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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B不是Bking 暴暴鼠 38374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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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赢家只有我

“砰!”

绚烂的烟火在夜幕中绽开,纷纷扬扬的火星如星辰坠落,照亮了下方缓缓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

年幼的成煊蹲在树下,仰着脸透过树叶间的间隙窥视转瞬即逝的烟花,金色的倒影从湛蓝的瞳中划过,消散在漆黑的夜色中。

血污在草坪上蔓延,很快洇湿了成煊的鞋底,他松开手里的餐刀,缓缓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齐之裕一回头就被成煊抹了一脸血,他茫然的擦了擦脸,闻到了属于自己兄长的信息素,问道:“你干什么了?”

成煊将手上的血在齐之裕的头发和背部擦干净,轻描淡写的回道:“烟花很好看,我顺手杀了你哥。”

这句话有什么前后逻辑吗?

齐之裕不解,但他嫌弃兄长的信息素气味,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将成煊推开了些:“你离我远点,难闻死了!”

时旭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站在母亲身后,听到这边的动静好奇的看了过来。

齐之裕的头发乱糟糟的,全身都被血中的信息素腌入了味,罪魁祸首成煊反倒像个好孩子背着双手站在门边。

两个神经病。

时旭翻了个白眼,向左一跨,与两人的距离又远了一寸。

今天是齐列的生日宴,受邀者都来自首都星数一数二的家族,他们的敏锐度不用多说,然而成煊如此大摇大摆的带着两手的血走进来,却没有任何人做出表示。

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静观其变。

上三阀的事,谁也没资格插一脚。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这边男男女女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那边两个孩子像是从凶案现场逃出来的,区别不过是表情不够惊惶。

成家主彼时正和齐列在书房中密谈,管家不敢打扰他们,只能低着头在门外候着。

等到房门终于推开,管家一个健步上前,低声说:“家主,二少爷死了。”

齐列和成家主同时停住了动作,成家主左瞟一眼,右瞟一眼,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齐列被惊醒似的,深吸一口气问:“哪个二少爷?”

生日见血,不吉利。

旁人或许不在意,但齐列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最重视这些形式主义。

管家低眉顺眼的说:“我们家的,齐之严少爷。”

成家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齐家这一辈死孩子的速度像是在拿族谱玩消消乐,平均每年都要埋一个,这就是齐列当初不敬神的报应。

齐列眼前一黑,勉强露出笑容,手指却已经深深的扣紧了门板。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块木板实际上已经断开了,只是被齐列重新压了进去,大鱼吃小鱼似的包住了一个边角。

“怎么死的?”他问。

“成少爷杀的。”

成家主幸灾乐祸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首都星姓成、能参加这场宴会的只有一家。

鬼使神差的,成家主不可置信的确认了一遍:“哪个成少爷?”

“成煊少爷。”

历史是一个轮回,成家主和齐列又回到了最初双双停住的姿态,管家看不下去,贴心的问:“家主,您要去看一眼二少爷最后一面吗?”

齐列想摇头,话却哽在喉咙里,几秒后,他折回书房,将刚刚签好的合同拿了出来,“呲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成家主看着他的动作,没阻拦,这次是他理亏,不出点血齐列不会罢休。

“走吧,成家主,”齐列将碎纸片丢进垃圾桶,笑吟吟的对着成家主做了个手势:“我相信孩子之间发生口角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信什么信,有你什么事?

成家主跟在齐列身后,刚走出没几步,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眉心一跳,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

成家主俯视着面头满脸凝固的血污的齐之裕,一时间说不出话。

成煊杀了两个?

不,不对,是一死一伤?

齐之裕看见齐列和成家主,举起手挥了挥,快步跑上楼梯告状:“小叔!成煊…”

“站住!”齐列直接叫停了他,拿出手帕掩住口鼻,眼神中流露出微妙的嫌弃。

“你先去换身衣服。”

他一开口,管家立刻上前牵住齐之裕的手,温声道:“小少爷,您跟我来。”

两人离开后,齐列这才放下手帕,和成家主一前一后走到了成煊面前,尚且年幼的孩子既没有露出杀人后的恐慌,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他摊开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手,对成家主说:“父亲,我要去换衣服吗?”

“不用,”成家主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直接问道:“尸体在哪?”

成煊转身走出大厅,两人立刻跟上,其余宾客装模作样的聊了两句,一个个心思浮动,几秒后,时霓云第一个走了出去。

时旭像个小跟屁虫缀在时霓云背后,庭院中,一具孤零零的尸体躺在地上,从左肩到心口的衣物上结着零零碎碎的血块。

凶器明目张胆的扔在地上。

“令郎年少有为,成家主,您该笑一笑。”时霓云拍了拍手,突兀的掌声像是扇在了成家主的脸上。

成家主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过去:“孩子打闹而已,这点小事不值得拿出来说道。”

时旭和成煊对视了一眼,游同时别开眼,双方都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厌恶。

成煊要是想,再杀一个时旭也不难。

时旭牢牢的抓着时霓云的衣角,怯生生的从女人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对成煊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神经病,滚远点。

“小叔!我来了!”齐之裕啪嗒啪嗒跑了过来,兴奋的像是一只解了绳的宠物狗。

齐列深吸一口气,为齐之裕的神经大条感到丢人,“别叫了,过来。”

齐之裕“哦”了一声,从兄长的尸体上跨了过去,快步跑到齐列身边,双手合拢背在身后,继续他的告状大业:“小叔,成煊杀了我哥!”

不用说了,都知道了。

齐列叹了口气,感到有些疲惫,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成煊和你哥有什么冲突,必须要死一个人才能解决。”

可惜,齐列问错了人。

齐之裕根本没看到前因后果,所以他直接转述了成煊的话:“烟花很好看,成煊顺手杀了我哥。”

嗯?

成煊眼睛眨了眨,没有表情的脸浮起一丝疑惑。

你怎么直接照抄我的台词啊?

齐列扶额苦笑,眼不见心不烦的对着齐之裕挥了挥手:“行了,没你的事了。”

“哦。”齐之裕缓缓走到草坪边缘,做一个合格的消防栓。

“成煊,你来说。”

齐列直接越过成家主对成煊兴师问罪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不满,且不说这里本来就是齐家的地盘,就说齐列爱侄心切,失了分寸也很合理。

虽然他连第二眼都没有施舍给侄子的尸体。

成煊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齐之严出言不逊,质疑成煊不是成家主的孩子,并且嘲笑齐之裕蠢。

当然,后面这句齐列怀疑是成煊自己加的。

反正死无对证,还不是任他怎么说。

关于成煊的身世一直以来都有各种说法,毕竟成家主不声不响突然冒出一个孩子,难免惹人怀疑,成家主又一直没有公开解释过,导致成煊在门阀之中地位微妙。

“确实是齐之严的错,不过只是小小的口角纷争,竟然闹成了这样,”成家主摇摇头:“可惜了一条命。”

可惜什么可惜?齐列目露讥诮,你可惜的是接下来要让出去的利吧。

时旭突然举起手,表情纠结的问:“成叔叔,所以成煊真的是您的孩子吗?”

成家主怎么可能说不是。

成煊幽幽的抬起眸子,看着一口咬定他是成家人的成家主,湛蓝的瞳一层层沉下更深的蓝。

他是成家人吗?是。

但成煊明白,给予他生命的另一方是个不可言说的人。

**

黑鳞监狱

天空阴沉沉的,灰蓝的海浪重重的击打岸边的礁石,卷起白色的浪花,在那浪花之下是无数人与海洋生物的尸体。

游冬被陆浮的话惊得失去了表情管理,海风从面颊上吹过,冻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神…什么意思?”游冬咬了一口舌尖,尝到温热的血才有了点实感。

陆浮后退一步,脊背贴着巨大的礁石,黑发随风飘动,语气平静的说:“圣乌洛神啊,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游冬怎么可能不知道神。

正是因为知道神是怎样的存在,他才会如此的失态。

在塞拉法帝国,提到神就是原罪,陆浮的所作所为不足以用叛逆来形容,严重点甚至可以说是反叛。

“陆浮…”游冬抿了抿唇,很快调整好情绪,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双手握住少年的肩,低声问:“你没事吧,我听说向神许愿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嚯,入戏真快。

陆浮撇过脸,似乎并不习惯他人的关心,他的睫毛颤了颤,透出不易察觉的悲哀:“只要能实现愿望,一点代价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游冬拧起眉,语气有些急切:“向神许愿可不是小打小闹,你根本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失去生命!”

“陆浮,告诉我,”游冬一贯温和的眼有些严厉的看着少年,“你究竟对神许了什么愿望?”

【018:你们不累吗?】

【陆浮:比应付首都星那群大少爷轻松。】

一个和一群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我、”陆浮迟疑不定,似乎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否值得信任。

游冬看出了他的担忧,将抓着少年双臂的姿势改成了轻柔的拥抱,顶级Alpha的信息素狠狠的攻击了他,但游冬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表情。

他将陆浮的脸按到自己的肩头,柔声细语:“没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透露出去的。”

“陆浮,我向你保证,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Alpha深邃的黑瞳中似乎藏着无数难以言明的情感,换个人在这都会被游冬的真诚所打动。

可惜,陆浮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任何口头语言都不可能撼动他的防线。

【陆浮:说谎话要被雷劈的他不知道吗?】

【018:那先挨劈的应该是你。】

少年始终沉默着,他的眼珠时不时从游冬身上扫过,又很快落到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显然,他已经有所动摇。

游冬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乘胜追击道:“其实,我也曾经想过向神祈祷,渴望得到神明的垂怜。”

果然,此话一出,陆浮飘忽不定的眼神像是被吸尘器吸了过去,他怔怔的看着游冬,“你也…?”

游冬坚定的点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神明并不是随叫随到的外卖员,与神明的交易风险极大。”

“陆浮,你可能已经…”游冬说着面露不忍:“你可能已经被神标记了。”

“神会带你走的。”

陆浮踉跄了一下,双手紧紧的抓住游冬的手,“我、我会死吗?”

会。

“不会的,”游冬安慰道:“如果你的愿望很简单,神收取的代价就会很微小。”

兜兜转转,游冬终于又能问出压在舌底的问题:“你能告诉我,你向神许了什么愿望吗?”

陆浮似乎已经将游冬当成了救命稻草,十指深深的扣进男人的手背。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道:“我求神,爱我。”

“哒。”

血珠自指尖滴落。

游冬愣住了,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松开了怀里的少年。

海浪拍上了礁石,飞溅的水花在少年身后高高掀起,陆浮像是神话中自捕猎人类的精怪,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怎么了?”他轻声问。

声音几乎淹没在呼啸的风与翻涌的海中。

游冬唇角向上掀了掀,灵活的面部肌肉在脊背升起的寒意中瘫痪罢工,没能按照意愿露出笑容。

“我好像没听清楚,”游冬拉了拉袖子,遮住渗血的伤口:“能再说一遍吗?”

陆浮满足了他的愿望。

Alpha的表情更难看了,在昏沉的日光中,他细细的打量陆浮,有太多话想说,将窄小的喉管堵死。

“你也觉得这个愿望很荒唐吗?”

黑白相间的宽大囚服套在少年身上,像是不合身的人皮。

游冬没法点头,也没法摇头,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他打心底里不相信有人敢许这样的愿望。

但是他更不相信有人敢拿神开玩笑。

如果陆浮说的是真的——不,不可能,神怎么会爱上人类?

【018:他好像道心破碎了。】

【陆浮:都说了我要给他一点小小的震撼。】

【018:你刚才都是在说谎对吧?】

陆浮笑而不语。

【018:……?】

【018:喂…不是,是谎言吧?你不可能真的许了这种愿望吧?】

看着监控中的画面,傅以榕拍案而起,目露赞赏:“陆浮演得不错嘛,这就把游冬唬住了。”

卡勒干笑了声,演得吗?我看着怎么像真的呢?

066…卡勒从回忆中扒拉出那个孩子的脸,那是个胆小又腼腆的Beta,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是这样的。

别人或许会相信陆浮的话,但卡勒不会,他知道陆浮是从阿塔鲁星逃出去的神眷者,也就知道陆浮根本不在乎神。

不然他为什么要离开阿塔鲁星,和神玩他逃他追的戏码吗?

终端中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杂音,似乎是线路不稳,画面卡顿了几下,恢复过来时陆浮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游冬一个人站在礁石边,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滴落的血珠被小黑蛇舔去,一切都恢复如常,除了游冬备受震撼的心。

回过神,Alpha转身追了上去,一把抓住陆浮的手腕:“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

陆浮甩开他的手,眼神有些失望:“不用说了,你和他也没什么不同。”

他是谁?游冬脑中灵光一闪,猜测是陆浮身上的信息素的主人。

对,一定是那个Alpha不能接受陆浮许下的愿望,陆浮被他伤过心,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该死的,游冬内心有些不满,要不是前人给他挖了坑,陆浮怎么会突然对他没了好脸色。

“不是的,陆浮,你听我说,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此话一出,Beta少年果然不再挣扎,他狐疑的抬起眼皮:“担心我什么?”

游冬眼珠一转嘴皮嘚吧两下就编出了合理的台词:“神不是人,也不懂人类的感情,祂甚至不一定真的存在,我担心你被祂伤害了。”

【陆浮:差不多该收网了。】

【018:人家邀请你看蛇捕鱼,你倒好,把人家当鱼钓。】

【陆浮:他不主动咬钩,我也钓不上来啊,这怎么能怪我。】

少年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神不存在?祂一定存在!”

激烈的语气戳中了游冬的神经,他本就是神的信徒,如今看陆浮更加觉得满意。

Alpha抬手摸了摸陆浮被海风吹得发冷的脸,妥协的说:“你说的对,神一定存在。”

看着少年重新露出笑容,游冬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既然你告诉我了,那我也坦诚相待。”

“陆浮,我是教廷的人。”

【018:gameover!】

陆浮惊讶的侧目,用气音问:“真的吗?”

“真的。”游冬抚了抚少年的黑发,他认定了陆浮就是个不谙世事、缺爱、崇拜神明的单纯大少爷,态度也不像最初那么谨慎了。

“除了我,黑鳞监狱还有不少神明信徒,”游冬语气微沉:“我们一辈子都会被囚禁在这座荒星上,直到化为一抷黄土。”

陆浮配合的露出恐慌的表情,“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想想办法吗?”

“想过,”游冬摇摇头,用惋惜的口吻说:“这片海域、南边的矿洞、以及茫茫沙漠中死了很多妄想离开的人。”

“想要离开黑鳞星,必须要有飞行器才行,不然我们就算离开了监狱,也不能在这一无所有的星球上存活。”

陆浮是门阀子弟,游冬说这些也是为了试探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办法。

毕竟,上层信息封锁,他们如果有什么事不想让下等人知道,那下等人就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陆浮沉吟了一会儿,说:“来黑鳞监狱之前,父亲好像确实对我透露过一些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让我见一下其他教廷成员。”

“万一你骗我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陆浮的表情已经比先前松快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显然,他的心已经偏向了游冬,只是嘴上还在逞强罢了。

游冬也不假思索的同意了,“好,今天下午,我带你见他们。”

【018:一网打尽,你就是捕鱼达人!】

【陆浮:别忘了被单独关押在十九层的前任教皇,不救他,这些教廷余党不会愿意走的。】

陆浮嘲讽的垂下眼,如今教廷已经有一个代理教皇、一个主教,赌-桌上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018:那你呢?】

【陆浮:我是荷-官。】

庄家通吃。

第62章神应该求我才对

求神当然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066还是陆浮都不会将自己的人生交给虚无缥缈的神明,更何况,这位神明还是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实现我的愿望吧。”

“满足我的欲望吧。”

“我愿意付出一切。”

说出这样的话就能够得到神的侧目,如此廉价的神都能被奉上神坛,想必神坛之上已然是神挤神的局面。

教廷覆灭后,神眷者们就被被送进了边缘星球的迷宫“保护”起来,本该最接近神的他们却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下。

从深海浮到陆地、从地面飘浮到天空,陆浮会越来越高,直到俯视一切。

【018:傅以榕只是想要你潜入教廷,可不会允许你把前任教皇带走。】

【018:你考虑清楚,一旦在行动中暴露什么,游冬恐怕会对你起疑心。】

018的劝说对陆浮来说和耳边吵嚷的蚊子没什么不同,他蹲下身捧起细碎的沙粒,沙子从指缝落下,堆成小小的金字塔。

【陆浮:你看懂了吗?】

【018: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陆浮叹了口气,指了指金子塔的最上方,黑鳞监狱的形状和金字塔类似,越向上人越少。

【陆浮:教皇和游冬之间,教皇才是主事人。】

游冬的疑心算什么,只要陆浮能把教皇救出来,得到教皇冕下的信任,游冬就是连夜做个PPT解释陆浮身上的疑点都没用。

走在身侧的Alpha突然停住,陆浮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没事,”游冬摇摇头,脸上虚浮着笑意:“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一会儿还有事,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

陆浮神色失落,用食指卷着小黑蛇的尾巴绕了几圈,“那中午吃饭…”

“我的铭牌先放在你那。”

游冬说得果断,陆浮收得更快,他握着只有大拇指长的金属铭牌笑了起来:“那我们晚上见。”

游冬愣了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少年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目标直指食堂,游冬站在原地,面色茫然,最后只能安慰自己陆浮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走这么急也是难免的。

十三层

Alpha与伙伴们汇合时心里还在想陆浮的事,中年男人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有些好奇的问:“游冬,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好像有点着凉。”游冬无心与他人分享自己和陆浮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句话糊弄了过去。

Alpha吹了点海风就着凉的事情当成冷笑话讲出去都没人笑,偏偏中年男人还了然的点点头:“确实,最近似乎降温了。”

“你的铭牌呢?”

中年男人的嘴像是一架机关枪,新的问题接踵而来:“我听说了今天在海边发生的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陆浮无伤杀了巨力?他用了什么手段?”

游冬略微有些不耐烦,他一向是冷静而理智的,很少会因为别人的话语而情绪浮动,更何况中年男人的询问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压着脾气笑了笑,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看到的和您听到的差不多,他们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在监狱里的这几年将游冬的性子磨练得更好了,因此,即使他的心脏已经在激烈的擂鼓,呼吸频率一下比一下更难以把控,他也没有露出烦躁的表情。

“注意您说的铭牌,我要获取陆浮的信任,暂时先将铭牌借给了他。”

游冬说着喝了口水,试图借助隔夜的冷水冲淡心头的燥热。

中年男人微微蹙眉,他从游冬手里拿开水杯,凑到面前闻了闻。

没有任何药物的味道,这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白开水而已。

在游冬怪异的眼神中,中年男人放下杯子,沉声道: “游冬,你的信息素浓度过高了。”

中年男人的提醒似一根针扎进了Alpha愈发混沌的大脑。

什么?

游冬理智回笼,震惊的发现在他自以为克制的情况下,信息素已经从后颈的腺体中喷涌而出,在狭窄的牢房中横冲直撞。

怎么会这样?

易感期?

不可能,游冬确信自己之前的易感期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这有可能是发生了其他变数。

捂住脸,Alpha回忆起今早发生的一切,和陆浮去海边,没问题;在陆浮被挑衅时袖手旁观,没问题;在适当的时候帮陆浮出头——嗯?

游冬的身体蓦地僵住了,回忆像是默剧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帧一帧的播放。

那个瞬间,他也看到了陆浮的眼睛。

“呲——!”

游冬猛地站起来,椅腿与金属地面划出尖利刺耳的巨响,最终失去平衡“砰”的砸在地上。

中年男人和其他教廷成员都被他的反常吓了一跳,游冬双手撑着桌面,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呼吸逐渐恢复平稳,信息素也停止了逸散,游冬平静的问:“您认为,神会爱上人类吗?”

鸦雀无声。

教廷成员们纷纷用眼神和表情表达自己的震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中年男人消化了几秒才理解了他的问题。

然而他宁愿自己不理解。

神明是何等遥不可及的存在,这样的问题一点讨论价值都没有。

中年男人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游冬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于是他说:“您不是想知道陆浮是怎么杀了巨力的吗?”

这个话头给了中年男人不好的预感,在他不可置信的视线中,游冬给出了答案。

“神在庇佑他。”

没有人比教廷成员更清楚的明白神明的残酷,当初前任教皇倒台,大量神职人员被送上火刑架,他们在恐惧中没日没夜的向神明求救,却换不来神的仁慈。

祂只会关注可口的食物,其余人与厨余垃圾无异。

一名曾经经历过首都星大逃亡的Alpha激动的叫起来:“这不可能!除了简家,哪还有门阀子弟会信仰神,甚至得到神的青睐?!”

游冬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还不是因为私下信仰神?”

Alpha哑了口,但他依然不愿意接受这件事。

中年男人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他冷静些,又转身对游冬说:“神怎么会爱上人类,祂只是想要吃了他而已,游冬,你想太多了。”

游冬不喜欢争辩,也不喜欢被反驳,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因此也没有和中年男人继续扯下去。

“那就当我想多了吧,”Alpha耸了耸肩,笑道:“陆浮说他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今晚我会带他和你们见一面…”

停顿了一秒,游冬的目光从男人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语气中裹挟着不易察觉的警告意味:“友善点,不要让我这几天的努力功亏一篑。”

**

齐家的星舰虽然外表看上去朴素,内里空间却大得惊人,衣食无忧,能源充足,船舱中还有大量昂贵的晶核。

星盗们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晶核,眼睛都快绿了,要不是灰鸦和诺加凶名赫赫,他们早就造反了。

诺加看出这群家伙藏着什么心思,上星舰的第一天就按顺序一个个揍了一顿,第二天灰鸦又揍了一顿,如此才得到了如今的和平。

驾驶室

距离黑鳞星越近,灰鸦就越不舒服。

他的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崩溃瓦解,只有在教堂中才能恢复如初,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了。

灰鸦敲了敲操作台,担忧的问:“陆浮在黑鳞监狱会不会被欺负?那里没有他的熟人,形单影只,难免被盯上。”

可惜,他的询问对象并不能理解他的担忧。

诺加眨了眨金瞳,反问道:“在你眼里他到底是什么形象?”

谁欺负谁还说不好呢。

灰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悻悻的低下头,继续看终端,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一直在关注首都星的动向。

时旭突然亮相议会初选,并且以高票优势成功晋级,成家主身体抱恙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成煊全权接管了成家的一切生意。

但要说闹得最大的,还是齐家。

齐之裕失踪了。

自从陆浮入狱后,齐之裕就被齐列关在家里,防止他一个想不开跳到傅以榕面前讨打,然而齐列不过是参加个宴会的功夫,那么大一个Alpha就不见了。

如今首都星可以说人人自危,谁也不想被卷进门阀的斗争当中。

就在这样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招来灾祸的情况下,简焕白愉快的丢下了家族事务,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为什么还没到?你这个星舰非得也太慢了,还要多久才能看到陆浮?万一我们还没到黑鳞监狱就被我小叔拦下来了怎么办?”

红发Alpha在房间里焦躁的走来走去,简焕白不耐烦的抖着二郎腿,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要是真的等不下去了,我就给你扔出去,你自己游去黑鳞星。”

Alpha此话一出,齐之裕不说话了,空荡荡的房间中只能听到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几息后,同样的台词再次响了起来。

简焕白无语的仰脸看天花板,懒得理齐之裕。

齐之裕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不是担心陆浮出事就是担心他小叔追上来,活得像个复读机。

“我教你个办法,”简焕白最终还是被他烦得受不了了,对着齐之裕勾勾手:“用了这一招,你再也不用怕你小叔了。”

齐之裕双目一亮,“什么办法?”

“杀了齐列。”

齐之裕的脸立刻垮了下去:“想杀小叔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是抓娃娃吗说杀就杀。”

简焕白弑父的事在首都星并不是秘密,但是能效仿他的人并不多,齐列正年轻,身体素质还停留在Alpha的巅峰时期,打齐之裕轻轻松松。

“你可以外包啊,”简焕白不怀好意的笑了:“我替你杀了你小叔,你把齐家给我当报酬。”

齐之裕眼神一凛,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啪”得一声在空气中炸开了。

“滚。”

简焕白不怵他,嬉笑着扯了扯自己的粗麻花:“怎么又不乐意了,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齐家呢。”

齐之裕冷着脸不说话,没了齐家,他还怎么给陆浮打通议会的路?

**

陆浮在食堂坐了一下午,他和游冬的事已经在监狱里传遍了,今早发生的事故也在逐渐发酵。

犯人们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身形单薄的少年,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人。

“游冬连铭牌都给他了,啧,来真的啊?”

“不一定,铭牌又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游冬本来就不在乎星币。”

Alpha们的窃窃私语传不进陆浮的耳朵,少年趴在餐桌上打了两个哈欠,突然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用想都知道这么没有边界感的是谁。

不打招呼就拉人,扣十分。

神明并不知道自己在陆浮这里已经光荣负分了,俯视着打哈欠的少年。

【信徒,你功成名就了吗?】

陆浮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埋进膝盖,小声说:“我进监狱了。”

【?】

像是为了反应神明的困惑,流动的黑泥也停止了,陆浮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触感有些柔软,像是黑色的棉花糖,于是他捏得更起劲了。

【你怎么进监狱了?】

陆浮一边揉面团一边用刻意的、低落的声线回答道:“大约是因为首都星容不下我吧。”

他在监狱里多待一天,距离向神许愿就越远,但是贪婪的、缺乏耐心的神明怎么会愿意这么等下去。

“既然如此,信徒,向我许愿吧。”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的低语像是一道深深的烙印,钻进了少年的耳道,陆浮忍不住一个用力捏爆了手里的泥团。

“唔、”

口腔深处涌起一股血腥气,被陆浮强行咽了回去,少年的眼眶瞬间红了,却不是因为哭泣,而是为了抵挡精神域中陡然掀起的巨浪。

神的意志不容违背。

少年蜷缩着身体倒在黑泥中,从后颈到脊背都被冷汗浸湿,冷意从内而外的入侵每一寸血肉,强迫他张开口、用脆弱的声带向神明祈愿。

陆浮咬紧了下唇,鲜血很快染红了唇线,他的反抗在神眼中什么也不是。

【向我许愿吧,信徒。】

黑泥自指缝中流淌,陆浮像是吞下了一团滚烫的火,从舌尖一直烧到内脏,苍白的面颊泛起古怪的红。

那是毛细血管在破裂。

“神啊,您的信徒在此恳求您、”少年的声带漏风似的,剧烈的喘息起来。

“恳求您,”陆浮盯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轻声道:“恳求您…”

【信徒,你想要什么?说清楚。】

神的急切溢于言表,陆浮却不想满足他。

无力的笑起来,少年的唇上沾着血,轻轻的颤抖着:“神啊,您才是神,您怎么在渴望我满足您的愿望呢?”

“神啊…”

汗湿的黑发黏在陆浮的颈侧,像是一道狭长的伤口,他由衷地感到困惑似的,紫灰色的瞳被水汽覆盖。

“您在乞求我吗?”

话音刚落,钻心的冷意从身体中抽离,陆浮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他已经脱离了神的领域,刻骨铭心的痛苦像是一场梦,018焦急的叫喊声在脑内三百六十度旋转。

【018:你的精神域发生什么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陆浮:再叫我就自杀给你看。】

018瞬间安静了下去,等陆浮吃了两个布丁后,它才小声的说起陆浮失去意识时发生的事。

【018:两个犯人打起来了,被机械狱警关进了小黑屋,虽然我尝试入侵狱警的程序失败了,但是我听到那两个犯人的谈话了。】

【018:小黑屋,也就是禁闭室的位置在海底,他们打算冒险毁掉小黑屋,从海里逃跑。】

那片大海已经吞噬了无数犯人,却还有人不断的以身试险。

陆浮不甚在意的听着,按照他和傅以榕的计划,等今晚见过所有教廷成员后,傅以榕就会制造机会让他们逃出去。

但陆浮有一个担忧的事,逃出去之后,这些囚犯接触到星网,就会知道他的身份其实是假的。

那么,不是门阀子弟的陆浮是如何知道离开黑鳞监狱的办法的?

他会瞬间成为全体囚犯的怀疑对象,不但混不进教廷,甚至会落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018:那怎么办?不救他们出去了?】

救当然还是要救的,不过救多少就有待商榷了。

当晚,游冬带着陆浮走上了十三层。

整个十三层都被清空了,除了教廷成员外没有任何外人。

少年紧紧跟在游冬身后,对其他人抱有十足的警惕,但他的大少爷脾气根本藏不住,当他发觉个别Alpha眼中的敌意后,少年立刻变了脸。

“我知道离开黑鳞监狱的办法,但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傲慢的少年高高扬起下巴,对着中年男人勾了勾手指:“你是他们的首领?”

中年男人也是第一次和陆浮接触,他求助的看向游冬,游冬刚想开口,就被少年瞪了一眼。

“是不是,回答。”

中年男人犹豫了几秒,点点头。

“好,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但是,你们必须听我的,”陆浮再次强调了一遍:“一切,都要听我的。”

这个要求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中年男人权衡再三,最终还是认为离开黑鳞监狱最重要,他再次点了点头。

陆浮微微弯唇,他不信男人此时的承诺,一旦离开黑鳞星,现在的一切规定都是废纸。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对神发誓吧。”少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都话。

一旦对神发誓,这就不是口头条约那么简单了。

中年男人一时间进退两难,他发了誓,但如果其他人违背了条约,受到神罚的却只有他一个。

游冬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给了中年男人一个眼神,示意他接受陆浮的要求。

牺牲你一个,拯救所有人。

中年男人牙都快咬碎了。

正在关注着这一幕的傅以榕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哟哟哟,这不是当年的红衣主教吗?怎么这么拉了。”

卡勒干笑了一下,问道:“这么多人,陆浮要怎么带他们出去?”

“我告诉他防线最薄弱的位置了,狱警也收到了停止攻击的命令,飞行器埋在黄沙里,”傅以榕吸了口可乐,说:“就怕这些人胃口太大,想把前任教皇一起带出去。”

卡勒眼神闪了闪,小声问:“如果他们真的…”

“别担心,陆浮一定会找机会杀了教皇。”傅以榕笑着说。

他不知道陆浮神眷者的身份,完全用一个普通塞拉法公民的身份去推测陆浮的选择。

他不知道,但卡勒知道,Alpha双眼紧盯屏幕,生怕陆浮一个不小心在傅以榕面前暴露了身份。

中年男人最终不情不愿的发了誓,祷词结束的瞬间,他的脸忽的苍白了许多,眼角多出了许多细细的纹路,神夺走了他的生命力。

游冬第一时间看向陆浮,少年并没有被这一幕吓到,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心下微沉,突然有些不安。

定好了越狱时间后,所有人都在静等那一天的到来,让陆浮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没有提起救教皇一起出去的事。

前任教皇已经被放弃了吗?

这个问题,陆浮从游冬口中得知了答案。

Alpha轻声叹了口气,面色惋惜:“前任教皇的情况已经不支持他进行越狱这样高难度的活动了。”

哦,快死了是吧。

陆浮有些遗憾,他想要看教廷内部狗咬狗的戏码,演员不就位怎么行。

【018:没事,让游冬来,我看他挺擅长的。】

【陆浮:他不行。】

游冬的人设和身份在代理教皇和主教面前毫无优势,只有闭嘴挨打的份。

很快到了越狱的日子,异变突生。

一架巨型星舰出现在了黑鳞星的上空,飓风卷起汹涌的海水,一下下撞击监狱外墙。

犯人们如临大敌,猜测帝国终于不愿意花钱养着他们了,今天就是所有犯人的处刑日。

“轰——”

狂风吹拂,即使在牢房内都能听到如野兽嘶吼般的风声。

“游冬,怎么办?帝国派人来了!”中年男人情绪激动的抓住游冬的肩,可惜,游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只要再晚一天,他们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难道帝国知道他们的计划了?

教廷成员们正在想办法怎么趁乱逃跑时,陆浮看着星舰外的乌鸦图案,陷入了沉思。

好熟悉,再看一眼。

真的是灰鸦啊!

星舰后方缓缓打开,数十架小型飞行器对着监狱飞了过来,这里的犯人大多是刀尖上舔血的角色,短暂的恐慌后很快恢复了冷静。

“如果他们从飞行器里下来,我们可以一拥而上,杀了驾驶员,抢了飞行器逃出去!”

这样的言论很快在源源不断的小型飞行器中消失。

一名Alpha神色呆滞的看着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的小型飞行器,呢喃道:“到底来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陆浮也想知道。

到底来了多少星盗,团建选错地方了吧?

飞行器落地,灰鸦从中走了出来,天上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炮口,犯人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第九层,没看到少年的身影,问道:“陆浮呢?”

同层的犯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指了指外面:“他在食堂!”

待灰鸦离开后,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觉得那是陆浮的家族派来的,一人觉得那是来杀陆浮的。

食堂此时聚集了整个监狱百分之九十的犯人,陆浮摸着口袋里的枪,慢悠悠的摘下了铭牌。

“嗒。”

金属铭牌砸在桌面上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犯人的视线。

“门阀…”

怎能忘记这个呢,陆浮可是门阀子弟,帝国总不能把他也杀了吧?

Alpha们立刻蠢蠢欲动起来,挟持陆浮威胁外面的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搞定游冬就行。

游冬微微蹙眉,单手环住了陆浮的肩,以一种半保护半控制的姿势将他拉进怀里。

其他人能想到的事游冬怎么会想不到。

“抱歉,”Alpha轻声在陆浮耳边说:“我本来想带你一起离开的。”

如果不是除了这个变故,游冬还没打算在陆浮面前露出真面目。

真可惜。

这么好骗的大少爷可不多见,但过了今天,他就再也不敢随便相信别人了。

“不用道歉,我明白的。”少年垂着眸,缓缓挑起唇,像是在强颜欢笑。

游冬这时才真的有了些许愧疚,但这抹愧疚消散的极快。

他注视着少年昳丽的侧脸,突然想吻陆浮,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温情,从今往后,陆浮恐怕要恨他一辈子。

“陆浮…”游冬轻声唤他,眸中溢出虚幻的温柔,下一句话却堵在了嗓子眼。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腹部,少年仰起脸看着游冬,忽的露出明媚的笑容:“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Alpha的表情僵住了,愕然的看着陆浮。

枪?之前撞到他的是枪?

陆浮怎么会有枪?他进监狱前没检查吗?是了,门阀当然是不用检查的,但是…陆浮居然瞒了他这么久?

先前积累的疑点和若有若无的不安感同时涌进了大脑,少年的一颦一笑都被解读出了新的含义。

游冬张了张口,“你骗我?”

陆浮眉眼下弯:“你不也骗我?”

那怎么能一样,游冬想,他只是想要借陆浮的身份逃出去,陆浮看穿了却不说,陪他演了这么多天,把他耍得团团转!

还有神——

“你、”游冬表情古怪的问:“你骗了神?”

“不,不对,”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你骗我,你根本不是神的信徒!”

陆浮歪了歪头,否认了这一点:“我确实是信徒。”

“这个没骗你。”

不是陆浮吹,他是教廷千挑万选出来的神眷者,从小听着教义长大,在教堂里生活多年,喝圣水,看神像,拥有绝版《神经》,被傅以榕以教廷余党的罪名昭告帝国,还是神亲自盖章的信徒,游冬都不一定比他根正苗红。

游冬又愣住了,最假的地方反而是真实,还有比这更荒诞的吗?

不管Alpha复杂的心情,漂亮的Beta从他怀中站起来,手里的枪也暴露在了所有犯人的视野中。

少年的脸部轮廓被头顶的光影切割成两半,一边隐在暗色中,一边是病态的白。

坏心思几乎写在了那张出色的脸上。

“各位,”少年环顾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吟吟的说:“你们被我挟持了。”

第63章你是卧底我是卧底?

傅以榕今天沉默了三次。

第一次,他认出了突然出现的星舰上贴着灰鸦星盗团的标志,星盗公然劫狱,嚣张的令人叹为观止。

第二次,他发现那艘星舰除了乌鸦图案的部分,其他地方的设计都与像是齐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三次,他发现自己错估了陆浮。

“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傅以榕看着屏幕中的少年,想不通陆浮此时的举动究竟有什么目的,他把这些人劫持了有什么用?

向灰鸦投诚?

卡勒小心翼翼的说:“我猜,会不会,我只是猜测啊,陆浮和灰鸦会不会是一伙儿的?”

不但是一伙儿的,还是竹马呢。

傅以榕挥了挥手:“猜得不错,下次别猜了。”

见傅以榕不信,卡勒只好识趣的闭嘴。

他和游冬不熟,游冬属于代理教皇一派,与主教斯莱德·谢尔诺站在对立面,因此游冬在确认陆浮有法子离开黑鳞星后迟迟没有提起营救教皇的事。

教皇要是回去了,主教的地位不受影响,代理教皇站不住脚跟,可就要下台了。

别人踢皮球,卡勒是皮球。

代理教皇嫌弃他光吃饭不干活,主教嫌弃他脑子不灵活,前任教皇对他没什么印象,如果不是因为确实没有拉拢的价值,他也不会被扔来当吃力不讨好的卧底。

卡勒单手撑在傅以榕的椅背上,心虚的屈指蹭了蹭人中。

傅以榕对他也不是不好,当初卡勒被塞进傅以榕手下时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传闻中的大魔王一个不高兴就把他送地下去了。

幸运的是,他没接到什么危险的任务。

不幸的是,八年从少尉升到中尉,卡勒已经成了整个军部和星盗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连教廷都不敢相信人的晋升速度怎么能慢成这样。

唯一一次升职还是教廷看不下去运作的。

早年卡勒还能委屈的诉苦:“不是我不想升职,军部升职要靠军功啊,我哪来的军功,你们牺牲一下给我抓吗?”

到后来,卡勒已经无所谓了,就想守着两份工资养老,傅以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中了他。

左一句骨骼清奇,右一句大器晚成,自相矛盾的夸了几句后,果断把天大的麻烦交给了他——抓捕灰鸦。

相处了几年后,卡勒也算是摸清了傅以榕的秉性,他杀起星盗来毫不手软是真的,对手下好也是真的,突然派下这个任务,卡勒第一反应就是傅以榕发现他的身份了。

但是这不对,傅以榕不会浪费时间试探他,直接关起来还差不多,除非傅以榕其实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教廷的人。

这就有了操作空间。

卡勒白天摸鱼晚上摸鱼,只在傅以榕催进度的时候口头上表达一下抓捕灰鸦的决心,星核烧了十多块,战绩可查。

如此互相拉扯了一个多月,卡勒发现傅以榕不再执着于抓捕灰鸦,对他的关注也收了回去,将怀疑的视线投降了另一个同僚。

成功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卡勒在得知陆浮教廷余党的身份被傅以榕发现时,悬着的心终于摔死了。

好消息,傅以榕怀疑错人了。

坏消息,给傅以榕抓到真的了。

峰回路转,就在卡勒以为傅以榕要从陆浮嘴里挖出其他教廷成员身份下落的时候,陆浮被送去了黑鳞监狱。

又躲过一劫!

短短几天心脏在玩过山车,卡勒觉得自己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不会再被轻易吓到,又一个大瓜砸在了他的头上。

陆浮要去教廷当卧底。

卡勒眼前一黑又一黑,每天陪着傅以榕看监控,又被上级拉黑了,他没机会向教廷传递消息,只能盼望着游冬聪明点,卸磨杀驴。

好嘛,Alpha双手捂住脸,从岔开的指缝间看着神色挣愣的游冬,你小子才是驴啊!

屏幕中的画面似乎暂停了般,几秒都没有人动弹。

犯人们集体陷入了沉默,枪确实是能让人安静的好东西,但握枪的人同样重要。

高大的Alpha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看着陆浮单薄的身形,嗤笑一声:“以为有把枪就了不起了?大少爷,你开过枪吗?这可不是过家家。”

“是啊,游冬,你不看好他,我们可不保证大少爷能不能有个全尸!”

犯人们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陆浮浓密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同眼尾的红交织在一起。

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家伙。

正好,陆浮想,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018:你想干什么?】

【陆浮:黄袍加身。】

【018:???】

杀鸡儆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有激怒其他犯人的风险。

陆浮回身单手勾住游冬的颈,贴着Alpha的耳边问:“你想活,还是想死?”

游冬回过神,抿着唇不说话。

陆浮的欺骗让Alpha久久不能释怀,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显得何等可笑,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陆浮在想什么呢?

“你还骗了我什么?”Alpha露出一丝苦笑,眸光哀伤:“陆浮,你真的是Beta吗?”

出现了,经典伪装性别!

【018:到现在还在装,比时旭强多了。】

陆浮完全无视了游冬的表演,将手枪塞进了游冬的手里:“想死的话,你就继续和我复盘,想活,就拿好枪。”

摸到冷感的枪支,Alpha漆黑的瞳孔缩了缩,不敢相信陆浮就这么把唯一的武器拱手让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奇险吗?所有囚犯都想用他当谈判的筹码呢!

游冬本能的握紧了枪,勾在颈侧手轻轻在他的皮肤上蹭了一下,陆浮垂着眼看他:“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游冬有点想笑,他是骗子,陆浮也是骗子,骗子说的话怎么能信?

“你会死在这把枪下,陆浮,你会后悔的。”游冬牵起唇角,像是长辈般温柔的劝说。

他总是在陆浮面前笑,把坏脾气和冷言冷语留给其他教廷成员。

“那你可要快点,”陆浮退后一步,裹紧不合身的囚服笑起来:“想杀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首都星。”

陆浮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语毕,少年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了食堂。

这一举动毫无疑问深深的刺激了囚犯们,“我艹,这么勇?外面的炮能把人打成肉泥吧?”

“就算是门阀也太自信了点,说不定外面那群人就是来杀他灭口的,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不是,他把枪都送人了…不会是来寻死的吧?”

吵嚷间,食堂的门窗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更有甚者直接在墙上砸了几个洞扩大视野。

游冬慢了一拍,他左右看看,握紧手里的枪,放弃了做观众的想法。

Alpha推开堵门的人群,跟着陆浮走了出去,他到底没敢拿自己的命冒险,只走出去几步就停住了。

【018:我把监控关了,大人,外面风大,把黄袍披上再走吧。】

【陆浮:别逗我笑。】

门前的台阶下,披着斗篷的Alpha无声无息的站在狂风中,他缓缓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

灰鸦藏在斗篷下的脸部肌肉动了动,拉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快到极限了,但黑鳞星没有教堂,灰鸦只能尽全力在陆浮面前保持正常。

不能被他看到那丑陋的一幕,为此,灰鸦能够付出任何代价。

“陆浮…”低哑的声音从布料下传来出来:“我来接你了。”

他在释放善意,这一点连没怎么读过书的囚犯们都看出来了。

“怪不得这么有底气,这就是陆浮首都星来的姘头了吧?”

“不对吧,”一名omega闻着被狂风裹挟而来的信息素,脸上有些困惑:“味道不一样,这人不是他的姘头。”

“会不会是后面那个?”另一名Alpha指着站在阴影处的青年问。

陆浮也看到了,在灰鸦身后不远处,站着另一个极具存在感的Alpha——诺加。

他指了指灰鸦的背,在脖子上比了个划过去的动作,接着脑袋一歪舌头一吐像是死了,最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罩。

表演完,诺加满怀期待的用仅剩的眼睛看着陆浮,指望从不让他失望的少年能猜出他的意思。

陆浮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身上痒就去洗澡。

【018:好新颖的行为艺术。】

游冬幽幽的看着这两个疑似陆浮恋人的Alpha,枪管在手里转了一圈。

信息素味道不对并不影响游冬看出他们对陆浮抱有什么样的特殊感情。

既然这些人是来接陆浮的,那他们该怎么办?

中年男人焦虑的咬着牙关,陆浮答应带他们出去,但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实际承诺,反倒是他向神发誓,受到了诺言的束缚。

“游冬,别站在那了,”中年男人语气中暗藏着怒意:“陆浮究竟会不会带我们离开?”

游冬摇摇头:“我不知道。”

陆浮给了他枪,又问他想活还是想死,游冬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陆浮一定是在暗示他,杀了某个人才能得到离开的船票,甚至极端一点,杀了所有人,才能得带唯一的离开机会。

不知道游冬已经把他的行为阴谋化了,陆浮拉着灰鸦的手走向食堂,明目张胆的看戏的囚犯们“唰”的一下散开了。

“来,认识一下,”陆浮按住灰鸦的肩,将他推到了游冬面前:“他也是神的信徒。”

信徒?

游冬上下打量了几眼灰鸦,实在不能从这身严严实实的打扮中充看出他的信仰。

倒是后面那个红发金瞳的Alpha,虽然气质不像好人,但眼罩和胸前挂着的银牌上都刻着太阳图案。

看向外面乌泱泱一大群飞行器,游冬问:“那他们呢?”

陆浮一口咬死:“他们也是。”

游冬:“……”

你现在骗人已经不稀罕装一下了吗?

陆浮拍了拍手,道:“互相笑一下,我们就可以上飞船了。”

陆浮说得轻描淡写,游冬内心却紧了一下。

陆浮果然要带他一起走。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游冬熟练的露出笑容,让他没想到的是,陆浮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至一边后,让食堂里的犯人挨个出来笑了一下。

他很快理解了陆浮的意图,下意识抬手想要拦住少年,却被一直沉默着的灰鸦挡了回去。

游冬无心与他产生冲突,轻轻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该死的!

Alpha垂下眸子,眼神阴鸷的盯着脚下的石砖,陆浮居然要把整个黑鳞监狱搬空,他疯了吗?

这些家伙可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让他们上星舰,十分钟之内就能组织一场大规模劫舰活动。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陆浮究竟想做什么?

诺加和游冬想到了一块去,他暧昧的贴近陆浮,提醒道:“我不保证能把他们全压制住,当心被反咬一口。”

陆浮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去十九层,把教皇冕下接出来。”

别管是不是快死了,只要能起到作用,就算只有一具骨架子陆浮都不会允许他被埋没在监狱里。

诺加挑眉,比了个敬礼的手势:“遵命,长官。”

等所有犯人都一个个在灰鸦面前过了脸,陆浮双手抱臂,站在灰鸦身后问:“想不想离开?”

“想!”

“这么点声音,没吃饭吗?”

犯人们有些不爽,但为了离开还是配合的放开了嗓子吼起来:“想!”

很好。

陆浮满意的笑起来。

这些人长期被关在黑鳞监狱,待遇比其他监狱差得多,是帝国少数没有被诺亚制药的药物影响到的人。

少量成瘾剂可以被人体代谢掉,但是每隔几个月就注射个十针八针,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那就不好处理了。

一名Beta青年站在人群中高高举起手问:“大少爷,我们可以上船了吗?我保证听话。”

他的保证既不值钱也不值得信任,陆浮轻笑了声,“你不听话也无所谓。”

偏过脸,陆浮看向灰鸦问:“东西带了吗?”

灰鸦点点头,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银杯,中央是澄澈的圣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十几名星盗从飞行器中走了出来,各个凶神恶煞,腰间配枪,在他们的看守下,几乎没有犯人能够拒绝饮用圣水。

“呃、好痛…”第一个起反应的是中年男人。

他痛苦的弯着腰跪在地上,有什么声音在敲打耳膜,震得他头晕目眩,恍惚间,男人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他温柔的注视着被疼痛折磨的男人。

教皇冕下…男人艰难的伸出手,试图求得拯救。

仁慈的教皇仅仅是看着他,不言不语,直到男人彻底昏迷过去。

确定所有人都陷入幻觉后,星盗们给犯人们戴上了镣铐后扔进了船舱,齐家的星舰十分宽敞,即使把这么多人横七竖八的扔进去也不至于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

很快,空荡荡的地面只剩下陆浮和灰鸦两个人。

**

“别吵了。”

简焕白对着齐之裕招招手:“你过来看看,这个星舰眼熟吗?”

“什么眼不眼熟的,别人的星舰关我们什么事,你只管去黑鳞星就好了!”齐之裕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了过来。

看到屏幕中的图像时,他下意识收了声。

“不是,”齐之裕揉揉眼睛,面色从呆滞转为震惊:“小叔怎么比我们还快啊!”

简焕白脚尖点地,抓着椅子转了一圈,“应该不是齐列,那上面贴了个星盗标志,你小叔大概被星盗杀了吧。”

“不可能!”齐之裕推了推他的椅子:“你快点降落看看,说不定是我小叔又威逼利诱了一伙儿星盗替他干活。”

简焕白翻了个白眼,齐之裕对齐列这么了解,怎么还敢在齐列的雷点上上蹿下跳。

“轰——”

星舰缓缓下落,瞬间狂风大作,陆浮抬头望去,被陌生星舰外壳上一个巨大的“简”字惊了一秒。

这么直接吗?

更让他惊讶的是,简家的星舰上跳下来一个红发Alpha,即使距离遥远,陆浮依然能从那热切的奔跑姿势中判断出齐之裕的身份。

陆浮小声对灰鸦说:“你抢的星舰,他家的。”

灰鸦垂眸:“要灭口吗?”

“没必要。”

齐之裕激动的围着陆浮转了一圈,直接把灰鸦挤到了一边,游冬的信息素不明显,反倒是诺加和时旭的信息素撞了他一头一脸。

齐之裕不知道时旭偷跑的事,第一反应就是有的Alpha嘴上说很忙、没空,其实早就偷偷来探监了。

就知道时旭嘴里没一句真话!

“首席,我已经劝过小叔了,虽然他现在还不同意,但是早晚能把你接出来!”

陆浮看着Alpha兴奋的眸子,指了指被他挤开的灰鸦:“不用,已经有人来接了。”

齐之裕这才注意到灰鸦的存在,他眨眨眼,大脑突然高速运转起来。

“你是星盗对吧,你开我家的星舰接陆浮…嗯?等会儿?”

齐之裕表情陡然变得警惕起来。

就在陆浮以为齐之裕终于聪明了一回的时候,Alpha突然抓着陆浮的手腕把他拉远了几步,尖叫起来:“你是小叔派来的人对吧,小叔是不是让你假装救陆浮,然后趁他不备杀了他!”

他又转头对陆浮说:“我小叔不安好心,你别被他骗了,他才不会救你!”

【018:人怎么能对自己的小叔恶意揣测成这样?】

没事,齐列应得的。

莫名其妙被扣了帽子的灰鸦:“?”

只觉得神奇。

他试图解释两句,齐之裕却充分发挥了首都星大少爷的独断专行和你说你的,我信我的。

最后还是陆浮看不下去,他无奈的笑着说:“他是我多年不见的发小。”

啊?

“啊?”

齐之裕瞪圆的眼瞬间清澈了,他手忙脚乱的摸鼻子摸脸摸头发,把自己能摸到的裸露部位都摸了一遍,这才复读机一样缓慢的说:“哦,发小啊,嗯、发小,对。”

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很忙。

Alpha求助的看向陆浮:“那个,名字…?”

“灰鸦。”陆浮笑道。

齐之裕不了解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含义,心虚的递出自己的终端,“灰鸦是吧,要不,我给你赔点钱吧。”

陆浮多年不见的发小,那不就是未来他和陆浮结婚时的大舅子?万一他在陆浮面前说他坏话怎么办?

齐之裕欲哭无泪的想,都怪小叔!

通过高分率摄像头看完了下方发生的一切的简焕白再一次发出了齐家完蛋了的感慨。

一道视讯插了进来,简焕白只能暂时停止观察神奇人类赔款,接通了视讯。

金发Alpha的脸铺满了大屏幕,简焕白抬手挡住过于耀眼的光芒,眯着眼问:“你找我干嘛?”

“齐之裕去哪了?”

简焕白无辜耸肩:“你问齐列啊,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

时旭冷笑,“需要我把齐之裕登上你的星舰的视频投放到首都广场上吗?”

维度直播的狗仔上能太空游泳,下能钻地挖坟,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为了头条能做到什么地步。

简焕白啧啧称奇:“你都这么厉害了,怎么还问我?维度直播没派个人跟在我的星舰后面游吗?”

时旭缓缓笑起来:“你最好别让他和陆浮见面,除非你有信心应对齐列。”

什么意思?

简焕白微微挑眉:“陆浮是会把他杀了还是把他绑架了?”

时旭抿唇,想起自己之前从季生嘴里撬出来的情报,他并不确定季生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谨慎从来不是坏事。

在时旭成功在议会站稳脚跟之前,他不允许发生任何变故。

“你应该比我知道更多才对,”时旭幽幽的看着简焕白:“关于神明的事。”

简焕白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笑起来:“你居然也信这些?”

时旭嘲讽的眯眼:“我以前不信。”

现在半信半疑。

如果真的如季生所说,陆浮是被神明选中的祭品,他的□□和灵魂都将被神吞噬——陆浮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

时旭相信陆浮,但他不相信齐之裕,无论齐之裕知道了什么消息,齐列都能套出来。

齐列的任何行为都有可能将陆浮推进火海。

“要不这样好了,”时旭笑吟吟的提议道:“你把齐之裕杀了吧,没有尸体,齐列就死无对证了,你只要一口咬死没带走齐之裕,他也没法怪罪你。”

时旭只管陆浮的死活,不管简焕白和齐之裕的死活。

简焕白“哇哦”了一声,“啪”的挂断了视讯。

好一个神经病。

被挂断通讯的时旭并没有生气,他站起身理好西装,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上了高台。

台下是为他投票的选民,他们欢呼、尖叫,身体力行的表达对时旭的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维度直播为了热度从来不顾时旭的死活。

一名记者站了起来,第一个问题就堪称爆炸:“请问,时先生,您如何解释自己曾经追逐过教廷余党这件事?你之前对此是否知情,陆浮又想您传播过教义吗?”

沸腾的选民霎时间鸦雀无声,目光惊惶的看着彼此。

时旭突然也想“哇哦”一声了。

**

首都星

傅以榕看着突然陷入黑暗的监控画面,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可乐。

卡勒按耐不住焦急的心,问道:“上将,您不担心吗?”

“没事,”傅以榕见怪不怪的说:“边缘星系大部分信号都不好,黑鳞监狱的监控隔三差五就要黑上十天半个月。”

卡勒:“……”

为什么每次他试图提醒傅以榕,傅以榕都能自己给陆浮找到合理的解释?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怀疑傅以榕才是教廷派来的卧底了。

第64章这次轮到我来骗你了

十九层,黑鳞监狱的最顶层,任何人禁止入内。

黑礁星是被黄沙覆盖的星球,但诺加走进第十九层时却像是闯进了潮湿的雨林,空气中似乎都氤氲着水汽,墙上甚至还在使用老旧的油灯,微弱的火光负隅顽抗。

“有人吗?”诺加敲了敲墙,没得到任何回应。

幽深的隧道一直通往教皇所在的牢房,诺加打心底里不愿意深入,Alpha的直觉告诉他,那里关押的人不是他能应付的。

三十年。

在这种地方待了三十年的教皇,还能全心全意的信仰神吗?

“啧。”伸了个懒腰,诺加径直走了进去。

腐败的气味愈发浓烈,四面八方攻击Alpha的感官,诺加像个没事人一样,手里拿着终端拍了几张照,就差拿把刀刻个“到此一游”了。

终于走到了最深处,诺加看到了被铁链束缚住的男人,他闭着眼靠在墙上,纯白的袍子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特殊材质,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依然一尘不染。

教皇的长相和诺加想象中慈眉善目的老人全然不同,他过于年轻了。

男人面色难看,虚弱的无法站立,进气多出气少,似乎已经站在了死亡的悬崖边,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助力,就能彻底终结这条生命。

“开什么玩笑。”诺加蹲下身,拽住教皇的衣摆掀开一看,男人的白袍下方穿着件普通的囚服。

“醒醒,”诺加抓住男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你是谁?”

男人掀了掀眼皮,不说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诺加拿他没办法,只能给陆浮拨了通讯:“出事了,教皇被人调包了。”

诺加斜睨了眼地上的男人,“应该不是最近的事,他看着在监狱里待了很久了。”

陆浮平静的“嗯”了一声,“描述一下顶替教皇的人长什么样?”

诺加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断发,嫌弃的甩了甩手:“黑发蓝眼,Beta,长得挺年轻的,好像是个哑巴,快死了。”

陆浮安静的听着,诺加的声音被流动的粘稠液体声掩盖,他听到了神在笑。

【我可以告诉你教皇去哪了,信徒,你想知道吗?】

陆浮对着终端说:“不用管他,回来吧。”

诺加打了个哈欠,问:“那教皇不找了?”

【教皇早就死了。】

神似乎爱极了一问一答的游戏,即使陆浮不配合,祂也乐在其中。

【你不好奇监狱里的那个人是谁吗?】

【他的身份可大有来头。】

无论神明怎么引诱,陆浮都没有理会他,任由神明在独角戏的路上越走越远。

挂断终端前,陆浮轻声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诺加当然不会反驳陆浮,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脸,“你要是教皇,我就把你救出去了。”

男人听懂了,他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也没有试图求救,闭上眼重新躺了回去。

教皇的白袍裹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条昂贵的裹尸布。

**

陆浮和灰鸦并肩登上了齐家的星舰,齐之裕安安分分的坐在椅子上,陆浮走到哪,他的脑袋就跟着转到哪。

要不是Alpha的身体有极限,陆浮都怕他把脑袋拧下来。

等待诺加的过程中,神明的游戏并没有停止,祂开了混响一样三百六十五度围着陆浮重复几句废话。

陆浮始终无视祂的态度非但不能让神知难而退,反而更加激起了祂的玩心。

【为什么要抗拒简单的方法?你想知道的事,我全都能告诉你。】

【信徒,你只需要求我,就可以得到一切。】

别的不说,祂还挺有毅力的。

但是比起神,陆浮有更合适的选择。

“过来。”少年抬手招了招,齐之裕立刻火箭似的蹿了过来,狐狸眼瞪得溜圆。

“怎么了,站太久腿酸吗?我给你捏捏?”齐之裕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迫不及待的展现自己的优点。

Alpha的心思都放在了脸上,他我行我素惯了,也不顾这里还有个灰鸦。

【018:有一说一,他的脸皮其实是得了齐列的真传的,只是使用方向错了。】

陆浮拍了拍Alpha的脑袋,齐之裕立刻蹲了下来,双手小心的搭在陆浮腿边的椅面上。

“问你个问题,好好回答就行了。”

齐之裕有些失落,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好的首席,没问题首席。”

“成煊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听到成煊的名字,齐之裕亮晶晶的眼睛蓦地没了光,他撇了撇嘴,道:“成煊第一次公开亮相是五岁的时候,之前四年都被成家主严密保护起来,连维度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像我们这种人,从小就要彼此认识、拓展交际圈,因为成家主古怪的保护欲和不知名的、从未露面的另一位亲属,成煊的身份受到了不少质疑。”

齐之裕低下头,试探性的将侧脸压在陆浮的膝上,见陆浮不抵触,暗自窃喜。

“各种猜测都没有实际证据,再加上成家运作,很快这些新闻就没了关注,但是,”齐之裕迟疑了几秒,道:“小叔好像也有过怀疑,不过他的意见不重要,小叔每天都在怀疑所有人。”

“怀疑什么?”

“成煊不是成家主的孩子。”

齐之裕一旦说起其他两人的坏话就起劲,“不止成煊,时旭也不像时霓云,我早就觉得他们俩挺神经病的,成煊杀了我哥,时旭每次都在事后装好人…”

“停,”陆浮按住Alpha的脖子,将话题拉了回来:“齐列的怀疑有依据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齐列手再长也伸不到成家的家事上。

齐之裕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哼哼,“成家和教廷当初走得近,处刑教廷成员的时候他也没出席,小叔说成煊可能是教皇的孩子,成家主在替他养孩子。”

【018:这么刺激?】

时间对不上。

陆浮一下下抚摸Alpha的发尾到后颈的位置,陷入沉思,教皇三十年前被囚禁至黑鳞监狱,无法与外人接触,如果成煊是教皇的孩子,那只有一种情况——教皇根本没有被关进来过。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狗血偶像剧在陆浮脑中闪过,包括但不限于禁忌之恋终成泡影,教皇被成家主私下囚禁;成家主作为友人帮助教皇逃离,在对方离世后替他照顾成煊;甚至还有一种可能,成家主利用教皇的基因进行人体实验,成煊就是实验成果。

【018:想点有可能的行吗?】

陆浮的猜测过于荒诞,神也停止了复读机行为。

【没有那么复杂,信徒,你想多了。】

真的吗?陆浮觉得自己的逻辑完全没问题。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两个人类在欲望的驱使下短暂的结合、天亮之后继续做朋友,多年之后,其中一人遇到了牢狱之灾,另一人偷梁换柱,将他藏在了安全的地方,几年后,两人有了孩子。】

所以呢?这和我想的有什么不一样?

陆浮还没控诉,神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故事里有个第三人,他在许多年后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于是,他做了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名不速之客走进了这间温馨的建筑,他的到来比窗外的暴风雨更加让人惶恐。

成家主微笑着看着屋内的两人,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的弟弟。

“这么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真的死在战场上了。”成家主说着走到长桌前,单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男人。

多年前就在战场上意外身亡的兄弟不但没死,还拥有了自己的家庭。

成家主满眼失望的看着他,“你怎么能欺骗兄长?”

男人嘲讽的勾起唇:“比起凯旋,我主动假死不是更合你的心意吗?”

成家主摇摇头,像个和善的长辈一样在男人的肩头拍了拍:“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不是那些心胸狭窄的人,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弟弟。”

教皇静静的看着他们,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出声:“我有点反胃了。”

“抱歉,”成家主立刻给他倒了杯茶:“这不是我的本意。”

教皇拒绝了他递来的茶杯,眼神讥诮:“直接说吧,你找到这来想要做什么?”

成家主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不怀好意呢?和舟,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教皇不喜欢被人叫名字,但是成家主有这个特权,他刻意的在弟弟面前炫耀自己的特殊,果不其然换来了男人的怒目而视。

“你不出现的话,我们就很幸福,”男人说着指了指大门:“哥,你该走了。”

如此直白的驱逐,成家主却笑了,“我今天要是走了,明天,整个塞拉法帝国都会知道你不但没死,还救了本该被关在监狱中的教皇。”

“来之不易的幸福毁于一旦,你愿意吗?”

教皇抬手打断了他,语气有些不悦:“你在威胁我吗?”

一旦这件事公之于众,教皇必然会迎来大规模追捕。

成家主满怀歉意的笑了笑:“和舟,我只是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我的弟弟没有能力护住你。”

“杀了他,或者,让他替你去黑鳞监狱,这不是很简单的选择吗?”

成家主再一次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意味深长的说:“你以前,最喜欢和我一起喝茶了。”

男人直勾勾的盯着教皇的侧脸,他了解自己的爱人有多么冷血,但他依然怀着一丝期待,期待教皇能够选择他。

许久之后,教皇接过了茶杯。

仁慈的冕下没有夺走爱人的生命,却给了他更为痛苦的未来。

【就是这样,很有趣吧,兄弟俩居然为了一个注定会被我吃掉的人自相残杀。】

陆浮闭了闭眼,这个故事也没有比之前的猜测好多少,只不过从成家主强取豪夺变成了成家主知三当三而已。

齐之裕快落枕了。

陆浮已经很久没开口了,齐之裕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到现在争分夺秒的享受对方的抚摸。

落枕就落枕,Alpha不怕落枕!

灰鸦一直用冰冷的视线凝视着齐之裕的脊背,Alpha也不知道究竟是神经大条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诺加回来了,陆浮,我们接下来去哪?”灰鸦问。

少年回过神,看到了双手插兜跳上星舰的Alpha,他身上萦绕着一股腐败的气息,像是被监狱里的怨灵缠上了似的。

“去马苏尔星。”

听到诺加的名字,齐之裕“噌”的弹了起来,眼神警惕的看着诺加,信息素不要钱的涌了出来。

陆浮拽住他的衣领向后一扯,“别乱咬人。”

齐之裕委屈的盘腿坐在地上,试图用信息素绞死诺加。

诺加可不怕他,笑嘻嘻的走到陆浮身侧问:“旁边那个星舰怎么处理?”

他一说,齐之裕才想起来还有个简焕白在等他,最初他们说好了探完监就走,齐之裕也同意了,现下却有些犹豫。

活生生的陆浮就在这,谁要和简焕白回首都星啊?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简焕白已经替他做好了选择。

扩音器中传来Alpha中气十足的喊声:“对面的星舰听着,把那个红发没脑子的Alpha交出来,不然我就只能叫他小叔来领人了!”

简焕白这么一说,齐之裕当即一边痛骂一边从星舰上跑了下去,临走前给陆浮画了个大饼,“首席,等我搞定小叔,一定给你洗刷罪名!”

倒也不必。

陆浮的罪名根本洗不干净。

**

成家主终究还是离世了。

西蒙和阿兰德虽然发现了他的伤另有隐情,但是毒素早就深入肺腑,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待两虫离开后,成家主沉默了许久,成煊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即使他心不在焉。

黄昏一点点被黑暗侵吞,成家主终于做出了决定:“成煊,杀了我吧。”

“给我个痛快。”

Alpha并不意外他的选择,他转身从墙上拿下一把镶满宝石的装饰性匕首,缓缓抵住了成家主的脖颈。

信息素从腺体处爬了出来,将那具干柴的身体死死的绞住。

顶级Alpha的信息素全力攻击时的压迫感席卷而来,成家主一瞬间眼前一白,身体轻飘飘的,摸不到实处,五感逐渐远去。

成煊的瞳孔忽明忽暗,手下微微用力,流淌的鲜血从破开的皮肉中咕噜噜的冒了出来,倒灌进割裂的器官,浮起一连串的泡沫。

鲜血弄脏了他的手指,成煊听到了成家主阖眼前的呢喃:“和舟…”

与此同时,黑鳞监狱十九层唯一的犯人也停止了呼吸。

次日

虽然时间紧凑,但成家主的葬礼阵仗依然十分盛大,这不仅是上一任掌权人的葬礼,同时也是新一任掌权人的就任仪式。

首都星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来了,一方面是表达对老家主的敬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刺探成煊。

新掌权人究竟有没有能力服众,就看今天的表现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分明还是白天,天空却已经阴沉沉的压了下来,能见度降低后气氛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墓园中,黑压压的雨伞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所有人穿着统一的黑西装,一手举着伞,一手握着一束菊花,交谈的声音刻意放轻了许多。

成家主的死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故而,当他们看到尸体脖颈处醒目的伤口时不约而同的惊了一下。

“成煊居然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正常,时旭不也急急忙忙的去了议会,现在就剩下裴稚和齐之裕什么都没做了。”

成煊将菊花横着放置在老家主的脖颈处,挡住了那条细长的缝合线,又像是一道更新的、更加鲜艳的伤口。

“轰——”电闪雷鸣。

巨型星舰在马苏尔港登陆。

游冬在轰鸣声中苏醒,他捂住残留着痛意的腹部,眼前的景象模糊得像是罩着一层雾。

他低声骂了一句,抵着墙站起来,闭着眼静等了半分钟,再次睁眼时视野重新清晰了起来。

“什么…?”

Alpha遍体生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里确实不是沙丁鱼罐头,但也没差多少。

熬得过圣水的人活,熬不过圣水的人死。

“坐下吧,游冬,”中年男人虚弱的对他招了招手,勉强笑了起来:“我们已经离开黑鳞星了。”

活下来的人不到三分之一,几乎都是身有污染的教廷成员,他们对圣水的适应力更强,醒得也更早。

“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喝这个?”游冬由衷地感到不解。

难道圣水有什么他不知晓的特殊作用吗?

中年男人摇摇头,他也不知道,《神经》中记载,圣水是神的血,是仁慈的神不忍信徒因天灾干渴而死,自愿放血拯救信徒。

因此圣水无穷无尽。

因为是信徒特供,普通人随意饮用圣水只有死得份,但三十年过去了,现在的年轻人恐怕不知道这一点。

“说不定,陆浮只是好心,怕我们在船舱里太渴…”说这话的教廷成员在游冬阴鸷的视线中闭上了嘴。

游冬不相信一个满嘴谎言的Beta会做无意义的事,喝下圣水者将得到神的赐福,陆浮难道只是为了把他们献给神吗?

为了得到神的爱?

舱门突然从外面打开,游冬思绪一断,抬眼看去,一名星盗举着枪警惕的看着他们:“出来吧。”

下了星舰,人们看到了破败倒塌的教堂残墟,或咬牙切齿,或眼眶发红,游冬是第三种,他飞快的跑到残墟之中,不顾满地的尘土在地面上摸索,很快,他找到了一块空心的地砖。

“砰!砰!”

接连两拳下去,地砖碎开,露出了下方黑幽幽的隧道。

他知道陆浮想要做什么了。

“我们一起下去吧,”游冬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转身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少年露出笑容:“我会向代理教皇阁下诉说你为了救出我们付出了何等的努力。”

Alpha黑瞳中翻涌着浓烈的兴奋,知道陆浮的目的,就代表他可以轻易的拿捏住陆浮,将之前受骗的屈辱和濒死的体验一点点还回去。

陆浮也笑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上面有人。

第二轮欺骗游戏,开始了。

大快朵颐的神无声的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信徒里看过正版《神经》的人太少了,连许愿的方式都不清楚。

祭品是敲门砖,没有祭品,就拿自己的命换。

如果有足够的祭品,就算向神明许愿也不会受到多少污染,只不过,“足够”这个词的判决权在神手里。

【信徒,你献上那么多祭品,想要许什么愿望?】

祂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收割陆浮的灵魂了。

第65章这是什么?软柿子,捏一下!

年轻的信徒还不知道神的爱何等残酷,他接受了游冬的提议,与Alpha肩并肩走进了漆黑的地洞中。

其他信徒和星盗们被留在了满目疮痍的地面,诺加斜了眼沉默的灰鸦,忍不住挑衅道:“灰鸦、077、竹马,怎么被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小子抢了位置?”

诺加的声音酸溜溜的,虽然嘴上像是在给灰鸦鸣不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替自己说话。

诺加原本也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陆浮的人,哪里想半路杀出来灰鸦这个程咬金,而且听卡勒的意思,陆浮的竹马还不少。

气得他冷笑连连,只能在灰鸦身上出气。

灰鸦反手给他比了个中指,他根本不记得儿时的事,诺加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天夜里被人套了麻袋也是应得的。

他们本想带陆浮回五等星,陆浮却主动跳进了教廷的火海,灰鸦虽然不理解陆浮的目的,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左右陆浮的决定。

“别在这酸了,诺加,”灰鸦眼神微嘲:“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吗?”

诺加顶了顶腮帮子,金瞳危险的眯起,自从被陆浮明确过自己的定位后,他就收敛了很多,但如果灰鸦有需要,他也可以帮他见见血。

顶级Alpha的信息素浓度节节升高,教廷成员们本就刚从圣水中清醒过来,骤然受到压迫,眼白瞬间爬满了血丝。

中年男人弯着腰跪在地上,一天没进过食的胃剧烈的抽搐起来,他喘着粗气抓紧了另一名教廷成员的手,颤声道:“他是不是叫他077?”

即使身处信息素压迫下,中年男人依然捕捉到了关键词。

077,神眷者。

得到了肯定答复,中年男人的眼神立刻变得温和起来,虽然灰鸦暂时走上了歧途,但他相信,灰鸦一定会重新投入神的怀抱。

汹涌的信息素对灰鸦作用不大,他的身体说白了就是套着人皮的骨架子,对信息素的感知都时有时无。

掀开斗篷,灰鸦对着诺加露出嘲讽的笑容:“无能狂怒?”

红发Alpha在空中化为一道残影,诺加瞬间出现在灰鸦面前,一拳凿在星盗的小腹。

“轰!”

灰鸦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撞倒了教堂仅剩的几根石柱,一时间尘土漫天。

中年男人看得心惊肉跳,生怕灰鸦就这么死了。

Alpha扶着满地的尘土站起来,咳出了两口血后,他低头摸了摸自己凹陷的腹部,诺加下手一点没留情,估摸着内脏应该已经烂了。

这座星球没有治疗场所,灰鸦确信,诺加这一拳是冲着杀了他去的。

可惜,他不怕死也不会痛,诺加杀不了他,他却能杀了诺加。

Alpha拍了拍斗篷上的灰,不咸不淡的问:“你破防了?”

别说了祖宗!

中年男人急的直咬牙,每一个神眷者都是教廷花了大心力培养出来的,因为长期接触污染,教廷里少有能活到成年的神眷者。

他们可以死在神的赐福中,可以死在自己的欲望中、但不能滑稽的死在争风吃醋里。

诺加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看着灰鸦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刻意激怒我,你想做什么?”

灰鸦摊了摊手:“我没有刻意激怒你,诺加,是你太容易破防了。”

要不然再来一下吧,诺加的残忍的弯唇,打碎他的脊骨说不定能安静点。

灰鸦察觉了诺加的敌意,张开双臂等着Alpha的下一次袭击。

诺加都气笑了,“陆浮要是知道你死不了,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榨干你的利用价值,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别说了,诺加,”灰鸦摇摇头,“我都有点可怜你了。”

“想被陆浮利用却被忘到脑后的感觉不好受吧?”

红发Alpha张着嘴愣了几秒,缓缓合上,浮动的信息素失去了攻击欲望,沦为了空气的一部分。

他深深的看了灰鸦一眼,转身靠着根柱子蹲下。

“嗯…”

Alpha捂着嘴说:“是不好受。”

坏了,他好像真的被伤到了。

灰鸦别开眼,他是恶名昭著的大星盗,一没良心二没同理心,没几秒就将重心重新放回了自己身上。

绕着教堂遗址走了几圈,灰鸦低眉思索起来。

只要在教堂附近,他就能重新长出血肉,但如果是教堂的断垣残壁,还能起效果吗?

灰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薄薄的皮肉下是静谧的肉块,没有强劲有力的心跳提醒他活着是什么感觉。

他很想知道生前和陆浮的过往,以及,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即使没有记忆,灰鸦也隐隐有一种直觉,他的死不是意外,是谋害。

**

上方的打斗声对地下没什么影响,地道有些狭窄,两人不得不肩靠着肩走在一起。

墙壁两侧点着油灯,墙壁有许多刮蹭的痕迹,地面上遍布碎石和尘土,却没有清晰的脚印,可见这条地道确实时间久远。

游冬走走停停,时不时向陆浮介绍教廷自古以来发生的重大事件,“这条地道早在第十七任教皇执政时就已经开始建造了,当时门阀和教廷出现了多次摩擦,教皇冕下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只将这个地方告诉了两位主教大人。”

第十七任教皇执政,也就是八十年前。

陆浮不理解,八十年前用什么油灯,为了氛围感吗?

【018:只能说很有偷感。】

“这个,快看这个,”游冬牵起陆浮的手,向前快步跑了两米远,油灯的暖光映出墙上的壁画,一名沉睡的男人躺在祭台中央,脖颈处被一条锁链缠住。

再向前走,下一幕,男人置身火焰之中,他面目狰狞的伸长了手,全身卯足了力气想要挣脱锁链的束缚。

最后一幕,男人彻底被火焰吞噬,待火焰熄灭后,教廷成员们捡起了他的尸骨。

“这幅壁画中记载了第十五任教皇处刑不敬神明的简家主的故事。”

游冬语气有些惋惜:“作为警告,教皇冕下将简家主的尸骨送给了十二阀,现在教廷倒台了,这些骨头大概已经成了绝版收藏品。”

你们门阀也是病得各有特色啊,这玩意儿也能当收藏品。

陆浮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少年好奇的问。

游冬垂眸看着他,眼底笑意分明:“我很喜欢看书,无论多么枯燥的内容对我来说都是知识的温泉,我曾经在一周以内将帝国编年史倒背如流,就连红衣主教大人都称赞我是最优秀的接班人。”

懂了,你想当主教。

陆浮羡慕的瞪圆了桃花眼,一手扯住Alpha的衣袖,有些失态:“真的吗?你认识红衣主教?”

认识啊,就是被你逼着对神发誓的倒霉蛋。

游冬点点头,语气冷淡了下来:“我知道,陆浮,你其实不是门阀子弟,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进入教廷,我可以不计较你骗我,但是,如果你希望我在代理教皇阁下面前为你美言,你就别想了。”

【018:还你就别想了~哟哟哟,死装。】

刚刚在上面你还说要向代理教皇阁下诉说我为了救出教廷成员付出了何等的努力。

Alpha的嘴骗人的鬼。

陆浮抿唇,抓着Alpha袖子的手缓缓松开了:“我知道,我骗了你,你肯定不愿意帮我…”

“我会自己去找代理教皇的。”

游冬一愣,立刻道:“代理教皇每日辛苦操劳,恐怕没时间见你。”

陆浮却倔强起来:“我相信只要我足够诚心,他一定不会对我视而不见。”

“这不合规矩,”游冬反过来拉住了陆浮的腕:“代理教皇不是你说见就见的,你应该先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脚踏实地。”

他急了他急了。

陆浮眨了眨眼,似乎把游冬的话听了进去,游冬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少年问:“那我可以见主教吗?”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游冬眉心微动,唇角弯起的弧度向下了些:“我知道,你爱神,我也能理解你迫不及待想要接近神的心情,但是,陆浮,教廷不是你的一言堂。”

“你必须按照规矩慢慢来。”

陆浮倒是愿意等,但是神等不及了。

【别听他胡说,你是我选中的神眷者,未来的教皇。】

【快点向我许愿吧,信徒。】

等了八年终于能尝尝味了,神这辈子没这么急过。

陆浮没理神,这大饼你就画吧,谁吃谁傻x。

游冬仔细观察陆浮的表情,确定少年还没有放弃,他叹了口气,故作为难的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陆浮失落的神色立刻被兴奋取代,漂亮的脸上映出跳动的火光,他仰着脸直勾勾的盯着游冬,把Alpha看得手心冒汗。

“我可以帮你,”游冬别开眼说:“我恰好和主教大人手下的神官亚奇有点交情。”

巧了嘛这不是,我也跟他挺熟的。

陆浮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眸子亮晶晶的弯成两个月牙。

“只不过,”游冬意味深长的说:“陆浮,我有什么理由帮你呢?”

“你欺骗我,挟持我,还给我喝下有致死可能的圣水,陆浮,我没有被虐的小众癖好,”Alpha俯身按住少年的肩,从怀里拿出陆浮给他的枪,抵住少年的心口:“我该杀了你才对。”

游冬满意的看着少年笑容褪去后显得病态的面孔。

早在黑鳞监狱里他就说了,陆浮会后悔给他这把枪。

游冬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杀了陆浮,他被陆浮耍得团团转,像个蠢货一样对他示好的屈辱可不是一颗枪子就能抵消的。

陆浮收敛了所有表情,眼下淡淡的青黑色像是错位的颜料,在这张苍白的画纸上留下了擦不去的一笔。

他的瞳孔惊惶的颤抖着,眸中浮起了一层雾气,在油灯的温度中蒸发,他缓缓抬手握住了枪管,轻声问:“如果我从枪口-活下来,你就愿意带我见亚奇神官吗?”

游冬握着枪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挑高了眉毛,上一个这么爱着神的人已经成了神明的饵食了。

“开枪吧,游冬。”

少年一手握紧枪管,另一只手拽住了游冬的衣领,呼吸逼近,游冬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双桃花眼中燃烧着的疯狂。

似有酒精在血液中流淌,带起钻心的痛楚,游冬仿佛醉了般,眼前的景象逐渐朦胧。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陆浮已经亲昵的将脸埋进他的颈,枪支成了唯一阻拦他们紧紧相拥的东西。

脆弱的耳骨被少年微弱的呼吸拂过,“神也会称赞我的爱。”

“砰!”

盛着圣水的银杯从口袋里滑了出来,重重的砸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最终撞上了石壁。

陆浮和游冬同时看了过去,地面弥漫的水液中似乎涌动着红褐色的光泽。

游冬从陆浮手里拔出枪,蹲下身捡起小银杯,神色复杂的回眸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少年。

陆浮周围的灯光晃得人眼花,少年的面容模糊起来,游冬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你真的不怕死吗?

你真的从不恐惧吗?

你真的不是又在骗我吗?

缓缓举起枪,游冬怀着莫名的情绪,对着陆浮扣下了扳机。

“死亡是每个人必将经历的过程,当它到来时,不必惊慌,不必失措…”

司仪在棺材前念着悼词,下首的宾客们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不关心成家主是怎么死的,也不关心成家是否存在父子矛盾,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成煊上位后将会做出怎样的调整。

是延续成家一直以来的军部地位,还是和时旭争一争议会的蛋糕,这些都是未知数,谁也不知道成煊究竟在想什么。

黑发蓝眼的Alpha冷淡的俯视着棺材里的老人。

威廉亲王是个实打实的倒霉蛋,当年的黑礁星战场上,威廉亲王被成家主折断了翅翼,毁掉了大半虫甲,全靠虫族命硬,熬到了被送回虫星救治。

别说偷袭成家主了,他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真正让成家主一步步走入死亡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养了十多年的儿子。

威廉亲王曾经被卖到黑市过,他的毒素当然也是畅销品。

成煊要买,傅以榕就给了,他不关心成煊要用在谁身上,只提醒了一句,威廉亲王的毒液几乎无解,除非能找到当初险些害死亲王的虫族医生。

那个医生当年在威廉亲王身上做了不少实验,他被追杀的主要原因是手握太多秘密,而不是谋害亲王。

毕竟,没虫会大费周章去谋害威廉亲王,他自己喝口水都有可能呛死。

调侃归调侃,威廉亲王运气不好是真的,但他确实是下一任虫皇的强力候选人。

第一亲王死在战场上,第二亲王留下心理阴影后足不出户,第三亲王矮子里面拔高个,支持率居然不低。

成煊曾问过傅以榕:“如果虫皇身陨,阿兰德殿下有没有可能越位?”

虫族实力为尊,威廉如果不敌阿兰德,只有被踩在脚下的命。

傅以榕摸了摸下巴,许久后缓缓摇了摇头:“阿兰德不行,但是阿兰德和西蒙联手倒是有可能。”

那就是不可能了。

漫长的悼词终于走向尾声,齐之裕站在齐列身后,警惕的盯着成煊的背影。

陆浮为什么会突然好奇成煊的身世,难道陆浮对成煊感兴趣吗?

确实,结婚之前要严查祖上三代,不然孩子进不了门阀名下的企业…停,陆浮怎么可能喜欢成煊,齐之裕摇摇头,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甩出去。

成煊不解风情还死鸭子嘴硬,扣扣搜搜的怎么能给陆浮幸福。

难道,齐之裕灵活的脑瓜又转了起来,难道成煊真的不是成家的孩子,陆浮想用这个要挟成煊?

可是陆浮要挟成煊干嘛,成煊又不能帮他进议会。

再想想。

齐列眉心一跳,按住了齐之裕左摇右晃的脑袋:“安分点,脑浆摇匀了你就滚去棺材里躺着吧。”

齐列一出手,齐之裕就像个僵直的木头,上下点了点头。

小叔没追究他擅自离开首都星的事,但齐之裕依然惴惴不安,总觉得齐列早晚要跟他算账。

时旭嗤笑一声,收回了视线,就齐之裕这德行,开挂了他都不会玩。

谢寅站在最后一排,左看看右看看,既不想掺合齐家叔侄的教育事业,也不想和时旭勾心斗角,想来想去,他掏出了终端。

【谢家小老虎:齐之裕身上有诺加的信息素!他肯定偷偷做贼去了!】

【寄了:哦。】

【谢家小老虎:你好无趣。】

无趣就无趣呗,季生打了个哈欠,随手点开陆浮的精神域监控系统,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

他急忙往前翻,从陆浮进入黑鳞监狱第二天起,他的精神域就一直处于不断波动的状态,其中有几次小高峰隐隐触碰到了临界值。

对于Alpha来说,这是无比正常的情况,对于Beta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塌了。

幽幽的蓝光映在季生的脸上,他没空去理会不断震动的终端,快速敲击键盘,一道道代码在屏幕上滚动,季生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陆浮要是出事了,教廷那边他没法交差。

【正在检索018号芯片位置,检索成功。】

【018号芯片目前处于苏马尔星。】

悬着的心终于摔死了。

苏马尔星?苏马尔星!

季生深吸一口气,一键刷新页面,几秒后,同样的地址再次弹了出来。

坏了,给他杀到大本营了。

季生抖着手给自己的对接人发去了短信。

【寄了:陆浮现在在马苏尔星教堂遗址下方的地道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未知号码:?】

【未知号码:他怎么找到这的?】

季生心虚的眼神飘了飘,他确实透露了不少教廷的消息,但是这个地下通道真不是他说的。

【寄了:神眷者的事你别问。】

**

枪口冒出一缕烟,子弹从陆浮耳边的黑发之间穿了过去,断开的发丝飘起淡淡的焦味。

游冬放下枪,鸦色的眸眨了眨:“割发代首,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任你。”

如果陆浮再骗他,游冬向神明发誓,他一定会杀了陆浮。

总是欺骗他人的人痛恨被欺骗,游冬就是典型代表,他一定要骗陆浮一次,找回场子才能罢休。

陆浮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断了一截的发丝,发尾残留的余温在指腹萦绕。

他有些失望的垂眸,敷衍的应了一声,跟在游冬的身后走出了地道。

白光乍现,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陆浮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神殿,狰狞的巨兽雕像栩栩如生,两名垂首的神职人员守在台阶顶端。

游冬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陡然见到熟悉的建筑,激动的信息素在腺体内翻涌。

神殿内走出一列披着白袍的神职人员,他们的袖口、衣领都绣着金色的纹路,细看像是水生生物的触手。

领头的男人赫然是代理教皇的心腹,游冬一愣,没想到代理教皇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了。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杆,露出明月清辉般的柔和笑容,“基思大人…”

基思直接越过他,一把握住了陆浮的手,眼眶忽的一红,声音哽咽的说:“066,都长这么大了啊。”

【018:?】

【陆浮:?】

不是,你谁啊?

陆浮确定,他在阿塔鲁星的那些年里从来没见过基思,但他还是配合的露出惊喜的表情。

“基思大人,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我真的很想念您…”

基思眼皮抽动了一下,牵着陆浮走上台阶:“快,随我去见代理教皇阁下,他老人家盼你盼了很久了。”

盼我?

陆浮都懒得点他,代理教皇判的是能和041对着干的神眷者,最好能把041从主教的位置上踢下去。

游冬表情古怪的跟在后面,什么情况?陆浮和基思很熟吗?基思居然亲自出来接他。

等会儿,游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才在地道里,他又被陆浮骗了。

走进神殿,基思安排了两人将游冬带回自己的房间,接着和蔼的对陆浮笑了笑:“跟我来。”

陆浮也乖巧的跟着,没有半点异议。

代理教皇的寝室里没有任何仆人,基思停在门外,示意陆浮自己进去。

“代理教皇大人非常厌恶外人踏足他的领地,066,我不能陪你一起了。”

那我就能进去吗?

陆浮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进去,柔软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陆浮像是踩在云朵上。

他一步步走向巨大的全身镜,轻轻一推,镜面翻转,露出了一个空房间,代理教皇站在镜子后方,面露异色。

“你果然是神眷者。”

只有在迷宫里待过的神眷者知道镜子的秘密。

代理教皇低头从镜子后方走了出来,手里握着约莫半人高的权杖,他上下打量了陆浮几眼,沉声道:“066,我知道你,阿塔鲁星所有神眷者中唯一一个能和041抗衡的孩子。”

“神也曾在你们之间犹豫不决。”

好好好,就这么宣传我。

陆浮点点头,刀锋般的唇上下一碰,轻易吐出一汪毒液:“代理教皇,我也知道你,你输给了上一任教皇,又输给了041,现在你终于找到了能帮你对付041的人,但你又提防、戒备着我,因为你害怕再输给我。”

陆浮没有使用任何尖钻的词汇,轻缓的声音在空气中消散,徒留一地扎人的恶意。

这话太不客气,连018都听不下去。

代理教皇冷峻的神色像是强行涂在脸上的颜料,处处都是破绽。

“你太狂妄了,”代理教皇捏紧了权杖:“神不选择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陆浮笑了,“神选你了吗,谦卑的代理教皇阁下?”

代理教皇的呼吸粗重了些,显然被戳了心窝子,手里的权杖都在轻微的颤抖。

【018:别太过分了,我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

【陆浮:没事,他怂包。】

但凡代理教皇硬气一点,都不会允许陆浮说出第二句话。

第66章一句话让三个人为我多想,我就是精通人性的Beta讲师

代理教皇能在前任教皇手下熬了那么久,终于熬到自己上位,可见他确实很能忍。

即使陆浮嘲讽了他几句,代理教皇依然没有发怒,他举着权杖绕着陆浮走了一圈,视线像扫描仪一样将陆浮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外貌并不是他在意的点,陆浮真正的价值在于他是一名Beta,稳定的精神域坏境能够让他们在任何极端情况下都冷静的思考,做出最有利的决定,尤其是在神面前保持理智。

上一任教皇便是如此。

代理教皇的大拇指在权杖上轻轻的摩挲,红宝石映出的光泽让他稍微心安了些。

“066,你能打吗?”

啊?

陆浮没想到他看了半天就问出了这个问题,思索了几秒后,陆浮道:“打不了一点。”

教廷和军部有勾结的事陆浮心里有数,没受过系统训练的Alpha当然是手到擒来,但身经百战的军官们就算了,他们三拳,陆浮含笑九泉。

代理教皇有些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但他也没有强求,虽然陆浮不能打,但041也不能,半斤八两。

“行,那你的文化水平怎么样?”教皇对于这件事还是抱有期待的。

首先,陆浮长着一张很有文化的脸,其次,陆浮好歹是神眷者,自小在阿塔鲁星学习知识,不可能是文盲。

代理教皇显然没预料到一件事,那就是离开阿塔鲁星之后陆浮就基本接触不到学校一类的机构了。

因此,当少年理直气壮的说自己高中没毕业就被送进监狱时,代理教皇两眼一黑,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怎么不好好学习?”

没钱啊。

陆浮面不改色的说:“塞布星没有学校。”

“那你也不能不好好学习,你这样拿什么和041争?”代理教皇唉声叹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放下那根权杖。

规则怪谈之放下权杖就会死。

【018:有没有可能,他的手被强力胶粘在权杖上了。】

【陆浮:这比规则怪谈还歹毒。】

陆浮看他走路看累了,坐到桌边,懒洋洋的趴在交叉的双臂之间,含糊的问:“没有其他可以和041比的东西了吗?”

教皇闻言冷笑一声,“有啊,德智体美劳,你是有道德还是爱劳动?”

陆浮左鼓一下腮帮子,右鼓一下腮帮子,来回几次后遗憾的放弃了寻找自己的道德。

“这些有什么好比的,比比对神的信仰吧,”陆浮举起一只手,眼神中亮起得意的光:“我对神十分虔诚。”

神喂的大饼一口不吃,还要给神画大饼。

代理教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041因为祷告过度昏迷了半个月了。”

陆浮眨了眨眼,把手收了回来。

041赢了。

【018:别太离谱。】

教皇沉吟了片刻,突然道:“我听说,你在首都星和第三阀的继承人走得很近?”

陆浮摇摇头:“走得不近,坐得近。”

齐之裕和成煊一左一右正好把他夹在中间。

代理教皇不理会他的贫嘴,继续问:“门阀里知道你是神眷者的有多少?”

“041有多少?”陆浮坐直了问。

代理教皇面色微凝:“整个谢尔诺家族都知道,并且全力支持他竞争教皇之位。”

“那不用问了,”陆浮重新趴回了桌上,懒散的眯起眼:“041完胜,你换个人和他比吧。”

说着,陆浮指了指代理教皇:“我看你正是适合打拼的年纪啊。”

代理教皇深吸一口气,一手按压胸口给自己做心肺复苏,一手举着权杖挥了过来。

棍腿都没碰到陆浮,少年发出一声痛呼,接着就趴在桌上不动了,单薄的身躯看得人心里一紧。

教皇愣住了,他看了眼圆润的权杖端,又看了眼陆浮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打中了吗?怎么一点阻力都没有?

“066,你怎么了?”

代理教皇走近两步,胡思乱想起来,莫非他有什么先天疾病,还是说旧伤复发了?

少年有气无力的偏过头,睫毛微颤:“干嘛,没见过碰瓷吗?”

“v我一百万,我替你对付041。”

代理教皇气笑了,咬着牙问:“你怎么对付他,你有哪一点胜过他了?”

陆浮托着腮沉默了一会儿,代理教皇静静的看着他,等着少年能够认清现实。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靠得是多人的博弈,陆浮神眷者的身份固然好用,但在整个谢尔诺家族面前就不够看了。

代理教皇有些头疼的想,早知道就不找陆浮了,当年在阿塔鲁星势均力敌不代表过去这么多年还一样。

离开阿塔鲁星后,他们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如今有了参差也正常,只可惜,他又要重新找人了。

陆浮突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代理教皇低头看去,少年睁着双上挑的眸子,手指向上指了指。

“神选中了我,这一点算吗?”

教皇吓得咬破了舌尖,血丝在口腔中蔓延,他丢开权杖,捏着陆浮的肩问:“神选中了你?!”

【018:看来不是强力胶也不是规则怪谈。】

陆浮点点头。

没人敢拿神的事撒谎,理论上是这样。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代理教皇激动的搂住他,一下下抚摸陆浮的额发,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长得真招人疼,比那个人面兽心的041好多了。

陆浮猝不及防体验了一把代理教皇的抚摸,他扭头想躲开,Alpha的手却紧紧的跟了上来。

救命。

他的头发今天真的承受了很多。

【018:原来胶水没有消失,胶水只是转移了。】

许久,代理教皇终于收拾好心情,慈爱的看着陆浮:“041昏迷不醒,现在是你弯道超车的好机会。”

“我给你安排个司铎的职位,从明天起你就跟我去祷告,只要信徒们知道你被神选中了,他们都会奔你而来。”

代理教皇的一番话并没有让陆浮感到高兴,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抠着桌上的花纹,问:“你又要开始熬了吗?”

“把我熬完了,万一神还是没有选中你怎么办?”

代理教皇脸色阴沉了下去,神选中谁,谁就是下一任教皇,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代理教皇内心怨愤了不止一次,神为何看不到他的虔诚。

但面对陆浮的问题,他依然给出了标准答案:“神选择谁,谁就是带领我们重回鼎盛的人。”

代理教皇相信神的选择,即使他内心无比渴望教皇的宝座。

陆浮从喉腔里发出一段长音,拖着脸问:“不怕我在骗你吗?万一神没有选中我怎么办?”

代理教皇阴冷的弯唇:“你从地道来时一定看到那些壁画了吧?”

“伪造神谕,就是这个下场。”

代理教皇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的观察陆浮的神色和反应,少年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只是可有可无点了点头。

陆浮走出教皇寝室时,基思已经不见了,一名年轻的白袍男子站在门口,对着陆浮做了个手势:“请跟我来,司铎大人。”

【018:也是当上神官了,我们家孩子出息了啊。】

【陆浮:你拿错台词了吧?】

宽敞的走廊每隔三米都有两名神职人员一左一右的垂首站立,陆浮和那名白袍男子一前一后的走过,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