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说阿飞,他和校奎大年初二就回到了滨海市,孟春花看到他回来,自然喜出望外!
为什么呢?因为孟春花想回家过年,但火车票紧张,只能买到初二回去的票,现在阿飞来了,就让他陪她去。
阿飞无所谓,再说孟春花对他那是真好。
所以就一起回去了,过年期间从滨海出去的票有的是。
两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就到了东北,孟春花的老家。
在滨海市,时节上已经立春,最多也就是在外面套个外套,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已经穿着衬衫,但到这里的气候就明显不同了。
好在孟春花有先见之明,带了不少的衣服。外面干冷干冷的,冷得他们一路直打颤。
孟春花的家在著名的油田之都,大兴。
大兴可谓家喻户晓无人不知,但它的建筑物却很普通,色彩单一,给人以厚重牢固的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街头行人稀少,行色冲冲。
三俩个小贩在兜售货物,双手互插到衣袖里,不停地跺着脚,左顾右盼。天空很蓝,没有云雾,高高的。车站外面也停有各种带蓬的摩的和中巴车,但不像南方那样强拉客人,售票员只站在车门边吆喝。
他们上了一辆开往七百晌的中巴车,车子转几个弯就出了市区,向郊外行驶。
城郊土地广阔无边,少有人烟。回顾大兴市区,犹如一座中世纪的古老城堡。沿途两旁都是草木稀疏的盐碱地,抽吸石油的机器星罗棋布。这些机器外型就像一个特大号的深水井压水的装置,一上一下不停地来回重复着,像有一只只无形的手臂在操纵它们。
高压电网纵横交错。窄窄的柏油路边,两排瘦高的柏桦树脱光了叶子,树枝一律向上,直刺向广而深的天空,一动不动。除了那机械手臂在动外,一切都死气沉沉。在叉路边,有座高大的黑黝黝的人像。
“这就是那个铁人!”孟春花的父亲说。
附近基本上是看不到人的,只有在来回的路上偶尔才能遇上一两台载人载物的拖拉机匆匆而过。
在广袤的土地间,阿飞才领会到什么叫渺小,什么叫无垠。
北方的冬天,用零下几度几度来表达,这些字面上的东西是不大直观也无法感受的。
它的冷,像针像刺,直深入到人的骨髓里。
在这里只讲究温度,不讲风度的,男男女女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棉鞋,戴着棉帽棉手套,再破烂也不在乎,像个旧社会的土匪一般,看过电视剧林海雪原的人就能够想像得到。
当天晚上,阿飞单独住一个房间。
为什么说单独呢?北方很多家庭是一家人都睡在一张炕上的,阿飞初来乍到,怕他不习惯,所以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这地方除了公家单位有暖气供暖外,私人的房子是没有暖气的。
为了保温,这些本地房屋清一色都是用土筑起来的,一尺五厚的墙壁,一个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子,夏天的时候才会开,冬天里关严密,再用双层塑料薄膜盖好,用热水融化冻土糊得密不透风,房顶也是用一尺多厚的泥土和着杂草铺就的。
房门往外开,里面用一块厚实的绵被作门帘,进出都先掀起沉重的门帘。这样的房间保暖效果,比打开水的保温瓶还好,时间还长。
烧炕的材料,是树叶和农作物桔杆。
还没下雪的时候,就用拖拉机到远处白桦树林子里去收集树叶,用编织袋装好运回来,码在院子里,像小山似的。
农作物桔杆主要是玉米杆,收完玉米的时候就一同拉回来了,总之一切能烧火的东西都不会落下。
冬天很漫长,烧炕的日子至少四个来月,每天都烧一袋子树叶,准备不够的话,到那时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再去找也找不到什么的了。
一般来说,在忙完活以后还没吃晚饭前,就开始烧炕了,等到烧热,里面再塞进一灶子树叶,让它漫漫地烟熏着,吃了晚饭回来,满屋子都是暖烘烘的,相对于外面的严寒和冰冷,家的概念与温暖是等同的。
等吃过了晚饭后阿飞才回来烧炕。
烧了约半个钟,进屋去看烧热了没有,发现屋里面到处都是烟雾,原来他睡的炕壁有裂痕漏烟了。
天色已经很晚,外面的积雪也比较厚,想找泥土来补一下都难,就想将就一晚再说。
于是他就用树棍支起门帘,往外放烟,放了一会,看看屋子的烟少了好多,灶堂里的树叶也不多了,就把门关上封严,不让屋子的暖气再跑出去。
他坐车折腾了一天,感到极度疲乏,倒头便睡,不久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感觉到一个什么人跑到床上来把压住,就是小时候听说的鬼压床那样,那个黑影双手死死地扼着他的脖子,他奋力挣扎,可是无济于事,他的手想抬起来,似乎想抓住点什么,可手臂抬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