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容看着虞清光,垂眸轻声道,“为什么要听狐妖?狐妖最会蛊惑他人,吸**气,还会吞吃人心,被称之为凶兽。”
虞清光不以为然:“都是些偏见。”
鄢容问道:“为何这么说?难不成你也是狐妖变的?”
虞清光点了点头,一副笃定的语气:“是啊,你不知道吗?堂堂誉王二公子,该不会连自己的亲自娶过门的妻子是人是妖,都分不清楚?”
鄢容闻言便笑道:“先前的确并不知道,但如今知道了,是惯会蛊惑人心的妖。”
虞清光问道:“那你不害怕?我可是凶兽。”
鄢容:“为何要怕?这只能说我比天下的其他男人都强,不然,狐妖为何偏偏要嫁给我?”
虞清光被他说的一笑,而后抬手,拂过少年的脸颊:“如果我真是狐妖的话,那你是什么,甘愿为我献上真心的凡人?”
鄢容侧过脸,紧紧地贴着虞清光的手心:“如果你是狐妖,我便是蛇妖。”
“为何?”虞清光问道。
“和你在一起时,我便可以化作真身,将你紧紧的缠绕起来。”
他声音低缓,微微有些哑。
帷帐虽放了下来,但外头的残烛仍旧投进了些微弱的光影。
鄢容的脸隐在光影下,让虞清光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手上是温热的触感,指腹一一拂过少年的鼻尖和唇。
半晌,虞清光才突然笑了一声,那笑中尽是了然。
“鄢容,”虞清光轻轻唤了他的名字:“你在害怕?”
鄢容抬手,抓住了虞清光覆在自己颊边的手,使她的手心能够贴合自己。
他声音平静,低低应道:“嗯,是怕。”
第66章第066章
虞清光翌日醒来,并未见鄢容的身影。
朝中大臣婚假休沐九天,今日该是鄢容上朝的日子,虞清光醒得早,想来鄢容还未从宫中回来,便并未寻他。
她用过膳,便将昨日拿的志怪话本一一放回了书房。
鄢容的书房极大,各类典籍都有。
当初为了能够让鄢容勤奋苦读,虞清光没少费心思,书房里的书册皆是她布置采买的,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史书典籍,还有些志怪话本,只要是带字的,全都给虞清光搜刮来了。
典籍主要是给鄢容看,话本则是她监督鄢容时打发时间。
虞清光拿着那几本书,上了二楼书房,循着记忆将话本塞了回去,又挑挑拣拣,挑出了几本关于纸画类的书册出来。
她昨日看的话本里有提到纸画,她心中觉得稀奇,便也想自己动手来学。
除了写纸画之类的,虞清光又挑了几本剪纸的,这才回了院子。
甫一回到院中,却见鄢乐安在厅内坐着。
鄢乐安一瞧见虞清光,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
鄢乐安姿容甜美,一双杏眼明润清澈,笑起来犹如皓月般明媚,她拉住虞清光的手:“嫂嫂!”
虽说虞清光已嫁给了鄢容,但听鄢乐安这般坦然的喊她嫂嫂,还是会有些不适应,她将手中的书册递给烟景,拉着鄢乐安进了厅中,“怎么了?”
鄢乐安笑眯眯道:“今日天色正好,我想出去买点东西,嫂嫂要不要随我一同出去散散心?”
这几日虞清光窝在誉王府哪里没去,也觉得沉闷,正好也想出门走动走动,便点头应下:“好啊,你要买什么?正好我也看一看。”
“好耶!”鄢乐安面色一喜,拉着虞清光便往院外走:“我已经备好了马车,嫂嫂直接跟我来便可。”
虞清光随着鄢乐安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外街走去。
后离帝京分外街和内街,内街都是些达官贵族,但住的也各有讲究,皇亲国戚,也就是誉王妃,住的是靠宫门的内街,府邸坐落在皇城脚下。
街市虽说热闹,但都是些供官家子弟玩乐的场所,寻常人家嫌少过路,平日里倒也静谧。
外街住的便是寻常官家富商和平民百姓,那里的街市才是的后离最繁华热闹地带。
鄢乐安坐在窗边掀起绉纱,“我听说姝颜阁上了一些新的胭脂,想去买些,也送给娘亲和大嫂,顺便再去买一把趁称手的弓箭,嫂嫂可有什么想要去的?”
虞清光没什么想要的,主要是为了出来转转。
她听到鄢乐安提到弓箭,便有些好奇:“你会射箭?”
先前她还在誉王府时,并未听说过鄢乐安会这些。
鄢乐安嘿嘿一笑:“才学了没多久,是二哥教我的。”
说着,她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过几日便是夏藐了,二哥武艺高强,应该是会参与围猎的,只是猎场在山上,会有些冷,嫂嫂想好要穿什么吗?”
“夏藐?”虞清光问道:“乐安也跟着去吗?”
鄢乐安点头:“对啊,所以我才要挑一把称手的弓箭,也顺便看看我射箭的技术是否有长进。”
两人说着,马车途经姝颜阁,鄢乐安见了连忙叫停。
虽说虞清光先前在帝京待过一阵,但却只是随着鄢容到处玩乐,并未来过姝颜阁这种地方,而她之前的首饰脂粉,也都是鄢容备好了大把大把的送给她的。
随着鄢乐安下了马车,里头便有一个女子迎了上来,看到鄢乐安顿时喜笑颜开:“呦,是鄢小姐,快请进。”
鄢乐安对着她笑笑,称呼她为“梨娘”。
梨娘一路引着两人去了二楼,边走还不忘问候:“小姐可有一阵不曾来过这里了,这些日子到了许多新做的胭脂,特地给鄢小姐留着呢。”
这姝颜阁建在外街,但胭脂卖的极好,因此也有不少名门贵女到访,那二楼便是特地设来招待官家女子的。
鄢乐安是这里的老客人,梨娘同她寒暄了几句,又为她介绍了几样新到的胭脂,便被鄢乐安支开,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见梨娘走了,鄢乐安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买东西总有人跟着说,怪不舒坦的,我就喜欢自己看。”
说着,她挑起一个胭脂,示意给虞清光看:“嫂嫂,你看这个颜色我用上好看吗?”
虞清光走过去,指腹抿了一下抹在手背上,又将手比照着放在鄢乐安颊边端详了片刻,摇头:“不太适合,这个颜色略深,你肤色白皙,应该挑个浅一些的。”
鄢乐安想也没想便放了回去,看向那柜面,又挑了一个,问道:“那这个呢?我抹这个好看吗?”
虞清光还未开口,便听见听见一道男声从前头传来:“好看,我们小乐安用什么都好看。”
虞清光循声望去,来人一袭靛蓝色锦缎,玉冠束发,手执一柄玉骨折扇,不徐不疾的朝着两人走来。
是三皇子,鄢施宁。
鄢乐安瞧见来人,眸色一亮,“三哥哥!”
她喊完后,却是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撅起了嘴:“三哥哥怎么会来胭脂铺子?”
鄢施宁走上前,拿着手中的折扇便往鄢乐安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想什么呢?我听这姝颜阁进了一批新胭脂,便想着买了给母后送去用用。”
鄢乐安被敲了个正着,挠了挠头顶,有些不满道:“你怎么跟我大哥一样爱敲人脑袋,真是没礼貌!”
三皇子闻言,作势又要抬手,吓得鄢乐安连忙护住头顶,后退一步,惹的三皇子不由的笑出了声:“小丫头骗子,歪理还挺多。”
鄢乐安:“还不是你手上没个轻重!”
虞清光与三皇子并不熟稔,自然也不好站在一边听两个人叙旧,便自觉走远了些,去瞧别处柜面的胭脂。
先前来时,虞清光只听鄢乐安说姝颜阁胭脂做得好,心中倒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过来一瞧,确实得见这胭脂是废了心思的。
就连那胭脂盒子都精雕细琢,十分美观。
虞清光扫了一圈,一眼便瞧见了一个橙红色的盒子,上头用着金线寥寥几笔刻了两朵虞美人。
虞美人半绽未绽,映在落日下,带了些颓靡之意,名为“垂晴”,她只觉得这名字和胭脂盒雕琢的都十分有趣,便抬手去拿。
却不想还未碰到,另一只手便先她一步,将那胭脂拿了起来。
虞清光狐疑抬头,只见来人一袭明橙色锦缎,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那胭脂盒被他拿在手中把玩。
见到虞清光看他,翟星霁稍扬了扬眉:“你喜欢?我送你。”
虞清光瞬间蹙起了眉,后退两步,转头就要走。
也是,翟星霁向来和三皇子交好,有三皇子的地方,自然也会有翟星霁。
翟星霁见她二话不说便转头,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哎,别走啊。”
他张开一侧手臂,挡在虞清光跟前,虞清光似生怕她碰着自己,便连忙后退了一步,再次凝眉看向他:“翟公子,你想做什么?”
翟星霁收回手,拿起胭脂示意给虞清光看:“没想做什么,只是想给你送个胭脂而已。”
虞清光与翟星霁多日未见,上一次一别,已是半个月前翟星霁将那红襟鸟还给她那次。
他当时还说与她再不相欠,如今却又的上赶着送她东西。
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远处三皇子和鄢乐安还在交谈,虞清光也不想惊动两人,只好淡淡开口:“不必,我和翟公子似乎没那么熟。”
翟星霁听了之后,却是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胭脂盒,拿在手中把玩了一圈又一圈,面色显而易见的浮现一抹失望:“可我却有个十分熟悉的人。”
翟星霁抬头看向虞清光,勾唇轻笑:“我曾带着她在夜色中骑马奔逃,我记得她当时很开心。”
这番话说的虞清光不由得拧起眉,翟星霁这话实在是有些轻浮,且话中之意她也并不太懂,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翟星霁带她离开的原因是要杀她。
虞清光自然不会忘掉这些,她语气明显冷了下来,“翟星霁,这般大庭广众之下,你无法杀我。”
翟星霁微微垂眸,“是啊,你也知道光天日下,我又怎么会杀你?”他迎上虞清光的视线,眸色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意也带了些不真实的意味:“或许,在某些四下无人,只有你和我的深夜里,你才需要担心你的命。”
说完,翟星霁将手中的胭脂盒放下,看向那胭脂下摆着的名牌,轻轻念了出来:“垂晴……”
他朝着虞清光扬了扬眉:“诺,很适合你。”
虞清光未动,只是冷道:“你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她说罢,不再理会翟星霁,抬手想要去拿另一个,可翟星霁也眼疾手快的凑过去,先她一步碰了上去。
虞清光皱眉,压下眸中的不耐,去拿上面的胭脂盒,可翟星霁似乎是铁了心要跟她对着干似的,又先她一步摸了上去。
甚至指尖干脆沿着一整排的胭脂盒一一拂过。
虞清光终于忍无可忍,恼怒的看了翟星霁一眼,低声道:“翟星霁,你有病?”
翟星霁被这么指名道姓的骂了一通,非但没有生气,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低笑了片刻,再抬眸时,先前那副浪荡的神色,便被他收敛了许多。
他抬手,将梨娘招呼过来,指着那“垂晴”吩咐道:“给这位姑娘拿一盒新的。”
梨娘点点头,连忙招呼人去了里间。
翟星霁转头看着三皇子和鄢乐安,两人大有一副要久聊的架势,便也没有上前打扰。
他看着虞清光面色难看,再开口时语气便缓了些许:“别生气呀,我就是逗逗你。”
虞清光没理他,也没有看他。
翟星霁也不在乎,更没指望虞清光能搭理他,自顾自的开口:“你如愿嫁给了鄢容,开心吗?”
虞清光抬眸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与你无关。”
翟星霁:“那你也应该见过子盈了吧?他殿试夺魁,被封了状元,如今就职翰林院编撰。”
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之前,倒也无可厚非,可如今虞清光已嫁给鄢容,再听翟星霁这般开口,实在是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虞清光不想接他的话,便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翟星霁笑了一声:“看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能嫁给自己心悦之人,我自然也为你开心。”
虞清光瞥过眼去,冷嗤:“你花言巧语的本事可真有一套。”
翟星霁浑不在意:“我就当是你夸我了。”
虞清光被翟星霁一来一回的耗尽了耐心,早就不想再与他交谈。况且她并不认为,一个真的想要杀她的人,会像如今这般,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同她扯闲。
这让她觉得非常不适。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耐,抬头看向翟星霁:“翟星霁,你到底想干什么?一边口口声声说要杀我,一边又若无其事的与我谈笑。”
虞清光冷下了脸:“我没那么贱,也不是你拿来耍弄的猎物。”
翟星霁闻言先是一愣,看向虞清光时有片刻的失神,但下一秒,眸中却又浮现了那抹轻佻之色:“猎物啊……我喜欢这个称呼。”
“但你不是猎物,我也从来没把你当成猎物。”他抬眼,按了按眉心,掩住了眸中的异色。
“不过以后就难说了,”翟星霁想了想:“顶多算是可以用来威胁鄢容的……”
他放下手,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人质。”
翟星霁说完后,两人之间的氛围稍稍一滞。
即便是在这喧哗的外街市,虞清光的沉默也如在两人身外裹了一层屏障,将外头的喧哗隐去,只留下了良久的寂静。
但很快,虞清光轻笑了一声。
她姿容侬艳,略有些攻击性,若非带着那些或讥或嘲的神态,只需略微抿唇,便能勾出明媚之色。
这是翟星霁头一回见虞清光这般。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笑的异常明媚。
虞清光看了翟星霁片刻,才轻声道:“你很无聊吗?”
说罢,她将手中的胭脂轻轻的放在了柜面上,再次看向翟星霁:“我不喜欢这个胭脂,不喜欢这个颜色,不喜欢收别人的东西,也不喜欢听你这些毫无意义的恐吓。”
虞清光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咬的都很清晰。
她说的太过直白,眼神太过坦然,可偏偏直白和坦诚,总会将刻意所为衬的异常卑劣。
而翟星霁就是那个卑劣的人。
纵然如此,翟星霁仍旧面色不变,眸中笑意不退反增,更甚罕见的挑了挑眉。
“我不无聊,而且很忙,但我就是愿意分出时间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他似笑非笑:“你难道不觉得,越是珍贵的时间花在无聊的事情上,才越有趣吗?”
“不觉得。”虞清光淡淡道:“我只觉得你有病。”
第67章第067章
虞清光声音并不高,却足以让翟星霁听到。
她冷冷的看着她,瞧不出多余的情绪,于她来说,翟星霁更像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
翟星霁被她几遭痛骂,仍不见半点恼意,更是笑吟吟的看着虞清光:“起初我不懂,鄢容那么一个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本该一生放浪形骸,风流意气,为何偏偏栽在了你手里。”
他敛下眸子,再抬眼,便多了别样的意味。
虞清光看不透:“你没必要懂。”
“我自然不必懂。”他敛起眸中的笑,投过去的视线意外的有些平静:“不过,我虽不懂他,但我却很懂我自己。”
这一眼看过来,沉静的倒有些不像是他自己。
虞清光不明所以,自然而然也蹙起了眉,话头本在鄢容,何故又绕到他自己身上?
……何况她也不是很想听。
她正要开口,便见隔着一个柜面同三皇子说话的鄢乐安转过头来,四周环顾了一圈,才似瞧见她。
鄢乐安喊了她一声:“二嫂,我们去买弓箭吧!”
三皇子也随着转过头,看向虞清光身侧的翟星霁,同鄢乐安引荐:“静已箭术精湛,对做弓技艺也略懂一二,可以让他帮你选一把称手的。”
翟星霁扬了扬唇:“愿为鄢小姐效劳。”
两人一唱一和,虞清光哪里有机会拒绝。
她见鄢乐安笑的开心,似乎同三皇子聊得自在,便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好点点头,笑着应下。
三皇子和鄢乐安笑着又说了几句,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姝颜阁。
翟星霁对着虞清光抬手,“走吧。”
虞清光兀自绕过另一侧跟了上去,没搭理他。
三皇子和翟星霁坐了同一辆马车,虞清光便和鄢乐安同乘一辆跟在后面。
买弓箭的地方并不远,只需过两条短街,用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许是跟前有熟人,鄢乐安随性很多,她与三皇子说说笑笑,看过一排排的弓箭,最后挑出一把镂空镀金的弓。
鄢乐安转头看向跟在后头的翟星霁,将手中的弓递给他:“翟公子,你来瞧瞧?”
翟星霁接过弓箭,拉了拉弦,并未拿起箭支,只是两指搭在弦上拟射了一发,又还给了鄢乐安。
“鄢小姐是初学者,弓弦过于硬实,震感强,易伤手臂。”
说着,他上前一步,从另一侧的弓架上挑出一把更为小巧的弓箭,递给鄢乐安:“这把做工和材质都不错,应当适合鄢小姐,可以试试手。”
鄢乐安接过弓箭,又从箭筒中抽出一直箭羽,搭在弦上,试了一下手感。
咻的一声,箭支稳稳地穿入草人的肩头,没入三四寸。
三皇子连忙鼓掌:“好啊,小乐安的箭术竟已精湛到如此地步了。”
鄢乐安也仰头笑:“怎么样?这水平能跟你们一同去狩猎吗?”
三皇子:“自然可以,即便是射不中,你若是想去,三哥哥也会带着你。”
两个人说这话,翟星霁便又退回了后方,站在虞清光身侧。
“她选弓箭,你不选?”
虞清光言简意赅:“不会。”
翟星霁挑了挑眉:“我可以教你。”
虞清光:“鄢容也会,我何不叫他来教?”
翟星霁环起手臂:“鄢容会是不假,可他没我射艺好,你没听说过吗?我们翟家骑射向来出众,本应人才济济,只是如今翟家只留我一人,因此,我的射艺在京都看看算得上是凤毛麟角吧。”
见虞清光不理他,翟星霁不免又催促了一下:“真的不学啊?多少人求我教授我都不愿意呢。”
翟星霁说的是射艺,但虞清光想的却是她同鄢容从萦州回京时朝她射来的那一箭。
她不懂箭术,但却也看得出,那般射艺的确出类拔萃,即便是鄢容堪堪挡了一下,也险些射穿粗木。
那一个月前还凌厉分明的杀意,如今在她面前却成了嬉皮笑脸。
虞清光实在是懒得和他交涉,连个眼神都没给,便绕去了另一侧兵器架子。
上头摆满了匕首,都并未上鞘,
哪知翟星霁竟也死皮赖脸的跟了上来:“弓箭不会用,匕首倒也不失为个好的选择。”
他似是根本不在乎虞清光里理不理他,只要她听得到就行。
虞清光停到哪处,他便对着架子上的某个匕首指点:“这个不错,你拿着也方便,那个也行,能当水果刀。”
这般不眠不休的跟着吵闹,虞清光烦不胜烦。
翟星霁说也就罢了,还要拿起一个递给她,瞧着当真像是给她建议,叫她试试用着顺不顺手。
只见他又拿起一把匕首,捏着刀刃,将刀柄朝着她:“这个呢?感觉花纹不错,刀刃锋利,可以用来防身。”
虞清光垂下眸子,看着递过来的那双手,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截绿玉扳指,刀刃向着他的手心。
视线在上头停了两秒,虞清光抬手,接过刀柄。
只是她并未接过,而是用力往前一推,刀刃冲着翟星霁的手掌刺了过去。
翟星霁显然没意识到虞清光会这般做,他明显愣了一瞬,这才握住了刀刃。
虞清光不知道匕首有没有伤到翟星霁,她只是见那刀刃贴着翟星霁手心,被他握住。
她没有丝毫半分,便也握住了刀柄,朝着他虎口的方向用力拔出。
抽出来后,虞清光看见那刀刃处,俨然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虞清光看着他似笑非笑:“翟公子好眼光,果然是把锋利防身的好东西。”
翟星霁抬手,看着手心,一道血痕从虎口处蔓延过,正在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他看向虞清光,后者浑不觉内疚,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翟星霁不由的失笑,拿出帕子掩住,握在手心背过身后:“这样若是能让虞姑娘消气,我不介意在多几道伤口。”
虞清光早已厌烦了翟星霁这副油嘴滑舌的样子:“别装的自己多可怜,你射我的那一箭,可比这个狠。”
翟星霁没有否认:“的确,身上添多少道伤疤,都敌不过那一刻迸发的杀意。”
“箭已离弦,再难收回。”
本该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偏生翟星霁垂着眸,眼尾敛下拉的狭长,将他那半吊子风流劲儿隐去,多了些沉静明秀,连带着出口的话,都显得不那般轻浮了。
虞清光忽而想起两人离开萦州那时,翟星霁向她坦白两人曾在袖月楼见过。那是她头一回见到翟星霁褪下这张虚浮的伪装,认真正色望向她。
她当时只想,人有千面,无论将哪一面隐去,或是将哪一面展露出来,应当都有他的难处。
可如今再看,翟星霁皆是咎由自取。
若非他自己讨嫌,她何故会用匕首划伤他?
无论他话中有无暗喻,这会开始装模作样,在她眼里也都只是虚伪二字。
更何况,跟一个想要她的命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虞清光目光落在他身上两息,轻轻一嗤,别过了眼去。
彼时她手上的匕首还沾着血迹,到底是她用过了,自然不好再放回去,便抬手递给了身侧站着的小厮,微微笑道:“劳烦收一下。”
小厮接过点头,“姑娘稍等。”
虞清光空了,便抬头去看鄢乐安,她正在试用翟星霁为她挑选的弓箭,一连几发箭羽射出,刺入草人,倒也是有模有样。
她正瞧着,便见不远处的拱门后走来两人。
其中一人上了年纪,胡子花白,着一袭褐色锦缎,正与身侧之人谈笑。
另一人便年轻许多,他一袭绛紫锦袍,玉冠簪发,袍尾绣着些暗纹,两人行于庭院光下,踱步间,才能窥得一丝炫目流光。
虞清光一眼便认出了是鄢容。
他手中还拿着一个足有手臂长的宝函,更显的他身姿颀长。
那年长男子自然也认得出三皇子等人,便停下脚步:“呦,赶巧了。”
三皇子对着他一拱手:“太傅。”
太傅只是对着三皇子寒暄两句,便接过鄢容手中的宝函:“好了,你们年轻人聊吧,老头子我先走了。”
三皇子上前一步:“学生送你。”
太傅连忙拦住他:“没瘸呢,用不着。”
待他走出院子后,鄢容这才看过来。
他视线在鄢乐安身上扫过时,脸色一沉,却没什么都没说,朝着虞清光走了过来。
鄢容也不曾避讳,直接拉住了虞清光的手。
恰好先前去的小厮也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盒子,“姑娘,您的东西。”
鄢容顺势接过,看向虞清光,“你要的?”
虞清光点了点头。
鄢容又看向鄢乐安,语气算不得好,喊了声小姑娘的全名:“鄢乐安。”
这一声虽平淡,但却喊得鄢乐安心里一惊。
要知道,平时若是没什么事,鄢容都喊她小妹。
鄢乐安连忙收弓,转过身来,连带着弓箭也背过身去,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二哥。”
鄢容面无表情:“挑好弓了?”
鄢乐安乖乖点头:“嗯。”
鄢容:“拿过来。”
从始至终,鄢容都不曾理会三皇子和翟星霁。
鄢容拿着匕首和弓箭付账时,却是三皇子走上前来搭话:“这弓是我说要赠给乐安的,理应由我来买。”
鄢容语气微冷:“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不劳烦三皇子。”
三皇子只是微笑:“自家兄弟姐妹,分什么你我他,乐安喜欢,我这个做哥哥便给她买了。”
鄢乐安想要插话:“那个二哥……”
鄢容扫去一眼,给她比了个“闭嘴”的口型。
鄢乐安只能乖乖闭嘴,站在了一边。
明眼的瞧出鄢容心情不好,被鄢容这般驳了面子,三皇子也不再自讨没趣。
“也罢。既然弓箭选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他叹了口气,极为好脾气的对着翟星霁抬颌:“静已,走吧。”
翟星霁走之前还对鄢容拱了拱手:“告辞。”
这番古怪的氛围,虞清光倒是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也确实知道,鄢容是生气了。
本以为鄢容是生她的气,可他的手牢牢握着她,看向她时的眼神,也不像对她有气的样子。
倒是对鄢乐安……
鄢乐安心里也有数,见鄢容对自己没个好脸,就连买好的弓箭都往她怀里一扔,半分要帮她拿的意思都没有。
她恼怒的跺了跺脚,小跑着跟上去。
“二哥,你太小气了,怎么老因为这个生气!”她撅了噘嘴。
鄢容不理她,拉着虞清光朝院外走。
鄢乐安追上去:“哎呀!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只是和三哥哥买个弓箭而已!”
鄢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
他面色冷淡,重复了句:“三哥哥?”
“三堂哥。”鄢乐安小声纠正。
鄢容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少同他私下来往。”
“哪有私下来往,”她看了虞清光一眼:“二嫂不还在呢吗?”
鄢容眉头微蹙,语气冷了三分:“还犟?”
鄢乐安也有些生气,干脆停下脚步:“就算是,可那又怎么了?我只是买个弓而已呀!再说了他与咱们家是表亲,又不是外人,你至于吗?”
“不是外人?”鄢容也停下脚步,“那我还是你亲哥呢,你对我就是这么说话的?”
鄢乐安反驳:“那谁让你像有病似的,总是莫名其妙——啊啊啊啊疼疼疼!!”
话还没说完,鄢容便上前一步揪住了鄢乐安的耳朵。
鄢乐安疼的垫脚,只能喊着虞清光求救:“二嫂二嫂,你看二哥他!”
虞清光连忙上前去拉鄢容的手:“好了好了,在外面呢。”
鄢容也不想真同鄢乐安计较,被虞清光拉了一下,便也放下了手,只冷冷道:“别再让我看见有下次。”
兄妹两人都生了气,因此这回程的马车便格外安静。
虞清光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回到了誉王府这才问起。
鄢容捏了捏眉心,解释道:“如今三皇子和七皇子夺嫡,我们家未曾牵扯其中,而是只为皇帝做事,若是乐安同三皇子接触太多,皇帝会心生疑虑。”
话虽这般说,但虞清光心里清楚,仅仅只是这些,不至于让鄢容如此生气,但毕竟事关鄢乐安,她也不好仔细过问。
鄢容顿了顿,将虞清光拉进怀中,自己便顺势从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了虞清光的肩上。
“除此之外,三皇子居心不净,他们二人也不适合走的太近。”
这种话点到为止,虞清光心中已然明了。
她反手拉住鄢容的手:“也有可能是你想多了。”
鄢容:“我直觉一向是准的。”
也不怪鄢容这么说,虞清光回想到先前三皇子揉着鄢乐安脑袋时的画面,这举止的确有些过于亲昵了。
她微微侧头看向鄢容:“即便当真如此,乐安年纪尚小,少女心事,总归是朦胧未定,也难辨喜欢与否,横竖不过幻梦一场,她心中自有轻重。”
虞清光说话时,鄢容贴着她的颊,呼出的热气撩起她耳边的发,擦出了些痒意。
鄢容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过耳后,轻声问道:“那我呢?”
“什么?”
“你十六岁时遇见我,也是这般想的吗?”
虞清光看他,笑道:“那倒不是,我当时可没心思考虑这些,只想哄好了你,等我爹娘出狱。”
即便早已过去,鄢容听虞清光如此开口,心中仍旧有些不快,暗暗咬牙道:“还真是薄情寡义。”
虞清光笑道:“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鄢容不置可否:“是你辜负了我。”
虞清光不信:“开什么玩笑,你那时比我还小一岁,又能懂什么?”
鄢容听了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一笑。
那话才在虞清光耳边缓缓道出:“少年心事,虽朦胧未定,却能辨喜欢与否。”
第68章第068章
鄢容说着话,便已然暗戳戳的将虞清光抱在了腿上。
虞清光虽年长鄢容一岁,可身形较鄢容却是娇弱许多,就连手都能给鄢容严实的裹在掌心。
鄢容年少禀赋,无论何时握着虞清光,手心都是温热的,拥过来时,好似一团明火般炽盛,将她纳入其中。
虞清光仰了仰头,后颈贴着鄢容的肩,微微抬眸看他,手里却抓了抓鄢容的手腕感受了一下:“为什么你身上总比旁人要热许多?”
鄢容道:“因为我年少身体好。”
虞清光听得一笑:“年少倒是真的。”
鄢容低头看她,朝她唇边轻贴了一下又分开:“你不信?”
他较起真来,“皇帝身边的禁军,有不少都是我教的,我的功夫在帝都那可是数一数二的。”
虞清光微微挑眉:“这么厉害?”
鄢容:“……”
他直接抱紧了虞清光,将她转了个面,面对着自己,“你笑话我?”
虞清光连忙摇头:“我哪有,你说你厉害,我就跟着夸你。”
鄢容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叫跟着夸?
这分明就是在调笑他。
鄢容正要开口,却见虞清光突然逼近他,在他唇上轻轻一碾,又极快的撤开,看着他笑道:“逗你玩呢。我知道你厉害,毕竟当初我跟着二公子时,也见过不少二公子的劣、行。”
这劣行二字,到底还是听得鄢容垂了眼。
他也没说话,凑上去直接咬住了虞清光的下唇,他没用多大力道,却还是咬的虞清光痛的冷吸一口气。
只是鄢容并未放开她,而是贴着她的下唇,直接堵住了她的口。
女子薄唇柔软湿润,犹如流汁的桃子,饱满又带着清甜。
鄢容一手环着虞清光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迫使她迎着自己。
呼出的热气交缠,虞清光只觉得被包裹着的明火,又炽热了不少。
炽热的触感吞噬了她的思绪,就连呼吸都有些艰难,她睫毛轻颤,抬手搭在鄢容的肩上,稍稍用了些力道,才将他推开。
她微微缓着气,抬头瞥了鄢容一眼,“你是鱼吗?”
鄢容没明白。
虞清光道:“都不换气的。”
鄢容微微挑眉:“都说了我体力好,憋会儿气不算什么。”
虞清光听闻便抬手,去捂鄢容的口鼻,却不想刚贴上没几息,鄢容便探出舌尖轻扫她的手心,滑出了些湿润的痒。
她猛地收回手,怪异的看着他:“你属狗的?”
鄢容十分坦然的看着她:“是你自己贴上来的,可不怪我。”
虞清光作势又要抬手贴过去,却被鄢容一把握住手腕,“干嘛要用手?”
说着,鄢容便又凑过去,吻上虞清光的唇。
少年这次吻的很轻,犹如湖边的芦苇被风拂过,轻轻撩起水面涟漪,就连水声都低不可闻。
虞清光身子被吻的有些发软,她窝在鄢容怀中,轻声问道:“近日见你诸事繁忙,怎么今天闲下空了?”
鄢容道:“过几日便是夏藐,忙了些,不过刚好昨日便忙完了,明日朝也不必再上。”
虞清光靠在鄢容肩头,只能抬眸敲他。
少年脖颈白皙,说话时,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带了些浅青色的经脉。
虞清光抬手摸了一下,却发觉鄢容身子微微一颤,敛下了眸子看她。
虞清光并未收回手,指腹仍旧摩挲着凸起的喉结:“鄢容。”
鄢容轻轻嗯了一声。
她问道:“我们成亲有几日了?”
鄢容道:“十二日。”
虞清光又问:“那我们相识有多久了?”
鄢容半分没有停顿:“四年零五个月九天。”
虞清光闻言轻轻笑了:“记得真清楚。”
她的手绕过鄢容的颈侧,抚着他的脸,最后指尖停留在鄢容的唇上,轻声问道,“那你不知道主动点吗?”
“……”鄢容愣了一瞬:“什么?”
虞清光见他愣住,似乎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撇了撇嘴道:“我可不是你姐姐,事事都要教你。”
她干脆收回手,作势要起身:“不明白就算了。”
话刚落,也未来得及收手,便被鄢容握住了手腕,下一秒,虞清光身子便一轻,被鄢容拦腰横抱了起来。
再然后,虞清光便被鄢容放在了榻上。
少年倾身压下,身后的乌发也顺着肩头滑落,堆在了虞清光的颈间。
虞清光勾过长发,抬手环住了鄢容的脖颈,提醒道:“现在是白天。”
鄢容敛着眸子看她,只是开口:“可你方才的话,似乎并不介意。”
虞清光轻轻笑道:“是啊,兴盛而至。”
她说着,手竟然顺着鄢容的肩滑下,摸到了腰间,去解他的玉带。
鄢容只听啪嗒一声落下,衣裳便是一松,他连忙抓住了虞清光的手,眸色变了又变,最后却只是低低问了一声:“你确定?”
虞清光也迎着鄢容的视线,“怎么,你不敢?”
鄢容失笑:“这也要用激将法?”
虞清光挣脱他的禁锢,扯开他腰间的玉带,再次环住了鄢容的脖颈笑道:“是激将法,所以,你接,还是不接?”
鄢容并未言语,垂眸盯了虞清光片刻,眸子微暗。
而后他欺身贴近,吻住了虞清光的唇。
外头日光明媚,窗棂半掩。
纱帐散落在床侧,日光透过榻间便多了些模糊的光影。
一只修长且分明的手探出帐外,扔下一件杏色软衫,搭在了那绛紫色的外袍之上。
账内并不昏暗,即便是根根分明的羽睫也能看的清晰非常。
虞清光与鄢容食指交握,被按在枕边。
鄢容覆在她耳侧,牙齿轻轻厮磨着小巧的耳垂,将那耳珰给取了下来。
他松开虞清光的手,拂过她额前沁出的细密的薄汗,白色的绸带也因此在虞清光眼前一晃而过。
是先前鄢容在火中捡到的她留下的发带,也曾被鄢容当着她的面亲手扔掉。
虞清光抬手,抓住了那绸带,抬眸看向鄢容时,有些似笑非笑:“你不是扔了吗?”
发带被虞清光发现,鄢容倒也不觉窘迫,他抬手从虞清光手中抽出发带,顺势解开,“仍是扔了,可是我不忍心,又捡回来了。”
说话时,鄢容拿着那绸带,绕过虞清光的腕,竟是将她两只手都给绑在了一起。
虞清光微微一惊,想要挣脱,却被鄢容死死扣住手腕。
她微微蹙眉:“鄢容?”
鄢容扣住她的手,压在她的头顶:“你方才不是说,你不是我姐姐,不能事事都要教我。”
说着,他覆身过来凑在虞清光耳边:“不过,即便是你真的是,也不用事事都教我。”
他吻过虞清光的耳垂,齿尖微微摩挲,热气喷洒时,带了些微微的痒意。
“你觉得呢?”
少年眸色微暗,声音也有些沙哑:“姐、姐。”
第69章第069章
夏藐在即,朝事繁忙,好在这事用不着鄢容管,便偷了几日闲。
大婚休沐的那几日,虞清光在院中憋着,鄢容又跟她置气不愿从书房出来,故此两人借着这几日,便时时出门游玩。
听曲儿、投壶、看水戏,一样不落。
整个帝京能玩的地方,鄢容都亲自带着虞清光玩过一遭,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只要沾得一个“好”字,鄢容便统统呈给虞清光。
鄢容在帝都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入仕后,持节抄了几家官员,名号更是响当当。故此二人今日去了哪,明儿做了什么,这坊间便传的飞快。
鄢乐安也好玩,总想着跟着鄢容虞清光一起,誉王妃和誉王哪里肯愿意。
“你凑什么热闹?人家小两口好容易和好了,出去玩个几日,你生怕两人玩的不尽兴?”誉王妃把手里的箭扔给她:“好好练你的箭,靶子都射不准。”
鄢乐安把弓往箭筒里一扔,气冲冲的环着手臂坐回了凳子上:“不练了!好歹我也是你亲闺女,你这偏心的太明目张胆了!”
“你这小兔崽子,”誉王妃上前便揪住了鄢乐安的耳朵:“我哪里偏心你二哥了?人家俩出去玩你跟着凑,你这不是招人烦吗?”
“胡说,二嫂性子好,她才不会觉得我烦。”鄢乐安推开誉王妃的手:“娘,你快松手,疼死我了!”
誉王妃松开手:“那你二哥不会嫌你烦?”
鄢乐安:“我脸皮厚,反正他的意见也不重要。”
说着,小姑娘竟也是忧愁的叹了口气,哀怨的看着誉王妃:“娘,你都没听外面说,就那云台湖,被二哥包了半个月,专门去外头请的水戏班子给二嫂看,我都没看过呢。”
“那可是云台湖啊!那可是云台湖!当初皇叔带着姨母也才玩了一天,二哥竟然敢包半个月。”
顿了顿,她眼睛一瞪:“他哪儿来的钱?”
誉王妃拍了拍鄢乐安的脑袋:“这你就别管了,留给你的钱,可不比你二哥大哥少,况且你皇叔是一国之君,哪里有空带着你姨母出来玩?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誉王妃乃太傅所出,上头有个姐姐,二人分别嫁给皇帝和誉王,亲姐妹俩嫁给亲兄弟俩,也算是亲上加亲。
故此,鄢乐安称皇后娘娘一声姨母,也不算错。
鄢乐安撅了噘嘴,“哎,好羡慕啊。”
誉王妃了拉她起来:“你羡慕什么?她们哪次不是回来给你捎带好多玩的吃的,还不满足?”
鄢乐安:“那能一样吗?我要是出去玩,我也给你买东西!上次给你买的那胭脂你不还用的嘛。”
誉王妃懒得跟她再掰扯:“行了,你要是不想练,就陪你大嫂去,她有了身子,得有人陪着她解闷。”
鄢乐安对她吐了吐舌头:“哼!去就去。”
说罢她腾的站起身,拉着裙子就往院外跑。
誉王妃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叮嘱了一句:“慢点,别摔了。”
鄢乐安头也不回:“知道啦!”-
虞清光这小半个月,的确同鄢容日日都出去游玩。
说游玩,也不全是,横竖不过是两人感情之间的调剂罢了。
帝都拢共就这么大地方,仔细算算也没什么可玩的,其余的时间鄢容则是带着虞清光出了城,在周边的郊县逛了逛。
好在虞清光兴致也高,两人路上也不曾有过不快。
即便是真有,她对着鄢容发几句牢骚,鄢容便立刻凑上来哄,也根本不给她生气的机会。
两人就这么玩到夏藐前一天,方才歇下来。
那捎带回来的礼物,也都被虞清光亲自整理好,吩咐着送去了各院。
鄢容瞧着,便有些吃味,凑上前环住虞清光:“你给爹娘大哥大嫂,甚至还有小妹都备了礼物,怎得没想过要给我准备?”
虞清光用胳膊肘推开他:“正收拾着呢。”
鄢容直接把虞清光的手按住,掰着她的肩面对自己,正好将她堵在台案前,“衣裳叫浅桥收拾就行,何须你自己动手,再说,这衣裳即便是不拿又能怎么,上了山再买便是。”
虞清光被鄢容拉住手,只得抬眸看他:“你要什么礼物?”
鄢容道:“礼物之所以是礼物,就在于它的不可知,倘若我亲口问你要,便不算是礼物了。”
虞清光闻言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堂堂誉王二公子,衣食无忧,还能缺什么?”
鄢容:“缺的多了,只要是与你有关的,我都缺。”
虞清光只觉得他油嘴滑舌,刚想推开他,便觉脚下一轻,竟是被鄢容抱起。
“你干什么?”她连忙环住鄢容的脖子。
鄢容并不应,而是将她放坐在了台案上,凑过去吻她。
虞清光迎着鄢容的吻,双手也顺势放下,撑在了桌案上。
鄢容的唇扫过她的,而后沿着下颌慢慢游离,最后停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吮咬了一口。
虞清光下意识嘶了一口气,“明日还要出门。”
鄢容将脸埋在虞清光颈窝,声音含糊道:“山上冷,穿的衣服厚,瞧不见的。”
脖颈被鄢容蹭的痒,虞清光想要往后躲,却被鄢容实实的按住后腰,贴着她道:“别躲。”
虞清光:“你也知明日要上山,还要如此,上山可是要早起的。”
鄢容只管应,却并未停下。
薄唇贴着她的锁骨,说话时都能传来轻微的震痒:“现在还早,若是太晚了,明日在马车里也可以继续睡。”
虞清光小声嘀咕了一句:“事事都叫你安排了。”
鄢容听了一顿,抬眸看她道:“不好吗?你只管什么都不想,困了就睡,累了就休息。”
话落,虞清光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鄢容便是眸光一闪,惊觉自己失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好好宠着你,让你每天都能开心一点。”
虞清光被他的话逗得一笑,抬手捧住了鄢容的脸,“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
鄢容抬手覆在虞清光的手背上,靠近她,轻轻问道;“那你想吗?”
他凑过去,再次吻虞清光的唇:“我想……”
虞清光被鄢容堵住唇,说不出话来,便只能抬腿,勾住了他的。
鄢容心知虞清光默许了,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凑的更近了些。
原先桌案上铺着的衣裳已然被扫在了地上,虞清光坐在桌沿,紧紧环着鄢容的脖颈,发髻微微有些散乱。
她下颌抵着鄢容的肩,柳眉微蹙,眸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想要喊鄢容,口中却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得埋下脸来,咬住了少年的肩。
外头下起了雾蒙蒙的细雨。
细雨斜落,砸在檐下,便响起了泥泞的水声。
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没有丝毫章法。
微风拂过,微微吹开窗棂,昭示着这场疾风骤雨渐渐停歇下来。
虞清光冷的发抖,便不由得往鄢容怀中缩了缩。
她身子没有力气,便只能环着少年,小声道:“……抱我进去。”
鄢容拿过桌案上的外衫,将虞清光裹在其中,便搂着她的腰身,托着她去了内室。
鄢容刚一动身,虞清光便猛地咬住了下唇,声音微颤:“鄢容……别…。”
鄢容只是轻声道:“忍一忍,只有几步。”
两人并未分开,外面的雨也渐渐有了加大的趋势。
檐下积水一滩又一滩,外头雨水砸落的声音,混杂着鄢容的脚步声,在这夜色中格外清晰。
鄢容走的极慢,一步又一步,虞清光便在这极慢的路程中起了一身的汗。
或许是雨斜入窗棂,溅在了她的衣衫上。
外面的雨淅沥不止,夜色还很长-
第二日虞清光醒来后,外头还灰蒙蒙的一片。
床边点了烛,她抬手遮了遮眼,挡住了闪烁的光,待眼睛适应了,这才放下手。
鄢容正在榻边穿着衣裳,见虞清光抬手挡光,便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将那帷帐又拉近了些:“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虞清光将手缩回去,眯着眼问了句:“那你起来做什么?”
鄢容道:“父亲传我过去,他和娘也不去围猎了,同大哥大嫂留在府中,许是有事吩咐我。”
前些日子,就在鄢容和虞清光外出玩儿时,许景盈身子不爽利,传了太医瞧了一眼,竟是发现有了身孕。
原本这夏藐誉王一家都要去,许是念着许景盈的身子,誉王同誉王妃等人,才会特地来留在府上。
虞清光点了点头,翻过身去又闭上了眼。
再醒来,外头天已大亮。
昨夜折腾的晚,今早醒过来身子仍有些疲惫。
她刚盥漱完,鄢容恰好从外头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糕点,虞清光便顺势拿起了一块吃下。
还是热的。
鄢容道:“路过灶房特地拿过来的,慢点吃。”
他说着,又端着桌子上的茶盏递过来,虞清光便就着他的手喝下。
“父亲传你过去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照顾好你和小妹,夏藐上女子博戏有几场她要参加,要我多看着她。”
虞清光一边听他说,一边又塞了两块糕点,还不忘评价:“好吃,带着路上吃。”
鄢容点头应下,问道:“你可都收拾好了?陛下的銮驾马上就到王府了。”
“收拾好了。”虞清光用帕子擦掉手上的糕点碎屑:“我们同陛下一起?”
鄢容点头:“乐安蹭的是永安的马车,正好路过王府,我们便随着銮驾一起走。”
虞清光记得,鄢乐安同永安公主关系十分要好。
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整了整仪容,随着鄢容一同出了院子。
虽说鄢家与天子同姓,但毕竟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三人自然是要在府外等候皇帝銮驾。
不多时,便见远处行来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前头有骑兵引着,后面跟着三五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马蹄声和车辙声此起彼伏,最后在誉王府门前停下。
三人见过帝后,这才各自上了马上,鄢容的马车则是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队伍仪仗浩大,走的自然也慢慢悠悠,虞清光刚上了马车,便有些困顿,她只好掀起帘子透气。
这时恰巧一人骑马掠过,惊起一阵微风。
马上之人着一袭蓝色锦缎,身姿不凡,恰好她也认识。
是钟慈。
鄢容见势便蹙起了眉,这活儿他了解。
夏藐之行,天子銮驾前,皆由驸马在銮驾前开路。
鄢容便问了一句:“为陛下驾马开路的怎么变成他了?”
即便朝中无驸马,但也轮不到一个翰林院的人吧?
闻锦回道:“公子有所不知,原本是该轮到世子的,但世子妃有孕,世子便没跟着去,陛下左右寻不到人,只好让钟侍讲骑马开路了。”
“侍讲?”鄢容问道:“之前不还是翰林院编撰吗?”
闻锦道:“先前的确是编撰,只是这几日陛下突然便叫他跟在身边做侍讲学士。”
虞清光在一边听着,忽而有些沉默。
四年前,她有幸跟着鄢容也参与过一次围猎。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次为天子銮驾开路的人,好像是鄢容。
第70章第070章
围猎的地方在城郊外,大约有四五十余里,要说这路程倒也不算远,只是那皇家别苑在半山腰上,山倒也不算高,就是山路是打着旋的一圈一圈,才耗费不少时间。
等到了行宫,已是傍晚了。
誉王是皇亲,按照以往规矩,住的院子与帝后居所相邻,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只是鄢容先前混账惯了,也不同誉王住在一起,皇帝便给他特备了一处行宫,正邻着后山的温泉。
巧的是这回誉王夫妇不曾参与夏藐,鄢乐安又跟永安公主住在一起,那院子便空了出来,单拎给了钟子盈住。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路上舟车劳顿,待虞清光进了行宫后,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她草草盥漱一番,便换了亵衣钻上了榻。
这行宫许是日日有人打扫,这几日天气又好,被子也晒了,虞清光钻进去便觉得十分暖和柔软,便拿了靠枕倚着,露了个脑袋去看鄢容。
鄢容正在坐在桌前仔仔细细的擦着弓箭,瞧见虞清光窝在榻上看自己,便笑了笑:“你今日睡了一天,还困?”
虞清光摇头:“困倒是不困,就是累得慌,那马车太小,躺着不舒服。”
鄢容道:“不舒服也只见你睡的昏沉,颠簸成那样都没醒。”
“若不是你昨天……”说到这,虞清光撇了撇嘴,“你还好意思提?”
“好好好,”鄢容只是顺着她:“我不提了。”
虞清光又问道:“你擦这箭是为了明日狩猎用?”
鄢容点了点头。
“怎得需要你自己准备?陛下不应该为你们备好吗?”
“之前的确是陛下备好的,只是前几年有一回,翟星霁在赛上同七皇子射中了一只鹿,两人谁也不肯让谁,一人一半也不行,就只好看谁射箭射的深,便是谁的。”
鄢容将擦好的箭放入箭筒中:“偏偏那一回是翟星霁自己准备弓箭,箭羽直接穿了鹿的整个腹部,便归给了他,七皇子不服气,此后大家围猎都自己带弓箭。”
虞清光又想到了翟星霁的那一箭。
箭支腹部都穿过了粗木,射艺恐怕十分要好:“这应该不是自己带不带弓箭的问题吧?”
鄢容道:“可七皇子不这么想,他自己也非要带弓箭,这么一来,陛下也不准备了,说是为库房省些兵器。”
说这么一会儿,虞清光才想起问:“七皇子?”
鄢容这会儿也把弓箭擦完了,他将其装在箭筒里,朝着虞清光走过去:“嗯,鄢明喻,淑妃娘娘所出。我们成婚时,他还闹过洞房。”
见鄢容凑过来,虞清光便往床里头挪了挪,给鄢容让出位置来:“那明日何时开始围猎?”
鄢容上了榻,便抬手将虞清光捞进了怀中:“不会太早,得过了晌午。”
虞清光应了一声,问道:“那后来呢?七皇子自己带了弓箭,可有什么成效?”
鄢容只是笑道:“能有什么成效?翟星霁射艺高超,十个他都比不过,回回都叫翟星霁夺得第一。”
虞清光啊了一声:“你没跟他们比吗?”
鄢容先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虞清光什么意思。
你没跟参与围猎,所以才叫翟星霁拿了第一?
虽是无心之问,鄢容却是听的心里颇有些暗爽,他摇了摇头,直言道:“翟家是出了名的射艺好,帝京没几个有这般能耐,即便是我,也难以敌他。”
虞清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鄢容抬手,拂过虞清光的颊,将她鬓边微乱的发别在耳后,小声问道:“你会有些失望吗?”
“什么?”虞清光没懂。
“我射艺不如翟星霁,你会对我失望吗?”
虞清光没想到他会有此问,不由得失笑,她拉过鄢容覆在耳边的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拿你和他相比?”
鄢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我也只是这么一想。”
虞清光见他避开不谈,却是笑了笑:“那你呢?会对我失望吗?”
见鄢容看向她,虞清光继续道:“知道我骗了你,也并非你身边那个天真温顺又乖巧的纪灵瑶,而是一个自私还屡次撒谎的人,你会失望吗?”
鄢容摇头:“失望本就带着审视和要求,一旦无法达成,伤人也伤己。我与你之间,不该抱着利己之心相待。”
少年神色认真,那双点漆般的眸,像一面干净的铜镜,照应着虞清光,将她的身影容纳其中。
虞清光看的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后,这才轻笑一声。
她凑过去,对着鄢容的唇轻轻一印,又撤开:“看来我不在的这四年内,二公子没少温习书礼,就连说话都这么有文采。”
鄢容被她突然亲近吓了一跳,可转瞬又暗了眸子:“你又取笑我?”
虞清光并不承认:“哪有,我很是同意你的说法。”
鄢容被她的态度搞得微微有些气恼,便隔着锦被握住了虞清光的腕,虞清光抬手想要推开他,却被鄢容按着动弹不得。
一来二去,两人便在榻上玩闹了起来。
闻锦和烟景守在外面,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神色不一的收回了视线。
只见里头时不时传来虞清光的声音,上一句还笑着,下一句听着便又像是恼了。
闻锦挠了挠头,看向烟景:“公子和少夫人是吵架了吗?”
烟景眉头一蹙,看着闻锦的眼神有些怪异。
什么耳朵?这动静再怎么听,也跟吵架八竿子打不着吧?
闻锦作势要推门:“要不要进去拦一拦啊?万一手上没个轻重的……”
“什么意思?”烟景眉头蹙的更狠了:“你们二公子还会打人?”
“不是,”
闻锦表情有点尴尬:“我是怕公子挨打……”
烟景:“……”
烟景没再说话,而是给闻锦翻了个白眼,背过了身去。
这时,恰逢屋里也传来一声嬉闹,闻锦才知自己会错意了,悻悻的把手又收了回来。
直到弯月高悬,屋里的动静这才渐渐歇了下来。
夜色静谧,一夜好眠。
虞清光一觉睡了个饱,醒过来就连身子都爽利不少。
到了晌午,虞清光用了午膳,这才随着鄢容去了狩猎场地。
场地早先已经备好,虽说是在山上,可到底是皇家别苑,放眼望去同宫宴也没什么两样。
此次来的妃嫔也多,连着末等的主子也随同而来,熟络的几个人围在玉桌前一起坐着,不熟络的,便稀零落单。
虞清光随同鄢容落了上座,高台上坐着的是皇帝,旁侧是皇后嫔妃,以及一些皇子和公主。
往下座看,左右两侧官员皆挟着家中女眷,倒是有些京中贵女公子左右分开来,并不挨着。
众人徐徐落了座,便有宫娥陆陆续续的上来摆宴。
虞清光因着鄢容的关系,做的靠前一些,抬眼望去,将座下的人都能瞧个清楚。
鄢容拉着虞清光的手,凑过去耳语:“你瞧见三皇子了吗?”
虞清光便往高台上看过去。
她倒是认得三皇子,正掩着嘴同身侧的宫娥吩咐什么。
虞清光点了点头:“瞧见了,怎么?”
“你从他开始往右数,第三个头就是七皇子。”
“……”
虞清光当是什么,谁知道是鄢容要带她认人。
她啧了他一声,小声道:“我昨日就提一嘴,也不是多好奇。”
虞清光说话时,也确实往台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谁知道那七皇子也看了过来,同虞清光的视线对上。
虞清光连忙敛下眸子:“他看见了,好尴尬。”
鄢容拉着她的手笑道:“没什么尴尬的。”说着,便抬眸迎上七皇子的视线,同他点了点头,又小声道:“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虞清光略有些无奈的打了他一下,也不再开口了。
两人说着,那膳食也都摆了上来,皇帝看起来心情好极,对着身侧的内侍招了招手,内侍便上前,开始吩咐围猎的内容。
他这一出声,便见座下陆陆续续起了好些个世家公子。
鄢容也跟着出了席面,随同内侍引着去马厩挑选狩猎作伴的马匹。
这狩猎的规矩倒也简单,虽说众人并不在猎场,但却有内侍时刻关注着猎场上的情况。
为了方便众人参与,还特地场中制了猎场赛图,每逢一刻钟,便回来禀报近况如何。
鄢乐安见虞清光单独坐在席面上,便别了永安,坐在了虞清光身侧。
虞清光见势,便扶了她一把问道:“怎得过来了?”
鄢乐安笑嘻嘻道:“这不是怕二嫂自己无聊嘛。”
狩猎时间并不长,因着有不少女子博戏,便只规定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谁射中的猎物多,谁便是第一。
虞清光四年前虽说同鄢容来过一次,可那次鄢容并未参与过狩猎,也不曾听说翟星霁参与,因此对鄢容的名次也不了解。
汇报赛况的内侍一趟一趟的来,起初猎物的数量都差不多,可渐渐地,便出现了差距。
翟星霁毫无悬念的猎的最多,其次便是鄢容,与翟星霁差了七个。
再然后便是七皇子,与鄢容的数量咬的最紧,只差一个。
鄢乐安听得无聊,只好拖着腮,将银筷摆弄来摆弄去做消遣:“比来比去还是一个结果,有翟家的那个,谁都不可能比过他,他射箭跟呼吸一样简单,真没劲。”
虞清光只是笑着看她:“你若是觉得无聊,我随你离席走走?”
鄢乐安撅了噘嘴:“没事,我就是发发牢骚,坐着还有东西吃,反正时间也快到了。”
她刚说完,便又见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跑过来,面色大喜的对着记录的内侍吩咐道:“快快快,记下来。鄢二公子猎物加十,超出了翟公子两个,现在暂时位居第一。”
又过了一刻,那离去的内侍再次折回,“记记记,鄢二公子猎物加八,超出了翟公子十个,暂居第一。”
紧接着,就连七皇子狩的猎物数也追上了翟星霁。
鄢乐安这回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怎么都是二哥在增加,翟星霁他是跑丢了吗?一点猎物没打?”
虞清光正要开口,却见远远跑来一个身着甲胄的将士,面带焦色,人还未到跟前,便听他大喊:“陛下,不好了!”
皇帝微微蹙起眉头:“何时如此惊慌?”
那将士扑通一声跪下:“鄢二公子身上中了一箭,当即便昏了过去!”
虞清光只觉耳边翁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可下一秒,她心中却自然而然浮现了一个名字。
是翟星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