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摇摇头,“他是我父亲。如若真是他,我……我便不知该如何做了。月郎能揣摩出他来,少卿大人自然也心中有数,我害怕……”
沙月垂首,看季燃神似受惊的兔儿,鬓边滑落的发丝掩了掩伤疤,他的凶野尽敛,不自觉地柔和说:“你回去与他提这事,他自是知晓如何做。你不必为难,该犯难的是他。”
季燃也正有此意,他点头道:“我现在便回去问他。”
季燃落了袖,疾步时手里迭帕,苏知辛在屋里照顾孩子,从窗户瞥见人神色急切,他放下事儿出来拦着一问:“季公子,适才禁军为何将患疾之人带走?这样实在不妥。”
“事出有因,其中缘由我也不甚清楚。”季燃把湿帕搁在屋外头的栅栏上挂着,他仓促行揖道:“我有事须得回府一趟,如有伙计问起,还劳你解释一声。”
苏知辛也不再拦着,合手还了礼数,答应道:“在下明白了。”
季燃道声谢,苏知辛立在廊下眼看青衣消失雨帘,听小孩儿泣声哭嚎,甩开长袖挑起门口竹帷入屋去了。他探手平抚女娃的发和额,女娃忍耐不住病痛,梦呓不断,他轻声道:“做姐姐的可不得娇弱,还是弟弟乖,不哭不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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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歇在后院的季家马车打道回府,季燃袖袍底拳头紧握,强压心间狂涌的不安。回到家中,季燃被管家告知季伯文近来都居在皇宫,不曾回来。季燃罢手,又急匆匆令马夫转道皇城偏门。
皇城积尸两日前便交由禁军和灵朔铁骑敛收干净,血迹难除还需专人清理,坍塌的府寺也得待后来诸事解决再提修缮,皇城如今仍是狼藉一片,砖石木块摇摇欲坠。
季燃有军器监腰牌在身,禁军甄别来者身份,跑宫城进行通传去了。他支着伞在偏门逡巡踱步,如同内心徘徊难散的不安,不见父亲便难以消除。
季伯文远远就望到季燃在门处步子踌躇,心事重重。季燃不负他所望,以虎符调来京畿守备军援城,多少年来总归办了件令他满意的事,还不真算是无用之人。
季伯文想来心头微恼,季燃从前便不该听那女人的妇人之言,整日只懂个吟诗作画,不务正业,不入仕途。
季燃步子定住,抬伞时季伯文已经跨出宫门,朝他走近。季燃抖了下伞,流淌的雨水几下甩飞,他抬步迎到跟前,面色迫切,声音紧张道:“父亲,我有一事须问你一二。”
季伯文未曾见过季燃何时这般失礼数,自行免了问安,开口便要问事,他不悦道:“急匆匆地,究竟何事要问,为父宫里差事繁重,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