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钢琴之间阔别已久,要好好熟悉一下才能重新拾起来。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边试着音,一边问道。
“拜师学艺啊,我就认识那么几个会弹钢琴的人。”
她坐在旁边,将胳膊肘按在腿上,用手撑着自己的两边脸颊,钢琴凳上放空了的双腿晃啊晃的,笑着说道:
“嘛,我可是无敌的,唱歌跑调这种小缺点自然也要克服喽~”
“……”
狱寺隼人沉默的练习着。
其实他有一瞬间,很想说,最靠谱的钢琴老师就在你身边了,你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但他不能。
或许对于失忆状态的她来说,他可以做些什么‘狱寺隼人’所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是对于已经恢复记忆的她来说,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太多太多,一眼无法望到边。
或许是心情变糟糕的影响,他手下的琴音也很自然的带上了些他的想法。
如月枫在一旁听着,突然说道:“我以为,卡农是个欢快的曲子来着?还是说我记错了。”
狱寺隼人停下了自己的双手,指腹悬空于琴键上空,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抱歉。”
“……”
如月枫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双手来,从声音最深沉的那个音区开始弹起。
一个又一个音符,毫无章法的从那双指法一点点错误都没有的双手下绽放出来。
最后,在触碰到他的手时,听了下来。
“我不喜欢等人。”
姑娘说道。
她接着换手的功夫,将自己的左手搭到了他的左手上,向着琴键按下去,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感受着那并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抬起头来看她,被那外面过于热烈的光给闪到了眼睛。
生理性眼泪几乎是瞬间,便充斥在了他的眼中,而他眯起眼睛,听到姑娘说道:
“这位对我一见钟情的狱寺先生,我给你一首歌的时间,调整的好呢,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个约会的机会,调整不好呢——”
她骄纵的拉长了声音,脸上的笑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那就再看你的表现喽~”
这是一种无法抵挡的,带着一丝摧枯拉朽的力度一般的力量,一点点阻碍都没有的,便将他从那负面感情所形成的泥沼之中拉了出来。
一见钟情啊,她竟然还记得那时候说过的鬼话。
混蛋啊,混蛋。
你就不能装作忘了那段羞耻回忆吗?
狱寺隼人重新调整起自己双手的姿势来,背也挺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钢琴家一样,脸上那种沉郁的情绪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对于自己所擅长领域的自信。
“不会让你失望的,听好了吧!”
而几乎是在他话语刚落下的瞬间,一个清脆悦耳的音符,便飘到了她的耳中。
她看向正闭着眼睛,沉浸于音乐的世界中的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都说,钢琴家在演奏着乐曲的时候,会调动自己的情绪来配合乐曲的演奏。
而调动情绪,就免不得回调动自己的回忆。
那么,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在想他所尊敬的亲爱的十代目,还是想教会了他弹钢琴的母亲?
亦或者,两者都在想呢。
在好莱坞混的时候,她曾经受邀去听过不少有名的音乐家的音乐会。
很好听,但也就是好听。
她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呀,能分辨出来好不好听,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想要别的,那抱歉没有。
但狱寺隼人所弹奏的音乐,她却听出来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有些伤感,有些怀念,还有些……难以放下的纠缠,有爱,有恨,像个蜘蛛网一样的纠缠在一起,完完全全没有办法区分。
这简直就像一个人,在拿着他剖出来放在盘子上的心来给她看!
一边摆到她眼前,一边还用那种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却是一声不吭,倔得要死。
那琴声慢慢的进入了歌曲的高潮阶段,他睁开双眼,看向她。
而她慢悠悠的在心中加上了一句——
哦,他还想到了她。
说好的天才呢,这不是笨得要死吗。
如月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抬起自己的双手,跟上他的节奏,也开始弹奏起来。
还是跑调,这没有办法,但在这首经历过无数钢琴家修改的名篇中,却显得灵动,有种别样的好听。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
【嘿,笨蛋章鱼头,我同意你的约会请求了。】
所以,等给妈妈献完了花上完了供后,那些幽灵吃不了的糕点,可就全都归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