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冬换上了教廷的袍子,黑瞳微眯,拦住了陆浮的去路,“陆浮,你又骗了我。”
白袍男子一言不发的退至一侧,垂着脑袋践行不看不听的原则。
陆浮没有被人围观的爱好,双手抱臂扬了扬下巴:“去你房间说?”
游冬瞥了眼白袍男子,对方低着头看不到面容,几秒后,他接受了陆浮的提议,两人并肩走出去几米远后,白袍男子抬起头挥了挥手。
站在两侧的神职人员纷纷离开,很快,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他一个人。
亚奇神色古怪的蹙眉,066变化太大了,以至于他一开始根本不敢认。
八年前,不少神眷者在逃出去后发现世界比他们想得残酷许多,最终又选择了回到迷宫,然而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他最为看好的066和041。
亚奇并不担心041,他向来小聪明多,倒是066,人善被人欺,指不定在外面过得多艰难。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善良软弱的小可怜?”一道男声从身后传了过来,话语中包含着无尽的讽刺。
亚奇回过头,是谢尔诺一族派到041身边保护他的男人,他没有名字,所有人他称呼他老鹰。
虽然他和041站在同一边,但041并不喜欢他,理由也很简单,老鹰只在乎谢尔诺的利益,041只要活着就行。
亚奇轻声叹了口气:“066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这么多年在外面吃了太多苦,才竖起了防御的高墙。”
亚奇说着目露怜悯,他并不生气孩子们逃跑,他只担心从没接触过外界的神眷者们在外受伤。
老鹰嗤笑,看亚奇的眼神像在看傻子:“防御和主动出击是两件事,为了活下去而谨小慎微,被逼到不得已才咬你一口,那叫防御,至于他…你觉得他骗游冬是故意为之还是迫不得已?”
“收收你的滤镜吧,亚奇,066不是受你照顾的小孩了,”老鹰扯了扯身上的白袍说:“他现在是神官,是你的同僚。”
话落,老鹰阴森森的眯起眼,“说不定,还是敌人呢。”
亚奇不赞同的拧眉,“少把你们门阀的那一套带到教廷里来,神眷者们之间从来不是敌人。”
神选择了谁,其余人就要辅佐他,教廷的运转从来不是只靠一位教皇就足够的。
老鹰不以为意,他不信世上真的有神存在,对于所谓“神选中的教皇”更是嗤之以鼻,只要权利够大,谁都能说一句自己是神的代言人。
亚奇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微摇了摇头,041和世俗牵扯的太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当人们不再敬畏神,就需要一位能够带来恐惧的教皇。
“041的情况怎么样了?”亚奇微微碾了碾指尖,担忧的问。
“还昏迷着呢。”
041的昏迷真相老鹰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他看着真情实意为041担心的亚奇,忍不住低嘲:“与其担心他,你不如去讨好我们的新神官。”
老鹰一想到等041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地位已经被一个横空出世的Beta取代,就觉得好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外如是。
亚奇蹙眉,没答话,一甩袖子离开了。
游冬的寝室
Alpha和Beta一站一坐,游冬双手抱臂靠在墙上,冷眼看着少年,“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陆浮碾起果盘里的草莓,一口一个,红色的汁液在指尖润开。
少年笑吟吟的抬头:“你是更在乎我为什么要骗你,还是更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代理教皇的?”
此话一出,游冬立刻按下了被欺骗的心情,两步走到桌边坐下,“你和代理教皇是什么关系?”
少年托着腮笑起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游冬抿唇,“代理教皇的年纪,有个私生子不奇怪,但你和代理教皇在外貌上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排除私生子的可能,能让代理教皇重视的只有一种人——神眷者。”
所以?
陆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游冬却闭嘴了。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陆浮,劝道:“欺骗代理教皇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你且收手罢。
【018:好家伙,他以为你骗出产业链了。】
嗯…怎么不算呢?
陆浮的沉默更加坐实了游冬的猜测,Alpha看着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代理教皇相信你,但是,陆浮,教廷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一旦你的骗局败露,最好的下场就是被送上火刑架。”
啊对对对。
你说的都对。
陆浮百无聊赖的听着,游冬表现的多么为他着想,焦急的眼神和不加掩饰的表情将这场话剧推到了最高点,但陆浮一个字都不信。
你有了我的把柄,而这个把柄足以致命,知道真相的只有你。
你会怎么做?
陆浮饶有兴趣的弯唇,等着游冬真正的目的浮现。
果然,Alpha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串,终于将自己也拉进了漩涡中。
他轻柔的握住陆浮的手,眼底是沉重的忧虑和一丝决绝:“如果代理教皇发现了,你就说是我指使你的。”
然后你就可以借此机会以一个不存在的神眷者要挟代理教皇了吗?
戏真多。
陆浮笑了:“指使我什么?”
“游冬,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次,我没有撒谎?”
**
葬礼结束后,忙碌的门阀各自重新投入了自己的事业。
成煊脱力般靠在椅背上,沉默的看着屋顶两秒后,他用手背盖住上半张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些天他忙于成家的事,都没时间去关注陆浮的情况,给黑鳞监狱送去那么多消遣的玩意儿,陆浮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无聊了。
这么想着,成煊打开了黑鳞监狱的监控,本该人满为患的食堂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机械狱警来回巡视。
成煊眉心一跳,将视角转移到了牢房,依然不见人影。
海边,没人,矿洞,没人,整个黑鳞监狱萧条得可怕,只有呼啸的海风和拍打礁石的巨浪在耳边发出轰鸣。
人呢?
那么多人呢?
成煊紧急给时旭拨去通讯,几秒后,屏幕中冒出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时旭。
谢寅嬉皮笑脸的甩了甩手:“他在和我谈生意呢,有事吗?”
“什么生意?”成煊顺口问了一句。
谢寅将屏幕转了过去,形容狼狈的时旭一手拿着帕子擦拭满身的咖啡,一手翻合同,向来含笑的脸阴沉沉的。
旁边还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手里捧着咖啡杯,连连道歉。
在少年的身后站着两名胸口别这大写字母“D”徽章的Alpha,一个举着摄像头一人拿着麦克风。
成煊:“…他在拍戏?”
“不是,”谢寅说:“是我们家的广告,讲述已婚霸道总裁爱上笨手笨脚的小迷糊助理的故事。”
成煊挑眉:“为什么是已婚?”
“我想让他代言的新品信息素阻隔剂,主要效用是用特殊香氛掩盖他人的信息素气味,只保留本身的味道,居家出轨必备。”
谢寅说着对成煊挤眉弄眼:“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寄一份样品过去。”
成煊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不需要。”
谢寅没再坚持,将成煊的名字从赠送名单上划去了,成煊下面一个是齐列,谢寅纠结了几秒,笔尖欲落不落。
齐列多年未婚,也没有传出任何桃色新闻,和陆浮那个不算,纯属维度直播没事找事。
坊间一直有齐列不能人道的传闻,齐列也从来没站出来否认过,众所周知,不否认就是变相的承认!
谢寅思来想去,齐列好像用不上,但是不给又不好,齐列小心眼又重规矩,指不定嘴上不说,心里记一辈子。
“先让他们别拍了,我找时旭有事。”成煊的口吻几乎是命令,但谢寅并不生气。
谢为祯以前也喜欢这么对他说话,这不是已经死了吗?
成煊也会死的。
谢寅拍了拍手,喊道:“先停下,时旭,有人探班了。”
时旭站起身,将沾染了脏污的外套脱下扔到助理手里,脸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哝,成煊找你。”
Alpha翠色的眸古怪的眯起:“我们才分开两个小时,成煊,你有什么事在葬礼上不能说?”
“陆浮失踪了。”
成煊直勾勾的盯着面露错愕的时旭:“和你有关系吗?”
短暂的愕然过后,时旭冷笑:“黑鳞监狱是你的地盘,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个大新闻,”时旭眼尾上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关押重犯的监狱居然能让人跑了,希望民众们不会因为你的管理不当陷入恐慌。”
谢寅忍不住插嘴:“会不会他只是找了个监控拍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待着,就像电视剧里被排挤的小可怜一样偷偷躲在卫生间隔间吃饭却偶遇生命中的救赎?”
时旭斜了他一眼:“你一天天都在看什么?”
成煊直接否认了他的猜测:“整个黑鳞监狱都空了。”
“嚯!”谢寅发出一声惊呼,摇摇头说:“那完了,估计是小可怜告诉救赎他的人明天你待在牢房里别出来,然后以一己之力把监狱里的人全杀了。”
时旭听不下去,推了谢寅一把:“你当狱警们是白充电的吗?”
“你去问问齐之裕和简焕白,”时旭扭头对成煊说:“他们去探过监。”
谢寅又是一声夸张的气音:“还有简焕白的事?”
成煊受不了谢寅一惊一乍的,直接挂断了通讯,时旭给了他一个白眼,穿上外套,进行第十七次广告拍摄。
“啊!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清秀的男孩一杯咖啡泼过去,焦急的拿着手帕擦拭时旭的衣服。
谢寅在旁边掐着嗓子说:“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最终被以妨碍拍摄的名义赶了出去。
成煊没有如时旭所说询问齐之裕和简焕白,直接派人将黑鳞监狱空了的消息递给了傅以榕。
“想办法把他们抓回来,家主是这么说的。”来递话的管家冷静的说。
傅以榕点点头,对卡勒勾了勾手指:“交给你了。”
“黑鳞监狱一共有四百多名犯人,抓到一半以上,我就给你升职。”
卡勒的表情从“我吗”到“义不容辞”,坚定的拍了拍自己胸脯:“上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次日一早,黑鳞监狱就被卡勒填满了。
傅以榕看着档案中的寸头青年,又看了眼卡勒抓回来的莫西干头老男人,“你确定他是范群?”
“确定,上将,你看啊,”卡勒指着档案里的照片说:“这都几年前的照片了,人家换换发型、年纪大了很正常。”
傅以榕扶额笑了声:“我看起来很好糊弄吗?”
卡勒快速摇头:“怎么会呢上将,我看记者和民众很好糊弄。”
“这些档案已经很陈旧了,不如更新一下,重新给犯人们拍张照片。”
傅以榕深深的看了眼卡勒,拍拍他的肩:“做的不错,卡勒上尉。”
**
“哒。”
房门被推开。
陆浮走进了代理教皇给他安排的房间,游冬惊愕的眼神还在历历在目,好似陆浮不是说了一次实话,而是杀了人一样。
【018:你不骗人了,他青结。】
所以说Alpha真难懂,陆浮从来不觉得一次谎言或者一次实话可以定义一个人的性格。
推开窗户,陆浮盯着星空看了会儿,将神叫了出来。
【信徒,你打算许愿了吗?】
“陪我看会儿星星吧,黑鳞监狱什么都看不到。”
018以为陆浮是在和他说话,当即调出来接下来几天的天气预报,好消息,陆浮可以看很久的星星了。
神以为陆浮在对祂说话,轻蔑的笑了声。
【星星萤火哪里能与日月争辉?】
话虽如此,祂也没有拒接,耐着性子陪陆浮。
等他看完星星就会许愿了吧?神这么期待着。
不知何时在门口Alpha也以为陆浮在对他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无声的走了进来。
“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星星,还是八年前。”
斯莱德轻轻笑起来,他看着回首的少年冷淡的面容,眸中神色不明:“你还记得我吗,陆浮?”
我们曾手牵手从迷宫里逃出来,沐浴同一抹月辉,仰望同一片星空,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第67章又来画大饼啦?
041,或者说斯莱德·谢尔诺背着光站在门口,棕色的羊毛卷和儿时一样蓬松,松石绿的眸子弯成月牙状。
他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啊。
041的五指缓缓蜷缩起来,修剪得当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用贪婪的目光一寸寸扫视久违的发小,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瘙痒难耐。
没有烦人的亚奇,也没有该死的077,现在,只有他们俩。
041上前一步,试探的伸出手:“你还记得我吧?”
松石绿的双瞳满怀期待与忐忑,041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沉重,比起被陆浮厌恶,他更害怕被陆浮遗忘。
来之前,斯莱德特地对着镜子一遍遍调整好了表情,确保自己看起来无害、纯良。
陆浮手肘撑着窗台,背对着漫天星空,垂落的黑发在微风中摇曳。
你好,不熟。
他歪了歪头,用猜测的语气道:“041?”
斯莱德的信息素瞬间涌了出来,雀跃的围着两人跳动,他刚想点头,面前的少年又脱口而出了另一个名字:“033?”
陆浮有些苦恼的眯眼:“也不对,难道是091吗?”
Alpha的笑容一瞬间变得苍白而可笑,举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
在他的体内,五脏六腑崩塌成细小的微末,堆积成一座金字塔,其中埋葬着斯莱德的腐朽的尸体。
你怎么能忘记我?
你怎么能忘记我!
041的喉管发出了无声的悲鸣,陆浮却不为所动,甚至猜了一句077。
【018:他看起来好像要碎了。】
【陆浮:没事,代理教皇有强力胶。】
不过,本该处于昏迷状态的041这么快就能知道他出现的消息,并且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看来他对教廷的把控比代理教皇想象的还要深。
“是我啊,”斯莱德收回手,上前几步目光执着的看着他:“066,我是041啊,我们睡过同一张床,看过同一片星空,我们从出生起就在一起,我们从不分离,我们、我们…”
Alpha哽咽起来,羊毛卷跟着肩膀的频率一下一下的颤抖。
与脆弱的神色相反,他动作敏捷,一个飞扑抓住了陆浮的手,含着哭腔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来了,这熟悉的抓手扯袖子假哭三件套,077呢?077在哪里?
【018:别怕,他不在。】
他不在更可怕。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066不能没有077,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安徽不能没有南京,神不能没有大饼摊子!
陆浮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礼貌而尴尬的笑容:“抱歉,我对Alpha过敏,可以松手吗?”
斯莱德泫然欲泣的神情僵了僵,握着陆浮的手却钳子般收紧:“你、怎么会,不,以前明明没有…”
通常这种台词应该伴随着摇头后退眼神堂皇等配套动作,但斯莱德有自己的小巧思。
他低头拉开陆浮的衣袖,没看到过敏的迹象,又想去拽陆浮的领口,嘴上焦急的说:“这些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吧,不然不会得这种病,快让我看看。”
然而他的每一次进攻都被陆浮成功防守了下来,斯莱德急的快上火了,反反复复强调自己有多么担心陆浮。
【陆浮:老实说,我比较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几年不见,041的病情又加重了啊。
陆浮尝试着推开斯莱德,出乎意料的,Alpha并没有抗拒,反而顺着陆浮的力道退开了。
但当陆浮收回手,斯莱德就像不倒翁娃娃一样“唰”得弹了回来。
好绝望,人怎么能厚脸皮成这样。
又拉扯了几个回合,陆浮累了,斯莱德也累了。
他虽然是Alpha,但这么多年在教堂养尊处优,每天做过最累的事就是向神祷告,再加上越来越重的污染,斯莱德的状况也就和路边的狗比起来能多挨几脚。
Alpha放轻了力道,替陆浮理好衣物,接着紧紧的抱住陆浮的腰不撒手,不合身的囚服单薄廉价,隔着布料都能摸到了陆浮的脊骨。
斯莱德将脸埋进陆浮的颈间,嗅闻着少年身上夜风的气息,忽得笑不出来了。
他垂下眼,柔声问:“是傅以榕把你送进监狱的吗?”
陆浮懒得挣扎了,任由他抱着,敷衍道:“嗯。”
“嗯。”斯莱德也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随时会被夜风吹散:“我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陆浮一下子精神了起来,018也发出了阵阵机械音笑声。
【018:傅以榕这辈子没这么冤枉过。】
远在首都星就被人记恨上了。
陆浮拍了拍斯莱德的后脑勺,替傅以榕解释道:“没必要,他只是按规矩办事。”
斯莱德无声的发出冷笑,他不愿意被陆浮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将脸埋得更深了。
闷闷的声音穿了出来:“那我就教教他新规矩。”
你好狂啊。
【018:我真怕他情绪一激动在你脖子上咬一口。】
【陆浮:我真怕你乌鸦嘴。】
018识趣的闭上了嘴,另一个爱插嘴的家伙冒了出来。
【信徒,你的朋友快死了,你不想救他吗?】
再说一遍,我们不熟。
陆浮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斯莱德的后脑,Alpha似乎很享受这短暂的温馨,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深蓝色的纹路攀附在他的胸口,随着胸膛的起伏一下下股动,像是有什么要撕裂皮肉,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
斯莱德痛苦的咬住牙根,不希望陆浮发现他的异样,他轻轻闭上眼,竭力克制住发出痛呼的冲动。
来之不易的拥抱,不能让神毁了。
可陆浮是谁,041的变化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没有戳破Alpha的伪装,陆浮侧过脸,看向了全身镜中的自己。
两个紧紧相拥的少年,一人泪流满面,一人神色冷淡,一如阿塔尔星时,陆浮第一次经历神降后的场景。
那时的041哭着告诉他,神是吃人的怪物。
现在,041独自吞下了苦痛,一个字都没有向陆浮透露。
【018:他在保护你吗?】
或许吧。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个道理并不是完全错误的,但是陆浮不可能置身事外,神眷者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逃避。
【他真可怜,不是吗?连续八年的祷告,一个比一个贪心的愿望,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解了,信徒,你可以救他,你有能力救他。】
【他是你的朋友,他一心一意盼着你幸福。】
【救救他吧。】
神沙哑低沉的嗓音逐渐变得清晰,越来越接近于人类,也越来越具有蛊惑性。
可惜,陆浮最擅长道德绑架,在这个领域,神根本不可能赢过他。
于是,陆浮惶恐不安的问神:“我该怎么救他?”
【许愿,只要你许愿,我就可以让他活下去。】
“可是,”陆浮抿了抿唇,神色忧虑:“以041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我靠许愿救了他,他一定不会高兴的。”
“他想让我幸福,我也希望他高兴。”
【你不希望他活着吗?】
“痛苦的活着不如幸福的死去。”
“拥抱死亡才能拥抱神,”陆浮轻声道:“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死亡是好事啊。”
被《神经》的话堵了嘴,神一时哑口无言。
祂想直接告诉陆浮,041根本一点都不虔诚,他就是个拿命实现愿望,把祂当许愿池的伪信徒。
但祂不想说,因为那让祂听起来真的像个许愿池了。
人类真讨厌。
相拥的姿势一直保持到天蒙蒙亮,斯莱德终于松开了手,陆浮已经在他怀里睡了一觉,他轻轻打了个哈欠,问:“你要走了吗?”
【018:怎么说的像偷情一样?】
斯莱德没有018这样的偶像剧储备,颇有些遗憾的点头:“天亮之后,我必须回到主教寝室,如果被谢尔诺家族的人知道我们私下会面,你会被他们针对。”
【018:懂了,他是辛德瑞拉。】
错误的,他是罗密欧。
待斯莱德离开后,陆浮合上了窗户,靠在床头打开终端。
时旭转发了几个视频给他,标题分别是:【最年轻的议员、晨曦之子初入政坛精彩演讲俘获民心!】
【大热!时旭新广告令人信息素失控,挑起恋爱萌芽?】
【时旭回应已经心有所属,无数民众惋惜不已,那位神秘人究竟是谁,让小编来带你看看吧!】
超经意孔雀开屏。
陆浮随手拍了张天花板的照片发了过去。
【fufu:无奖竞猜,我在哪?】
时旭深夜不睡觉,秒回消息。
【时旭:在我心里。】
陆浮眼角抽搐了一下,手指一划退出了聊天界面,好可怕的土味情话,让我脚趾抠地。
在时旭下方是成煊和谢寅,这两人一个每天给他发早安晚安从不间断,一个每天给他转账五十块钱,陆浮哪天不收他就以为陆浮出事了。
接着就是哭天喊地的嚎丧,直到陆浮让他滚,谢寅才嬉皮笑脸的又发了个红包过来。
【陆浮:他是不是对发红包有瘾?】
【018: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解药。】
齐之裕一反常态,头像都灰了下去,账号上一次发布动态还是谢为祯葬礼那晚。
【QZY:如果谢为祯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他也会羡慕我命好。
配图是一片雨幕和打了马赛克的棺材。】
唯一一条点赞和回复来自谢寅。
谢家小老虎:你亲自下去和他说,他更羡慕。
【018:好神金一Alpha。】
陆浮赞同的点点头,就在这时,一条转账信息弹了出来。
【未知号码:转账金额一百万。备注:041倒台我再给你一百万。】
我宣布,我再也不骂代理教皇是怂包了。
代理教皇,你善啊!
心情好了,陆浮回消息也有精神了,从上到下给所有人发了一个1后,陆浮之前加齐列的小号也终于得到了回应。
【文件传输助手:你想要什么?】
【018:你给齐列的备注让他更像个伪人了。】
【陆浮:他值得。】
【我是个好人:你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首都星
齐列屈指轻敲桌面,屏幕中投射出幽蓝色的光,早在这个账号给他发送好友申请时,齐列就在暗地里调查过了。
ip地址每过一小时更换一次,防火墙也根本攻不破,要不是知道谢寅没那个胆子,他都要怀疑是谢家人在拿他消遣了。
对方的留言信息是:我知道陆浮的秘密。
三种可能,一,他是陆浮本人;二,他是五等星居民,并且是陆浮的敌人;三,他是个纯粹的骗子。
考虑到自己掌握的信息不全面,齐列并不排除之后还有第四种可能。
这辈子没穷过的齐列想来想去,决定问问需要钱的人的意见,他或许会和那个疑似骗子的人思维相通。
“管家,如果你知道一个惊天的秘密,你是会守在心里,还是会用它勒索钱财?”
齐管家低着头打盹,突然听到齐列问话,全身抖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表忠心:“当然是死守秘密,家主,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一丝一毫!”
齐列微微拧眉,“不要用管家的身份去思考,只作为个人,你会怎么做?”
个人?
齐管家想起前段时间听到的八卦,有些为难的说:“如果不是涉及生命危险的秘密,我会对好友透露两句。”
比如齐之裕甘做跳板成全陆浮,成煊爱在心头口难开,齐管家根本憋不住一点。
短短几个小时,首都星管家圈子里都传遍了,齐管家本人也从时管家口中得知时旭有个爱而不得白月光,每天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秒回白月光信息。
唯一没有参与对话的是谢管家,除了谢家的黑心生意,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融入不了话题的谢管家愁眉苦脸的劝谢寅到年纪了,该谈对象了,得到了谢寅惊恐的眼神。
“我都当家主了怎么还要被逼婚啊!”
“是劝…”
“我才十八岁,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哥啊!嘎啊!哥你回来啊,我不要商业联姻!”
谢管家扶额苦笑,背地里偷偷给谢为祯多上了两柱香。
您可千万别回来。
齐列沉思了一会儿,接纳了管家的说法,对方手里所谓的秘密或许并不是什么贵重的消息,只不过想骗点小钱罢了。
【文件传输助手:你难道会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发来一个PPT,文件名称:自我介绍。
【我是个好人:给你。】
【我是个好人: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说。】
好霸道。
齐列第一次感到了无助,这个ppt是真的还是障眼法,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陆浮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问题积压在心头,齐列呼出一口气,点开了PPT。
一张大头照弹了出来,赫然是陆浮。
不,这不可能,齐列很快冷静了下来,陆浮人在黑鳞监狱,拿不到终端,更何况,就算他有什么法子偷偷携带终端进入监狱,他也没能力弄出那么难以攻克的防火墙。
万一呢?万一真的是陆浮呢?
现在的年轻人究竟在想什么?
齐列的心情就像是失控的摩天轮,忽快忽慢,他滑动页面向下看,在陆浮的照片下方有一串链接。
齐列犹豫了一会儿,点了进去。
【拼dd百亿补贴等你来抢,好友成功邀请了一名新用户,恭喜您给好友助力成功!下单可得红包,一个小时前已经有两名好友成功提现,下一个就是你!】
这是什么?
齐列手一抖,终端“啪”的砸在地上,齐管家狐疑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页面。
不是,您也用这个啊?
“咚、咚、咚”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齐列捡起终端,收拾好心情,沉声道:“进。”
推开门,齐之裕有些担心的问:“小叔,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齐列缓缓转过头,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齐之裕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走到齐列身后:“怎么了,小叔?”
“你来和他聊。”齐列走到一边,将椅子让给了齐之裕。
齐之裕茫然的接过终端,一低头就看到了炸开的烟花和醒目的转盘,他表情古怪起来:“小叔,你还用这个?”
齐列冷冷瞥了他一眼,退出了界面,重新回到聊天框。
【我是个好人:谢谢您的助力,好人一生平安。】
【我是个好人:小狗转圈表情包。jpg】
一个链接瞬间让齐列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纠结对方是否是陆浮本人,只当他是个神经病。
齐之裕也看明白了,知道自家小叔被耍了,他摩拳擦掌,上来直接切入主题。
【文件传输助手:你要多少钱才肯闭嘴?】
齐列狭长的狐狸眼蓦地瞪成了杏仁眼,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掐死齐之裕的心情问:“你在干什么?”
“贿赂他让他保守秘密啊。”
齐之裕挠了挠头,“总不能让他到处乱说吧,坏了首席的名声怎么办?”
“他都进监狱了,还有什么名声?”齐列又一次感到了无助。
唯一的侄子,掐死了不划算,不掐死,以后能把齐家拱手送人。
齐之裕语不赞同的说:“进监狱怎么了,没人进监狱,我们从哪里赚钱?没人进监狱,我们怎么剥削罪犯?没人进监狱,我们去哪找免费的合法劳动力?监狱里九成九都是Alpha,在外面雇佣Alpha比雇佣其他两个性别贵多了!”
齐列眉头一挑,没想到齐之裕还有这样的觉悟。
然而,齐之裕下一句话把齐列难得的欣慰打破了:“我们只要把法律改了,进过一次监狱不算进监狱,陆浮不就清白了。”
天才啊。
管家震惊的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少爷,哽咽着擦了擦眼角,少爷不是笨,少爷平常都是在藏拙,齐家有救了。
齐列听不下去了。
他拽着齐之裕的后领,将终端对到了Alpha的面前:“闭嘴,回消息。”
齐之裕瞬间怂了下去,“哦。”
陆浮也被齐列三百六十度态度大转变惊到了。
【018:难道说,传闻是真的吗?】
齐列留在陆浮试卷上的评语还历历在目,维度直播说,齐列非常看好陆浮,将他视为自己的得意门生,宋泉说,齐列将陆浮视如己出,想尽办法助力他成长。
陆浮说,陆浮说不出话。
难道齐列就是传说中的当面刀子嘴,背后豆腐心的傲娇老古板吗?
再强调一遍,傲娇已经退市场了。
【我是个好人:你能接受什么价位?】
齐之裕抬头问:“小叔,你能接受什么价位?”
齐列气笑了,“给我把陆浮的秘密问出来,听懂了吗?”
齐之裕点点头,斟酌了一下用词。
【文件传输助手:钱不是问题,你先告诉我陆浮的秘密是什么。】
好霸道。
陆浮算是明白了,齐列想要独享这个秘密,花钱买他封口。
【018:所以,你的秘密是什么?】
陆浮轻笑着在键盘上敲了敲,他确信,这个秘密一定会让齐列满意的。
【我是个好人:五百万,先转账。】
齐之裕看向齐列,得到了齐列一个冷笑:“看我干什么,从你的账户出。”
齐之裕摸了摸鼻尖,给对方转去了钱,没两秒,对方的消息弹了出来。
【我是个好人:第一个秘密,十二阀邮轮会议,陆浮最初的目标,是你。】
【我是个好人:期待下次交易。】
齐之裕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列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谢为祯的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个小小的枪伤根本不可能对Alpha造成致命影响,但他就是死了。
如果,齐之裕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如果当时中枪的是齐列——谢寅的话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齐列死了,他就能毫无顾忌的追求陆浮。
Alpha的心思瞒不过对他了如指掌的小叔,齐列阴冷的垂眸:“怎么,你在盼着我死吗?”
齐之裕连连摇头,眼神惊惶的感道:“我我我我没有!”
齐管家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又有八卦聊了。
**
第二天,诺加得到了陆浮的消息。
【fufu:带上奎克·罗去虫族,想办法混到虫皇身边,亲王也行。】
诺加伸了个懒腰,将灰鸦等人叫了起来:“开工了,伙计们,今天我们去抢虫族。”
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眼身边的教廷成员们:“我们也要去吗?”
“去啊,”诺加双手抱臂,吊儿郎当的说:“你不想去也行,我给你们找个地方杀了埋了,你要不要自己选个风水宝地?”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上道的说:“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去过虫族帝国,我可以给你们当导游。”
星舰缓缓升空,陆浮也得到了诺加的回信。
他没看,在信徒们的簇拥下换上了绣满金色纹路、双肩披下流苏的长袍,黑发被一根金丝发带绑着,头顶戴着金色月桂叶形状的发冠。
代理教皇看着少年圣洁的装束与格格不入的秾丽面容,有些发愁。
由于熬夜的缘故,陆浮的黑眼圈更加明显,本该象征着纯洁的白袍披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得鬼气森森。
代理教皇说真摸了摸发寒的背,感叹道:“神的喜好真难猜。”
“你看着像混进教廷的伪信徒,或是古老传说中以人心为食的鬼怪。”
陆浮掀起眼皮,紫灰色的瞳流光溢彩,他对着代理教皇抬起一只手,唇角弯起:“主动引狼入室的人可是你。”
少年的衣着一直都是深色的,当他难得换上浅色,漂亮的脸便更加惹人注目了。
代理教皇一怔,别开眼道:“准备好了就出去吧,我要向信徒们介绍新神官。”
白鸽飞起,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纯白的羽毛,悠扬的圣歌中,少年在万众瞩目下踩过腥红的地毯,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从衣摆向上攀爬。
它们托举着他越走越高。
041缺席,亚奇和老鹰并肩站在左侧,游冬与他们面对面站在右侧,三人看着陆浮的眼神各不相同。
如果说亚奇还是善意,那老鹰几乎将陆浮当做了潜在敌人,与他们不同,游冬双目平静无波。
神眷者,当代理教皇说出陆浮的身份时,信徒们不约而同的变了表情,要知道,上一个神眷者已经站到主教的位置了。
这位横空出世的神眷者一看就和代理主教是一会儿的,如今斯莱德主教陷入昏迷,新神眷者必然要抓紧时间拉帮结派。
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信徒们心中隐隐有了决定。
这位新神官究竟有没有能耐,就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红毯的尽头,代理教皇左手拿着权杖,右手举着盛满圣水的银杯,高呼:“吾神在上,您的信徒铭记您的恩泽,愿您降下赐福,庇佑虔诚的子民,重振您的荣光!”
陆浮在代理教皇下首驻足,微微屈膝,眼底晦暗不明。
重振神的荣光,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做到了,不只是塞拉法帝国会发生剧变,虫族也一样。
当神明的代言人——教皇重新掌权,不敬的信徒将被烈火焚烧,洗去罪孽。
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了。
代理教皇将圣水浇在权杖上,用权杖尖端在少年的肩上轻点了两下,水渍被布料挡在外面,触不及内里。
陆浮听到了神在低笑。
【信徒,如果你能在人间重建神国,我就赐予你一个无需代价的愿望。】
哟,一大早的又起来摊大饼啦。
第68章你好,别再捏软柿子了好吗?好的。
陆浮失踪了,但傅以榕一点都不着急,每天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戏弄一下下属顺便在网上给失足少年答疑解惑。
直到齐列找上门之前,他还在向最近新认识的网友述说自己七十多年的当三经历,并且得到了对方的连连惊叹。
【不舔怎么知道舔不到:真的吗哥,只要一直舔就能成功吗?】
【七十五岁冷艳小三:哥还能骗你吗?你听我的,等人家过生日的时候准备隆重点,但是不能光砸钱,不然就泯然于众人了,要有心意,不经意间露出你为了准备礼物而割伤的手指之类的。】
齐之裕挠了挠头。
【不舔怎么知道舔不到:可是我是Alpha啊,伤口根本留不住。】
【七十五岁冷艳小三:你小子怎么那么轴呢,打个石膏装样子总会吧?】
【不舔怎么知道舔不到:会不会太刻意了啊哥,我的情敌里有个绿茶,他看出来怎么办?】
傅以榕都看乐了,他本来就是想吃吃瓜,没想到这个故事里还有新嘉宾,一个正牌、一个绿茶,还有这个三弟,再来两个人就能去西天取经了。
卡勒也啧啧称奇:“现在的年轻人真早熟,上将,你从哪找来的啊?”
傅以榕斜了他一眼:“怎么,你想去骗年轻Alpha和你搞A同?”
冤枉啊,卡勒瞬间垮了脸,“我哪敢啊上将,我这一生都献给军部了,我为军部出过力,我为帝国流过血啊!”
傅以榕嗤之以鼻,卡勒破个皮都要大呼小叫的,他嘴里的流过血只是口腔溃疡而已。
不理会满脸委屈的卡勒,傅以榕重新将心思放在了吃瓜上。
【七十五岁冷艳小三:看出来就看出来呗,你俩都是三,你还怕他?】
有道理。
齐之裕连连点头,采纳了傅以榕的说法,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难题无法攻破。
【不舔怎么知道舔不到:是这样的哥,我喜欢的人前段时间进监狱了,虽然他已经成功越狱,但我找不到他人,礼物也送不过去,怎么办啊?】
你把我当仙女教母吗?
傅以榕翻了个白眼,人都找不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总不能变出来一个吧?
【七十五岁冷艳小三:我说真的,你要不换一个crush吧,都进监狱还越狱了能是什么好人?】
【七十五岁冷艳小三: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一个,你喜欢Alpha还是Omega?】
第二条消息后面跟了一个鲜艳的红色感叹号,以及一行小字:您已被该好友拉黑。
显然,对方被他两句话惹毛了。
“啧,”傅以榕咋了咋舌:“真爱啊,一点坏话都听不得。”
卡勒也叹为观止,这不是不听劝,是直接不听啊。
另一边,齐之裕气得直灌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瓶才冷静下来。
要不是这个网友之前说了不少有用的东西,齐之裕能顺着网线和他线下单挑。
他懂什么,他认识陆浮吗就在这里胡说八道,齐之裕咬着牙将终端捏得咯吱作响。
“教廷余党”四个字听起来轻飘飘的,在塞拉法帝国罪名却堪比死刑犯,任何人一旦沾上这个词就基本上废了。
尤其现在是议会大选的重要阶段,不少人试图给自己的竞选对手扣上类似的帽子,但言语间却遮遮掩掩,生怕被人抓住话柄,自己也被打成教廷余党。
时旭大约是唯一不怕的,他的家族在当初肃清教廷的时候下手最快、出力最多,吃进去的利益也最多,直接从第七阀一跃成为第五阀。
要知道,最初教廷受到质疑时,大多数门阀都处于观望状态,唯有时家抓住了先机,第一个站出来指控前任教皇勾结虫族。
任何知道时霓云发家史的人都不会有胆子在他面前提教廷。
想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陆浮送进监狱的傅以榕,齐之裕的怒火瞬间转移了,小叔明明答应他要和傅以榕谈谈,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齐之裕一拍桌子站起来,想冲进书房和齐列理论,想了两秒,又一拍桌子坐了下去。
不行,小叔一定是在考验他的耐心,要是他表现的太急切,就是把陆浮的消息越推越远。
齐管家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好心提醒道:“少爷,家主不久前出门了,听司机的意思,应该是去找傅上将。”
齐之裕眉头一挑,对着管家招了招手,管家弯腰后,他附耳问:“司机还说什么了?”
齐列的侄子很多,齐管家自小最偏心齐之裕,因为他最不像齐家人。
齐管家悄声道:“司机说,前段时间家主私底下去了趟谢家,在里面待了近三个小时,园丁听看到家主在后院里和时家主通话,好像有意送您进议会,还有,我听成管家说,成家主昨天一晚上没睡觉,似乎是在和傅上将谈什么事。”
齐之裕伸手阻断了他的话,狐狸眼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中有疑惑,更多的却是震惊:“你应聘管家是有什么心事吗?”
有这么大的情报网,去维度直播不出三年就能高升。
齐管家笑了笑:“做第三阀的走狗和做第五阀的走狗是两个概念。”
走狗…齐之裕沉默了一会儿,认可了这个词。
可不就是齐列的走狗吗,什么脏活都掺了一脚,什么秘密都咽进了肚子里,要是齐管家哪天不想干了,齐列绝对不会允许他寿终正寝。
“你先出去,”齐之裕挥了挥手:“我没有和其他门阀的管家共享秘密的兴趣。”
齐管家识趣的退了出去。
就在此时,机械人从门后滑了进来,灯泡大的眼睛一下一下闪着蓝光:“有客拜访,有客拜访,请尽快接待。”
“哪个客人?”
傅以榕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勾起挂在椅背上的军帽走了出去,卡勒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也好奇,谁那么闲来拜访大魔王。
看到坐在会客厅里的齐列,卡勒背后一寒,好啊,原来是另一个大魔王。
“来了?坐吧。”
齐列比傅以榕更像这座星舰的主人,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股惬意的气息,傅以榕喝不明白的茶叶、品不出好坏的甜品都被机械人放在了齐列面前。
“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傅以榕翘着二郎腿往沙发上一躺,还不忘招呼卡勒:“去,你坐齐家主旁边。”
卡勒冷汗直流,小心翼翼的踱到距离齐列最远的沙发边边坐下。
齐列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开门见山的问:“陆浮现在什么情况?”
傅以榕装傻:“什么什么情况?”
“别跟我玩绕口令,”齐列的指腹在茶杯边缘轻轻抚过,升腾的水汽在杯壁凝结成水珠:“当时是你亲手把他送进黑鳞监狱的,我问你,他现在还在里面吗?”
傅以榕笑出了气音:“你不会以为有人能从黑鳞监狱离开吧?”
“齐列,当初黑鳞监狱虽然是成家建的,但是地方可是十二阀一起讨论出来的,黑鳞星的环境有多恶劣,你应该比我清楚。”
为了关押前任教皇,他们精挑细选选择了任何人都难以生存的黑鳞星,在其中建设了唯一的庇护所黑鳞监狱,除非一心求死,不然犯人们根本不敢离开监狱。
齐列沉默不语。
昨晚的经历虽然荒诞,但确实给齐列提供了不少猜测,如果那个“骗子”说的是真的,那么,指使陆浮暗杀他的人会是谁?
教廷的人还是门阀的人?
他又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对谢为祯下了杀手?
想不通,那就听听别人的意见,齐列眯眼,轻轻笑起来:“你觉得,门阀里谁最想让我死?”
傅以榕翘着的二郎腿默默放了下来,真挚且诚恳的说:“我一直以为是所有人。”
齐列狭长的狐狸眼眨了眨:“我有那么招人恨?”
“没办法,”傅以榕耸肩道:“你做事太绝,不给人留后路,又年轻,一看就还有很多年头可以活,想熬死你都不现实。”
“别担心,虽然你的背后一无所有,但你的身前全是敌人啊!”
卡勒抿着唇低下头,他是知道点内情的,当初谢为祯要杀齐列的时候,季生向他求助过。
被卡勒以“自己的任务自己做,你的工资又不给我”回绝了。
齐列低头抿了口茶,又问:“那谢为祯呢,谁想让谢为祯死?”
这个傅以榕就说不出答案了,谢为祯虽然黑心,但他只谋财不害命,门阀里谁也不至于为了点钱就冒着风险去杀他。
更何况,谢为祯死了没什么好处,谢寅也没因为他哥死了就降价。
“这个问题,问你侄子去吧。”
傅以榕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笑道:“你侄子不是和谢寅走得近吗?说不定就是谢寅干的。”
傅以榕只是开玩笑,没想到齐列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当着他的面就给齐之裕拨了通讯。
你来真的啊?
“小叔,怎么了,是不是你发现陆浮其实是冤枉的了?一定是傅以榕那个混蛋拿他换功劳对不对!”
齐之裕的大嗓门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即使迟钝如卡勒都听得出Alpha语气中的惊喜和期待。
可惜,齐列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青年拨了拨搭在肩头的红发,狐狸眼不怀好意的眯起:“我现在和傅上将在一起,你有什么话可以亲自对他说。”
齐之裕发出一个尖锐的叫声,“哒”的一声结束了通讯。
齐列再次拨来通讯,齐之裕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接通:“小叔,我错了。”
上来第一句话先道歉,之后挨打能轻点,这是齐之裕多年领悟出来的生存守则。
对面笑了声,道:“齐少爷,我不是你小叔,我是混蛋。”
“哦,”齐之裕对阴阳怪气的抗性极高,窝囊的说:“混蛋,我错了。”
对面又传来一连串的笑声,像一群从水里扑出来的鸭子围着你扑闪翅膀。
齐列头疼的从傅以榕手里夺过终端:“我问,你答,别说废话,别叫,别挂终端,别提陆浮,懂了吗?”
约法四章,保险点。
齐之裕下意识点点头,意识到齐列看不到,又补了一句:“知道了。”
“是谁杀的谢为祯?”齐列话一问出口,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卡勒和傅以榕都安静了下去。
时间流动,齐之裕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一言不发。
齐列唇角弯起,齐之裕不说话恰恰说明他真的知道什么。
“为什么不回答?”
Alpha趁热打铁追问道:“齐之裕,你知道什么?”
齐之裕干巴巴的说:“小叔,你不让我说。”
齐列一怔,傅以榕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哦”声,卡勒轻轻捂住脸,为齐家的未来感到担忧。
“哒。”这一次,齐列主动挂断了通讯。
答案已经揭晓了。
傅以榕只惊讶了两秒杀害谢为祯的真凶,很快就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谢为祯都死这么久了,你怎么突然问起来了?”
“齐列,别告诉我你和谢为祯的友情延迟了这么久才连上信号。”
齐列的回答是一个假得令人发指的微笑。
这是拒绝回答的意思。
回去的路上,齐列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根据他已知的信息,陆浮是谢为祯资助的学生,陆浮杀谢为祯有很大的可能是情感纠纷……不,也有可能是金钱纠纷。
之前齐列就奇怪过,既然陆浮的资助者如此有权有势,为什么他还吃得那么朴素,说不定就是因为谢为祯太抠搜了,陆浮才临时起意,改变了目标。
谢寅知道这件事吗?
陆浮动手这么顺利会不会有谢寅的帮助?
司机突然刹车,打算了齐列的思绪,他不悦的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司机面色苍白的转头:“家主,前面、前面有具尸体。”
大惊小怪。
齐列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绕过去。”
“可是、”司机嗫嚅道:“凶手也在。”
齐列这才意识到情况不简单,他推门走了下去,同所谓的凶手四目相对。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
简焕白摊了摊沾血的掌心:“先说好,不是我杀的。”
齐列缓缓勾唇:“怎么办,我看到的似乎就是简家主当街激情杀人。”
地上的男人哼哼了两下,对着齐列伸出手:“救、救我…”
简焕白一脚踩断了他的脖子,灿烂的笑起来:“现在是我杀的了。”
“他是谁?”
Alpha踢开脚下的尸体,鞋底在地面上蹭了两下:“越狱的囚犯,哝,铭牌还没摘呢。”
“我看看,罪名是,教廷余党。”简焕白咧唇笑起来,眸中闪烁着野兽般危险的光。
简家和教廷的恩怨齐列心知肚明,他嫌弃的扇了扇风,驱散空气中的血腥味。
“粗鲁。”
齐列低声评价了一句,突然觉得齐之裕也没那么差劲。
“喂,齐列,”简焕白看着齐列回身上车的背影,嬉笑道:“看好你的侄子,别再失踪了。”
“万一走在路上被人当逃犯杀了,你现在生孩子可来不及了。”
齐列森冷的回眸:“不劳费心。”
**
成为神官的日子比陆浮想得枯燥得多,白天祷告晚上睡觉,好像他们就没别的事做了一样。
好无聊,找点乐子吧。
在庞大的神殿中,陆浮愉快的开始了他的寻宝游戏,第一站,代理教皇的寝室。
“神官大人,容我先进去通报一声。”基思拦在门外,面色僵硬的说。
哪个好人凌晨不睡觉跑来骚扰代理教皇的,你可以祷告的时候偷偷打瞌睡,代理教皇难道可以吗?
陆浮在门外等候了几分钟,没等到基思,等到了代理教皇本人。
匆匆从屋内赶出来的代理教皇衣着狼狈,手里握着权杖,抓住陆浮的手将他扯进了房间。
“好孩子,你果然聪明,”代理教皇命基思将门窗掩上,拉好窗帘,夸赞道:“我敲了你的肩膀两下,你就知道凌晨两点来找我,果然,神偏爱你不是没有原因的!”
【018:啊?】
【陆浮:啊?】
以为是寻宝游戏,结果是西天取经?
陆浮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只能点头,对,我是天才,对,你说的太对了。
基思也是一脸震惊,但他不愧是代理教皇身边的头号心腹,当即拍起了马屁,把陆浮夸得堪比文曲星下凡。
【陆浮:这就是捧杀吗?好可怕。】
【018:是捧哏。】
“代理教皇大人,您这么晚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去下一站了。
代理教皇收敛了神色,握着陆浮的手说:“你跟我来。”
基思缀在陆浮身后,警惕的看着空气,时不时伸长脖子,用手扇风闻一闻,得出无毒的结论。
这里可是教皇的房间,有毒就完啦,你们俩都完啦!
陆浮忍住吐槽的冲动,跟着教皇走进房间深处,那面巨大的全身镜在他的余光中一闪而过,映出了陆浮颈侧的细纹。
“啪!”陆浮一掌拍在颈侧,吓得代理教皇和基思虎躯一震。
“怎么了,066?”教皇担忧的问。
“没事,有蚊子。”陆浮笑了笑,放下手,眼底聚起淡淡的阴霾。
污染,他才祷告了一天,污染就已经初现雏形了。
这座神殿里的信徒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却一无所知,又或者,他们知道,却心甘情愿将生命献给神。
陆浮一言不发的跟着代理教皇,Alpha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露出背后高高悬挂的金剑。
燃烧的蜡烛、巨大的祭台、还有正中央莹白的神像,熟悉的布置与塞布星的教堂一模一样。
暖色的烛火下,代理教皇温柔的说:“去吧,孩子,神在等着你。”
神像没有雕刻五官,看着有些惊悚,对于从小在教堂长得的陆浮来说却无比亲切。
少年几乎要笑出来,怎么去监狱和去教廷都跟回家一样。
【等神国重建,你去首都星也和回家一样。】
神总是善于打破气氛,陆浮没理会他,走近神像,抬手它握住精雕细琢的手,神像的掌心光滑一片,没有小狗磨牙时留下的啃噬痕迹。
陆浮缓缓俯身,指腹从底座上的刻字划过,熟悉的《神经》开篇,神不断引诱信徒为他越入深渊,用此不疲。
“代理教皇大人,您是否能为我解惑?”
少年站起身背对着神像,轻轻拢起黑发撇到一边的肩上,烛光下,陆浮苍白的皮肤多了些暖意,周身的郁气也淡了下去。
代理教皇自认为信奉神明六十余年,颇有底气的点头:“你有什么疑惑,尽管问。”
陆浮扬了扬唇,眉眼柔柔的弯起:“如果神明仁慈,为何神赐不能让我们心情舒悦,反而疾病缠身?”
代理教皇摇摇头说:“066,你误会了,不是神赐让我们苦痛,是我们作为人类,身体承受不了过多的赐福才会出现一些病理反应。”
“你瞧,虫族不就没有这些毛病吗?”
谁说虫族没有?
如果陆浮没猜错,虫皇恐怕已经被深度污染了。
“既然如此,”陆浮笑道:“能否求神不要降下赐福呢?”
少年双手交握置于心口,眼神诚恳:“我自愿信奉神明,不求神给予我福泽,如果所有信徒都是为了得到赐福才去信神,那怎么能叫做虔诚?”
代理教皇愣了一下,“这、这不合规矩…”
“哪里不合规矩?”陆浮反问:“难道您对神的爱戴是建立在神明赐福的基础上的吗?您要向神明索取回报才愿意信神吗?”
【018:开始了,道德绑架!】
代理教皇有些着急的晃了晃手里的权杖:“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对神明当然是真心的!”
陆浮失望的摇头,“您别再自我欺骗了,您根本不爱神。”
“真正爱神的人,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得到教皇的位置,也不在乎能不能得到神的赐福,代理教皇,您魔怔了啊!”
【你等会儿,信徒,你先等会儿。】
神想插嘴,但陆浮不给祂机会。
少年在教堂里来回走了几圈,袖子一下一下的甩,每一下都表达了他的无奈之情。
【018:别把代理教皇扇感冒了。】
【陆浮:你先担心他会不会脱水吧。】
代理教皇的冷汗都快把袍子淹了。
基思扶住摇摇欲坠的代理教皇,轻声反驳道:“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
“从来如此,便对吗?”
陆浮指着基思,恨铁不成钢的说:“基思神官,我以为你是真正的信徒,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对得起身上这件神官袍吗?你对得起信任你的代理教皇大人吗?”
基思求助的看向代理教皇,代理教皇默默的别开眼。
“代理教皇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终于能结束这个话题了,代理教皇擦了擦额汗:“你说。”
陆浮指了指祭台上的银杯,“我们都知道,圣水是神的血,对吗?”
“额、对…”代理教皇有些迟疑的说,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果然,陆浮一把将银杯摔在地上,面露谴责:“当年,神用血救了信徒,如今已经不是缺水的日子了,我们怎么能继续吸神的血?”
【我是自愿的。】
你先闭嘴。
陆浮弯腰捡起银杯,摸着上面的花纹说:“这上面刻着当年依靠神明的血活下来的人名,包括第一任教皇冕下,教廷如今这样做,不是让他们寒了心吗?”
【我真的是自愿的。】
还没到你说话的时候呢。
陆浮还想乘胜追击,代理教皇头疼的闭了闭眼:“066,你先等一下,我想起来一件事。”
陆浮做了个手势:“您说。”
代理教皇握着权杖站直了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基思的手说:“游冬告诉我,你在黑鳞监狱逼着他们一人喝了一口圣水,这个行为,难道不是吸神的血吗?”
和陆浮比起来,代理教皇说话的时候语气虚多了,即使是质问都显得没底气。
【018:怪不得在教廷积攒了几十年的威望还被初来乍到的041压一头,他是真的软柿子啊。】
【陆浮:软还好,代理教皇最大的问题是太依赖神权了。】
当对方拥有高于他的神权,哪怕性格不强硬,代理教皇也会变成被抽出脊骨的狗,站都站不起来。
那根权杖就是他的脊柱。
基思轻咳了一生,“陆浮神官,你怎么解释?”
陆浮理直气壮的问:“敢问您,从黑鳞星到马苏尔星要多久?”
代理教皇哪里知道这个,猜测道:“一天?”
“一天一夜。”
陆浮又问:“黑鳞监狱的环境有多糟,想必您应该也有所耳闻?”
“是知道一点…”代理教皇犹豫的说。
“那不就是了,游冬在黑鳞监狱这么多年,身体恐怕大不如前,一天一夜不进水食长途跋涉,万一死在星舰上怎么办?”
陆浮呼出一口气,声音放缓了些,问道:“代理教皇大人,我做的有错吗?”
代理教皇叹了口气,无力的摇摇头:“你没错。”
“是我有错,都是我的错。”
我就不该答应给你解惑,死嘴,让你逞强,被教训了吧!
陆浮也软了下来,眼眶微红,握住代理教皇的手说:“不,您没错,您只是被人蒙蔽了双眼,及时清醒了就好。”
代理教皇痛心疾首的说:“别说了,066,我想再研究研究《神经》,我这么多年真是、我、哎!”
他说不下去,只能低着头连连叹气。
陆浮语气猛地一变:“您不继续给我解惑了吗?”
此话一出,代理教皇的表情更绝望了,握着权杖的手背隐隐冒起了青筋。
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Alpha咬牙切齿的说:“我不配。”
你换个人折腾吧,我看041就不错。
【018:你别太过分,代理教皇被捏死你就知道要手软了。】
神也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信徒,你不想要我的赐福吗?】
想要啊,我当然想要,但是我近视戴眼镜,我要不了。
他心知外人听不到自己和神的对话,回道:“我并不是为了您的赐福才走到这里的。”
颈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动,带起轻微的痒意,但当陆浮想要去摸的时候,这股感觉又消失了。
神的污染蠢蠢欲动。
耳边传来神明的感慨,讽刺意味远远超过了称赞。
【信徒,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虔诚。】
陆浮只是笑。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
【你已经是神官了,距离你功成名就还有多久?】
陆浮忧虑的垂下眸子,在心中说:“我最在乎的功就是让世人重见吾神的荣光,在重建神国前,我没有资格说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也不能向您许愿,现在的我不配。”
一言以蔽之,看我心情。
第69章骗感情可以,骗钱不行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即使所有人都在反对他,他也要卯足了力气往火坑里跳,甚至你越阻止他越来劲。
齐列眼里的齐之裕就是如此。
因此,齐管家最近多了一个新工作,齐之裕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齐之裕要发作,他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胡乱的喊着少爷,老奴只是担心您啊、少爷,家主也很担心您啊一类的NPC固定语录,没多久,齐之裕就放弃了正常出门的想法。
每天雷打不动的睡掉三分之一天,然后想尽办法试图翻墙、钻花房、挖地道,无一例外都会被火眼金睛的仆人们发现并发出航空警报一样的尖叫。
“少爷,您吃点吧。”
齐管家蹲在靠着墙角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的齐之裕身边,手里捧着清淡的斋菜。
“家主说,吃这些下火,可以让您心静些。”
齐之裕扯起唇,缓缓伸出右手,比了个中指。
齐管家面不改色,“您放心,我会替您转告家主的。”
Alpha的笑容扩大了些,收回中指,重新比了个大拇指,语气无力的说:“你赢了。”
他在笑,但他的眼里含着泪光,但齐管家睁眼瞎,只催着齐之裕喝汤,但齐之裕非要扒拉着齐管家指给他看,但齐管家闭上了眼。
啊啊啊啊天杀的你睁眼看看我!
齐之裕咬着牙去掀齐管家的眼皮,就在这时,门开了。
齐列站在门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们俩,齐管家“噌”的一下站起身,快步跑到齐列身后,手里捧得餐食一点没撒。
齐之裕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在齐列的视线中,那只手越抬越高,最后落在了齐之裕自己的头顶。
“咔擦”掰断了一根蘑菇。
是的,他已经在家里闲到长蘑菇了,但齐列不在乎。
“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出门。”撂下话,齐列转身就走。
终于可以出门了,但齐之裕一点也不兴奋,像个体型高大的小鸡仔一样缀在齐列身后,字面意义上的巨婴。
好想逃。
听到齐列的目的地时,齐之裕双脚上了钉子一般与地面合为一体,在齐管家和司机齐心协力下终于把他搬上了车。
“小叔…”齐之裕直挺挺的躺在后座上,嘴里发出哼唧声。
“我不记得这样教过你,”齐列一个巴掌抽在Alpha的后脑勺上,“坐起来,好好说话。”
齐之裕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双目无神的盯着正前方:“我们真的要去议会吗?”
齐之裕的目标一直都是军部,他不擅长虚与委蛇人情世故,推崇实力至上,把他扔进议会和把羊扔进狼窝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你有得选吗?”
齐列狭长的狐狸眼因笑容而弯起:“议会是唯一一个我能替你搞定一切的地方,齐之裕,你要是跑去边缘星驻扎,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成了星盗了。”
齐之裕迅速摇头,脑袋转成了摩天轮:“小叔,你误会我了,我当叛军也不当星盗啊,星盗能赚几个钱?”
齐列冷笑:“你还想当叛军?”
“没有,没有的事,”齐之裕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
齐列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拿着终端给最近联系人发了条消息,对方很快给出了回应。
【时霓云:正好,时旭也很期待。】
“我不期待,”Alpha抿了口茶,语气讥诮:“齐之裕那张脸,我已经看了十几年了。”
“等他步入议会,你还要忍着恶心继续看下去,看一辈子。”女人冷淡的说。
“那就太恶心了。”时旭早就忘了当初他还假笑着说齐之裕是自己的朋友的日子,想到陆浮曾吻过那个好命的蠢货,他就按耐不住杀心。
虽然外界都说议会多年以来一直是谢尔诺、齐、时三家的天下,但实际上,谢尔诺家主深居简出,除非重大事件几乎不露面。
齐列不知道犯了什么教书瘾,不在议会任职,跑去第一军校当老师,故而如今议会里最为受关注的其实是时霓云。
成家主已死,议会长职位空悬,时霓云是高票候选人。
“杀了他吧,母亲,”时旭轻轻笑起来:“第五阀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时霓云眼皮都不抬一下:“别把你的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来。”
“我提醒过你,议会长的位置我不想,你也别想。”
时旭不解,“为什么?母亲,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位置,您为什么不愿意?”
“你以为齐列为什么宁可去教书也不进入议会?”
时霓云放下笔,翠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看着时旭,她穿着板正的黑西装,金发扎成高马尾,打扮干练。
所有人都说时旭不像时霓云,不是外貌,而是性格。
时家主做事雷厉风行,永远只看结果而不计较过程中的成本投入,时旭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只好名声与享乐。
要不是遇到了陆浮,时旭这辈子就打算做个悠哉公子哥了。
“为什么?”
时旭确实不知道,但他确定,齐之裕也不知道。
“三十年前,我十六岁,最初,教廷虽然面临信任危机,但是情况并没有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依然有非常庞大的一批人坚定的支持教廷。”
时霓云很少对时旭提起有关自己的事,她不爱浪费时间,工作就是她的生活。
时旭第一次听到这些,当即认真的坐直了身体。
“当时的议会长是齐列的父亲,他早就受够了被教廷压一头的日子,召开了十二阀会议,讨论是否要推波助澜,借此机会扳倒教廷。”
时霓云嗤笑一声:“他说的多动听,瓜分教廷、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但当问起谁去开这个头的时候,他就闭嘴了。”
“这次会议不了了之,但他没死心,很快,大量关于教廷的负面讯息传了出来,其中有真有假,难以辨别,但我告诉过你,舆论的恐怖之处不在于有多人相信,而是有多人沉默。”
“当大多数人保持沉默观望的时候,在星网上谩骂教廷的少数人就成了你能看到的全部。”
时霓云又想笑了:“齐家主师出有名,他给自己竖了个大旗,美名其曰作为议会长,要守护自己的国家与民众。”
“可是,我听说第一个对教廷下手的人是您。”时旭道。
“确实是我。”
时霓云转了转笔说:“我不像齐家人那么有耐心,我追求效率。”
早在教廷的负面讯息出现之前,时霓云就已经捣毁了两个教堂了,她的行为受到了指责,但她无所谓。
时霓云确信教廷必然会被分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到那时候,没有人会说她急功近利,他们只会夸赞她深有远见。
“但是,母亲,我还是不理解,”时旭不紧不慢的问:“这和您不竞选议会长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吧,我十六岁时教廷才覆灭,”时霓云幽幽的看着时旭:“在此之前,我也是自小接受教义、神谕长大的。”
十二阀内部是不会教导子嗣和继承人这些知识的,毕竟他们和教廷利益相悖,但架不住时霓云太好学。
越了解教廷,越畏惧神。
时霓云可以随便拆教堂,因为神也不在乎那些石砖,但她不会轻易接近与神扯上直接关系的人或物。
“议会长的位置被诅咒了”这样的说法在教堂覆灭的第二天大范围的传开了。
起因也很简单,教廷覆灭当天,除了成家主,其他十一阀都参与了对神职人员们的处刑,一名濒死的神官用生命向神许愿,诅咒所有未来的每一位议会长,不得好死。
自此之后,再抓到教廷余党都直接塞进监狱里,免得他们再来一次鱼死网破。
“……”时旭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这种话居然也有人信,神明、诅咒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时霓云一眼看出了时旭的想法,无所谓的笑了下:“无知者无畏。”
时旭抿唇:“抱歉,母亲,但这确实难以置信。”
“齐列的父亲死于星舰爆炸的意外事故、后来的成家主死于虫毒,Alpha平均寿命两百多岁,他们俩却都没活过六十岁。”
时霓云似笑非笑的说:“我上一次看到Alpha死这么早还是在和虫族交战最为激烈的时期。”
“好了,去接待你的好朋友吧,”时霓云挥了挥手:“和他好好聊聊。”
时旭只能低头退了出去。
楼下,齐家的车已经到了,时旭却没看到齐之裕的人影,齐列捏了捏眉心,对车内喊道:“滚下来。”
齐之裕这才磨磨蹭蹭的下了车。
时旭掩唇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还害羞。”
齐之裕给他这句话恶心的头皮发麻,偷感极强的躲在齐列身后,暗自翻白眼。
齐列把他推了出来:“去吧,和你朋友聊会儿,我和时家主有事商量。”
齐之裕期期艾艾的看着齐列毫不留情远去的黑影,只能扭过脑袋,恶狠狠的瞪了眼时旭:“你完了,小叔让我进议会,到时候就没你的位置了。”
时旭不急不缓的理了理衣袖:“你屁-股多大啊,议会的椅子全给你一个人坐?”
“别惹我,”齐之裕没好气的踢了一脚花园小路上铺着的鹅卵石,“我一拳下去你这张脸就没法拉票了。”
“卖惨也是固粉的好手段,”时旭鄙夷的斜了他一眼:“你的背后灵真的不能甩掉吗?”
齐管家在,时旭都没机会放狠话。
“甩不掉,我小叔亲赐的,身负皇恩。”
两人在后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顶级Alpha体力好,齐管家却有些吃不消了,尤其前方二人越走越快,他追都追不上。
“少爷!我不能没有你啊少爷!少爷!回来!”齐管家一边追一边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只一个擦汗的功夫,时旭和齐之裕就不见了,徒留齐管家一个人在原地捶胸跺足。
“终于自由了。”
齐之裕伸了个懒腰,毫无边界感的坐在时旭的椅子上,房间的原主人反而只能站着。
“自由?”时旭语带嘲讽:“我们这种人,哪来的自由?”
“少杠,”齐之裕翻了个白眼:“你不想知道我小叔和你-妈在聊什么吗?”
时旭想知道,但不想和齐之裕一起知道。
甩掉齐之裕不现实,而且,时旭垂眸,一对一动手想杀齐之裕几乎没可能,概率最大的情况就是他被齐之裕反手进治疗舱。
真该死啊,早知道当初就少炒作多训练了。
“跟我过来。”
时旭转身走在前面,齐之裕好奇的跟在后面,他以为时旭要带他去什么能够偷听的暗室,特地挖出来的空地板,甚至是窃听器。
结果时旭带他来了保安亭。
“……?”
“哝,监控。”
金发Alpha拉开椅子,指了指左上角亮起的正方形格子:“下面有AI字幕。”
好朴实无华的窃听手段。
负责看守保安亭的安保机械人摸不着头脑,虹膜扫描结果告诉它这是自家少爷,可以进,它摇了摇脑袋,不管了。
屏幕中,时霓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翠眸微眯,语气冷淡的质问道:“你打算再一次引起恐慌吗?”
“当然不是,”齐列姿态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我已经掌握了第一军校的秘密,唯一缺少的就是传播这一秘密的途径。”
“揭露真相怎么能叫做引起恐慌呢?”
时霓云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嘲道:“这件事广而告之,你就可以站出来邀功,说你放弃议会前途,潜入第一军校教书多年就是为了捉拿教廷余党,把校长打成主谋,自己美美获得名声的同时接管第一军校,给齐家的军团送去源源不断的优秀新生?”
齐列笑而不语。
第一军校有教堂是事实,校长知情也是事实,他只不过把这几个关键词扩展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而已。
“帮你传播所谓的真相,对我有什么好处?”
时霓云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蝇头小利可别想把我一起拖下水。”
“当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齐列给出的是时霓云无法拒绝,也不可能拒绝的东西。
齐之裕挠头:“什么秘密,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时旭阴阳怪气道:“你小叔发现的秘密,你怎么不知道?”
齐之裕没听出时旭的嘲讽,反而解释道::“小叔的秘密一直都不告诉我,他怕我告诉别人。”
时旭无言以对。
齐列防着齐之裕是对的。
**
此时的教廷,陆浮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颈侧浅蓝色的细纹,指腹一抹,那纹路便消失不见了。
然而陆浮再盯上几秒,隐去的蓝纹又一次出现。
【陆浮:不想想象,虫皇不会已经变成蓝精灵了吧?】
【018:污染越重颜色越深,他应该是黑魔仙。】
更可怕了。
不久前,代理教皇以头疼要休息的借口让基思把他送走了,陆浮临走前还不忘和代理教皇约定明晚继续解惑。
代理教皇苦笑一声,“啪”的快上了门。
陆浮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卧室里多了个人。
好消息,真的是人。
坏消息,快变成死人了。
脱去外袍,陆浮有些好奇的问:“要是把这一块皮割下来,重新长出来的皮上还会保留污染的痕迹吗?”
041坐在床边,温柔的注视陆浮的背影,听到这个问题,脸色难看了些:“亚奇说,会。”
“被剜去的皮肉重新长出来时会比平日里疼痛数倍,并且污染也不会消失。”
【018:你们每天深夜私会不会被浸猪笼吧?】
【陆浮:不会,但会上火刑架。】
不是因为私会,而是因为代理教皇提拔的神官和代理教皇的对头深夜暗通款曲,对代理教皇脆弱的心太不友好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陆浮转身走向041,披散的长发轻易将颈侧的纹路遮住了。
041隔着衣物按住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羊毛卷都塌了下去。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血管里注射圣水,但是即使这次消除了污染,第二天祈祷后新的污染依然会出现。”
啊?
向血管里注射圣水和注射消毒液的区别是?
【018:友情提示,塞布星的圣水里有漂白剂。】
污染确实会消失,因为人已经死了。
“不祷告呢?”
少年抱住枕头陷进被窝,半睁着桃花眼问:“如果每天的祷告我都打瞌睡,能躲避污染吗?”
很遗憾。
041摇摇头:“神会雨露均沾。”
太公平了我有点高反。
陆浮在床上滚了两下,隔着被子踢了踢坐在床边的041:“你还不走吗?”
041替他捋平被单,神色微凝:“我要确保你今晚不会出事。”
“什么意思?”
陆浮卷着被子坐起身,夸张的发出一声惊呼,桃花眼都瞪成了杏仁眼:“有刁民要害朕?”
041轻笑了声,把他按了回去,“不是,没人敢在神殿里暗杀神官。”
所以神殿外就敢吗?
“你今天第一次祷告,精神域还不适应,夜里很容易被拉进神创造的幻觉,之前有过在幻觉中崩溃,最终即使清醒了也义无反顾选择自杀的信徒。”041一边说一边替陆浮整理头发。
“我不希望你在我的地盘上出事。”
【018:你的地盘…代理教皇要哭了。】
陆浮眨了眨眼,他的精神域就像锅里半生不熟的螃蟹一样,永远能够跳到他意想不到的高度,018都脱敏了。
希望神编织的幻觉不要太无聊,不然明天的祷告他就要狠狠睡死过去。
睡不睡都会被污染,那当然是睡觉来得划算。
阖上眼,陆浮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之中,041轻柔的俯下身,隔着被子拥住陆浮。
即使是在八年前的阿塔鲁星,他都没能真正的和陆浮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觉。
大部分时候是他好不容易爬上陆浮的床,然后被没有眼力见的077一把薅下来。
该死的077,力气大了不起吗?
深海。
陆浮睁眼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蓝,从天穹到脚下,深深浅浅的蓝色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眼水中的自己自己,腥红的海盗服在海风中簌簌作响,金色的流苏自双肩垂落,白色的内衬松松垮垮的绑着几根绳子,腰间别着一把老式手枪和一把短刀。
黑手套、食指勾着眼罩,左耳一颗巨大的红宝石耳坠,随着他低头的姿势微微晃动。
典型的海盗打扮。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陆浮走了过去,高跟靴底和木板碰撞的声音在夜里犹如丧钟,连绵起伏海浪声都被他踩在了脚下。
“噗通!”
水花四溅。
被捆住手脚的男人沉进了海里,寒冷的液体钻进他的鼻腔,涌入喉,没过下半张脸。
恐惧在这张脸上爬行,他竭力挣扎,却挣不开牢牢捆紧的绳索,尖叫和粗喘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向着甲板上的船员们求救。
“拉上来。”
站在船头的男人发号施令,两侧的船员立刻拽着绳子将男人的上半身向上拉出一截,堵住喉咙的水向下退开,停留在脖颈处,似乎随时准备反扑。
“嗬、咳咳咳!”男人借助咳嗽将体内的水逼出来,眉目痛苦的拧在一起。
“现在学会好好说话了吗?”领头者轻声问。
男人不答话,只一个劲儿的点头,水波再一次荡开。
他又吐出了几口水,这才拉着沙哑的嗓子说:“副船长,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想起来了,就在这附近,宝藏就在这里!”
副船长冷哼一声,一脚将男人的脸踹得歪了过去:“这附近是哪里?没个具体范围你让我怎么找?”
男人踌躇了一下:“这、这我…”
副船长眯起眼,“放…”
“知道!我知道!”男人当即叫了起来:“从这里向南一直行驶,有一条峡谷,宝藏就在那里!”
船员们对视一眼,互相从同事眼里看出了贪婪和兴奋。
副船长轻声笑起来,他俯身拽住男人的头发:“没有怎么办?”
“啊?”
男人愣住了,“副船长,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陆浮的走近打断了这场审讯,船员们像被装了消音器安静了下来,副船长凑到他身边说:“船长,他已经招了。”
水里的男人惊恐的看着陆浮,连连点头。
我是船长?
我吗?
总之,先想想台词。
少年紫灰色的眸子弯起凉薄的弧度,“既然他已经招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副船长立刻跑到船舵处,高升喊道:“升旗!扬帆!”
神到底创造了个什么年代的幻境,陆浮看着这艘十分古老的海盗船,陷入了茫然之中。
星盗他熟,海盗他真的不熟。
入夜
海盗船抵达了男人所说的位置,陆浮站在甲板上,偏了偏头,耳坠轻轻晃动,泄下了一甲板的月光。
他坏心眼的问副船长:“找到宝藏,我们怎么分?”
腰间的短刀拔了出来,抵住副船长的颈,副船长却面不改色。
他镇定的挑起唇,视线沿着刀尖一路滑到陆浮白皙的腕骨,繁复的海盗服,以及那张出色的脸。
海盗永远钟爱华丽昂贵的事物。
副船长暗叹一声,富贵险中求是他们的生存准则,而陆浮恰恰是危险与财富的代名词。
少年的唇角总是上扬着,像是用刀尖刻下的弧度,横亘在秾丽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笑意。
陆浮刻意向前刺了一寸,腥红的液体滑落,不多,只有一条细细的血痕,蜿蜒着爬行,像是条红色的小蛇。
副船长呼吸一重。
属于Alpha的本能在逼迫反抗,全身器官都在叫嚣,连神经末梢都发出了尖利的警报。
阻止他!
远离他!
但副船长只是笑:“宝藏与荣光都属于您,船长。”
Alpha的恢复力快的惊人,不过短短半分钟血就止住了。
陆浮顺着自己留下的伤口轻抚,昳丽的面庞终于有了丝笑意。
“那就你去把宝藏捞上来吧。”
话落,陆浮直接将副船长推了下去,Alpha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很快调整过来。
陆浮认出他了?
副船长拧着眉潜入海中,心里却已经起了疑,陆浮进入幻觉的时间不长,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他才对。
既然陆浮不下来,那惊险搏斗也就没必要了,埋伏在洞穴中的海怪化作一团泡沫,消失的一干二净。
将宝箱揽进怀里,副船长向着海面浮去,少年坐在船沿,笑吟吟的看着他:“宝箱扔上来就行,你不用上来。”
副船长一愣:“您…”
“我懂的,我都懂,”陆浮托着腮说:“剧情是这样的对不对,我们一起寻找宝藏,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经历生死患难后却为了最终财宝的分配反目成仇,我虽然得到宝藏,却永远的失去了挚友。”
陆浮摊了摊手,又说:“然后,神就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说:你想救你的朋友吗?许愿吧,许愿就能救他。”
在知道神的目的的情况下去推导剧情比抠诺加的眼睛还简单。
副船长,或者说,强行和陆浮睡在一起,从而被同时拉进幻境、负责扮演副船长的041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神并不是这样安排的。”
至少,041得到的剧本中并不是如此。
他们会同生共死、历经艰难险阻,最后相知相爱。
“哦,”陆浮点点头:“那神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下线,然后再问:你想拯救你的爱人吗?”
话落,海面上突然掀起巨大的浪潮,万里无云的天空被压低的乌云覆盖,暴风雨来得猝不及防。
船员们扯住帆绳,焦急的催促副船长上船,他们要尽快逃离这片区域。
041一手拽住垂落的麻绳,一手夹住宝箱向上爬,就在此时,船底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漩涡,拉着整个海盗船向下沉。
陆浮觉得自己就像蒲公英的种子,风吹到哪他就飘到哪。
恼羞成怒的神决定让他们俩一起死。
雨水无情坠落,湿漉漉的长发黏在少年的脸上,陆浮思来想去,手一松,直接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宝箱给我!”
041眼疾手快,将宝箱扔了出去,陆浮抱着它摔进了海水中,在沉浮的巨浪中,他眯着眼打开箱子,看到了一个小银杯。
就这?
041紧随其后跳了下来,看到所谓的宝藏,他也沉默了。
船身彻底被深海吞噬的一刻,陆浮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他对着天花板皮笑肉不笑的比了个中指。
玩不起别玩。
第70章真是一个忙碌的夜晚
陆浮比完中指,手刚放下就碰到一个金属物品,触之微凉,他心中突然有了个猜测,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幻境里的小银杯。
与教堂中供奉的银杯不同,这上面没有刻下任何人的名字,外表光洁平滑,只在杯底有一个突起的太阳图案。
神为什么要给他杯子?
【018:这题我会,他要和你拉扯一辈子。】
婉拒了哈。
拿着杯子琢磨了许久,陆浮没有从记忆中找到任何相关的《神经》内容。
只能说明,在他之前,没有教廷成员得到过这个杯子。
思索几秒,陆浮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直接问神不就好了。
陆浮再次闭上眼,这一次,他被拉进了那片熟悉的漆黑空间,要问陆浮有什么感觉,像回家一样。
神总是乐意与信徒交谈,或许是因为祂没朋友,长久的生活在孤独之中,当然,这是祂的性格导致的必然结果。
关爱空巢老神,陆浮一直做的很好。
少年举着小银杯仰视漆黑的虚空问:“为什么这个银杯上没有雕刻任何名字?”
【你现在连神都不叫了吗?】
神的纵容让陆浮敢于一步步试探祂的底线,令他意外的是,神似乎并不反感他挑衅神明权威的行为。
稍一思考,他就得出了答案,因为在神的眼里,陆浮没有任何威胁性,他的一切行为都不会给祂带来损伤,所以祂总是以一种玩乐的心态看待少年的不敬。
想明白了,陆浮更加大胆了起来。
少年似有不满的问:“我不是您钦定的下一任教皇吗?为什么要和其他信徒一样称呼您?”
神颇有兴趣的“哦”了一声,上扬的语调凸显了祂愉快的心情。
【你想要一个特殊的称呼,是吗?】
陆浮没说话,注视着手里的银杯,刻意伪造的委屈情绪理所当然被神捕捉到了。
脚下流动的淤泥似乎变快了些,细碎的光一闪而过。
【伊弗尔,信徒,我允许你这么称呼我。】
“伊弗尔…”陆浮轻声重复了一遍,眼角眉梢爬上了笑意。
【这不是我的真名,信徒,神之真名不可念诵,不然你今晚就会死。】
伊甸园里的蛇张开了獠牙,他吐着蛇信子一遍一遍重复“伊弗尔”的假名,睫毛匍匐在眼尾,透下阴冷的影。
“伊弗尔,您能告诉我,这个银杯为什么和其他杯子不同吗?”
虔诚的信徒在等待神的解惑,神当然不会吝啬口舌。
【银杯外壳上的名字都是曾向我许愿直到将身躯与灵魂全都交付给我的信徒,他们死后,名字会自动浮现在杯身。】
【信徒,我给了一个单独的银杯,这个杯子上只会有你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神的恩赐。
【在你的名字浮现之前,你可以随意使用它,它只属于你。】
使用?
陆浮终于有了点兴趣,“它有什么功能吗?”
神最近很爱笑,祂觉得自己开朗了不少,这都归功于陆浮。
【把你的血滴进去,你能看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血,和这个字牵扯到一起的事物总会引起一种心里发毛的错觉,神给的使用方法比起恩泽,更像一种诅咒。
陆浮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神安静的俯视着少年,没有催促他,能走到这一步的孩子不会缺乏尝试的勇气。
如果陆浮不敢用,神会为他创造不得不使用的机会。
很快,陆浮做出了决定,他咬破指尖,在银杯中滴下了一颗黄豆大小的血珠,杯底忽然涌出了透明的水液,将血珠稀释。
当水平面超过一半时,水面中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成煊。
没有窗户的封闭房间,长桌上放着铜制的古老烛台,两侧坐着年长的男男女女,成煊取代了成家主的位置,坐在长桌的尽头。
在他的对面,长桌的另一端,少女拿着一张薄薄的纸袋,笑吟吟的说:“齐家主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说不好是成家主的死对成煊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还是他终于可以袒露本性,Alpha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身体向后一仰,上半身靠在椅背上:“我感兴趣的秘密多了去了,奥莱拉,你拿模版话术骗我,当我是齐之裕吗?”
陆浮眨了眨眼,惊讶的情绪盖过了对奥莱拉口中“秘密”的好奇。
等一下,这是成煊?
他被夺舍了吗?
陆浮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和成煊的接触过程,似乎,在星舰上那段时间,成煊确实表现的放荡不羁,热衷于到处看热闹。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变得寡言而冷淡了?
在齐列要求成煊替他传话之后。
哦,是齐列,那没事了。
陆浮继续看下去,水面中的奥莱拉杏眼弯弯,语气亲昵的说:“我们可是最忠实的合作伙伴,我怎么会骗你。”
“齐列的嘴,你知道的,”奥莱拉拨了拨齐肩的发丝,无奈的摊了摊手:“他手里握着一打人的把柄,憋上几十年都不透露一个字,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换好处。”
“成煊,我以谢尔诺家族的名义向你保证,这个秘密,你自己或许无所谓,但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
成煊忍不住嗤笑,蓝眸翻了翻:“你知道了,齐列也知道了,我知不知道还重要吗?”
奥莱拉满脸无辜的说:“你杀了我和齐列不就行了。”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成煊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和自己同辈的门阀子弟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上一辈也没有。
Alpha指了指长桌两侧的长辈们,“你猜,如果我能说杀了你就杀了你,为什么谢尔诺是第一阀,我们是第二阀?”
奥莱拉微笑了一下:“因为你没有努力啊。”
少女扬起唇,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多少人惦记这里,我都活下来了,难道他们失败是因为他们的出生低吗?”
“又比如…”
奥莱拉扶着桌面站起身,沿着长桌缓缓走近,鞋底“哒、哒”的敲击地面。
她走到成煊背后,双手钳住Alpha的肩,表情柔和,语气却冷硬:“谢为祯死在不知名的杀手手里,难道是因为杀手出生于上三阀吗?”
少女的手虽然大力,但对于顶级Alpha来说想要挣脱并不难。
成煊沉默的听着奥莱拉的话,对于天之骄子来说,“努力”这两个字实在太遥远了。
他是前任教皇的孩子,是成家主珍之重之的独子,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光辉璀璨的未来,他是同龄人中的最强者,他的崇拜者如过江之鲫。
成煊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外人想象不到的东西。
时旭怨恨他命好,成煊都知道。
他只输过一次,在首席之争中输给了陆浮。
奥莱拉不同,她有十六个兄弟姐妹,她不是最受看好的Alpha,不是最占优势的长女,也从未得到过长辈的偏爱。
她摸爬滚打着在一次次失败中吞下了胜利的果实。
奥莱拉嫉妒成煊吗?
她只替成煊感到可怜。
“成煊,你的天赋被白白浪费了。”
少女眼神讥诮的看着Alpha的发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很清楚你是什么货色,都说时旭沉迷与赞美与追捧,我觉得,你也不遑多让。”
“你只是比较会遮掩而已。”
“一年一个性格,你是千面人吗?觉得谁也看不透你,在沾沾自喜吗?被我戳心窝子的时候不会还在心里骂我吧?”
连续几个问句下去,两侧的插不上话的董事们都坐直了身体,紧张的看着两人,神情焦急又担忧,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奥莱拉好笑的瞟了眼董事们,垂眸看向成煊:“我就直说了,成煊,我不是免费给你来送情报当老师的,我有我要的东西。”
“这个秘密,你买不买?”
陆浮捧着下巴听得起劲,他也很好奇奥莱拉口中“成煊绝对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是什么。
成煊被奥莱拉贬得体无完肤,他拨开少女的手,活动了一下刺痛的肩问:“你想要什么?”
奥莱拉喜笑颜开:“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成家主以前和教廷走得很近,我想要一件教廷的物品。”
“任何物品都行。”
教廷是不可随意提及的词汇,一名董事立刻插话道:“谢尔诺小姐,您可能搞错了,我们家族和教廷没有任何联系。”
奥莱拉直起身,弯弯的杏眼缓缓睁开,阴冷的看着他:“你在试图欺骗我吗?”
那名董事连连摇头,嘴硬道:“不是欺骗您,我们家族确实早就和教廷断绝了任何…”
“闭嘴。”
奥莱拉不悦的挑眉,话却是对成煊说的:“你该好好整顿一下家族里的臭虫了,撒谎的味道令人作呕。”
成家和教廷关系最大的证明不就是成煊本人吗?
流着前任教皇血的孩子。
没有回答关于家族内务的话,静默了许久,成煊仰起脸问:“给我几个关键词,我才好判断这个秘密值不值得这个价。”
奥莱拉笑了:“血缘、毒液。”
“够了吗?”
交易顺利的完成了,仅仅两个词,成煊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奥莱拉提出的要求,即使董事会的成员们听得云里雾里,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离开前,奥莱拉提醒了一句:“别太信任傅以榕。”
纸袋里只有两样东西:成煊向傅以榕购买虫毒的交易记录、一个装着成家主毛发的密封袋。
齐列有一根就有两根。
他随时可以弄出一张亲子鉴定报告,将成煊的身世公之于众。
前任教皇的遗子被成家主收养,这样的丑闻足以让成家沦为第二个教廷,而齐列将吃下成家的尸体,升到第二阀。
“好刺激。”
陆浮看得津津有味,“傅以榕和齐列真是蛇鼠一窝,鸡兔同笼。”
【嗯?】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陆浮吃瓜的欣喜并没有留存多久,因为他发现,自己变成瓜了。
水面中的成煊一点点消失后,另一张脸取代了他的位置,赫然是西蒙。
雌虫站在星舰里,双手抱臂靠着门:“陆浮让你去虫族干嘛?我们可没有能让他压榨的东西。”
诺加背对着他打了个哈欠,手指在驾驶台上操作:“有你什么事吗你就问?”
当然有。
西蒙墨绿色的虫瞳一凝,他本来只是来当个交换生,试探塞拉法帝国下一代的虚实,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风云骤变,十二阀里连续死了两位家主,帝国势力大洗牌。
连远在帝国的虫皇陛下都下令将他们召回。
要不是西蒙想趁着离开前顺手把通缉犯奎克·罗一起带走,也不会撞上诺加,差点就错过了陆浮的消息。
阿兰德远远的坐在一边,不耐烦的看着一人一虫,轻蔑的说:“这还用问吗?他现在在人族已经成了教廷余党,前途尽毁,当然只能去虫族另谋出路了。”
阿兰德说的不无道理,但西蒙总觉得里面还有内情。
“哥们儿,透露一点呗,这位可是虫皇陛下的雌长孙,阿兰德·坦殿下,陆浮想要什么职位他都能安排。”
阿兰德不悦的瞪了西蒙一眼,西蒙说得像在夸他一样,实际上就是把他做人情推了出去。
诺加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他,陆浮根本没对他透露什么,就算西蒙把他的脑子扒开也找不到答案。
“他要去虫皇身边。”
Alpha嘲讽的拉开眼罩,露出下方的空洞:“殿下,您能安排吗?”
水镜忽得碎开,陆浮再看去时,银杯里只有最普通的血水了。
颈侧突然一痛,少年难受的拧眉,掌心摸到了一片触感怪异的皮肉,像在呼吸般一下下轻轻的起伏。
水面中映照出蛛网般的纹路,从颈部一直蔓延到锁骨,颜色也从最初的浅蓝色变深了些,蛛网攀附在陆浮冷白的肤上,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银杯是神赐,使用银杯就是在加固污染。
陆浮看着看着,周身突然变得明亮起来,018的声音像是扎进耳膜的冰棱,刺耳得令人发指。
【018:你的脖子!发生什么了!】
别问,问就是神的偏爱。
【陆浮:别慌,蓝精灵也没什么不好。】
【018:你的底线好像越来越低了。】
没办法,神殿又不是魔仙堡,他总不能指望神每个月给他发低保。
看了眼时间,陆浮推了推躺在一边的041,“罗密欧,你该走了。”
不知为何,041迟迟没有醒来。
【018:哦吼。】
出事了。
【幻境还没有结束,他在和海怪搏斗呢,除非他死在海怪口中或者杀了海怪,不然就无法脱身。】
那怎么办?天亮之后仆人们就要进来了。
陆浮鼓了鼓脸,将041从床上拖了下来,地毯增加了摩擦力,让陆浮拖起来更加费力了些。
【陆浮:还是分成一块一块的比较好搬。】
【018:别把你的职业习惯带进神殿。】
陆浮吭哧吭哧的把041塞进衣柜里,刚伸了个懒腰,房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陆浮警觉的眯起眼,披上一件外袍,悄声走到门边问:“谁?”
“是我,”门外的男人用气音说:“亚奇。”
啊?
你来干嘛?
陆浮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房间,银杯在被子下方,床帘掩着,地毯上的拖行痕迹并不明显。
很好,没有破绽。
亚奇在门外静候片刻后,房门拉开了一条缝,漂亮的五官藏在门后,只露出一只紫灰的瞳。
看到亚奇的脸,那眸子霎时弯成了月牙,似乎格外欣喜,门却纹丝不动。
“亚奇神官,你怎么来了?”
亚奇面露愁容,左右看看了走廊,轻声说:“我们谈谈吧,066。”
他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不要否认,我知道,你就是066,我不会忘记每一个孩子。”
陆浮问:“谈什么?”
亚奇敛眉:“进去说。”
陆浮抬起眼皮,眼尾微微挑起,含着汪春水似的,唇一开一合:“我不信任你。”
亚奇有些着急,语速加快:“066,我是来帮你的,你可以选择不信,但你一定要听一下。”
陆浮阴沉沉的看着他,半晌,拉开了门:“进来吧。”
转身背对着亚奇,挑起的弧度落了下去,陆浮神色冷淡的呼出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亚奇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不对劲之处,绕到陆浮身前,抓着少年的袖子往上一撩,光洁的手臂肌肉匀称、线条流畅。
亚奇愣了愣,不可置信的问:“你没被神赐福吗?”
陆浮装傻:“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赐福?”
亚奇的表情从惊讶转变成思索,陆浮没有得到过神的赐福,这可能吗?
“你、”亚奇犹豫了一下,既然陆浮没有接受神赐,那他是否还有提醒的必要?
如果陆浮因为他今日没有提醒,日后被神的赐福所侵蚀,那就是他的过错了。
“亚奇神官,您如果没有事要说,就请回吧,我也该睡了。”陆浮直接下了逐客令。
快走吧哥!
亚奇蹙眉,松开陆浮的手,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定。
Alpha神色凝重的劝道:“如果神交给你任何任务,你都顺从,如果神要实现你的愿望,你不要贪婪,如果神要给予你偏爱,你需惶恐。”
【018:他人还怪好的呢。】
陆浮听懂了亚奇的潜台词,但他还是问道:“听您的意思,神的偏爱受不得吗?”
亚奇叹了口气:“神的偏爱,对人来说是剧毒,你若没有神的躯壳,如何能承担神的情感?”
不等亚奇解释清楚,“咚、咚”两声,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陆浮和亚奇对视一眼,亚奇非常有自觉的冲进内室,刚要打开衣柜的门,陆浮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袖子:“别踩脏我的衣服,去床下面!”
亚奇脾气好,他这么一说,也不管自己的衣服会不会被弄脏,腰一弯滚进了床底。
陆浮捋了捋衣袖,走到门边,重复了刚才的流程。
门外的Alpha面带微笑,柔声问:“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知道你还问。
陆浮不客气的点头:“打扰到了,你可以滚了。”
游冬笑容不变:“别急着让我滚,我有关于主教的情报,你可以用这个去代理教皇面前邀功。”
【018:今天唯一一个好消息。】
陆浮挑眉,让开了身:“进来吧。”
游冬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对劲,空气中的信息素混杂无章,他闻不出信息素的主人,甚至分别不出究竟有几个人。
代理教皇、基思神官、还有亚奇?等会儿,好像还有……
游冬还没分辨清楚,陆浮转身推开窗户,夜风涌了进来,将空气中的信息素绞得稀碎。
“你最近有很多访客吗?”
游冬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试探的问。
“你不就是吗?”陆浮轻笑起来。
一位突如其来的新神官必然会引来无数人的关注,有访客也很正常。
游冬压下了狐疑的心思,道:“是这样的,我安插在亚奇神官身边的侍者告诉我,最近主教大人的房间里似乎有外人进入。”
“嗯?”陆浮挑眉:“外人?”
“对,侍者在打扫房间时发现主教大人的床边有一根黑发,约莫一臂长。”游冬没发现,他说这话时,陆浮心虚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不是外人进入,是041自己粘上了。
【018:你最近身体不好?】
【陆浮:天天熬夜掉头发不正常吗?】
这不是污染的副作用,真的只是041天天晚上不睡觉,害的陆浮也跟着熬夜导致的。
但018已经下意识将锅扣到了神明的头上。
陆浮装作沉吟的模样等了几秒,没听到游冬继续说,他一个眼神抛了过去:“没了?”
游冬摇摇头。
“那头发呢?”陆浮问。
游冬也想好了解决办法:“苏马尔星没有鉴定机构,等我有机会送去外界DNA比对一下,就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说不定是主教藏着的心腹,也有可能是谢尔诺家族的人。”
游冬说的法子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可行,但对于陆浮来说,没用。
因为他是黑户。
帝国的DNA库里根本找不到他这号人。
游冬正猜测着,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还有Alpha的喊声。
这真是个忙碌的夜晚。
【018:有点好奇,是不是每天的祷告他们都在打瞌睡?】
【陆浮:现在我理解神为什么雨露均沾了。】
大家都一样。
游冬做贼做惯了,一个弹射起步就要往床下跑,被陆浮拉住,换了个方向。
【018:那是衣柜!】
陆浮又去拉,这次没拉住,游冬“咔哒”一声打开了衣柜的门,里面横亘着一具包着白袍的“尸体”。
游冬愣了愣,惊恐的转头看向陆浮:“你…”
“你什么你,快进去!”陆浮直接把游冬推进衣柜,“啪”的甩上门。
没时间解释了,总之先躲好。
床下的亚奇缓缓伸出头:“怎么了?”
“没事,”陆浮背对着衣柜,双手抵住门,“您躲好就行。”
外面灯火通明。
老鹰发现了主教失踪,大张旗鼓的把刚睡下的代理教皇和基思神官叫了起来。
神官的职责和主教是完全不同的,神官不但要每日祷告,还要为信徒们答疑解惑,引导他们更加敬爱神。
在教皇没有选出来之前,主教大部分时候只要当个吉祥物,但这个吉祥物丢了就是天大的事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寻找主教的行踪,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近了陆浮的房间。
代理教皇之前被陆浮打扰了一次睡眠,又被老鹰打扰了一次,现在睡眼蒙眬的被基思扶着。
“主教不是昏迷了吗?怎么会不见了?”
老鹰对待代理主教没有多么尊重,只说:“应当是被贼人偷了。”
基思神官见不得他的态度,不悦的问:“什么人能越过你们的保护偷走主教?你们谢尔诺不是信誓旦旦能够保护主教不受任何威胁吗?”
老鹰不说话,这次的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理亏,只能不停的推开下一扇门。
终于,陆浮的房门被推开了。
少年只裹着单薄的白袍站在门口,唇角轻轻扬起,他微微躬身道:“代理教皇大人,夜安。”
你们晚上都不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