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贺长霆告辞。
夜色里,贺长霁望着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声,“三哥,希望你永远都这么忠心。”
永远都不会嫉妒他所得到的东西。
他真心爱戴过、钦佩过这位三哥,但人都是要长大的,他不可能永远活在对三哥的爱戴和钦佩里。
···
晋王府,夜色柔和,清风似水。
书房内的影子少见地不似之前端肃□□,屈肘支在书案上,捏着隐隐发闷的额头。
从永宁寺回来已经第三日了,也在喝药驱除体内残毒,却总是头闷嗜睡,无端烦躁。
方才看着书,竟又睡了一觉,做了一梦。
东西颠倒的睡梦,一会儿梦见一个女子,螺髻素裙跪在殿前,祈愿夫妇和美,白头到老,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拥着她不·着·寸·缕,听她在耳边低·吟·娇·泣。
整整三日了,不管白昼还是黑夜,但凡入梦,都是这副景象,下了降头一般挥之不去。
“赵七,再给我一碗药。”药效越来越差了,从之前支撑半日,到现在撑不过一个时辰。
“王爷,不能再喝了,大夫说喝多了无用,反对身体有害。”
贺长霆捏着额头,手上青筋暴起,愈显得英魁有力,甚至带出几分凶恶暴戾的味道。
“备凉水。”他浑身燥热难耐,再这般生忍下去,大概要爆炸了。
赵七依言,很快安排好凉水,还叫人从凌阴室里取了冰块,好叫王爷舒坦些。
他很纳闷,王爷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为何不用?
大夫说过,这药助长心魔,越是压制,越不利于排毒。王爷的心魔,明明就是王妃娘娘,他好几次听见王爷支着额头呓语,说什么夫妇和美,白头到老,王爷以前做梦哪说过这些个?
既然这般难熬,为何不叫王妃娘娘前来说说体己话?
“王爷,我昨个儿听玉泽院的人说,王妃娘娘病了。”
符嬷嬷临走前交待给他一些话,说王妃娘娘心眼儿实,王爷性情又冷,真这般实打实地三个月不相见,夫妻情分也就到头了。她不想王妃娘娘困在那方小院里郁郁而终,托赵七帮衬着点,找机会同王爷提一提王妃娘娘,别叫他真忘了这个孤苦无依的王妃。
赵七也觉王妃娘娘为人亲和,虽犯过错,但罪不至此,有意相帮。
且他也不想看王爷如此难受。
如果说句话,能帮两个人,他不嫌费唾沫星子,也不怕被王爷责罚抄写兵法。
赵七见王爷没有反应,接着说:“要不去看看王妃娘娘?”
仍没有动静。
赵七换了个说法,“要不叫王妃娘娘来看看?”
贺长霆一声不吭,没答应也没拒绝,阖目倚在桶壁上,不知是否睡着了。
赵七全当他默许了,转身去请王妃。
玉泽院里,段简璧坐在妆台前通发,碧蕊和菊芳在门口守着,其余两个陪嫁丫鬟则在房外偷懒,小声说闲话。
碧蕊和菊芳跟去了永宁寺,知道王妃因何被禁足,但慑于王爷命令不敢议论,其他两个陪嫁丫鬟不知缘由,只觉王妃被禁足三个月,怕要孤老于这个小院了,连带着她们也没了前程,心中不甘,想要回段家再谋主子去。
“侯爷会准咱们回去么?别像上次丹书和竹青一样,回去也是灌了哑药卖掉。”一个丫鬟胆子小,忧心道。
“她们那是犯了错,被遣送回去了,自然没有好下场,咱们肯定不能那样回去,要不跟碧蕊说说,叫她求求十二姑娘,寻个借口把咱们要回去。”
那婢子觉得可行,小声唤了碧蕊和菊芳都去商量。
段简璧朝她们看了眼,没有说话,只等碧蕊回来了才说:“不若我寻个机会,请王爷放你们回侯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