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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可以 银河吹风 21073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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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公主受宠,当初为公主选伴读的时候,各个官家女子争得厉害。

她能进宫做公主伴读,还是这位小公主亲自定下来的。

然而,这两年接触下来,她发现公主虽生得国色天香之姿,端的一副天真华丽面庞,心思却缜密到不似十几岁小姑娘。

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能在这宫中有一席之位,必然是有些本事的。

而聪慧能给宫中女子带来恩宠的同时,也会让她们更加看清自己的命运。

嘉熙公主马上要及笄了,也就意味着要嫁人,至于嫁给何人,似乎并不是她这个小公主能左右的。

面对李映真的夸赞,萧宜岚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不过是打发时日罢了,写写字,做作画,下下棋,除了这些,我又能做什么呢?”

话里有隐隐的抱怨之气。

李映真立在原地,没敢接这句话。

萧宜岚起了身,道:“下午也无事,我们下盘棋吧。”

侍女听了这话,立刻去把棋盘端了出来,放在美人榻上的案几上。

李映真移步,陪公主下起了棋。

两人才刚落了几子,就有奴才进来通报夏公公来了。

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

刚通报完,夏公公就带着几个小太监进了殿,几个小太监在后面抬着一个红珊瑚。

李映真从榻上站了起来,在一边给夏公公行了个礼。

夏公公给萧宜岚见完礼,才笑道:“公主生辰将至,工部尚书温大人特意寻来极品红珊瑚一株献给皇上,以贺公主生辰,皇上收到,就让老奴来送给公主。”

此温大人是温阁老的儿子。

红珊瑚被放在了大殿中央,鲜红如血,看着品相极佳。

萧宜岚已起了身,端着合体的笑,道:“麻烦公公了。”

待夏公公走后,她脸上的笑才渐渐的落了下来。

宫女上来喜滋滋地问道:“公主,这株珊瑚要放在哪里呀?”

每年公主生辰,她们这儿都会收到很多赏赐的礼物,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这红珊瑚还是第一次见呢,听说是长在海底的。

萧宜岚淡淡地瞥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到棋盘,仿佛那只是一个极其稀松平常的玩意儿,声音毫无起伏道:“扔在库房吧。”

宫女有些惋惜,小声道:“这么好看的珊瑚,就扔在库房落灰了。”

萧宜岚:“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也可以。”

吓得宫女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把它放在库房里。”

管事的姑姑见情势不对,忙叫人来和她一块儿把珊瑚搬进了后面的库房。

萧宜岚已不关心那株珊瑚了,目光落在棋盘上,静静思索一会儿,执黑落下一子,轻声对对面的李映真道:“该你了。”

李映真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心思百转,落下了一子。

“啧。”公主扫了一圈,挑眉道:“你的心思可没有放在棋盘上。”

她毫不留情地下了一子,顿时棋盘上的局势就变得对李映真极为不利。

李映真皱眉思索,寻找着可以反攻的机会,终于轻轻下了一子,吐了口气,才试探道:“公主真是慧眼如炬,方才奴婢在想,公主是不喜欢红珊瑚这个礼物吗?那株看着可非凡品。”

萧宜岚抬眼望了她一下,又嗤笑了一下,这话里虽有打探之意,但她也不在意了,满宫里,能说的上话的人,也没有几个。

“砰。”黑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萧宜岚道:“这棋子在棋盘上,终究有被吃掉的一日。你说,我要是想让它不被吃掉,应当怎么办?”

这话似乎是在问棋盘,又似乎是在问其它的问题。

及笈之后,究竟谁会当她的驸马?

温阁老*似乎有意让他儿子讨好公主,求娶公主之心,隐隐若现。

然而朝中势力又不止温阁老一派,自皇上登基以来,广招天下人才,破格选拔新贵。

公主许给新贵,还是旧党,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她作为旁观者,也只能隔岸观火。公主身处其间,似乎更能领会到其中冷暖。

也许放在其她公主身上,无论是新贵旧党,嫁过去之后,自然是以公主之权势,驸马自然会尊敬有加,夫妻恩爱。

但这个小公主聪慧过人,性情深沉。恐早已看见,平静波澜下的风浪。

李映真问珊瑚其实是想打探公主对温阁老一派的看法,可公主的反问让她不敢往深处想,笑了一下,道:“那就赢了这盘棋,公主聪慧,自然不会被吃掉棋子。”

萧宜岚把玩着手中晶莹的玉石棋子,轻声道:“你说,若是这棋子不上棋盘呢?”

又或者,不做棋子儿,作这执棋之人呢?她望着棋盘,眼神中露出不符合年纪的野心。

李映真不知怎么回,有些话公主说得,她做臣子的,是说不得的。

她手执白子,半天下不去手,把棋子放回去,含笑道:“殿下,我认输。”

萧宜岚淡淡道:“再来一盘,不要让着我。”

陪公主下了一下午的棋,李映真才终于得以在宫门落锁之前出了宫,往家回。

李侍郎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女儿已经回了家。

对进宫当公主伴读的女儿,他是心疼的。

别人都说,他家女儿是为了选秀女,当王妃、娘娘才进宫当了公主伴读。

可只有他知道女儿是为了什么。

八年多前,礼部侍郎裴元家中离奇失火,后被判是通敌叛国,畏罪自杀。陶御史也因被牵连被贬宁古塔。

她的幼时玩伴一个葬身火海,一个从此在那苦寒之地。女儿也从那一年开始,本就不甚活泼的性格,变得更加沉稳了。

后来他发现,女儿竟还和陶御史家的孙女有书信来往,更是在公主招伴读的时候,不顾他的阻挠,毅然决然地参加了选拔。

一入皇宫深似海,他深知帝王薄情,皇宫里更是累累白骨。一个行差踏错,就可能丢了性命。

他不愿女儿去蹚这趟浑水,他更希望女儿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清白之家,安安心心地经营小家庭就足够了。

一如他的官场哲学:不站队,不出头,踏踏实实地做好上级安排的事情,对那些腌臜之事,眼不见为净,也不主动参与。

如此,多年来虽未升官,却也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

他希望女儿能和他走一样的路子。

如今听女儿回来,他换下官服,就到了李映真的住处,见着人,苦心劝道:“公主生辰在即,许是这两年就会许配人家。你也到了年纪,公主伴读之事,也该辞了。”

这话他虽说了多次,但苦口婆心,也许女儿终有一天会听进去。

李映真也知道她爹心意,但她心意已决,且如今朝中之势似有转圜,新皇爱才,她觉得自己做的事隐隐有盼头了。

“爹,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过多次。您就不用劝我了,哪天公主说不需要我这个伴读了,我自然就不用再去宫里了。”李映真轻声道。

李侍郎叹了一口气,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些,道:“我知道你替你的朋友觉得冤枉。可官场之上,蒙冤之人不在少数。你做的这些事,有心之人查起来,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自是知道女儿为陶家孙女做的那些事,也是他帮女儿善后,掩去了那些蛛丝马迹。

古道心肠是好事,可在这个世道,明哲保身,才是第一要义。

李映真沉默了片刻,道:“爹爹提醒,女儿以后会留意的,决计不会拖累到爹娘。”

她力量绵薄,所做之事,不过著书立传,以图在京之人,万一哪天还能想起远在宁古塔的一家,额外开恩召回。

她自觉这算不上什么,可爹爹性格向来格外谨慎,或许这也是保全他们一家的方式。

李侍郎本就面容严肃,如今跟女儿说起这些,虽然是好意提醒,但是脸上始终冷着,乍一看起来还挺吓人。

见跟女儿又要不欢而散,李侍郎冷着个脸离开了,李映真跟父亲相处颇多,自然知道,父亲只是面冷,心倒也并非恶人。

可刚来的小丫鬟不知道,提着桶水,进了院子。

本就天色昏暗,见到冷脸而去的李侍郎,吓了一跳。

水桶脱手而去,水就全撒了出来,不仅泼了自己一身,那水也溅了起来,落到了李映真的裙子上。

小丫头一下吓住了,浑身湿漉漉的。

李映真的贴身丫鬟,见小丫头毛手毛脚,提一桶水不仅把自己浇了,还把小姐的衣服也给弄湿了,当下就提高了嗓门,掐腰训斥道:“你怎么做事的?一桶水也能打成这样,哪个管事嬷嬷教的?”

小丫头愈发吓的不知所错,哭哭啼啼起来。

“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衣服都湿了,擦一擦吧。”李映真掏出手帕,擦擦她脸上的泪,又把手帕递给了她,道:“擦一擦,回去换身衣裳吧。”

小姑娘接过手帕,哭得泪眼汪汪的提着桶走了。

“小姐你的衣服也湿了,我们快回去换一身吧。”丫鬟道。

李映真低头一看,自己的裙子,衣服上也都沾了水,就跟着丫鬟一块进了屋子。

丫鬟伺候着脱下她的裙子,上衣之后,见到她脸上也有一些水痕,想掏出手帕给她擦一擦,才想起自己手帕洗了。

忙从抽屉里又取了一块帕子给小姐擦脸,李映真任由丫鬟服侍着。

低头换裙子的时候,忽然瞥见了那块帕子隐隐有字,她习惯地去辨认了一下。

忽然瞳孔一震,猛然攥住那块帕子,问丫鬟:“这块帕子从何而来?”

第57章错行踪闲逛交易会

丫鬟翠儿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样失态。

自小时候起,小姐就比其她他孩子沉稳一些。

家中老爷常常肃着一张脸,做事谨慎小心,夫人是大家闺秀,行为举止是有口皆碑的端庄。

如此家风教养下来,无论遇着何事,小姐面上都是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也曾感慨过,自家小姐这性子,怕不是火烧到眉毛,都能端坐悠闲饮茶。

如今见小姐因着一块手帕,一脸震动。这明显的情绪外露,让她也不免有些紧张,生怕是哪出了什么纰漏。

她紧着嗓子道:“小姐,这帕子是前几日我去领布匹时,张管事给我的,说是府里采买布料的那家布庄孝敬给小姐的。”

“哪家布庄?”李映真盯着翠儿,紧紧追问。

压迫感太强,翠儿咽了咽口水,回答了苏姨妈家布庄的名字。虽然她不负责采买事宜,但府里各项东西从哪儿进货,她们丫鬟聊天时也会知道的。

李映真眼里现出一丝茫然。

没听过,完全没听过这个布庄的名字。

平日府里的管家事宜都由娘亲打理,这些采买置办之类的账务都会报给娘亲那边。

本来,她这个年纪也该学着管家之术,好为以后嫁人做当家主母做准备。

只是,她到年纪就入宫,做了公主伴读,家里后宅之事,她知之甚少。

可是,李映真摊开手中的那方手帕,又借着灯光仔细地辨认了手帕上绣上的几句诗。

这诗的确是她和陶姐姐,清妹妹三人儿时戏耍之作。

陶姐姐远在宁古塔,清妹妹数年前就已葬身火海,而这诗在世上应当只有她们三个人知道。

当时她们年纪尚幼,这打油诗一般的诗作甚至都未写在纸上记录下来。只是她自幼记性好,又因着作诗时,还揶揄了清妹妹两句,才记得格外清楚。

此事绝非偶然。是谁把这诗绣在手帕上?又送来给她?所图为何?

电光火石间,李映真脑中冒出多个想法,可都一一无头绪。

翠儿见小姐对着一方手帕沉思,她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这么在意,但小姐必然有她的道理,贴心地问道:“小姐,我去把管事的给您找过来?”

李映真点点头,她是得好好问一问,这个布庄究竟是何来头?

翠儿帮李映真换好衣服,忙出了门,去把张管事请过来。

张管事被叫过来的时候,心里有些惶恐,毕竟小姐从未找过他,看翠儿的表情也不像什么好事。

来的路上他还跟翠儿打听了一下,小姐找他所为何事。

听说是因为那块帕子后,张管事瞬间就有些后悔帮苏姨妈带了帕子进府,但他又思忖那块帕子看着也没什么问题,他瞧着做工质地也都很好,不输府里最好的绣娘,因此心内一时间七上八下的。

张管事到小姐院子里的时候,李映真已恢复平静的表情,手里仍旧捏着那块帕子,沉声问张管事:“这帕子是谁托你送进来的?那人还说了什么?”

张管事低着头,听不出小姐话中的喜怒,心内紧张,尽力回想起当日苏姨妈所说的话,力争一字不漏:

“这块帕子是府里常采买布料的那家布庄的掌柜的送的,她说,她家外甥女近日才来京城,绣了一些绣样,就想着送给小姐以表心意。我瞧着这些手帕呀,香囊呀,倒都听精致,不比以往采买的绣品差,况且,是对小姐的心意,所以我就拿回来了。”

“小姐,这手帕是有什么问题吗?”张管事惴惴不安道。

掌柜的外甥女?从外地来的?事情走向越发扑朔迷离了。

李映真只转了下眼眸,又问道:“掌柜的外甥女从哪来的?今年多大了?”

张管事脸上显出难色,他怎么知道人家掌柜外甥女从哪来,多大了。

他一个男的,又不是媒婆,怎么能跟掌柜的打听这个。

他支吾了下,道:“这个小人倒是没问。不过听掌柜的意思,她那外甥女应当会在京城待上一段时日。”

李映真摩挲着手上的帕子,见张管事和翠儿都一副大气不敢踹的样子,知道是自己这一反常态的样子吓到她们来。

她轻轻笑了下,道:“我挺喜欢这个帕子的。你说的那家布庄在哪儿?明日我正好要去街上逛一逛,倒可以去店里看看。”

张管事这才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给小姐指了地址后才退出。

李映真攥着手里的帕子,眼神在晦暗烛光下闪动。

她明日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把诗绣在了这手帕上,送给她又是何目的??

然而第二天,等她到了苏姨妈的店铺,却扑了个空。

苏姨妈自然在店里,热情地招待了这位传说中李侍郎家的小姐。

李映真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落在了柜台旁一排木架子上,那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好几排绣件。

从刺绣的针脚和精致程度看,和昨日送她的手帕出自同样的手法。

见李小姐在绣架前停留许久,苏姨妈生意人的敏锐直觉,判断李小姐定然是喜欢这上面的绣样。

这不正好是为外甥女招揽生意的好机会。苏姨妈大喜。

她忙不迭地过来给李映真介绍:“这架子上都是我外甥女从外地带过来的绣件,她呀,开了个绣坊,还准备开到京城呢,现下有些就在我的店里寄卖。”

又笑道:“上次李府的管事来采买布料的时候,我还托他送您几件呢。”

李映真笑笑,道:“掌柜的送我的绣件,我已收到了。的确精美,所以今日逛街的时候才想着再来看一看。”

她顿了顿,将话题自然转过去:“您这外甥女儿是个巧人啊,不知是何方人士?”

苏姨妈哪里知道李映真这话是在套她,闲话家常般道:“我这外甥女啊,是安宁县人士,自小在那长大的,这还是她头一次进京呢。”

李映真又看了眼店里,除了掌柜了,只有几个伙计,问道:“她不在店里吗?我还想着今日能过来见一见这位巧手姑娘呢。我娘常说我的女红做的实在是没眼看,我还想着来拜师呢。”

苏姨妈一听这话,受宠若惊,连忙道:“小姐,您快别说笑了。您能对我外甥女青眼有加,就是她的福气了。拜师可不敢当呀。”

“就是今日太不巧了,我外甥女出门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呢。等她回来,我就让她明日到府上,拜访小姐去。”

苏姨妈在心里感叹贺兰君这时候不在店里太可惜了,这位李小姐是公主伴读,将来嫁人必定是达官显贵啊。现在要是搞好关系,以后在京城开店生意指定好啊。

李映真心里有些失望,面上表情不显,淡淡浅笑道:“那我明日就在府上静候。”

苏姨妈笑得合不拢嘴,送走了李小姐,高兴地在店里连连拍手,外甥女这可真是运气太好了。

停下来,又忍不住惋惜,你说怎么就挑今天出门了呢!

苏姨妈在这边又笑又惋惜,贺兰君这边,一行人逛着京城,有说有笑。

自从手帕被送进侍郎府,接连几天,却毫无动静。

韩昭进京已经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挫折,再等上这么几天,也能沉住气。

倒是贺兰君日日盼着,显得比韩昭还要焦虑。

恰好又是十日一次的休假,韩昭不想再看贺兰君为她的事愁思,催着哄着带着几个人一块儿出门游玩去。

贺小姐她们自从到了京城后,忙着置办院子,采买东西,还得把生意做起来,这京城风光和好吃好玩的倒是一日未曾领略过。

她这个土生土长八年的京城人士,当然得尽一点地主之谊,好好带她们玩一玩了。

要说京城哪儿最好玩?韩昭觉得,应当是万佛寺的集会。

万佛寺虽然是个寺庙,但是,每月有三次大型的集会,很多百姓都会来这儿摆摊交易,几乎什么都卖。

小的时候爹娘带她去过万国寺的集会,热闹程度直逼元宵灯会。

她那时小,最喜欢在万佛寺的集会上逗逗那些飞禽走兽,猫猫狗狗。

娘也会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得看着她,防止乱跑。

爹则是去卖文房笔墨的那边去淘些他口中的好货,每个人都能尽兴而归。

前几日她打听好了,她休假这日正好就是万佛寺开集会的日子。

事实证明她这个选择是对的。

一进入万佛寺的山门,莺儿就看直了眼。她本就是爱凑热闹的,这万佛寺的集会上,刚入山门的区域,卖的是些飞禽走兽,京城到底是皇城,奇珍异兽也不在少数。

“哇,你们看,这只是鸡吗?这么大,拖着这么长的尾巴!”莺儿哇哇叫起来,指着一个摊上的一只两足禽类叫道。

一行人目光都被她引过去。

韩昭望过去,那只“鸡”足有大半人高,伸着长长的脖子,姿态高傲,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在踱步。身上蓝绿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这是孔雀。”韩昭道,她小的时候初见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叫什么,还是摊主告诉她的。

那只孔雀似乎是被几人的声音吸引,竟慢慢地迈着步子朝她们走了过来,到了离他们几步远的时候,停住了。

歪着头似乎打量了几人一番,然后竟慢慢地竖起了尾巴,抖啊抖,慢慢展开了蒲扇般的尾巴。

莺儿兴奋地摇着旁边的晓月:“你看,它的尾巴好漂亮呀。”

韩昭想起摊主告诉她的孔雀胆习性,凑近贺兰君的耳边轻声问:“小姐,你知道它为什么会把尾巴打开吗?”

贺兰君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很配合地问道:“为什么呢?”

韩昭冲着贺兰君挑了一下眉,笑道:“这个呢,叫孔雀开屏。一般是孔雀求偶时候的行为,这个孔雀一定是见到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心动不已,才情不自禁。”

贺兰君眼眸轻转,瞥了一眼韩昭得意的小表情,不禁抿嘴笑了起来。

究竟是谁在孔雀开屏啊?怎么好像就在我身边呢?

看完孔雀,一行人继续往里走,琳琅满目的货物看的人眼花缭乱。

莺儿忽然走不动道了,目光被路边小摊上的糖画给吸引住了。

糖画师傅用勺子从锅里舀了一勺熬得浓稠的糖浆,手轻轻一抖,行云流水般画出一个龙飞凤舞的糖人来,看着好看又好吃。

莺儿从来没见过糖画,馋了,对贺兰君道:“小姐,我想买个那个。”

贺兰君向来知道莺儿这点子爱好,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我们等着。”

“师傅,这个糖人怎么卖呀?”莺儿盯着摊上的糖人,咽了咽口水问道。

糖人师傅抬头瞟了一眼莺儿,沙哑的声音道:“三十文一个,小姑娘。”

“啊,这么贵吗?”莺儿有些惊讶,这个小糖人竟然要三十文,十文钱都可以吃一碗馄饨了。

但是这个东西安宁县又没有卖的,她想尝一尝。

“三十文?你这糖人是用金子做的呀?以前我买才五文钱,你看小姑娘是外地的,就想涨价是吧?”忽然韩昭的声音在摊前响起。

莺儿买糖人时候的声音她自然能听见,眼见着这个老师傅想坑她,韩昭忍不住上前讲理。

“本地人啊,那好说,十文钱,五文钱那都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也得让小老儿我有些赚了。”

老师傅被拆穿了,也一点羞愧都没有,笑呵呵地改了价格。

“这还差不多。”莺儿觉得这价格合理多了,还得是韩昭,脑子灵活,炸了摊主一把。

她低头准备掏钱,翻开口袋,猛然想起,糟了,钱袋子忘记带了。

莺儿一下哭丧着脸,这下买不成了。

韩昭在旁边,自然看清了她的动作,笑道:“别找了,我给你付了。”

她从钱袋子中掏出了十文钱,递给了摊主。现在她一月挣二两,区区十文钱还是付得起的。

莺儿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韩昭和小姐这么相配。

她脆声道:“谢谢姑爷!”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韩昭听清了莺儿的新称呼,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嘴张张合合,还是没发出声音,最终默不作声地又回到了贺兰君的身旁。

贺兰君虽然站在她们身后,但就两步远,自然把她们的对话全都听到了。

看着方才还像孔雀开屏似的某人红着脸回来了,眼中的笑意都忍不住,轻声问她:“脸怎么这么红啊?”

韩昭轻轻呼了口气,“可能是太热了。”

贺兰君也学韩昭方才,靠近她耳边,轻轻挑眉,嗓音轻柔:“是吗?“姑爷”?”

第58章喜重逢姐妹话从前

万佛寺的集会很大,韩昭还得带着她们接着逛,渐渐的,脸上的红晕才消退下去。

莺儿也不再乱叫了,再有什么想吃想喝想买的小玩意儿,还有晓月带着钱呢。

万佛寺上几乎什么都有交易的,一行四个人买了零零碎碎、七七八八、许多东西,收获颇丰。

等一行人满载而归,刚进家门没多久,就有苏姨妈打发自家的仆人来找贺兰君。

两家离得近,仆人一下午来了好几趟,可算是把她们等回来了。

被打发来的小丫头进了院子,脆声道:“贺小姐,夫人找你好几趟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小丫头听苏姨妈念叨了一下午,来告诉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被感染,声音都带着笑意。

“什么好消息?”贺兰君被韩昭带着逛了这一天,前几日的忧虑都抛之脑后了,心情格外好。

小丫头认真学舌,道:“李侍郎家的小姐今日来店里了,说想见贺小姐来着,她还夸你的刺绣绣得好,想跟你学来着呢。”

此言一出,贺兰君和韩昭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相视一眼——终于来了。

贺兰君放下手上才买的东西,跟着小丫头到了苏姨妈家。

苏姨妈一见贺兰君,拉着她的手,禁不住笑意道:“兰君啊,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今日你不在,李侍郎家的小姐还来寻你呢。”

贺兰君顺着苏姨妈的力道,在她旁边的榻上坐下身,才笑着回:“可真不巧,李小姐有留下什么话吗?”

苏姨妈道:“是嘛,你说可不巧,你日日在,就昨日说要出门,李小姐就来了。”

“不过,你放心,”苏姨妈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道:“我跟李小姐说了,让你明日去她府上拜访,她也同意了。”

她家给李府供了这么多年的布料,也没能见到李府主人一面,更遑论到府上拜访。

李小姐这个邀请,让苏姨妈沉浸在喜悦的情绪里,自家亲外甥女,她自是希望她好。

苏姨妈给外甥女传授经验:“我看呀,这个李小姐很看好你。明日多带几件去,她还说想要跟你学做女红,你可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贺兰君道:“姨妈,这些绣件可不是我绣的,她要是真想学呀,明日我还得带着我们的绣娘一块过去呢。”

光她去,可不行,她得把韩昭带过去才是正理。

苏姨妈对这倒是不在意,点点头,道:“这样也行。”

又嘱咐了贺兰君些其他的话,总而言之,意思就是让贺兰君把握住机会,好好借一把李小姐这东风。

贺兰君回来,对着在家中等待的韩昭点了点头,道:“明日去拜访李小姐,你扮作绣娘和我一块儿去吧。”

韩昭悠悠荡荡许多日的心终于安定了些,她终于要见到在京城的第一个故人了。

次日,一大早,龚令史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是她自报道以来请的第四次假了。

不到一个月,请了四天假,比他这个当官的请的都多。

“这次又是胳膊疼?”她上个月已经用胳膊疼请了三次假了,龚令史都熟悉她这个借口了。

韩昭用右手托着左胳膊,一脸痛苦道:“令史大人明察,小人这是第一次来京城,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这胳膊怎么就是使不上力,不得已,还得再请天假休息一天,待我好了,立马回来上工。”

韩昭也没办法呀,她必须得请假呀。

龚令史只能无奈地又准了她的假。

韩昭告假有因,他也犯不着去较这个真。幸好其余人不像她这样,为了工钱还是很好管理的。

龚令史又想起韩昭第一天就去外面住客栈了,估摸着此人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哎!”龚令史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他也能不为五斗米折腰啊?

得了假,韩昭飞快地回了小院,贺兰君已经收拾妥当,在等着她了。

她找出了自己的一身衣裳,递给韩昭,去侍郎府既然是扮做绣娘,自然得换回女装。

韩昭拿上衣服,回自己的房间换,她并没有住在上房。还是住在了西厢房,方便她早上去永安府上工。

上房的两间卧室,一间贺兰君住着,另外一间,莺儿和晓月住着。

心里想着要早一点去见故人,韩昭衣服换得很快,进门没一会儿就换好了,推门而出。

贺兰君等在院中,一转头就见到了穿着女装的韩昭。

说起来也很神奇,从前见了她那么多次穿女装,那会儿只觉得她是男扮女装,还在心内惊叹此人面若好女,扮起女孩子竟一点也不违和。

这会儿知道她是女孩子后,再看她穿女装才发现,哪里是不违和,分明就是真正的女孩子。

上了马车,贺兰君才想起来一个问题,看着穿了裙子,坐得端庄的韩昭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韩昭必然是她后来的化名。

韩昭眨了下眼,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竟真的从来没有跟贺兰君说过她的名字。

她以手握拳,抵着下巴,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么,就跟小姐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子裴清溪。”

“不知小姐芳名呢?”韩昭说完自己的名字,双眼含着调戏笑意,盈盈望向贺兰君,说起了戏文中书生常用的说辞。

虽然换上了端庄的女装,还是这么熟悉的不着调。

贺兰君哼了一声,笑着撇过头去,才不理她。

到了李侍郎府,将下马车的时候,贺兰君帮韩昭把帷帽戴好。

虽然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人能认出她,但以防万一,还是遮住的好。

进府倒是挺顺利,李映真昨日就吩咐过门房,仆人带着她们一直到了李映真的院子,由翠儿领了进去。

翠儿见贺兰君身旁还有一个戴着帷帽,看不见脸的一位姑娘,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贺兰君早已有了说辞,道:“这是我们店里的绣娘,送小姐的帕子正是由她绣成的。”

“哦,这样啊,那快请进。”翠儿说着,把她们带到花厅候着。

小姐今早上还问有没有人来拜访,应当就是在等这两个人。

“小姐,布庄掌柜的外甥女贺兰君带着绣娘到了,在花厅候着呢。”翠儿疾步到房中,向李映真通报。

李映真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书,等了这许久,也不急于这一刻,跟着翠儿到了花厅。

一进门,她的目光就落在贺兰君的脸上,隐含打量。

贺兰君迎着李映真的目光,面容沉静,微微低头,给她行了个礼,“李小姐好。”

李映真虽然心系帕子上的那首诗,但也没有贸然地直奔主题。

她浅浅一笑,道:“你就是苏掌柜的外甥女?昨日听她夸你是个能干的,我还想着要跟你学学刺绣功夫呢。”

贺兰君微笑,回道:“李小姐谬赞,只是店里的刺绣可不是我绣出来的,其实另有其人。”

这句话听起来意有所指,李映真心弦微动。

“哦,”她拖长了尾音,“不知是谁?我可以有幸见一面吗?”

贺兰君道:“当然可以,我今日就将她带了过来。只是店里的刺绣手法,概不外传,小姐只能自己一人学习。”

李映真这才将目光落向贺兰君身后戴着帷帽的那人。

虽然在屋里戴着帷帽有些奇怪,但进来的时候此人站在贺兰君的身后,贺兰君也没有介绍。她也并未将心思放在此人身上。

此时再听到贺兰君这要求,她细细凝视,然而帷帽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李映真沉思片刻,对翠儿道:“让大家都出去吧,你也下去吧,我和她们说说话。”

翠儿听话地遣散了众人,花厅里只留下三人。

“好了,只有我一个人了,有什么话,现下可以说了。”李映真望着戴着面纱的韩昭轻声道。

此刻,李映真内心仍旧谨慎万分。

她在防着,防着这是一个诱她入局的陷阱。虽然她还未看清这陷阱是什么。

但同时又有一丝隐秘的期望,期望事情有不可思议的好消息。

她紧紧盯着戴着面纱之人。

面纱下,轻轻传来一声:“真姐姐。”

随后面纱被那人缓缓揭起,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声“真姐姐”一出,李映真一瞬间恍惚起来,她又仔细辨认那张脸,好半天之后,才不敢置信地出声,“清妹妹?”

因为太不可思议了,声音中气息都不稳。

“真姐姐,是我。”韩昭把面纱揭开,露出完整的一张脸,肯定她的称呼。

“清妹妹,你竟然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葬身那场火海了。”

李映真快步越过贺兰君,拉起韩昭的手,不敢置信地又用手去碰触她的胳膊,仿佛是在确认她是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而不是一个鬼魂。

绕是冷静如李映真,此刻面对好友的“死而复生”,也不禁高兴得要落泪。

她比裴清溪大上几岁,她性情沉稳,裴清溪天真活泼,上几年学堂,她们几乎形影不离,自小她就把裴清溪当亲妹妹看。

此刻,妹妹又活着回来了,她怎能不高兴?

“这些年你在哪里啊?怎么也不跟我联系?裴叔叔和柳婶婶呢,他们也活着吗?”猛然间,李映真又想到,如果清妹妹还活着,会不会她们一家人都从那场大火死里逃生。

毕竟她也不知道官府是如何记载的,兴许仵作收尸的时候少数了那么几具尸体呢。

韩昭摇摇头,道:“真姐姐,那场大火只有我活下来了。”

李映真不欲再引起她伤心话题,连忙道:“能活下来就好。”

两人多年未见,清妹妹对李映真来说又是死而复生,自然情绪激动,两人抱在一起,倒是哭了一会儿才止住。

李映真擦了脸上的泪,才问道:“怎么这会儿才来找我呢?那诗亏得你还记住了。”

韩昭道:“我也是才来京城,在茶馆里听到了陶姐姐的故*事,托人查了一圈,才知道是真姐姐在背后相助。”

李映真叹了口气,道:“我也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皇上一天不把陶伯伯召回来,陶姐姐只能跟着在那苦寒之地受苦,我瞧着如今圣上爱惜人才,想着帮陶姐姐宣扬宣扬,或许能传到皇上耳中,破格召回呢。”

韩昭默默听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映真又问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千不信万不信,裴叔叔和陶伯伯会是做出卖国之事的人。”

韩昭沉默了一下,才道:“个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当年父亲绝对不是畏罪自杀,实是被奸人所害,才使我一家惨死,证据我一直保留。如今我回京,就是想面见圣上,为父母申冤,还望真姐姐能助我一臂之力。”

她听得心惊,问道:“害你们的人是谁?”

韩昭目光沉沉,“害我父母的人究竟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此事和温阁老脱不了干系。”

李映真心下一沉,京中局势复杂,温阁老算其中势力最大的一股,即使有证据,她也担心清妹妹会遭了不测。

“我自然是愿意帮的,只是如何做,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李映真沉声道。

随即又问道,“对了,你现下住在哪里?不如住进我家,也方便我照顾你。”

韩昭摇了摇头,道:“谢谢真姐姐好意,现下我就住在贺小姐那儿,去永安府上工倒也方便些,就不用了。”

“永安府?上工?”李映真觉的奇怪。

永安府是工部掌管的工匠住所,清妹妹怎么会在那里?

她的父亲是工部侍郎,耳濡目染,李映真对工部的许多事情也有所了解。

韩昭这才说起自己女扮男装,从安宁县学花灯到进京的这许多事情。

李映真听得稀奇又为好友这多年来的辛苦遭遇而心疼,拉着她的手,叹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韩昭笑笑道:“倒也没有很苦。”

尤其是,还有了贺小姐的许多帮助,她不自觉地抬眼望向了一旁的贺兰君。

贺兰君自从李映真和韩昭相认后,就坐在一旁看着姐妹俩话从前,安安静静地没有插一句话。

然而话也没有说多少,就有丫鬟来报公主诏小姐进宫。

姐妹俩的话也只能聊到这儿,李映真依依不舍地送韩昭和贺兰君出门。

这个从前她当做妹妹一样照顾的人,如今也被迫长成大人了,她心疼地对贺兰君道:“我这妹妹,就麻烦贺小姐了。”

贺兰君点点头,道:“这是我分内之事。”

李映真一上午情绪大起大落,悲喜交加,一时之间也没听出来贺兰君这话里的不同寻常之处,不舍地把她们送走,才收拾收拾进宫。

回去的马车上,韩昭心情比来时要放松了,真姐姐肯帮她,希望就更大了些。

贺兰君静静地靠着马车壁,倒是没有说话,韩昭敏锐地觉察出贺小姐似是心情不好。

下了马车,到了家,韩昭想换回衣服。见贺兰君径直去了上房,不一会儿,捧了本书,坐在窗台下的榻上看起来。

她在厢房门口站着,思索了会儿,转身进了上房去。

第59章裴小姐诌典逗香兰

上房里,端坐榻上的贺兰君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情绪来得毫无道理。

韩昭离开京城多年,在外不得不女扮男装,辛苦遮掩。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见到了昔日好友,她该为韩昭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在侍郎府里,看到李小姐待韩昭如亲妹妹,倒衬得她像个外人,尤其是临走的时候,李映真殷勤嘱托她,托她照顾好自己的清妹妹时,贺兰君心里不由感到闷闷的。

没有她的嘱托,自己也会做的!

贺兰君才不想把这别扭的心态表现出来,显得自己像个使小性子的,只会拈酸吃醋的小媳妇。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情绪堵在心中让她闷闷不乐的,只能拿着本书坐在靠窗台下的榻上看,企图看书来转移注意力。

她们上午很早就去李府来,在那儿待的时间也没有多久,此时正是正午,阳光正好,透过窗柩,洒下温暖的金辉。

韩昭走进上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贺兰君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中看书的场景,阳光正好,美人垂目,好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然而韩昭心知肚明,这一切只是表面的平静。

她走近两步,试探地问道:“小姐,看书呢?”

贺兰君正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罪魁祸首却闯上门来。

贺兰君不想将自己的情绪怪罪于韩昭——她是无辜的。

可是也不想在此刻搭理她。

于是仍定定的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头也没有抬,目光仍旧放在书页上,左手持着摊开的书册,右手轻轻地揭过一页,接着看。

韩昭走到贺兰君身边,看了一眼她的书,书页上写着“京城风物志”几个字。

那是一本讲京城人物风俗的杂书,里面记载着京城及周边的景物、特色建筑及岁时节俗等内容,倒很适合初来京城的人了解这个地方的风俗人情。

韩昭笑嘻嘻道:“兰姐姐看的是这本书啊?”

贺兰君忍不住呛道:“我算你哪门子姐姐?你们“真姐姐”,“亲妹妹”的,她才是你姐姐。”

话一出口,贺兰君就后悔地直咬嘴。

这话里的酸味,连她自己都闻到了,愈发显得她像个拈酸吃醋的小气鬼。

都怪韩昭!

她捏着书页的手指懊恼得都愈发用力。

这下再不知道贺兰君不高兴的原因,韩昭就是傻子了。

知道原因就好办了。世上最怕的就是讲不清,道不明的误会了。

韩昭不请自坐,坐在了贺兰君对面的榻上,胳膊肘支在了两人中间的案几上,双手托着腮,扬起一张笑脸,“兰姐姐要想了解京城的风俗,大可以问我呢。好歹我也在京城生活过八年。”

贺兰君还在为刚才的话而懊恼,又怎么会理她呢?

韩昭不在意贺兰君的不踩,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说起来。其实要想了解一个地方呀,最应该看的就是这个地方口口相传的故事传说了。我小的时候呀,京城的每个孩子都几乎听过这么一个故事,兰姐姐我说给你听哈。”

贺兰君在对面,仍旧静静坐着,身子都没转过来,目光仿佛盯在了她手中的书上,没有给韩昭施舍一个眼光。

但韩昭知道,她肯定在听着了,于是开口说起了故事:

“说是京城西面有个山,名叫君山。此山是一个得道神仙的山头。神仙在山上开辟洞府,广植花草。其中有一片兰花更是沐日月之精华,凝天地之灵气。朝饮兰花之露珠,就可提升修为。”

“山中修炼的精怪们自然都对这兰花凝露垂涎欲滴,毕竟,靠它们自己修炼,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可奈何,神仙道童看管的严,这兰花凝露可不易得。”

“一日,山下一群得了点化,已经修炼出神智的几只野猫,商量着要去偷取这兰花凝露。”

故事说到这里,贺兰君已经放下手中的书本,听得入迷,不自觉地转过身来了。

韩昭继续道:“第一只是只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白猫,它已修炼出上天之术。然而兰花园里道童看管严实,严防死守,早已在空中设下结界,连只鸟都进不去。白猫自然无功而返。”

她讲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贺兰君听着,面上都不禁为这只白猫感到惋惜。

“第二只去的是只油光水滑的黑猫,它精通遁地之术。然而兰花园迷宫重重,遁地之后,黑猫陷入迷障阵,也是无功而返。”

“最后就只剩下一只狸花猫。”韩昭压低了嗓音,刻意制造出一丝悬念。

“这狸花猫平时也没有学到什么本事,但最后却成功取到这兰花凝露。”

她压着案几,向对面的人靠近了些,炯炯目光盯着贺兰君,低着嗓音问道:“小姐,你知道她是怎么成功的吗?”

“它是如何成功取到的?”贺兰君心思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韩昭一引,她就顺着问了出来。

“就是这样取到的。”韩昭话音刚落,手就撑着小小的案几,飞快探出身去,在贺兰君嘴角落下一吻,又飞快地坐了回来,像一只窃香成功的小猫。

贺兰君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给亲懵了,眸孔震动。

嘴角残留的,是方才亲上来的那双嘴唇软软的触感。

韩昭亲了她?

贺兰君眨了眨眼,这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脸上才慢慢地漫上了一些红晕。

嘴上好像有些麻麻的,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含羞带怯地望着对面笑的像个偷腥成功的小猫似的韩昭。

本就红润的嘴唇被贺兰君轻咬后,比她羞怯着的,粉中带红的脸庞似乎还要红上几分。

韩昭目光不由落在她的唇上,回味了一下刚才亲在嘴角的触感——柔软而带着香气。

她心猿意马,情不自禁,渐渐地又探过桌子,逐渐靠近。

两张带着热意的脸庞逐渐地靠近,近到呼吸相缠。

不知是谁仰起脸,或者是谁先俯下头,柔软的唇瓣,像娇嫩的花瓣,颤抖着触碰,渐渐贴合得毫无空隙。

日光正好,微风轻轻扬起室内隔断的轻纱,隐约看见临窗榻上两道身影交颈勾缠。

*

乐康宫里。

趁着在殿外等候通传的时间,李映真特意跟乐康宫里的宫女们打探公主这一上午都做了什么。

匆匆召她前来,李映真估摸着,公主应当是又遇到了什么不爽利的事情。

李映真当公主伴读好几年,常常进宫,时不时也会带些吃喝玩乐的小玩意给乐康宫里的宫女们。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宫女们也乐意给她行个方便。

况且,公主待她们也不是严苛的那种主子,只是问问公主日常,小宫女觉得倒也无妨。

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公主上午倒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画了会子画,然后,温贵妃来了一趟,和公主说了会话,就走了。”

温贵妃是后宫宠妃,背后娘家是温阁老。虽然温贵妃入宫多年,并无子嗣,但依旧恩宠多年不断。

难不成,是温贵妃给公主不痛快了?李映真在心里猜测。

也不太可能,她又很快推翻这个猜测。

温贵妃虽然是有些恃宠而骄,可绝不会没脑子到,来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面前摆架子。

“哦,对了。”小宫女忽然想起还漏了件事,接着道:“温贵妃还送给了公主一件礼物,说是温大人托她转交的。”

“什么礼物?”李映真问道。

小宫女笑道:“是一对竹编的兔子。”

那种竹编的兔子,她进宫前,逛集市的时候偶然也见过,后来进了宫,奇珍异宝常见,这种寻常小玩意,倒是难见了。

金尊玉贵的公主久居深宫,怕是没有见过这种俗世之物。

小宫女在心内想,温大人能寻来这等小玩意儿逗公主开心,想来也是用了心的。

李映真心内了然,大概知道公主为什么找她来了。

进了殿里,果然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对竹编的小兔子。

细细的竹条被弯曲成圆润的弧度,用草绳紧紧的捆住每一个节点,扎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刚送走了陈贵妃没多久,萧宜岚目光沉沉地盯着桌子上的小兔子。

好啊,乐康宫里风吹草动,温家那边都了如指掌。

连她不喜欢红珊瑚,他们都一清二楚。

温贵妃上午特意来寻她,笑吟吟地送上竹编小兔子,说是替她侄子送过来的。

“公主金枝玉叶,自然见惯了奇珍异宝。我这侄儿费心淘来红珊瑚,虽难得,到底也只是个精致的摆件罢了。或许这次他送来的,这寻常民间之物,兴许能讨公主开心一二呢。”

话里话外,皆是替她侄儿邀功之意。

萧宜岚笑着收下,心内却警醒,温家何时在乐康宫安插的眼线?

越是此刻,越要临危不乱,而下棋是一项很好磨练意志力的消遣,她又把李映真召进了宫。

沉默着下了大半盘棋,李映真轻声道:“听说,温大人又给公主送礼物了?”

合格的伴读要懂得察言观色,也要懂得为主子提供发泄的出口。

萧宜岚轻轻抬下眉:“喏,就放桌子上呢。”

显而易见的不待见之意。

“公主是又不喜欢温大人送过来的礼物?”

萧宜岚慢条斯理地下着棋,声音平稳道:“你说,如果我说不喜欢,他会不会一直送下去,把举国上下的稀奇玩意儿都搜罗给我,一直到我说喜欢为止。”

即使知道周围可能会有人,将她们的话传到前朝那位,父皇也要有所忌惮的阁老耳中,萧宜岚也决定反抗一把。

以她的了解,父皇不会放任温家一直这么如日中天下去的,可是,在那之前,她会不会是个牺牲品,还得赌一把。

李映真思索良久,落下一子,笑道:“能讨公主欢心,自是他的荣幸。”

心内却忽然有了个想法。

第60章思计谋真姐姐夜访

晚饭后,贺兰君去了苏姨妈家。

下午的时候,苏姨妈又打发了个小丫头过来,说是姨妈请她过去,因着这阵子忙,贺兰君搬过来,她也没怎么来照看过,娘俩今晚上说会子话。

贺兰君估摸着姨妈是想问今日去李小姐家进展如何。

她们回来之后胡闹了一气,倒是忘了去回姨妈了,于是早早的吃了晚饭,就去了苏姨妈家。

冬日天短。吃完饭的时候也只将将擦黑,贺兰君走了没一会儿,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

寂静的夜色里,敲门声就格外的清晰。

莺儿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如今小姐来京城只带了她和晓月两个人,有些杂活就得她来干了,厨房里的事情主要就她和晓月负责。

晓月做饭,她打下手,饭后刷锅刷碗的活就她来干。

韩昭倒也做过那么两次饭,可是和晓月比起来也只是仅仅能饱腹。

做了那么两次后,莺儿就不让她进厨房了。

她刚收拾完厨房,又烧上了热水,留着晚上用。京城的冬天比安宁县冷得多了,得多备些热水。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莺儿就听到了敲门声。

小姐回来的这么快呀?她把燃着的柴木往灶膛里推了推,防止柴火掉下来,忙起了身去开门。

“小姐,你回来的好快呀。”门一打开,莺儿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挂着的灯笼下,昏黄的光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莺儿歪了下头,疑惑问道:“小姐,请问你找谁?”

她们才来京城没多久,除了苏姨妈,其她人都不认识,还有谁会来找她们呢?

李映真对着莺儿微微颔首,道:“我找韩昭。”

顿了下,又补充道:“和贺小姐。”

清妹妹说她住在贺小姐家,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地址。从宫里出来,她着急来和她商议计划,都没有回家,直接往这儿就过来了。

开门的应当是贺小姐的丫鬟,李映真又打量了一下她们住的院子。

这附近一溜青砖小院,从外面看,应当是一进的院子。

从外地过来京城,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李映真推测贺小姐应当是家境殷实之人。

清妹妹在这应当不会太受苦,想到这,李映真稍微放下了些心。

“我们小姐不在,你是谁啊?”莺儿自动忽略了李映真要找韩昭的请求,问起她的身份。

“我爹是工部李侍郎,今日上午,你家小姐和韩昭到我府上拜访。我还有些事儿想跟她们探讨,所以特来拜访。”

莺儿自然知道上午小姐和韩昭去了侍郎府的事情,也知道韩昭特意扮成了女装,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没有带她去,但也懂事的没有问。

侍郎女儿追到家里,莺儿第一反应是:糟了!韩昭现在已经换成了男装,可不能让李小姐再看见了。

想到这一茬,她往门口的方向又走了一步,用身体堵住两扇门打开的间隙,回了一个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啊,李小姐,我们家小姐不在。今天去的那位姑娘也不在,等我们家小姐回来之后,我一定转告她,让她明日再去您府上拜访。”

李映真微微凝眉,一看这个小丫头就知道她在撒谎。

“莺儿,在门口叽里呱啦说什么呢?是小姐回来了吗?”

是韩昭的声音。

她住在偏房,距门口离的近,听见了开门声,又隐隐听见莺儿的声音,却没有贺兰君的声音,正好手上的滚轴也做好一个,不禁好奇出来瞧一瞧。

李映真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扬声喊道:“清妹妹,是我。”

“真姐姐?”韩昭跑到门边,探头一看,果然是。开心地扒拉开挡在门口的莺儿,把门打开,“真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被挤在一边的莺儿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这个人才来京城不到一个月,就认了个姐姐?还是侍郎府的姐姐?

“真姐姐,快请进。”韩昭把李映真迎进上房的会客厅,李映真左右看了看,问道:“哪间是你房间,我们去你房里说。”

她们待会儿要谈论的事情还是慎重为好。

韩昭又把李映真带到了她住的厢房,进屋之后,李映真快速地打量了一番房间。

虽然只是间偏房,但布置温馨,桌椅茶碗,乃至床上的被褥枕头,瞧着也都是好的。

这才安心坐了下来。

桌面上,韩昭方才雕琢机关,余下的零碎木屑散落着。

她忙收拾了,又端上茶壶来,想给李映真倒杯茶。茶壶轻轻的,她这才发现茶壶里已经空了。

“莺儿,麻烦你倒点热茶来。”

韩昭平时极少使唤莺儿,可现下要陪着真姐姐,总不好把她晾在这儿,只能麻烦莺儿了。

莺儿自从李映真进了院子,目光就一直盯在她身上。

见她和韩昭两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客厅,又去了韩昭的房间,竟然还关上了房门,目光渐渐变得狐疑。

她抱着胳膊,坐在灶膛口,对着明晃晃的火光,皱眉想着:

这两人什么关系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等小姐回来,我一定要告状。

再听到韩昭让她倒水,莺儿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叫你两声姑爷,就真把自己当姑爷了,还没进门呢,就使唤我,我是小姐的丫鬟,又不是你的丫鬟。”

一边不情不愿地找了套茶壶,灌上热水,送了进去。

进门的时候还特意瞧了一下两人,坐的倒还规矩。

她送完了茶水,就立在一旁不走了,准备替小姐监视两个人。

李映真斜眼瞟了她一眼。

韩昭想到待会儿要谈的事情,也对莺儿道:“厨房里的火是不是还在烧着?”

就是想支开她!莺儿不得不回到厨房看火去。

厢房里,李映真接过韩昭倒的热茶。

上午匆匆一别,如今再细看韩昭扮着男装的样子,方真切地感知到从前的小妹妹的确是长大了。

夜色已深,两人寒暄几句,很快进入了正题。

“上午的时候,清妹妹说,从京城流落到安宁县后,学做花灯,才又回到了京城。这其中遭遇听着曲折,妹妹可否细说?”

两人分别这八九年,其中遭遇三言两语又怎么说得清?

她想再多了解一些,也看看她陪公主下棋的时候,忽然冒出的那个想法,是否可行。

“真姐姐想听,我自然乐意说。”

韩昭一一讲起被韩爷爷收留,学做花灯,千灯宴报名,中秋节花灯比赛种种,甚至连中间的失火,花灯被毁,也事无巨细地说了起来。

李映真听完感慨不已,略思索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所以,这个韩爷爷是见过微服私访的先皇,教你做花灯,也是想再次见到圣上,是吗?”

韩昭点点头,道:“的确是,韩爷爷教我做花灯,一直是想重振韩家花灯的名声。因为安宁县的很多人并不相信,微服私访的皇帝会夸赞他做的花灯。”

李映真:“倒是个执着的老人家。”

她垂眸凝神,下午在乐康宫忽然冒出的那个想法,在此刻有了具体的雏形。

“不如我们把这段经历编出来,也像陶姐姐的故事一样,借说书之口,让满城皆知”

韩昭听完沉思会儿,却有些担心:“不知这个方法何时才能奏效?”

李映真道:“莫要担心,今岁恰逢公主生辰,朝中大臣也皆有贺礼。你本就是为公主贺寿而来,且又是工部管理着,待这个故事传开,时机合适,我再央求父亲,选你的花灯以作贺礼送给皇上。若是韩家几代人拳拳赤字之心能上达圣听,极有可能会见你。”

不过她也说不准,到底能不能成功。

又道:“如若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韩昭也觉得此方法或可一试,两人又商议其他细节。

厢房外面,莺儿扒着门,耳朵贴着门板,也听不清屋里两人的谈话声。

水已经烧完了,灶上的火她也熄了,这两人还没谈完。

莺儿又看了一眼大门,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她跺跺脚,外面还是有些冷,一转头去了耳房。

耳房里,晓月正在刺绣。

虽然跟着小姐过来京城,她自己的本职还是没有忘。

这幅刺绣还差最后一点,吃完饭,她就坐在这儿,准备今天把它完工了。

莺儿进了门,气哼哼地坐在晓月的对面,憋了好久的话在晓月面前一吐为快:

“你说这个韩昭也真是的,我们小姐不在,她和李侍郎家的小姐在房里,关着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讳!是不是吃准了我们小姐千里迢迢来京城寻她,认准她了。”

她为自家小姐义愤填膺。

刺绣需要专心,晓月还差最后几针,不慌不忙地一针一针穿上穿下。

抱怨没有回应,莺儿嘟囔道:“你有没有听我说呀?”

又把油灯拿得近了些,“都这么晚了还点灯刺绣,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晓月刺完最后一针,大功告成。又把油灯挪得远了些,防止灯油溅在绣布上。

才好声好气道:“好啦,我在听呢。你也说了,那是李侍郎家的小姐,贺小姐和韩公子上午才去拜访过她,现下来寻,自然是有要事要商量,你瞎担心什么呢?”

“可是,”莺儿不认同晓月的说法,想开口辩驳,又生生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想通了,她才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晓月很捧场地问道:“什么秘密?”

两人朝夕相处着,莺儿竟然还有隔夜的秘密没有告诉她,而她也没看出来。

莺儿凑近了她,小声道:“我今日上午去上房的时候,看见小姐和韩昭在亲嘴呢。”

上午小姐和韩昭回来的时候,她们正要做午饭,她想问小姐那鱼是想吃红烧的还是清蒸的。

才进了客厅,转过头还没出声呢,就见到窗边靠得很近的两个人影,韩昭正低头亲小姐。

吓得她不敢细看,转身就跑。

晓月听了这个秘密,果然震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后又了然,怪不得晌午的时候,莺儿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慌慌张张的。

莺儿回忆起晌午看到的那一幕,自己都有些臊,又气道:“那一看就是韩昭主动引诱我们家小姐的,小姐都闭着眼呢!现下她把我们家小姐套牢了,转头又勾搭起官家小姐,可怎么办?”

晓月被她的丰富联想给逗笑了,收起绣布,放在一旁的筐里,慢悠悠道:“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莺儿抬起一张忧愁的脸,睁大眼睛道:“什么秘密?”

俯首刺绣了许久,晓月也不想动了,对着莺儿勾勾手指道:“你过来,我跟你说。”

莺儿听话地挪到她身边,附耳过去。

晓月凑近她耳边,轻轻耳语一番。

“什么?韩昭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