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蕊之前以为段简璧能做长久的主子,愿意费些心思在她和段瑛娥之间周旋,两边都不得罪,如今见王妃失势,自然有心再寻富贵,可又怕闹不好落得丹书一样下场,忙跪下说:“婢子若有错,请王妃娘娘明示。”
段简璧明白她的担忧,说:“放心吧,不是遣送。”
这深宅的薄情孤寂,便让她一个人受着吧,不要牵累旁人。
话到这份儿上,碧蕊没再假惺惺地表忠心,心想着王妃去说一声也好,王爷那边允了,她再去求十二姑娘也好成事。
“王妃娘娘,王爷叫您过去一趟。”赵七踏进玉泽院的大门便停住脚步,敞亮地喊了一声。
丫鬟皆愕然,不是禁足三个月么,这才四日,怎么就传唤了?
段简璧也很意外,之前没闹这一场,她没被禁足、百般依顺时,三番五次请晋王来歇,都被他拒之千里,而今她在禁足,他怎么反倒叫她去相见?
“娘娘,婢子给您梳头。”
见段简璧懒洋洋地没有动静,怕她耽误太久,碧蕊忙过去伺候,又对其他几人使眼色,叫快些服侍王妃梳妆。
段简璧没有拒绝,由着丫鬟们忙活。
她也不能拒绝,毕竟,她还有事要求那位高高在上的晋王。
临进书房小院,赵七见王妃娘娘神色冷淡,不似之前温婉可亲,想她心有怨怼本人之常情,可若叫王爷瞧见,概要说她不知悔过,若因此再生嫌隙,岂不是得不偿失,白来了这一遭。
“王妃娘娘”,赵七命碧蕊侯在院门外,只带了王妃进去,小声提醒了符嬷嬷交待过的话,“想想您姨母,您还要给她养老呢。”若自顾不暇,如何照顾姨母。
段简璧眼眶发酸,感念符嬷嬷即使离开了也想着照应她,恨自己无用,不能叫姨母享福也就罢了,受了冤屈竟也笨的没法为自己申辩,落得个这样境地。
“多谢赵翼卫。”段简璧整理心绪,低垂着眼,遮去目光中的冷漠怨忿。
“还有,我跟王爷说,您病了,您一会儿别说漏了嘴。”赵七差点儿忘了交待这句。
段简璧微微一怔,轻轻“哦”了声。
晋王是听说她病了,才叫她来相见的么?
“王爷,王妃娘娘来看您了。”
赵七见王爷还待在冰水桶里,依旧闭目养神,听了他禀话没有发怒没有斥责,当是不反对王妃娘娘来此,为二人关上门出去了。
段简璧看了眼露了半截臂膀在外的男人,不由想起圆房那日他油盐不进的凶戾,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下,往后退开几步,不敢靠近他。
远远说:“谢王爷挂念,小病已无碍。”
贺长霆抬目朝她看过去,说:“加冰。”
段简璧环顾四周,瞧见一个装冰的木桶,就在他背后不远放着,挪步过去,铲了冰往他浴桶里放。
撑不过一刻,他便又叫加冰。
“王爷,没冰了。”他又一次叫加冰时,听段简璧说道。
她声音很平静,淡漠,虽依然轻婉柔和,却不似之前与他说话时总带着温度。
贺长霆知道她有怨。
他伸手向后,提起装冰的木桶,将内中残留的冰水沿着自己肩膀浇下。
冰与火碰撞,金色的胸膛起伏剧烈。
段简璧察觉危险,忙向后退去,却不及男人反应快,被他攥住手腕扯近了去。
“你做的好事。”
他明明泡在冰水里,掌心还是火一般滚·烫。
“我……”记起他根本不信,段简璧吞下否认的话,怕目光泄了怨忿,低敛着眼眸也不再看他。
可她越如此,贺长霆心中的火便燎得越旺。
他想叫她看他,用那双明澈如水的桃花眼看他。
他掐着她下巴,叫她抬头看他,她确实乖顺地随着他力道抬起头来,眼眸却未抬,细长乌密的眼睫像一道墙,阻了她明亮的眸光。
他烦躁地想拆了那堵墙,火热的掌心贴在她脸上,去抚摸她的眼眸。
“看着我。”他胸腔内热血激荡,说话便带了些强硬,发号施令一般。
段简璧不得不抬眼,对上他烈火一样的目光。
那夜圆房前,他也是这般盯着她眼睛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