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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姐症 水接蓝 21885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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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可以改

“姐,你太厉害了,料事如神!”

李平玺醉乎乎的,还不停念叨着。

“行了你,叽里?咕噜没完了!”谢欺花任由?他靠在自己肩头。宽敞的后座,大块头的年轻人占一大半,还要抢占他姐的地盘。谢欺花被他挤到车窗边上,嘀咕了一句“酒品真差。”

代驾司机都乐了:“你俩是姐弟?”

“看不出来吧?哼哼,我显年轻。”

谢欺花让他猜她?的岁数,司机随口诌了个二?十。谢欺花笑得合不拢嘴。

“我都三?十多了。”

“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和你弟是情?侣呢,就姐弟恋么,现在很流行!”

“哎!”谢欺花拍手,“我朋友就是呢!一个三?十多,一个才上大二?!”

这说的是意宛姐。

李平玺心里?躁动。

既然?姐姐身?边的朋友都可以。

那么姐姐和他,为什么不行?

借着酒精,平玺试探姐姐的态度:

“姐,那你想不想谈个年轻点的?”

“你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谢欺花眉都不抬一下,“你那个朋友,张之绿,人家都破镜重圆了,你这边怎么还没有情?况?你就大方说给你姐听,我有的是办法帮你出谋划策!”

平玺终究松口:“回、回家说……”

“就在这说呗!师傅又?不是外?人。”

话虽这么说,平玺到底面子薄,他愿意借着醉酒敞开心扉已经?很不错了。

到了家,谢欺花问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平玺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他朝她?勾勾手指。

谢欺花凑过去?听。

她?惊呼一声。

他像小狗,扑倒、翻身?,把她?围在沙发上。虽然?是突然?的动作,但平玺的小心翼翼让她?感觉不到被冒犯。平玺身?上没有那种成年男性的压迫感,这一点与斯文败类的李尽蓝完全相反。

所以谢欺花对他不设防。

她?任由?平玺这样粘着她?。

“真给自己喝傻了?”她?抬手摸他毛茸茸的卷发,手感细腻干燥,“笑得也是不值钱的样,怎么?你很宝贝那个女生呗,跟家里?人都说不得?你小心跟张之绿一样,让人家给骗了。”

“才不呢!她?肯定不会骗我。”

实在天真,“你怎么能保证?”

“因为———”平玺凑近她?的耳边,“我喜欢的女生,就是姐姐你呀!”

谢欺花愣住。

她?笑出声:“你真的喝傻了,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姐姐。”平玺才委屈呢,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我可没有开玩笑。”

谢欺花沉默了几秒。

“行了,别闹了啊。”

“我没有闹!”平玺呼吸愈发急促。其实,靠近姐姐时他有感觉的,肌肤相亲,明明鼻尖已经?贴在她?温热的脖颈上,可还觉得没有够。平玺想要证明他的真心,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啵。

谢欺花更想笑:“李平玺!”

“姐姐……我是认真的……”

他说着,一手稳住姐姐的脸颊。星光灿烂的眼眸眯起,那一瞬间,谢欺花确实在其中看清:那是自己的脸,准确的说,彷徨的、失措的,微启着唇的她?。随后,繁星朝她?的唇边坠落。

平玺轻轻地吻住了她?。

青涩的爱意朝她?倾泻。

她?懵了。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李平玺,也喜欢你】

那一晚李尽蓝说的话,仿佛魔咒萦绕耳畔,她?感到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她?险些晕倒,咬牙推开平玺。

暴怒的咆哮从牙关里?蹦出来。

“李平玺!!”

平玺惘然?在原处。

他还在回味那吻。

是他的初吻。

谢欺花的天塌了,这一刻塌得彻底。如果说李尽蓝对她?表达爱意,是把她?的房屋顶给掀翻,那么李平玺也喜欢她?这一事实,就是把楼房夷为平地,像蝗虫过境,目光所及寸草不生。

只剩一地的荒芜。

谢欺花的家毁了。

成也兄弟俩,败也兄弟俩。谢欺花真痛恨他们啊,简直莫名其妙、无事生非!为什么总在她?生活顺意的时候,上赶着给她?来那么一下?总有幺蛾子,不是李尽蓝就是李平玺,要么就是李尽蓝和李平玺一起,就像当下,就像此刻,她?被他们折磨得惨极了。

谢欺花理?应教?训教?训这个傻小子:她?应该辱骂他、唾弃他,并且摁着他的头、强迫他改正?。可那样就有用吗?她?就是那样对李尽蓝的啊,李尽蓝改了吗,没有。板上钉钉的,没有用。

谢欺花深吸一口气。

她?把平玺拉到身?侧。

“来,你告诉我。”她?心平气和地,“喜欢我什么?我改,都可以改。”

平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酒精的燥热从四肢百骸退散。

他嗫嚅:“姐姐……”

谢欺花已经筋疲力尽。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的声音难以抑制颤抖,“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们讨厌的事吗?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没供你们吃,没供你们穿吗?从小到大我没给你们最好?的吗?”

“你,李平玺。”

谢欺花指着他的鼻子,“我就算对不起你哥,我也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刚来旧屋那一夜,记得吗?你哥睡的沙发,我让你睡有暖气的卧室。”

十岁。

“之后你就住在我这儿。你身?体差,我就带你去?看病吃药,甚至让你睡在我床上,你哥可没有这个殊荣。”

十一岁。

“然?后你该上学了,转学费大几万,也是我和你哥付的。那时候多辛苦啊,你哥也是我也是,钱就是那么扣扣搜搜地省出来,供你去?上学,你上的那外?小,全武汉挑不出更好?的。”

十二?岁。

“小学毕业,我有没有给你买手机?当时最流行的款式三?千多。你哥和我用的都没有你的贵,他说什么了吗?你吃穿用度永远比你哥好?,学费永远比你哥贵,家里?最先紧着你李平玺。就算你初二?那会,一年找我要三?回生日红包,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三?、十四。

“后来你网吧玩上瘾了,我有断掉你的学费吗?你哥不是用心良苦让你读书?你要知道你哥当时被你学长?那群人揍成那样,全身?上下都凑不出一条好?腿,尿尿都不方便,你好?意思?”

十五、十六。

“你哥在北大读书,既要应付李家那堆腌臢事,还要分心出来管你的学业,给你整理?笔记,我真怀疑他有病就是被你折腾出来的。你啊,这些年但凡对你哥上点心,他也不会……”

谢欺花咬住嘴唇。

她?似乎,失言了。

你们。

他也。

平玺迟钝的思维终于不再?卡壳。

而是循着她?给的方向运作起来。

“哥……他也……?”

谢欺花暗骂一声不好?。

然?而,挽言也是徒劳。

她?扶着额,轻而慢地嗤笑一声。

不知道在笑谁,也许是笑自己。

到头来。

还是如此成拙。

谢欺花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总和他吵架,年年见面年年吵?你真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反正?这就是病,心理?疾病,精神病。刚回来的时候你哥跟我说你喜欢我,我还不信,妈的,也是被他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反正?,你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到,自己趁早改了,不然?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你和你哥两个,一个比一个荒谬,都跑不掉。”

平玺不答话了。

“听到没有?”

依旧是沉默。

“你听到……”

断续的抽噎声。

谢欺花诧异地抬起头来。

平玺满脸通红地流着泪。

他太讶异了、他太疑惑了,又?深深地感到恐惧和悲伤:哥哥也喜欢姐姐?什么时候的事?哥哥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喜欢姐姐的?哥哥和他喜欢上的竟然?是同一个人,并且比他早了许多年?姐姐难道是不可以喜欢的人吗?不然?她?为什么会如此失望地看着他?

李平玺不该喜欢姐姐么?

哭了。

真是。

谢欺花最怕的就是他哭。李平玺,李平玺啊李平玺,他的眼泪让她?怎么治他的罪?他要是像李尽蓝一条路走到黑,那她?就可以像对待李尽蓝那样对待他,歇斯底里?、不留余力地疏离。

可他不是。

他分明犹豫。

分明很迟疑。

他为什么不能好??为什么不改好??谢欺花翻来覆去?地想,李平玺掉下一滴泪,她?就想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该死!谢欺花!你如今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你真是个大慈善家啊!

是不是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

还是她?从来没法对他们狠下心?

平玺看起来还有话要说,然?而,许许多多的泪和喘,把话语堵在喉咙里?。

谢欺花没等到他的辩白,她?也有点心急了,手往烟盒里?伸,没有掏到烟。

盒子是空心的。

人却不能是。

她?的心被填满。

有爱落在她?身?上,谢欺花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平玺爱她?,看她?眼神都亮晶晶的,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李尽蓝说她?装傻,他说得那样简单,他知不知道,若她?不装了,会发生些什么?

就像现在。

进退两难。

谢欺花艰难地收回了手。

她?说:“说你喝醉了。”

“说你说的是胡话,李平玺。”谢欺花闭了闭眼,“说你瞎讲的,说你开玩笑,随便你说些什么,哄我也好?、骗我也罢,不要像你哥那样搞我心态。你乖一点,这个家就还认你。”

“行不行?”她?问。

平玺的泪珠掉不停。

他眨巴着湿漉漉的眼。

纯情?而破碎地摇摇头。

“不要嘛……姐姐……”

谢欺花至此再?无任何体面可言。

“那滚出去?。”她?指着家门口。

爱她?。远离她?。

敬她?。保有她?。

她?仍给他选择的余地。

平玺,选择了,前者。

他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随后,毅然?地夺门而出。

那么冷的天。快过年了。

傻孩子,他出去?干嘛呀。

谢欺花面无表情?地目送着他,和他那单薄的背影。她?不做挽留,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倘若平玺这时候回头,就能看到姐姐眼里?有隐灼的泪光。

他不会知道。

家门被关上。

谢欺花喘息着。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她?望去?。

原来是李尽蓝,他一直在家里?。

这个十足的贱货。

在房间里?听完了。

她?的暴怒、她?的难堪、她?的容忍、她?的妥协……全都被他窥探了去?。操他妈的,她?现在算什么?他怎么看她??

有些话,如果李尽蓝在场,她?是绝对不能说的。谢欺花一旦表现出愧歉,那完蛋了,更会助长?李尽蓝的气焰。

瞧瞧他,一切都被他说中了,李尽蓝此刻该多么得意、多么恣然?。信步闲庭地走到她?身?后,将她?揽进他宽阔的怀里?。李尽蓝不可抑制地喟叹一声,竟然?是,暗爽,大于所谓兄弟情?谊。

他没得到她?。

平玺也没有。

他俯身?用爱去?侵扰她?,她?混乱的心绪,她?脆弱的情?绪。现在是谢欺花最容易被动摇的时候,他俯下身?,用滚烫的嘴唇含吮着她?的耳朵。谢欺花没有动弹,她?仍然?有许多事情?要消化。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他掰过她?的脸颊,她?也没有反抗,“那……”

她?恍惚,眼里?仍然?闪动泪花。姐姐,为何如此感伤,李尽蓝才趁虚而入。

他吻上她?轻颤的唇,她?木讷地,任他撬开、深入。李尽蓝扶稳了她?的腰,眼底翻涌着晦暗柔情?。她?再?不咬他,终于屈从于他,缓缓地落在他怀里?,竟是一软再?软,更加方便他去?采撷。

李尽蓝把她?从客厅吻到玄关。

吻到门前,谢欺花推了推他。

玫瑰色的红霞浮现在她?脸颊。

李尽蓝:“平玺今晚不在家。”

他暗示地像在明示。

“家里?、没有……”

“我去?买。”李尽蓝立刻打开家门。

谢欺花变了脸,恶狠狠把他踹出去?。

“哼!”她?冷笑。

“你也给我滚!”

门大力关上。

落了两道锁。

李尽蓝错愕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他竟然?也被赶了出来。

她?一视同仁。

而楼道里?的平玺还未离去?。

两厢对望,生出许多尴尬。

“哥,你也……?”平玺问。

李尽蓝淡定自若地别过脸去?。

“……嗯。”

第72章李尽蓝

狼狈的兄弟俩在楼道里徘徊。

竟和十几年前那个夏夜重?叠。

最终是平玺先开了口:

“哥,你真对姐……”

李尽蓝不语,拿出?一根烟咬在唇边,他唇上还残存着悱恻的红,方才?从谢欺花那儿掠夺的。平玺觉得?自己今晚的举动已经极为大胆,没?想到哥哥还胜他一筹。他又看?到他脸上的巴掌。

李尽蓝没?什么好否认的。

他点?火,含糊嗯了一声。

“从什么时候?”

“很?早的时候。”

平玺又红了眼:“……多早?”

李尽蓝瞥向弟弟:“比你早。”

平玺喃喃地重?复:“多早?”

“你那时候,还在读初中。”

那时。

就。

李平玺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崩开。

哥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崩塌。

十八岁的哥哥,穿着青涩的校服,已经有宽阔到可以依靠的脊背;十八岁的哥哥,为了让他回归正途而遭了毒打;十八岁的哥哥,无数个烦闷不解的夜里,陪他在书桌前不倦地用功。

可,也是十八岁的哥哥。

离经叛道地爱上了姐姐。

那时候平玺还小,十四五岁,他懂什么?他什么也不懂。姐姐是大人,哥哥和他都是孩子、学生、一切可以用晚辈去归纳的存在。哥哥从那时候就喜欢上姐姐了?哥哥还在读高中啊。

平玺遥想那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姐姐。尘封的记忆像个糖果罐,隔了很?久才?打开,里面只有黏糊糊的糖纸。平玺的心也是皱巴巴的,他忆起旧屋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也自觉到羞耻。

他在姐姐的怀里哭泣过。

他在姐姐的脸颊香吻过。

他明明要爱戴她?才?对啊。

平玺怎么可以喜欢姐姐?

再在楼道里待下去也是没?有用处。李尽蓝问平玺有没?有落脚的地方,这时候平玺的心里已经有了隔阂。他略微窘迫地说,自己回基地的宿舍过夜。

李尽蓝没?有多言,让他注意安全。

兄弟俩走到楼下。

楼外面大雪纷飞。

平玺看?着今年武汉的初雪。

又想到一五年汉正街的雪。

他那么懵懂、那么矮小。

在哥哥和姐姐的牵盼下。

就这样长大了。

李平玺走出?去,雪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带上了兜帽。李尽蓝却没?有帽子,也没?有伞。平玺去停车场,李尽蓝却和他不同方向。平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你……有地方去么?”

“我多的是地方能住。”李尽蓝欲向往常那样抬手拍他肩膀,想了想,又放下,“我去买包烟。你先走吧。”

平玺颔首,低沉地离开了。

李尽蓝的眼底却铎过光泽。

李尽蓝。之所以和平玺不一样,就因为两者思维上的迥异。直到后来,一家三口再次谈及这件事,谢欺花总是感慨万千:“李平玺啊李平玺,你知道你哥比你,到底厉害在哪儿吗?”

李平玺茫然地摇头。

谢欺花指着他脑门。

“……这儿。”

此刻,目送老实巴交的弟弟走远,李尽蓝懒散靠在屋檐下,细细慢慢地抽完这支烟,就义无反顾地踏进风雪。

等?到谢欺花发现他还在时。

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钟头。

其?实谢欺花怎么可能睡得?着?外面下了雪她?也知道,把?俩兄弟赶出?家门,任由他们在冰天雪里挨冻,这不是她?本意。但李平玺和李尽蓝都是那么大的人了,还把?能自己活活冻死不成??

傻子都知道找地方去落脚。

酒店、宾馆、再不济车内。

李尽蓝却在路灯底下站着。

他的肩上早已被?风雪覆满。

谢欺花在洗衣房拿衣服时无意瞥到。

隔着一层落地窗,暖黄路灯下伫立的那道人影正微微抬头看?她?。谁也不知道他待在那儿多久,十几楼的高度遥而远,显得?他身形渺茫如一颗雪粟。

不是。

这家伙。

谢欺花瞬间顿住了脚步。

她?蹙着眉,仔细盯住他。

什么意思?

她?垂下眼睫,甚至不需要思索。

小东西,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李尽蓝以为他是谁啊?还真以为谢欺花是什么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她?是他这个年龄和阅历能玩得?明白的女人么?什么都不懂,还在她?这儿用上苦肉计了?谢欺花付之以一笑。

她?才?懒得?搭理他。

爱冻多久冻多久。

谢欺花以为,李尽蓝看?她?不为所动,肯定收拾收拾就离开了。她?在沙发上看?完一部电影,吃了两包薯片,打算熄灯睡下时,突发奇想看?一眼窗边,这一看?不要紧,李尽蓝居然还在。

他还没?完了是吧?

谢欺花舌顶侧腮。

她?把?灯全熄了,又在窗边观察了一会儿,痴情的男人的肩上白茫茫一片。雪已经小了,随时会停。谢欺花想,要是这时给他发消息,他肯定会气死:狗日的雪都停了,才?搭理老子。

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李尽蓝的手机一震。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伴随着肩臂上积压的雪粒抖落下。扑簌簌一片,像雪压坠了不堪重?负的松枝。修长而红的手指点?开屏幕,略显迟钝。实际上,室外零下七八度,他早已冻得?麻木。

“赶紧滚。”对话框弹出消息。

李尽蓝抿唇回复:“为什么?”

“随便你,冻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李尽蓝斟酌了片刻:“你苛待我。”

放屁!

谢欺花气?得?从床上跳起来。

“是你李尽蓝自己犯贱!”

“今晚的事分明和我没?关系,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平玺冒犯了你,你把?他赶走就行了,为什么要迁怒于我?”

“两码事,别在这儿混为一谈。”谢欺花思路很?清晰,“你跟你弟两个,我一视同仁,说滚就让你们都滚。”

“为什么?不是我的错。”

“因为这是老子的房子!”

“我想赶谁走,就赶谁走……”

消息还未发出?去,视频弹过来。

她?怕他?不接反而显得?她?心虚了。

谢欺花干脆接起:“你搞毛———”

她?看?到视频画面,顿时说不出?话。

李尽蓝一直侧身站着,她?没?看?到。

他脸颊上那道淤青狰狞的掌印。

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血肉肿胀。

他的脸,很?完美,隽容被?漆黑衬得?极其?白皙,像雪塑的雕像,但又有鲜活的疲惫。使他疲惫的有难眠、风雪、低温等?一系列因素。他深邃而雅致的眉宇洒着细雪,眼眶盛着晶莹的迎风泪,脸白,鼻尖却红得?像被?人揉弄。

李尽蓝说话时,朦胧的爱雾吐出?。

“姐,我在外面……太冷了……”

谢欺花的咒骂堵在喉咙里面。

“脸上。”他指尖轻点?伤痕。

“……也很?痛。”

确实是痛极了。

“外面零下十度了,”他的眼神落在寂寥无人的四周,轻易勾勒出?孤单。声音既沉郁,又含混着温柔的沙哑,像凑在情人的耳畔私语,“手机要没?电了。几格电,马上就要关机了。”

谢欺花:“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让我进家门吧。”他抬起头。

他知道她?正在窗前看?他。

事实上,谢欺花确实在。

“求你了。姐姐。”

谢欺花沉默片刻,挂掉电话。

李尽蓝看?着重?新黯淡的屏幕。

他脸上的楚楚可怜褪了干净。

哼,果然还是派不上用场吗?

可几秒钟过后。

屏幕重?新亮起。

姐姐:滚上来。

李尽蓝勾唇一哂。上楼,家门为他留一条缝。温暖的光晕从窄隙里溢盈。

他又步入她?的卧室。

可怜的人推门而入。

心软的人站在窗前。

谢欺花默不作声,嘴里叼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不回头看?他,这让她?的纵容显得?欲盖弥彰。李尽蓝的脚步声她?当然能听到,他靠近,她?不可能没?察觉。然而她?不动作,像维持着什么。

秩序?

道德?

所谓的体?面?

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李尽蓝只会抛诸身后。

他周身的冰雪还未消散干净,丝丝缕缕的寒气?从她?身后沁过来,像冷血的动物。李尽蓝双手轻扣住她?腰身,爱不释手、不能放开,偏偏语气?还端得?正经,“平玺的事,打算怎么办?”

谢欺花说:“就那么办。”

意思是,采取冷战的态度。

李尽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刚洗完澡,身上的冷香馥郁芬芳,勾着他干涩的舌尖泛起了痒意。庞大的腹腔忍饥挨饿,到暖气?充盈的室内,就更渴望汲取些?什么,他抬起她?的下颚。

谢欺花狭情的眸锁住他。

李尽蓝熟稔地倾身去吻。

可,那张湿润的嘴唇倏刻吐出?烟雾。

呛人、刺鼻,是姐姐给他的斥责。

李尽蓝不恼,没?有被?打断的急躁,反而心甘情愿地闭上眼,漆黑浓密的双睫一颤不颤,享受她?给予他的乐趣。

是的,这也是乐趣。

雷霆雨露。

俱是君恩。

“呛么?”谢欺花抬眼瞪他。

李尽蓝轻轻点?头,却不撤开。

她?心烦意乱,现在的李尽蓝偏偏什么都清楚。其?实两位长辈都明白,一旦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产生新的矛盾,就意味着有人需在底下托住它?。李平玺不能走上歪路,长者必须出?谋划策。

“你有什么想法??”谢欺花问。

“我身边适龄的女青年很?多。”

意思是要让平玺去相亲。

是个办法?。谢欺花认同。

她?冷蔑一笑:“既然身边适龄的女青年很?多,干嘛不给自己也找一个?”

李尽蓝沉声:“你明明知道我。”

只爱慕你。只愿和你一个人好。

不清不白的情话。

谢欺花装作不懂。

“年后吧,尽快安排他去相亲,我也会问问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生。”谢欺花扯开了话题,“也快过年了,让李平玺在外面住两天就搬回来,要是年夜饭都不回来吃,像什么样子?”

“嗯。”李尽蓝说,“我立刻办。”

他的手却在她?的腰肢上略重?摩挲。

“心情不是很?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要不要。”他说,“排解一下?”

谢欺花转身:“你还没?完了是吧?”

李尽蓝置若罔闻,吻了吻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他一路往下,连睡衣的纽扣也虔吻,最后克制地撂开她?的下摆,吮吻住她?的小腹。这个动作使得?他重?心不断下沉。

直到跪倒在她?面前。

虔诚、但不失贪婪。

他用舌尖调情、打转。

谢欺花不得?不摁住他。

“适可而止,李尽蓝。”

他却将她?的手放在受伤的脸颊。

“……痛。”他枕进她?的掌心。

妈的。

谢欺花喉结不自觉滚动一番。

她?感到腿间有股暖流在翻涌。

真是个。

魅魔。

第73章赢家是

“够了啊。”谢欺花压抑住本性。

她踢李尽蓝的膝盖,使他站起来。

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但即便?再饥渴,也没到和?弟弟滚床单那一步。

李尽蓝也很清楚,今晚他已经再三让谢欺花破了格。人不能既要又要,真把?她逼急了,他反而什么也得不到。

她给他台阶。

李尽蓝要学会顺着下。

他虽心有不甘,仍松开了她。

“走的时候把?门?和?灯关了。”

李尽蓝低声说好,依言关掉了灯,分明走到门?口,又悄无声息折回床边。他高大、又极具压迫感,厚重的阴影遮天蔽日,覆盖在谢欺花的脸颊上。

谢欺花懒得睁眼?:“还有何贵干?”

话音未落,眼?睫被?附上冰冷一吻。

稀薄的凉意?,源自他身上未被?消融的冰霜。李尽蓝在雪地站了大半夜,这是?他施加给自己的苦行。他碰她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冷么?竟让她不忍心拍开他,他也许正是?知道如此。

仗着她恻隐。

才肆无忌惮。

他说:“……姐姐,晚安。”

无论如何,谢欺花不会回应。

李尽蓝离开时顺手带上了门?。

他刚走到客厅,闻到了姜味。

刚才回来得太过匆促,又着急去姐姐的卧室,以至于他没多留心。李尽蓝此刻才循着那股姜味走进厨房,谁煮了东西,隐隐淡淡热汽。走近一看,灶台上一只小锅,锅里热着生姜汤。

李尽蓝盛了一碗,慢腾腾喝着,身体暖和?了。他喝完把?锅碗洗干净,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睡下。躺在床上,他仍然在想,这样的生活和?仙境有何区别??只要同谢欺花在一个屋檐下。

只要能惹得她半分心疼。

即使明天死去也无所谓。

于是?,平玺除外。

其余人今夜好梦。

次日一早,谢欺花给平玺朋友张之绿打去电话,问自家弟弟在不在基地。张之绿说在的,昨天前半夜来找他拿宿舍钥匙了。谢欺花多问了一句,你不在宿舍过夜么,张之绿腼腆一笑。

“我在陪小免呢。”

啧啧啧,年轻人呐。

知道平玺有个地方落脚,剩下的交给李尽蓝就行,谢欺花不多过问了。高教练打来电话,问她有个饭局方不方便?去,无人网约车试点项目的负责人正好在武汉落地,就顺便?约了饭局。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呢?”谢欺花问,“都有谁啊?小盛会来吗?”

小盛就是?在北京搞无人驾校的经理?,也是?谢欺花的朋友,谈过几个项目,但他现在同老高的交集更多一些。

“他会来。”老高说,“你就放心去吧,多认识一些人又没有坏处……哦!说不定能遇到那个谁呢?”

“哪个谁啊?”谢欺花不明所以。

“就那个给钱给技术的供应商呗!”

“人家大老远从国外跑过来参加这饭局?我看你真是?想得多。”谢欺花听他扯呢,“再说我也不会英语啊。”

“碰运气呗,没准是?美籍华人呢?”

“我还是?华籍美人呢!”谢欺花哂。

话虽这么说,应酬还是?要上点心。她上网查了那个国外供应商,发现和?巫氏置业关联。正好认识巫染,就问了问她。所以说人脉多没坏处,就算没求成弟媳妇,求个消息也是?不错的。

“啊,这个项目的供应商啊。”

不知为何,巫染语气有些幽深。

谢欺花一时间没听出来,不过巫染没有多透露什么,只说供应商那边的情况特殊,估计会派国内的对接方去。谢欺花一听松了口气:“是?个中国人吧?我英语不好,怕丢人现眼?了。”

巫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会的。放心吧姐姐。”

谢欺花刚打完电话,李尽蓝打过来,说晚上有应酬,估计要到九点多结束,就顺路把?平玺从基地接回来。

“行,好好开导开导他啊。平玺不是?你,没脸没皮。对他说话收着点。”

“……什么叫我没脸没皮?”

李尽蓝抬手拂开旁人递的烟。

小盛心惊胆战地伺候眼?前这位老总,资历是?老的,人是?年轻的,比他还小不少。说实话,如果不是?平花集团太过低调,他绝对不会有眼?不识泰山。

李总在打电话,还好是?打电话,不是?在和?小盛说话。就他这举止、气质,肃然冰冷的语调,俨然是?上位者自然而然的颐指。很难想象对面的几个胆子,敢对他说“没脸没皮”这种话。

小盛感觉电话对面的那道女?声有些熟悉,就连腔调也是。但如果凭借这个就断定对方的身份,似乎太过武断。

对面又说了什么,他道:

“我昨晚又没有冒犯你。”

冒犯?诶?这什么情况?

小盛的眼珠子滴溜溜转。

女?友?情人?还是?———

“姐,不要老是?苛待我。”

原来是?亲人,难怪自甘把?态度放得那么低,被?指着鼻子骂都不带急眼?的。但看隽秀倜傥的李总轻勾起的唇角,清冷的眼?中似有水光潋滟,哪里像和?亲人说话,简直像在和?情人调情呢!

此刻的谢欺花显然毫无察觉:“少卖惨啊李尽蓝,我跟你说没用的。顺便?一提,我今天晚上也有事?,要是?能早点结束,就和?你一起去接平玺。”

她有事??李尽蓝脸色倏然沉了。

想到上一回。酒馆里擦枪走火。

“……要幽会谁?”他怎么没查到。

“去你的!应酬!你把?我说得……”

很饥渴一样。

现在的李尽蓝三句话就能把?她气死。

谢欺花心里冒火,赶紧挂断了电话。

晚上,谢欺花到了小盛给的地址。

一看那金光灿烂的牌匾,这宴厅她熟啊,不就是?当初飞黄腾达的地方么?

没想到小盛安排到了旧地。

谢欺花没多想,拎包进去。

小盛在点菜,谢欺花从背后拍他。

他脏话到嘴边,看到是?她又咽下。

“姐,你真是?吓我一大跳!”

小盛其实不比谢欺花小多少,这么多年一直叫姐,纯粹是?掂量她的气场。

“看你点到哪了。”谢欺花大咧咧揽他,“你这点的啥啊,全是?辣菜!”

“不是?特辣的口啊。”小盛嘟囔。

她拿过菜单,说你这就不懂了吧。

“没听说啊?我都提前打听好了,国外供应商那边派领导过来,咱们得给人家招待周全。”谢欺花心比尘细,“要是?人家吃不了辣怎么办?把?这道四?川毛血旺撤了,换一个淡口的。”

前前后后又换了几道。两人把?菜单给折腾明白?,才勾肩搭背地回了包厢。

一进包厢,谢欺花摆出客套的笑容。

说实话,她一开始没注意?到李尽蓝。

桌上人很多、挺热闹,有一个竟然是?她见?过的,准确的说,结下过梁子。

中江建设的杜总。

这么说有点陌生,就是?当初在宴厅前被?厉将?晓扶上宾利的、喝个烂醉还批判她的斯柯达是?破铜烂铁的,杜总。

说到这个杜总,谢欺花可是?暗地里骂过许多句娘。平时厉将?晓在集团里还好说,他出国那半个月,谢欺花天天给杜总的人跑腿,没办法?,杜总是?厉爹的人呐,儿子再大也比不过老子。

不过再折腾也折腾不到哪儿去,谢欺花毕竟是?个司机,又不负责公务上的事?。只是?有一次在茶水间看到杜总对可可姐动手动脚,谢欺花上去吼了一嗓子,之后杜总看她的眼?神都淬火。

好在她很快离职了。后来就听夏意?宛说中江换天了,这老家伙也被?革了,是?厉将?晓的手笔。不得不说,前夫哥也是?做了一件解气事?。至少谢欺花曾经对杜总卑躬屈膝,如今可不用了。

谢欺花敞亮地笑了两声。

率先打招呼:“杜总!”

她那样亲热,不知情的人简直看不出此二人有仇,不过下一句话就了然:

“哟,如今都混到咱们这一桌,您可真是?落魄了!才听说您被?小厉总革了职,我们可是?替您唏嘘了好久呢!”

杜总如今确实是?落魄,厉将?晓的司机兼情人都能对他说上两句风凉话。

他客套感慨:“你当时那事?也挺可惜的,我还替你说了好话,可惜……”

“唷,那我可要好好谢谢杜总。”

谢欺花心想,你说了个屁的好话。

总之。

都不是?赢家。

赢家是?如今掌控大权的厉将?晓。

所以说高层的斗争不见?硝烟呢。

硝烟都让底下吃去了。

小盛不明所以,直觉火药味很浓,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之前认识啊?”

谢欺花:“认识!怎么不认识?来,小盛我给你介绍,这是?中江杜总!”

“可别?,可别?,那都是?前尘往事?了,我现在就跟着老板随便?捣鼓些生意?,这不看无人驾驶这几年行情好么?”

两人顺着杜总的视线看向?他老板。

老板正和?主位上的那位男人寒暄。

谢欺花一只手揽着小盛,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原本是?以懒散热情的笑容、不冷不热的眼?神,扫过在场不相识的几人。可下一秒,笑容骤然卡了壳,她在某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上,停住。

如果说因为权势,女?人会把?精力?投落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么美貌,当然也不失为一种动机。谢欺花直勾勾地盯着座位间那丰神俊逸的男人,简直像对人家有意?思。小盛有所不知的是?。

早在她看向?他之前。

他就已经注意?到她。

并?且,谢欺花敢肯定。

她踏进这包厢的那一刻。

李尽蓝就已经全神贯注于她了。

年长的女?人眯了眯眼?,以确认自己看到的是?真人,并?非什么虚影。小盛也介绍道:“这是?平花集团的李总。”

“李总,这是?我朋友小谢。”

李尽蓝不显端倪地对上她。

小谢。

谢欺花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当下也觉得挺有意?思。

李尽蓝如何称呼她呢?

第74章不舒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主位上的年轻男人立刻起?身,朝谢欺花走过来。在这之前,他几乎没有?笑,也没人可以让他展颜,这个局的档次远不够格。但是当?下,李尽蓝笑得比春光还明媚。

他迈着西裤裹挟的长腿至她身前。

深邃的眼,瞥向正?揽着她的小盛。

和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

生意场上只讲究关系,不讲究分寸,小盛和谢欺花认识十年有?余,男女之间都没什么分别?。两?人都恍然未察,危险即将来临———李尽蓝攥住那只碍眼的手,缓满而克制地将其挪开。

“姐。”他朝谢欺花说,“来了。”

小盛的手还落在低处,脑子懵懵的。

“呃……”他实在搞不清楚状况。

谢欺花慢悠悠道:“我?弟,尽蓝。”

尽蓝。

小谢。

分明对?刚才的称谓很?有?意见。

姐姐。还真是小心眼的可爱。

“我?不知道你要来。不然就去门口接你了。”李尽蓝三言两?语把她捧高。

有?人接话:“哦!很?早就听说谢小姐这号人物,没成想和李总熟识呢。”

再去看杜总,脸色隐隐发青。

显然是知道自?己得罪错了人。

事实上,谢欺花没想着仗李尽蓝的势做什么。大家都是生意人,桌上也只谈利益不谈其他。只是,李尽蓝把她请到主位,连带着小盛也升了位置,这还真是爽翻了,靠天靠地靠弟弟。

这次应酬很?顺利就结束了,几乎所有?人都对?谢欺花和颜悦色,临走时?提出加她的联系方式。就连杜总也在他老板的敦促下赔罪敬酒,谢欺花拿乔,让他打了通关,多喝了一斤的白酒。

杜总最后喝吐了。

谢欺花没忍住笑。

应酬结束后,谢欺花和小盛在宴厅门口抽烟。小盛还憋着气,说谢欺花有?关系却不告诉他,害得他在一群老总里做小伏低、点头哈腰。谢欺花吁出烟,点他脑袋,说歪门邪道不可取。

李尽蓝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

小盛讪讪一笑,立即掐烟告辞。

走之前他对?谢欺花嘀咕:“你这弟弟占有?欲也忒强了,要不是知道你养他长大,我?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呢!”

谢欺花老脸一红:“别?瞎几把扯!”

她尴尬地瞪了眼浑然不觉的李尽蓝。

小盛走远了去,她才出声警告李尽蓝:“人前不知道收着点吗?我?特么都懒得骂你。小盛和我?认识多少年?勾个肩搭个背都要被你弄,你有?这个嫉妒心,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上?”

李尽蓝也含了一根烟:“比如呢?”

“不知道!你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李尽蓝点火,骨节分明的大手青筋窜逸,拢住被寒风吹颤的火苗。焰色将他迷人轮廓勾勒,鼻唇的折角吻着夜色、吻着霓虹。他如果有?心勾引她,就用?完美无缺的皮囊、曼妙的语气。

“我?就要用?在你身上。我?不舒服。”

他指了指心脏,“这里,不舒服。”

“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就不舒服,别?人碰你我?也难受。”李尽蓝眯起?眼眸,促狭地道,“因为他是你朋友,所以我?很?给他面子了不是么?今天晚上,我?难道没把他安排好吗?”

“你安排他是应该的,别?搞得跟什么事都是为了我?一样,我?可担不起?。”

李尽蓝不说话了。

他转身就走。

又怎么了,这是?

谢欺花暗骂一声。

李尽蓝不是拿乔,更遑论要她挽留。

他径直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干嘛去?”她扶住车门同他对?峙。

“他搭你肩膀那只手。”李尽蓝说。

谢欺花眼尾狂跳:“那怎么?”

“我?要卸了。不然我?不舒服。”

“你有?病吧。你不舒服!”谢欺花气得把他从?车里揪出来,“你以前不这样发病的呀!真是神经!我?跟一个男的有?交集,还要你首肯了是吧?我?看你干脆把全武汉的男人都杀光了!”

想到李尽蓝可能真的会上街捅人,他精神状态极差。她又赶忙补充:“没用?的啊,李尽蓝。就算你把全天下的男人杀光了也没用?,我?根本不会在乎你心里舒不舒服,我?不会在乎你!”

李尽蓝垂下浓郁的黑睫。

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他只想吻她开阖的红唇。

于是李尽蓝就那样做了。

他把她摁在车门上亲,谢欺花感到莫名?其妙极了。先是争吵,后是激吻,李尽蓝和他做的事一样毫无厘头。就像她以为他会在酒桌上假装和她不认识,谁知道他把她高调地奉上主位。

她想咬他,反抗确实可以制止他。只是,他今天没有?哪里做错,他给足她脸面。当?她得知他这几年一直在默默支持她的项目,从?投入到资金回笼,漫长的周期,他是砸了钱和精力的。

她更不愿羞辱他。

即便他不知廉耻。

李尽蓝。

拿他怎么办。

谢欺花一时?的迷茫,让李尽蓝找到趁虚而入的空间。他侧着颈去深吻,需使力撬开她的唇,潮湿、温热,伴随残忍的冷香,是谢欺花给他的感受。而在她自?己看来,李尽蓝在掠夺她。

太心急、太不堪,他青涩的吻技不符合他的年龄。像一颗晚熟的果、一片姗姗来迟的春天,李尽蓝如今的成熟以她的试练为代价。他学不会温柔的吻,谢欺花教给他的,永远是撕扯。

他几乎是啃食着她。

爱被舌齿搅得盈满。

谢欺花喝了酒,不至于醉,使她混乱的另有其人。李尽蓝开车就不沾酒,自?始至终都清醒。他一手拉开身后的车门,分开她的唇,黏腻的丝拉出,又在把她弄进车里时重新连结一处。

李尽蓝使她骑坐他身上。

谢欺花今天穿的是裙装。

到了车內,逼仄的主驾驶座使两?人更紧密相贴。这姿势让谢欺花一瞬间感觉到了,简直夸张到不可忽视。他的欲望一直这么浓烈么,明明没有?吻多久。他一手摁住她迫切逃离的动作。

另一手抚摸着她穿着黑丝袜的大腿。

谢欺花打扮自?己,但不是为了此?刻。

李尽蓝仰头,以黯淡沉寂的视线勾勒她。她略施粉黛的眼眶,红彤的鼻,浸润玫色的芳唇。她今天漂亮极了,一身装束成熟而不失鲜活。他确实在她进门的一刹那,就被分走了心力。

他坦诚:“你今天太美了,姐姐。”

谢欺花胸膛还略略喘息,眉目紧拧。

“我?怕别?的男人看你,我?实在是太嫉妒了。”他用?掌印未消的那边脸颊,贴着她雪白衬衫,双眼潮湿而氤氲,情?迷意乱到了顶峰,“我?想把他们的眼睛都剜下来,我?又没有?那样做!”

他说“我?又没有?那样做”,令人发指的行为被他说得那么自?然。如果是别?的男人说,不乏有?装深情?的嫌疑。但李尽蓝不是,如果想,就付诸实践,她这个弟弟有?恐怖到极致的执行力。

他对?自?己那么狠,这么多年说自?残就自?残,刀子往手腕上划拉。她打他,他不是哭而是笑,那种?酣畅淋漓、至血至肉的笑法。这种?人弄死自?己都毫不迟疑,指望他对?别?的人温柔么?

“……那你就是疯了。”谢欺花垂眸看他,“杀人犯法,李尽蓝。你挣这么多钱要到监狱里去花?我?怎么教的你?你上学全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在国外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李尽蓝重?复:“我?又没有?那样做。”

他像只忠心的狗,追讨应得的奖赏。

“那你想怎么样?我?给你颁个奖?”

他解她的衬衣纽扣,“你给我?……”

“不行。”谢欺花不留情?面拒绝。

李尽蓝把头埋进去:“我?好晕。”

“你他妈没喝酒!”谢欺花感到好笑,不过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李尽蓝掀开、含住。

谢欺花感到尴尬、恼怒,她没有?允许他做这些。但是,她如果能狠下心去推开他——还会错到如今的地步吗?

好烫、好热啊,口腔的温度和肌肤不能比拟。李尽蓝绕着打圈,碎焰烧她、撩拨她。她浑身绵软的无力,用?手指去搡他汗涔的额发,最后却变成略深地插进发丝间。

“轻点、咬什么!”她鼻尖沁出水雾,难耐地扭着腰,细细密密地喘,“什么都嫉妒,你以前不这样的,李尽蓝,这些年来我?那么多前任,你难道全都要……”

话音未落,李尽蓝略重?地咬一口。

“你!”她咬住唇,“轻一点!”

李尽蓝眼中的占有?欲在翻涌、沸腾,他舔舐方才失控咬下的牙印,又问:

“可以吗?”

“什么?”她不明所以。

“你前任。”李尽蓝说。

“不可以!”谢欺花气得要晕。

她跟他讲道理简直是白费力气。

“那这里,可以吗?”他点在软潮。

“也不行……待会要去接平玺呢。”

李尽蓝隔着布料去揉,他犯难得很?:

“平玺回家之后,我?们就不能……”

谢欺花缓神,顺着他的话,也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平玺不在的时?候也不行!”

她不着他的道,李尽蓝露出遗憾的神色。谢欺花已?经清醒过来,要挪动到副驾驶座去。姐姐今晚穿的是裙装。

可惜她似乎忘了。

李尽蓝竟是目不转睛。

盯着那道潮湿的褶皱。

掰开,深深埋首进去。

充满渴望地嘬了一口。

随后。

车内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

“恶心死了!!”。

李平玺从?基地里出来。

不情?不愿、苦大仇深。

哥哥的车在街边停着,他轻靠车头,萨维尔街的定制西装,布料挺括、浸润奢靡,勾勒雄性浑厚的身材,使他整个人收不住荷尔蒙。他的神情?也颇为倦怠,隐约流露出上位者的餮足。

竟像姐姐最拿得出手的那一任。

并且,比那位更年轻、更出色。

哥哥,平玺向来是钦佩敬重?的,只是没想到,如今必须和他争夺些什么。

走近了。他才看到姐姐。

谢欺花坐在副驾驶座里。

车门敞开是为了通风,姐姐双臂抱着,冽风里细品一根烟。烟雾飘渺,萦绕她被褐皮衣裹挟的肩身,披散的长发,和那片短窄而华美的裙料上。

平玺的视线落在姐姐被黑丝覆盖的一双腿上,细长的、靡艳的、交叠的、勾缠的,无不彰显成熟女性的风韵。

这两?人似乎……太般配了。

平玺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压抑那股酸溜溜的醋劲,刚要说话,却发现姐姐的肩头披一件大衣。

那是。

哥哥的大衣。

第75章掌中羽

平玺的心脏疼得?厉害,像被?分蛋糕的塑料小刀切割着,持续的钝痛感,但他?很快又?看清李尽蓝左脸的巴掌印。

嘿。

这下?对称了。

他?没绷住笑出了声:“哥,你……”

李尽蓝本来端得?住的,也?略显窘迫。

他?在?弟弟面前丢脸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得?不轻咳道:“外面冷,上车。”

平玺刚走到后座,谢欺花叫住了他?:

“李平玺,你开车,你哥去后面。”

“啊?我?来开吗?”

平玺简直受宠若惊。

说实话,昨晚闹了那一遭,平玺还有些放不下?脸面。姐姐。诉说出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怯懦到不敢正眼看她,他?怕她说伤人的话。平玺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但也?要观望姐姐的态度。

姐姐如果不喜欢。

他?就不烦着她了。

平玺还不知?道,自己那笨手笨脚、以拙劣的手法藏着怀春病的蠢样儿,简直扭捏到了极点。谢欺花看在?眼里,无奈在?心底,平玺啊平玺,甚至不如李尽蓝。他?脸红也?不知?道遮一遮吗?

“废话!你不开谁开?”谢欺花脸一横,“车技烂成那样,不趁我?在?的时候多练练手,年后还当马路杀手?”

平玺发动车子:“我?早就不是马路杀手了,意宛姐说我?车技很好呢。”

“人家那是奉承你,你还当真了?”谢欺花说,“你座椅不调一下??”

李尽蓝开车开久了,习惯靠着椅背,平玺却得?时刻警醒着,他?一般把座位掰到最直。此刻他?双手刚放在?方?向盘上,突然“咦”一声,紧接着拎起?一根发丝。准确的说,是女人的长发。

“姐,这是……?”李平玺问。

谢欺花眉一挑,扯起?谎不犹豫。

“车上有长头发不是很正常吗?说不准是你哥接触的异性呢?你也?是闲的,少对你哥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但。”平玺把这根长发同她对比,“和你发色很像啊,长度也?一样。”

“那就是我?的呗。”她承认。

李平玺一愣,讷讷收回了手。

他?感到自己被?背叛。

眼眶无声无息红了。

李尽蓝靠着后座,伪装被?撕开一小道口子,他?没想到惊喜来得?这样突然,她愿意承认他?了?又?听见谢欺花说:

“你哥这车我?偷偷开过,小机灵鬼,这都被?你发现了,别说出去啊。”

平玺止住了眼泪:“这样啊?”

“废话!那可是保时捷卡宴!”

而李尽蓝却平静地望向车窗之外。

无声一笑,感慨自己也?是想的多。

她愿意亲口承认跟他?好。

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呢?

谢欺花风流,爱车也?爱男人,但是车和男人只?选一样,她肯定?选车。会开车的肯定?都爱车,不爱车的考个驾照就爱车了。谢欺花喜欢归喜欢,但不会刻意花钱去买经济实力以外的车。

平玺:“要不我?也?给你整一辆?”

她立即喜笑颜开,说平玺真懂事。

“你送我?,那我?肯定?得?要啊。都养你们十年,该你们回报我?的时候了。”

话总是这么说的,其实她也?没指望两兄弟把钱全给她花。现实里,没有哪个成年人把工资卡交到父母手里的,都是每个月打一些过去。孩子自己也?要过日子,人都只?顾着自己的人生。

没成想,平玺立刻把手机递过来,让谢欺花选车。谢欺花诧异地说你来真的啊。平玺笑得?像小狗一样忠诚:

“本来挣钱就要给姐姐花呀!我?的工资卡,密码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吗?”

谢欺花脸上焕发光彩。

那是被?取悦到的神情。

她精挑细选:“保时捷911不错!”

平玺当然认同:“GT3还是GT2?”

临到这关头,谢欺花又?犹豫了:

“等等……我?还是再斟酌……”

李尽蓝切断对话,以低调而不彰显什?么的语气:“GT3没什?么收藏价值,GT2在?国内二级市场流通量很少,我?手里正好有一台,不过……”他?循循善诱,“为什?么不选卡梅拉GT?”

谢欺花:“你要当皇帝啊?”

那是普通人能?碰到的高度吗?

李尽蓝闻言只?是笑,并?不解释。

她本来断定?他?吹牛批,现在?却愈发没底了:GT2RS国内限额,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但李尽蓝不也?做国外生意吗?瞧他?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儿,到底装的还是真的?他?要真有呢?

该死的,该不会真让他?装上了吧!

“你该不会……”谢欺花脸色一变。

“你喜欢,我托人从洛城运回来。”

妈的。

真装上了。

谢欺花太不是滋味:“我?不买了!”

这不纯纯打击人?有这样的损色吗?

平玺自觉实力不如他?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又?紧。谢欺花瞥见也?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是打电玩的,人家是搞资本的,说难听点就是在?背后操纵你们、养着你们挣钱的,上层资本吃剩的才能?轮到你们。

关键李尽蓝属轮番打击:

“平玺有钟意的车型吗?”

平玺面子薄,咬着唇不语。

谢欺花却指挥:“停车。”

离家还有两条街的距离。

李尽蓝被?“放”了下?来。

他?默默盯着远去的车辆。

一时间,无奈地扶了额。

也?就只?有她对他?这样了……

车上,平玺破涕为笑:

“姐,咱们这样好吗?”

谢欺花冷笑:“男人装,我?理?解。在?外面跟别人装一下?就算了,回了家还装?装给谁看呢?你听着,李平玺,千万别学你哥,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咱们是中国,社会主义国家。”

“知?道了姐。”平玺乖乖地,“我?每年都有给国家的慈善组织捐款的!”

“好孩子!祖国没白养你!”谢欺花说,“但是,你能?把车停进线吗?”

保时捷的大半个车头都露在?白线外面,停得?更是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谢欺花让平玺去给她买包烟,自己又?挪了一遍。平玺停的车位看起?来就会被?堵,第二天要开出去肯定?不方?便。

停好了车,她紧了紧身上那件李尽蓝的大衣,不得?不说,还挺保暖的。出口处的风太大了,一直往衣领里灌。

谢欺花冻得?眯起?眼,影绰的万家灯,如火树银花,阑珊之处,有人驻足。

确实有人等候她已久了。

厉将?晓伫在?萧瑟冷风中。

谢欺花辨别出这位旧情人。

他?也?迈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谢欺花蹙起?眉头。她和厉将?晓断联许久了,以至于这两年他?的消息都从夏意宛的口中得?知?。她也?不是经常在?这儿落脚了,他?又?是怎么找来的?是有人特意跟他?说了。八成是那个杜总。

动作可真快。

她客气地道:“老板。”

“欺花。”厉将?晓上前。

风大,把他?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

他?没有喊她的姓,被?风吞掉了吧。

谢欺花不愿多想。

“怎么突然来了?”她若无其事问。

下?一秒,却被?厉将?晓俯身搂进怀里。

她听到他?聊胜于无的喟叹,很浅很浅的一声。他?是一贯维持体面的人,明明看出她的疏离,仍然选择抱住她。谢欺花一时间竟做不到推开他?,她略偏过脸颊,看厉将?晓那深皱的眉心。

“还是那么爱皱眉。”谢欺花笑了,目光略过他?通红的眼眶,和眼尾几道象征风霜的浅纹。老板并?不老,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是年轻人了。和谢欺花记忆里的有差别,变化也?不大。

厉将?晓贪恋了片刻她的怀抱。

才略松开,望着她澄澈的眼。

“我?现在?。”他?艰涩地组织着措辞,“已经给得?起?你想要的生活了。”

他?说自己成为了集团的掌权人,婚姻也?不再受父母所掣肘。他?说了很多,包括把可可姐和小舒都聘了回来,集团内部也?清了血。曾经对他?有阻碍的党羽都剪除,他?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她当然知?道。

很大快人心。

“抱歉,我?说这么多,只?是想求个机会。”厉将?晓不愿意把自己推到感情里最卑微的位置,然而他?捧住她脸颊的手无可抑制地颤抖,“告诉我?,这么多年,你还对我?有一些感情在?。”

谢欺花不忍心,自觉不值得?他?的如此苦缠:“其实这些年,我?有过……”

别的男人。

很多。

厉将?晓却摁住她薄而温凉的嘴唇。

“没关系。”他?轻声,“没事的。”

是他?问的问题。

然而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就选择性地装聋作哑。

谢欺花叹息:“那你呢?”

在?她之前,在?她之后,都。

“没有。”

厉将?晓舍去了前缀。

以维持最后的体面。

这也?足够让谢欺花讶异了。

老板竟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谢欺花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女人,至少在?感情这一方?面,短择是常态。过去这么些年里,厉将?晓就是她交往时间最长的对象。就谢欺花这人吧,谁处谁知?道,脾气实在?是称不上好。

谢欺花自己也?深以为然。

只?是,老板这段不一样。

涉及金钱关系,她没有表露本性。就比如在?老板的公寓里,她不会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抽烟。老板在?枕边熟睡,她也?不会一巴掌拍醒他?。在?厉看来,他?和她已经足够交心。但在?谢欺花看来,她需时刻收敛自己的爪牙。

厉将?晓确实是一个无趣的人,闲暇时间他?在?家里待着,阅读或者办公,这让她觉得?上学时期的他?是个书呆子。谢欺花是爱喝酒爱热闹的人,厉将?晓喜静,她就从不在?他?面前讲烂笑话。

生活里许多零碎的小细节。

才真正决定?两人相爱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