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莲娜,妈妈的小玛莲娜,到这里来,回到妈妈的怀抱里来……”
红发蓝眼的女人笑得温柔,对着她伸出手来,身上的黑色裙摆在风中摇曳着,像是大片大片的黑百合。
在她身后,红色的月亮在坠落,深蓝色的海洋中满是尸骸浮沉,大片大片的黑色羽毛落下来,将大地铺上了一层暗色的毯。
如月枫望着她,双腿不受她控制似的往前走着,向着她伸出手去——
“别去。”
有一只手兀的出现,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止步原地,不再向前。
她转过头去,望进了一双紫色的眼睛中。
却在看清了那人的现状后,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太出乎人意料了。
大股大股的黑色锁链,将他的四肢捆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手能够动。
而他身后的黑色羽翼则是被巨大的铁索贯穿,破了个大洞,像是刚刚从什么东西上挣扎下来似的。
他看到她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左眼下的倒王冠纹身也跟着笑,“糟糕,早知道就让你不要回头了。”
如月枫抿了抿唇,“听上去像是俄尔普斯的故事。”
白兰几乎是瞬间便理解了她的意思,笑着说道:
“这样想也没有什么错啦。”
“俄尔普斯没有遵守冥王的承诺,在最紧要的关头,没有忍住诱惑回头望向自己的妻子,所以他的妻子最终也没有复活。”
她抬起眼来看他,“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十字架不钉耶稣改钉鸡翅膀精了吗。”
他耸了耸肩,抬起手来轻轻将她耳边的头发掖到耳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顶闪烁着金光的荆棘冠。
——在游戏中,被她丢到地上,又自动回到游戏背包里的绑定物品【耶稣的荆棘冠】。
她微微低下头,而他也将那顶荆棘冠戴到了她的头上,然后说道:
“梦是现实的投射,说不准你想让我被十字架钉上那么一下呢。”
他摊开手,露出了个做作的表情,“但没办法,做哥哥的只能就这样将妹妹原谅~”
她冷笑,“你对于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
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突然被塞进她空白的人生中,让她知道那就是她的过去。
她是喜欢看电影没错,但电影也就是聚焦于主角人生的某个阶段,而不是像这样,一下子给她看到过去完整的一生。
她那么爱她的母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死去,成为被留下的那个人。
被复仇的夙愿所充斥的人生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一切都变成了为复仇而存在的工具,除此之外便再无意义。
这样就导致了在杀了间接导致母亲死亡的凶手老杰索后,她的人生便已经走到了一个终点。
是AISE当时的同伴们,再次给她树立了一个新目标。
让【意大利再无黑手党的枪鸣】,这是又一个被吊在前面的胡萝卜,让她重新站立起来。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
于那场血色的婚礼中,她手捧着那人的头颅,心中一片空茫。
还要再做些什么吗,还有什么值得她去做的吗,没有了。
她已经攀登到了世界的顶端,发现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
很无聊。
再没有什么能够引得她情感出现波动的东西了。
所以她才会干脆选择自杀,去到母亲的身边。
但白兰硬生生的,将那抹亡魂给拉回来了。
因为知道如果她是带着记忆复活,那么估计一切又会再次重演,所以才抹掉她的记忆,让她重新去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这本是好意,但他却忘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他和她本质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倦,自然也不能指望他能给出来什么正确的导向。
他的锚点就是她。
但她的锚点却并不是他。
若是换作是沢田纲吉,又或者尤尼在这里,哪怕是赤井秀一这样的,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行,都会给予那时空白的醒来的她一个正确的指向。
可惜没有。
养孩子这种事,白兰这人就算活了两辈子,也终究是没有整明白。
而那些过去的记忆,在世界融合后,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也带着过去的那个她临死时已经四大皆空了的心情。
不怎么好受,这已经是委婉点的说法了。
“你知道吗。”
如月枫看着面前的男人,抬起手来,用大拇指抵了抵自己的脑袋,有些用力,“我的脑袋里现在有两个人在说话。”
“一个说‘生活很好,你一定要活下去’,一个说‘未来也就那样,同样无趣,为什么我非得活着不可’。”
她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睛中一片死寂,微妙的与过去那个自杀身亡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啊,为什么我非得活着不可呢。”
“……”
白兰张开嘴巴,刚想要说什么,身上的黑色锁链却猛地收紧,就像是探视的时间到了之后,要让囚犯再次回到监狱的铃声似的。
他背后的黑色羽翼颤抖着,扑簌簌的往下落着羽,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般。
但他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抬起手来,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