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王妃的揣摩,对了,但没完全对。
邕王的确是刀,只是并非神器之刀,而是刻刀。
这种刀,赵官家手里不止一把,还有兖王也是。
而那块等待被雕琢打磨的璞玉,正是赵宗全。
……
——大内——
赵官家在“好大儿”辽国公的陪同下,漫步宫禁中。
“赵宗全本分,只是过于憨实,上位者当有自知之明,这不错,但也不可失其锋锐,勇气、城府、守御之术,三者不可或缺,朕的时间不多了,却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免得有人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如此揠苗助长,只盼赵宗全能不负朕望,脱颖而出。”
赵官家如是说道。
做皇帝不容易,做无嗣的皇帝更不容易。
重重顾虑之下,为了选个能服众能担负大业的继承人,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
该说不说,赵官家苦心孤诣,值得表扬。
可在邢泽看来,却是有些天真了。
赵宗全哪里用得着你老赵头操心?
人家本来就聪明着呐!
人家不光自己聪明,还有个同样聪明且心怀野望的儿子。
就算赵宗全真的不想当皇帝,赵策英也得使劲儿给推上去!
他不当,你不当,官家怎么安心?
官家不安心,国家如何安定?
国家不安定,百姓岂能安居?
最重要的是!
赵宗全不坐,赵策英怎么坐?
人家小小赵也是很想进步滴好伐!
抛开以上不谈,赵宗全也是有些气运傍身。
危难之际,得遇男主搭救,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怎么不算气运呢?
任尔百般施为,吾自有男主相护。
介个奏是天命!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世间变数常存,天命也是有隙可循,赵宗全有坐上至尊之位的命,但能不能坐稳,还要看“变数”如何。
变数表示:
无所谓。
反正他会出手。
“陛下此言恕臣不敢苟同。”
邢泽没有顺着赵官家说,反而驳了一句。
倒是令赵官家颇为好奇:“可是朕哪里说的不妥?”
邢泽回道:“不是不妥,而是大大的不对!陛下说自己时间不多了,臣是万分的不赞同,臣坚持坚定以及坚决认为,陛下洪福齐天,必会万寿无疆!”
赵官家失笑:“朕跟你说朝廷大事呢,你给朕端正些。”
“臣说的也是朝廷大事,而且是很大很大的事!”邢泽表情严肃,“大统之继,事关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百姓,陛下操心些也是应当,只是不该如此颓丧,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短时间内的揠苗助长,不如遵医嘱,戒酒,戒大荤大盐,戒忧思过度,保养自身,既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也是为了大宋社稷着想。”
简而言之:
别作死!
赵官家眼神闪躲:“朕昨日也只是浅酌……”
邢泽给了他一个“你猜我信不信”的眼神。
赵官家立马改口了:“好好好,朕听你的,听你的还不成吗?从今日起,朕滴酒不沾,如此可好?”
邢泽这才满意:“陛下大善!”
邢泽谏言,无关谋划,无关诡计,无关朝政,无关权势眷宠,无关富贵荣华,只是想让赵官家能多活些时日。
哪怕只是多一天呢……
……
“大人,围绕官家指示行事对不对?”
“自然是对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不对?”
“也没错。”
“那顾侯爷为什么又打我?”
顾廷烨委屈且愤怒。
是的,没错,倒霉孩子顾廷烨又挨家法了。
或许是看在赵宗全的面子上,顾偃开这次下手倒是不重,而且顾廷烨也学会了“大杖走,小杖受”,并没有怎么伤到。
即便如此,顾廷烨心里仍是忿忿不平,吨吨吨灌了几碗酒,就开始倾诉内心的苦楚。
“大人,你说他是不是蛮不讲理?”
邢泽点头。
“歹人当路行凶被我碰上了,那我能不管吗?我要是袖手旁观,如何配得上靖北军的名号?”
邢泽再点头。
“我又不知道那是赵团练,天意如此,我能怎么办?”
邢泽又点头。
“大人时常教导我们忠君体国,赵团练入京,那是官家的旨意,我身为臣子,理当为官家尽心尽力,护持赵团练又有什么错?”
邢泽还点头。
“什么狗屁掺和立嗣,祸及家门,祸及家门的是我那‘好’母亲才对!他顾侯爷昏庸,看不清人心,就知道在儿子身上作威作福!”
邢泽仍然点头。
“为朝廷立功要打,为外祖尽孝要打,为官家尽忠要打,做不好要打,做得好还要打!大人,我很茫然,您懂吗?”
邢泽依旧点头。
“我究竟怎么做才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顾廷烨眼眸湿润,委屈又痛苦。
“既然不爱我,为何又要让我降生于世?”
邢泽点……没点,他摇了摇头。
长者的“慈爱关怀”,怎么不算爱呢?
只是爱的不明显罢了。
“我不明白……”
顾廷烨仰天长叹。
“太难了,不会做,做不会,哈哈哈哈!!!”
顾廷烨不懂,所以借酒消愁,把自己灌个酩酊大醉,发疯似的宣泄。
邢泽倒是懂,只是没法跟顾廷烨说。
都已经发酒疯了,能听进去个鬼呦!
所以邢泽很干脆的赏了一记手刀,顾廷烨半点不犹豫,立马就睡的很安详!
“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