅里优哉游哉地打开电视电视看赌马——
整个团队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把圣杯战争放在心上。
斯忒诺觉得跟粗鲁的男人待在室内有些讨厌,去了别墅的玻璃花房,而百目鬼跟着她。
沙发上津津有味看电视的男人突然转头看她:“说起来,大小姐,你之前是不是在收集眼睛?”
“啊……嗯,是,现在也在收集。”
禅城真摩挲着手里那块宝石,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她在来冬木市的前几天才从禅城家拿了一笔钱。
她加入了埃尔梅罗的教室,正好是家里对她态度最为友善的时候,没怎么问她做什么就向她提供了这笔钱。
禅城真自己有钱,做一级咒术师很赚钱,在时钟塔搞研究申请专利也很有钱,但她就是喜欢拿着禅城家的资源四处消费——就连付给伏黑甚尔的佣金都从这笔资金里出。
“咒术师里用眼睛有关术式的人不多吧?不过你要是找到了,无论品质怎么样,我都会花钱收。”
反正花的是禅城家的钱,并不心疼。
谁知伏黑甚尔突然又将脑袋扭过去了:“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关注星浆体的事嘛,那一回,我差点杀了六眼。”
禅城真摩挲宝石的手突然顿住,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很快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五条悟差点死,可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嘟哝道,差点就是差点,真是大惊小怪,况且他不是还没死吗?
“要是早知道大小姐你这么有钱,我就不会忙着去追那个星浆体,而是先补刀六眼了……免得后面还有这么麻烦的事,”伏黑甚尔把手背到脑袋后面,慢慢悠悠地感叹道,“其实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六眼正好找上门要和我打一架。”
“我本来打算应战,但转念一想,打赢了他又不给我钱,于是转头就走了。”
禅城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谢伏黑甚尔没有在电话里直接叫她的名字。
否则五条悟要是听见这些对话,没准会脑补出她花五百万请软饭男空降冬木市给自己大跳七天脱衣舞。
等重新返校,指不定禅城真的形象已经在东京高专和京都高专两校里发烂发臭。
她虚虚地扶了扶脑袋,刚想吐槽点什么,安排在远坂家监视的使魔同时也传来一个炸裂的消息。
“言峰绮礼和远坂时臣反目成仇,Assassin在暗杀时臣的时候被Archer杀了!”
禅城真垂死病中惊坐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视线绕过沙发上的伏黑甚尔,目光落在编好了花环带回来的紫发英灵身上。
跟着斯忒诺身后进来的百目鬼看着自己的主人,脸上充满茫然:“可是……如果Assassin已经退场了,我们这里又是什么呢?”
第23章
“赝品、伪作、冒牌货。”
女神立马对此发表了自己的评价:“你不会怀疑我谎报职阶吧,master?那样的话你可真是一个差劲的御主。”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禅城真只好立即举手表示自己毫无猜疑之意:“我已经失礼过一次了,绝不会再次冒犯您的品格。”
斯忒诺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打了个好几个转,然后才轻哼一声,勉强将这场信任危机就此揭过。
她示意御主朝她低下头,然后再将在花园里编好的花环轻轻戴在她的头上。
这花环白紫相间。紫色的蔷薇和白色的玫瑰盛开在柳树的藤条上,禅城真觉得很漂亮——也亏她能在花园里找到这么多品相这么好的花呢。
禅城真将花环扶稳,含笑对斯忒诺说到:“谢谢你,我姑且将它当做昭示胜利的桂冠吧。”
“有女神的祝福,你可千万要做好将胜利带给我的准备。”
这对主从表面上虽然看起来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可斯忒诺完全没有好好作为英灵的觉悟。
两个人的交谈听起来,反倒御主才是应该去战场上打倒其他从者的那一位。
可是事到如今,禅城真已经不对女神的作用抱有什么期望。
安抚好自家英灵的情绪以后,她看向伏黑甚尔:“如何?”
某位杀手的工作态度还算敬业,他早就将电视放映比赛的声音调至了静音,如今雇主问起他的意见,这个人便言简意赅地说出自己的判断:“烟雾弹。”
“我也是这样想的,烟雾弹,”禅城真说,“圣杯战争的Assassin,指的是没有辉煌传说而是靠暗杀事迹出名的暗匿者。”
“这种英灵通常能力值底下,正面作战能力不强,想要在战争中留存到最后,基本上都要依靠隐匿策略……采用这种策略的组合,绝不可能在这时候跳出来揭穿这场做戏。”
“远坂时臣这是算准了我们会和他们达成默契,保持缄默。但他的行为,也朝我们透露一些蛛丝马迹……”
伏黑甚尔说:“我不懂你们这些魔术师的把戏,但如果要表现出一种出局的假象,直接拿言峰绮礼本来的英灵做戏不是更好吗?除非他的从者比Assassin更不适合拿来直接战斗——你怎么想,大小姐?”
“我觉得是caster,”禅城真低声说道,“哪怕其他英灵也可能会有伪装他人的能力,但是,我还是觉得是caster。”
伏黑甚尔立马意会到禅城真突然情绪不佳的缘由,事到如今,他已经多少了解到老板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也知道了她对caster这一职阶的求而不得。
他同情似的拍了拍禅城真的肩:“明天白天出去逛逛吧,女人只要一买东西心情就会变好……”
“你的那些甜言蜜语呢?你平时就是这样哄那些有钱人开心的?”
禅城真从他的态度中感受到了极大敷衍:“你这样的业务水准,别说五百万日元,就连五万日元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用了恐吓的手段让人家买下你的一夜。”
“可是我平时也不需要哄我的委托人开心呀?大小姐,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这个男人的语调微微上调,意味不明地朝她眨了眨眼。
等到禅城真觉得不对劲,他就像是得逞的狐狸一般将身体朝着远离她的方向靠了靠,然后被伏黑甚尔足够宽阔健硕的身躯遮住的视野盲区终于显露了出来。
娇小的女神正好整以暇地站在沙发后面的不远处看着禅城真。
禅城真的身高在欧洲人中不算高,但回到日本以后,在一众可爱的女孩中却绝不算矮。
但斯忒诺娇小的身躯配上冷冰冰的眼神却让她觉得渺小得要命。
“……要不然明天还是去街上逛一逛吧?”禅城真将视线移开,尽可能若无其事地拍板决定道,“成天待在这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足够闷的。圣杯战争在晚上进行,白天只要好好伪装再出门就不要紧。”
伏黑甚尔鼓掌对这个决定表示赞成:“不错,我早就说过了,人只要一去逛街就会觉得高兴。”
圣杯战争的第一个晚上,除了‘Assassin’退场以外,冬木市一片风平浪静。
禅城真待到凌晨五点以后,去房间里补了一个眠。
但鉴于房间里的其他三位就算不睡觉也神采奕奕,第二天等到唯一一位正常人类睡到日上三竿后,结果大家还是依照计划出门逛街。
这一行人在法国餐厅里吃了料理,完事以后又去楼下的商业街买漂亮的裙子,除却禅城真还不忘放出使魔来警戒之外,他们一行人已经俨然和度假没什么区别了。
逛街的时候,禅城真特意往后面落了两步,想与后面慢慢悠悠跟着她们的伏黑甚尔走同一排。
“我去排队买可丽饼。”
已经驻足在报刊亭外面买彩券的伏黑甚尔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于是禅城真就离开了大部队,去街边的店铺买可丽饼。
可丽饼是一种法国的美食,烤得非常薄的煎饼上挤满浓厚的奶油,撒上树莓和草莓之类的水果碎,再浇上几圈巧克力装点一下便大功告成。
店铺前有许多大人带着小孩子排队,空气中都充满着甜蜜的气味。
禅城真在排队的时候时候神游天外,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莫名的念头:五条悟应该喜欢这个。
她不是一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这想法直接将禅城真吓了一大跳,以至于轮到她点单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属。
等到店员将两个热乎乎已经烤好的可丽饼塞到禅城真的手里,禅城真再拿着两个可丽饼迷迷糊糊地走到队伍的旁边,这个家伙才意识到——
她买了两个可丽饼,而且只买了两个。
首先伏黑甚尔是不用管的,那个家伙有白饭吃就算对得起他了。
但此时的商店街里还有斯忒诺和百目鬼两个人,这又不像是三个人分两个苹果的小学数学题。纵使禅城真自己不吃,那也是件极其令人扫兴的事。
排队买可丽饼的队伍比她先前加入时还要长了,禅城真看了望而生畏。
要么她将这两份带回去和伏黑甚尔一起消灭掉,要么她就一个人在回去之前吃两份——在这两个选择中,禅城真决定随即抽取一个幸运路人共同分享。
她选中的目标是一个一米五都不到的可爱女孩,粉色的头发,宛如宝石有着多重色彩的美丽眼睛,已经好奇地在店铺的旁边看着店员做了好一会儿可丽饼。
在禅城真说明自己的困扰以后,那女孩便朝着她微微一笑,两颊便露出可爱的酒窝:“真没有办法啊,谁让你向我提出这样的请求呢?”
这女孩的性格活泼,有些自来熟,她们两个人就手搀着手,绕出这个街区,到六百米外的海边吃完了手里的奶油可丽饼。
那女孩说她原先住在海岛上,最近几天才来到冬木市做客,但是因为主人家那里有更重要的客人,所以她好像遭遇了一点点冷待。
“我啊,最讨厌的就是被男人感到厌烦这件事了。”
禅城真听闻以后,为她那故作成熟的语气有些吃惊,因为这女孩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可爱的小学生的模样。
之前邀请她吃可丽饼的时候,还有些担忧被当事人误会成某种不怀好意。
不过出于礼貌,禅城真完全将自己的想法揣在心里:“如果在那里受冷遇,可以来我这里做客哦。我们这里没有惹人讨厌的男人,如果有的话,我会替你教训他的。”
——伏黑甚尔的嘴在有好处的时候还是如同抹了蜜一般的。
她在心里默默想到,只是这女孩并没有接禅城真的话茬,兴高采烈地同她说道:“比起被照顾,我更喜欢做照顾别人的那一位呢。感谢你请我吃可丽饼,等后面我会尽可能准备很多好吃的来招待你的!”
“丰盛的料理,甘冽的美酒,还有漂亮的少女……呵呵,你已经猜到了我真实身份了吧?我了解的哦,这次姑且就放过你了……不过下次见面你愿意吃下我的麦粥休刻翁的话,没准我们俩真的会有一段甜蜜的时光哦?”
禅城真还想说点什么,然而这位来自俄刻阿诺斯的Caster没有给她半点继续的机会,顷刻间像是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那样直接消失了。
她有些沮丧地回到商店街,而斯忒诺和百目鬼这边的情况照旧平静。
伏黑甚尔朝她扬了扬眉毛:“战况如何?”
“没有打起来,也没有什么沟通成果,不过日后就说不定了。”
禅城真说:“而且我已经确定她是言峰绮礼的caster了,为什么呢……为什么有的人有了别人想要的东西,却一点珍惜的心情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就忍不住生气。”
“不过你也真的敢这么做啊,”伏黑甚尔评价道,“自己的英灵还好好在这里,还想去勾搭别人的savant。”
正是圣杯战争的时期,作为御主的禅城真怎么可能会随意为了买一个东西而脱离自己的队友。
伏黑甚尔虽然是个行外人,但是天与咒缚的感官能让他清晰地区别出英灵和人类的区别,所以才会为禅城真的离开打掩护。
他从脚边拎起一个外卖袋:“给你,三杯珍珠奶茶,半糖加冰。要是问起就说你在奶茶店排队去了。”
禅城真露出一副‘不愧是你’的表情,朝着这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海王竖起一个大拇指。
【作者有话说】
言峰绮礼撬老师的墙角,我们小真撬言峰的墙角!
第24章
第二日的晚上,在冬木市的港口发生了一场混战。
肯尼斯那张扬的性格果然派遣lancer主动邀战,率先应战的是爱因兹贝伦的saber,两位英灵在打斗之中暴露了真名。
然后那位被韦伯从肯尼斯教授那里偷走圣遗物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登时带着自己御主闪亮登场,朝着在场所有人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有了这一对组合的搅局,事到如今,港口发生的战斗已经成为一场没有意义的闹剧,任何理智的御主都不会再放任自己的savant挤进这样混乱的漩涡。
但那鲁莽至极的征服王出场以后,还真用‘藏头露尾的鼠辈’这种话诈出了两个家伙——
远坂时臣的acher,不明御主的berserker。
尽管在场的人都无法确认那位黑漆漆的骑士的来历,但隐藏在阴影中纵观全局的禅城真怎么可能猜测不出唯一一个没有明确情报的英灵的阵营?
“他是间桐一方的英灵。”
禅城真在室外打了一个电话以后再次走进客厅:“我刚刚确认了家里发生的一件事——我的姑母这次回禅城家的时候,只带了她最大的女儿。”
“我的父亲是个对自己妻女横眉竖目的烂人,但对自己已经高嫁给远坂家的妹妹做足了表面功夫。在小凛和小樱面前,他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舅舅,所以一定会表现出关心的态度……”
“然后,我的姑姑露出非常惆怅的表情: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走上魔术师的道路,小樱被远坂家过继给间桐家了。”
伏黑甚尔好似听见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瞬间就笑出了气音。
这动静非常破坏气氛,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姿,非常无所谓地表示道:“我突然想起一件高兴的事情,我把我儿子卖去做了咒术师。你姑父收了多少钱?总不可能免费把女儿送给别人做养女吧?”
禅城真想了想觉得有可能真是分文不取,甚至那位心眼大的天真姑父还可能会感恩间桐家愿意将可贵的魔道加护赠予女儿。
不过她没有和伏黑甚尔讨论‘该不收钱’之类的问题,而是继续解释道:
“魔术师基本上都是些丧尽天良的家伙——我自然不例外,但间桐一族传承的魔术是那种非同凡响的恶心。在间桐脏砚还叫做马奇里·佐尔根的时候,这个家族的魔术型态还算正常,就是正儿八经的使虫者。”
“但自从搬到冬木市,这个家族远离自己的魔术基盘,失去土地的支援后,他们的魔术威力就逐渐开始劣化……自身后裔的魔术基因也逐渐断绝。”
“那个老头当年参与了圣杯的仪式构建,恐怕非常渴望活到得到圣杯的一天……在许多魔术师眼里,他是一个不停地用不堪的手段续命的带着腐朽味的糟老头子。”
“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那家伙做下的罪恶,让他有天赋的后代远远逃离这个家并对此满怀憎恨也不为过……”
得益于魔术需要维持隐秘的特点,基本上所有魔术师都会对自己家庭内部的状况严格保密。
主动探听别人的家族秘闻,无异是明目张胆想与这个家族为敌。
再兼之既然走上了魔道一途,抛却人性乃是人之常情。于是间桐家的异常从来没有人去探究,包括他们家从没有出现过成年的女性,每一代男性基本上都是鳏夫……
禅城真曾经在父亲口中听说过关于间桐家次子的消息,言辞之间充满了对这位“放弃家督之位”的男性的鄙夷。
“他和我妹妹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呢,这家伙原本是个有天赋的人,间桐的老人家也愿意让他坐上继承者的位置,男女双方的家长都有意促成他们的婚姻……谁想这人自己是个不中用的家伙!半途而废做了逃兵……”
“好在葵没有坚持嫁给她,而是选择了远坂,否则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听说他现在正在给刊物做记者……也不知道一年能挣几个钱。”
在禅城真父亲的口里,间桐雁夜一般以教育禅城真不要忘却身份的反面素材出现。
他说,间桐雁夜一直以来都喜欢禅城真的姑母,就算在葵结婚以后也还凑在她的身边大献殷勤,连带着爱屋及乌疼爱起了葵的两个女儿。
“现在这样,早一些时候干嘛去了呢?因为他自诩为他人奉献的骑士,只想默默守护心爱的女人的幸福吧?真可笑,那样的话就太恶心了。”
禅城真觉得父亲的猜测没有出错,如果间桐雁夜真的将葵视作暗中守护的对象,那么他绝对会在得知远坂樱被过继给间桐家后悖然大怒。
她接着朝众人解释道:“我父亲觉得,间桐家次子是个竞争不过我姑父的窝囊家伙。但正好是因为他舍不得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带进虫窟,才选择从其中退出。间桐脏砚开发的刻印虫……对于男性来说,它们只不过是会把脊椎弄碎、吃掉脑髓的虫子。对于女性来说,这个造物是会将人身心都摧毁的□□。”
“小樱如果被过继给间桐家,以那老头卑劣的作风,恐怕会被他投入虫子堆。这是间桐家的秘密,远坂家主不知道这件事。我原本也不该知道这件事,但是谁叫……”
禅城真瞧了百目鬼一眼,而堇这时候也心有灵犀地抬眼看她。
仿若高兴于此刻的心有灵犀般,禅城真朝着这女孩轻快地笑了一下,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光明的手段,就不必在意了。”
伏黑甚尔从这一长串叙述中,听出了禅城真想要表达的论断:“你觉得那个berserker的御主可能是间桐家的次子?”
“为自己心爱之人的幸福参与圣杯战争,是非常浪漫的一件事吧?”
女神对间桐脏砚的手段感到不齿,但还是表示自己接受禅城真接下来的安排:“如果它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呢?御主。”
这个消息并不难以求证——
禅城真联系了间桐雁夜原本工作的单位。
在得知“间桐先生已经在数个月前离职”的消息以后,她顺势以商务委托的名义向该公司的人事要了间桐雁夜的电话号码。
只要间桐雁夜还愿意接陌生来电,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情况都会变得顺利。
在听见间桐雁夜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后,禅城真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是雁夜先生吗?我是禅城真,禅城葵是我的姑母,现在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于樱的事情。”
耳边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那个人没有抓稳自己的电话,大概是被禅城真突如其来的发言吓了一跳的缘故吧。
他捡起手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等一下。”
禅城真静静地听另一端步履匆匆的移动声音,大约两三分钟后,间桐雁夜才重新说话:“你是禅城真?禅城道弘的女儿?”
间桐雁夜对禅城真没有什么印象,但却对对禅城真的父亲有很深刻的印象。
他和葵自幼青梅竹马,在这过程中自然免不了和葵的家人相处。
禅城道弘的形象原本是一位态度极为可亲的邻家哥哥,但在间桐雁夜和自己家族决裂以后,一反常态开始阻止葵和雁夜的往来。
……那个家伙一直以来可没少在葵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时至今日,间桐雁夜想到这一点,心里仍旧难免愤愤。
可葵比雁夜大上三岁,道弘作为兄长又比葵大上几岁,在他还没有彻底决定做个普通人之前,禅城道弘就已经结婚了。
随着禅城真的提示,间桐雁夜终于扒拉出了有关于葵这个侄女的记忆……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程度。
“你是听说了小樱的事吗?谢谢你的关心,只是小樱她现在已经睡了,不太方便接电话……”
虽然禅城真的父亲道弘实在讨厌,但想到她毕竟是葵的侄女,又是一个不知道父母辈纠纷的女孩,间桐雁夜的语气就禁不住温柔了几分。
这种哄小孩的糊弄语气惹得禅城真在电话的另一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也是个魔术师,能猜到小樱在间桐家遭到了什么样的对待。我想要救出小樱,你能协助我吗……雁夜叔叔?”
但魔术师的身份,却第一时间唤起了间桐雁夜的警惕。
“你想要做什么?是谁让你这么说的?是远坂时臣吗——帮我转告他,我绝不会原谅他!绝不会原谅他放任小樱受到虐待,也绝不原谅他践踏葵和女儿的幸福!”
“——那么说,你确实是berserker的master了?”
禅城真冷不丁地问道,让间桐雁夜慷慨激昂的陈述突然刹住了车。
“我不是和远坂时臣一伙的,这件事姑且后面再求证……你有了这样强大的英灵,却还没有将小樱从虫窟里拯救出来,恐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吧?”
间桐雁夜如果没有成为御主,那就根本没有能力放言对远坂时臣实施报复。如果他这时候已经带着远坂樱逃脱升天,那也不可能拿出这种草木皆兵的态度。
“我说我想要救出小樱,这件事绝不是心血来潮。比起虚无缥缈的姐妹情谊,恐怕我说想与你做个交易更有信服力吧?我不仅有把握带她脱离困境,也可以解决小樱身体里的刻印虫的问题……”
“如果你是真的想要给她带来幸福,而不想因为自己的傲慢将她重新推回深渊,请明天在商店街和我见面。”
第25章
禅城真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如果远坂樱真的是雁夜参与圣杯战争的目的,那么这个人就该牢牢地抓住任何一根出现在他面前的救命稻草才对。
这时候对他循循善诱进行劝说,反倒显得自己的帮助像是街边四处发布的传单那样廉价。
“明天你要和他单独见面吗?”
伏黑甚尔不关心别人的伤痛,他唯一关注的地方就在于禅城真能不能在这场战争中得到胜利,然后他再顺顺利利地拿到钱。
“要不要我提前在高处架枪……”
他竖起食指,轻轻地做出一个枪击的姿势:“不过如果是berserker那种强度的英灵,应该很难直接击毙他的御主。需要像今天晚上这样,让其他英灵出现吸引他们的注意。”
禅城真没有直接拒绝他的提议:“暂时不急着踢人出局,我对间桐雁夜有很大的期望。”
“如果他真的是一位愿意为他人献身的英勇骑士,那我比较想要他为我的胜利发光发热到最后一刻。”
就算知道樱在间桐家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但禅城真也没有必要、也没那个义务去亲自救她。
说到底,魔术师的世界里,没有小孩和大人的区别。禅城真被禅城家送给远房叔祖父做学徒的时候,也还是离开母亲便会惴惴不安的年纪。
她和小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可是这女孩还有着关系更为亲厚的父母。如果真的不忍心坐视小樱的遭遇,干脆直接告知远坂时臣。
哪怕是写一封匿名信过去,想来这男人也不会因为没有证据而置之不理,而是以更慎重更小心的态度考量间桐家的实况,然后再将他认为绝对会被好好对待的魔道继承人给收回去——
前提是远坂时臣能活到圣杯战争的最后,但远坂时臣确实有很大概率活到圣杯战争的最后。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又是一位在古老传说中表现超规格的顶级英灵。
在猜出acher的真名以后,禅城真感到了久违的棘手。
如果她用魔术强化伏黑甚尔,天与暴君的身体数值绝对可以与正常的英灵媲美。
就算抛开术式杀手这个外援不谈,禅城真自己就颇具战斗力,有翻转术式加上百目鬼的支援,即便面对英灵也不是并无一战之力。
这两点是禅城真确信自己能从圣杯战争中全身而退的依仗,所以自从assassin宣称她不擅长战斗后,她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此事,并没有半点强迫女神去应战的打算。
……但这场战斗中超规格的英灵实在太多了。
禅城真靠在沙发上,用指节轻轻敲打座椅的扶手:“征服王、骑士王、英雄王……无论放在哪一栏综艺里,都能算得上是大咖吧?”
“藏在阴影里,静观其变的策略虽然好。但没有谁是只知道往前冲的莽夫,指不定哪一个英灵有可以追踪人的宝具,像清道夫那样找上门来,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化主动为被动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位能直接捏在手里的棋子——只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忙起来,就没有人注意到隐藏在激流之下的我们。”
“berserker组形单影只,英灵没有自主意识,不能和御主共享自己的智慧。间桐雁夜又是一个天真软弱的家伙。”
诚如禅城真所料,间桐雁夜确实是个天真软弱的家伙。
在和他通完电话的第二天,禅城真如愿以偿在冬木市的商店街见到了他本人。
间桐雁夜虽然有魔术师的资质,但是他并没有任何魔术方面的知识和基础,berserker又是那种看起来丝毫不节能的英灵职阶。
禅城真早就猜到他为了成为能满足魔力消耗的合格御主一定付出了代价,但是等真正见到间桐雁夜以后,她还是为这个男人展露出来的衰老而暗暗感到吃惊。
不客气地说,间桐雁夜这个家伙,作为人类的生理机能已经完全报废了……间桐家的那些虫子,在他的身体里钻来钻去替代了他的魔术回路,虽然一时之间可以爆发出不菲的魔力用量,但就像是蓄电池一样,这个人的生命力已经完全见底了。
即便不再使用魔力,他也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要是berserker再时不时地暴走一下,间桐雁夜可能会在英灵被消灭之前被榨干榨尽而死。
“好辛苦啊,雁夜叔叔。”
禅城真几乎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般,当即便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这话惹得间桐雁夜本身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跟着一黑:“这种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吧。还有,你是那个家伙的女儿,没有必要跟着小樱和小凛一样叫我叔叔。”
“既然你没有和我寒暄的打算,那我就直奔主题了吧,我也是这次圣杯战争里的参与者,希望你和berserker能协助我取得胜利。与之相应的报酬,就是先前向你提到的这件事。”
“如果仅仅是救出小樱,那么我一个人也可以,等到我赢得圣杯以后,小樱也同样能回到葵的身边。然后我和葵、小樱和小凛四个人一起去旅行。”
在遭到间桐雁夜不客气的拒绝以后,禅城真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对他天真的叹息:“现在为止你还抱有这样的想法吗……”
“我不知道你和间桐脏砚约定了什么,但是显而易见,他根本就不指望你能获得圣杯。将一个有天赋的普通人速成为魔术师的办法太多了,而他却选取了最没效率、最让你痛苦的一种方式。强大的英灵不一定会无节制地消耗魔力,有能自主回复能力的英雄在神话和史诗中找一找,自然也翻的出来,但他却选择了最能像是抽水泵一样加速御主暴毙的狂化者。”
“你在昨天挑衅那个黄金的Archer,该不会还在为能让远坂时臣吃瘪暗自高兴吧?但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远坂他让英灵中途离开,不是berserker让他在战局中陷入不利,而是担心Archer因为意气之争解放宝具暴露身份,让他在接下来应对其他英灵的时候没有现在这样顺风。”
远坂时臣这个名字,好似戳到了间桐雁夜心里某处不知名的伤痛,他的情绪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如果我没有能力救下小樱,你就有那个能力了吗?如果我不能赢得圣杯,那你就能赢得圣杯吗?到现在为止,你的caster都没有出现过吧?”
“我当然有把握救下小樱,我的老师是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时钟塔十二位君主之一,鼎鼎有名的天才神童。实不相瞒,协助我获得胜利,就是协助他获得胜利。间桐脏砚的魔术在你眼里或许很恐怖了,但在时钟塔的君主和我的caster眼里,恐怕什么都不是。”
面对这种质问,禅城真开始面不改色地进行扯谎。
自然,只要间桐雁夜愿意把他的眼睛给她,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老魔术师的刻印虫当然什么都不是。
但百目鬼的秘密不可以透露给任何没有完全获取信任的家伙。
好在间桐雁夜是个实打实的魔术外行人,他们家的老爷子这一年来除了折磨他以外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传授给他。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间桐雁夜的身体瘫痪了一半,眼睛瞎了一只,头发也全部都白了,还要带着满腔愤怒朝着辜负葵的对象复仇……
——这经历简直就和火影忍者漫画里的宇智波带土一模一样嘛!
只是宇智波带土的小伙伴是能帮他填补身体的白绝,间桐雁夜的小伙伴是啃食他血肉的刻印虫。
宇智波带土遇上的老爷爷货真价实地教会了他一些本领,而作为间桐雁夜家里的老头只是单纯想要在他身上找些乐子罢了。
禅城真所举出的那些title顺理成章唬住了间桐雁夜,他开始对她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好歹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都可能愤而离席的态度。
“就这样说吧,我们之间完全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你犯不着随时听从我的命令,要做的只是在恰当的时机稍稍配合一下而已。”
禅城真拿出了非常真诚的态度:
“甚至不需要等到圣杯战争结束,我就能兑现之前的承诺……只需要你在完成一件事情之前。”
“……什么事情?”
“将远坂时臣淘汰出局。我想这也是一件你乐见其成的事情吧?”
间桐雁夜不愿意将远坂樱的情况告诉远坂时臣,而且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都要亲手将樱带回葵的身边,未尝不是生出了想要证明自己比时臣更加优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