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军中所制。”槐夏来的时候就认出了箭矢的制式,观瞧着文昭的反应,直接出言。
文昭自也发觉了,心下狐疑更甚。
她翻看着手心里的长命锁,只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小银锁,背面刻着的八字,细细推算,该是云葳的生辰无误:
“派人去查,余杭云通判女儿的生辰,可与这锁头上所刻的一致?”
槐夏近前记下了银锁上的文字:“是,婢子这就去。这箭,您不查?”
“今日秋宁带出去的人,你来审。”文昭思忖须臾,补充道:
“孤答应给她机会,且看你二人查的结果是否一致罢。”
三日转瞬,文昭每天都会在自己的卧房和云葳养伤处折返数次。
云葳失血过多,一直在迷迷糊糊的昏睡,身上高热难消,梦中呓语不断:
“师傅…等等我…娘……别丢下我…”
文昭每次来,停留的时间都不算长,但这番担忧被抛弃的言辞,她听到了好多次。
云葳即便无意识的昏迷,却多在梦魇,睡得很不安稳,好在熬过了最惊险的长夜,留住了性命。
三日后的傍晚,秋宁拖着疲惫的身影归来,一道回来的,还有消失了三日的桃枝。
彼时,远在余杭的一处深宅大院内,整肃的书房桌案后,一中年男子沉声询问:
“事情确定办成了吗?怎么到今日,都没听到传讯,也无发丧的消息?”
“肯定成了。”对侧一身短打的人斩钉截铁的出言:
“正穿心口的一箭,能活才见了鬼。一个抛却家族身份不要的野丫头小道姑,道观里又无亲人,她们随意将人葬了,不想贸然搅扰您传消息也可以理解。”
“放肆!”主位上的人脸色不太好,“摆正你的位置,她的身份是你妄议的?嘴巴闭紧了,出去。”
“爷息怒,这事儿您不再利用一二?那位就在她身边,何不煽动口风出去,给那位加把火,烧得旺些?我家主子说了,都是一起谋事的人,心得站在利益的一边。别怪话难听,能帮咱成事,那丫头也算死得其所不是?”
主位上的人薄唇紧抿,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忖度良久,摆出些许为难模样,状似妥协的轻叹道:
“去做吧。”
青山观,文昭的卧房内,夜间的烛火飘摇。
“等她醒来,你亲口与她将这些始末陈说清楚。”文昭视线垂落于手里捏着的长命锁,低声吩咐着秋宁。
“不行!”默然在侧的桃枝突然出言:
“这件事不能说,瞒着她,说了就等于再给她心口捅一刀,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瞒着?那殿下就这么被她误解?不与她解释,殿下的清白就无法证实。”
槐夏听得桃枝的话音,直接冷了脸色,与人呛上了。
桃枝冷哼一声:“她就是个久居深山的小丫头,你主子不纠缠她,她现在肯定还好好的。别忘了,是她救了你们主仆的命。趁早离开这儿,她与你们不熟,这些烂事她早晚都会淡忘的。”
“嘴巴干净点儿,谁纠缠她了?殿下什么都没做,怎就是烂事了?”秋宁亦然听不惯桃枝的直白言辞。
“你们那日的谈话我听见了,你想杀她不是吗?是你这主子的授意吗?”桃枝双目通红,指着文昭,愤恨地目光扫过屋中的三人:
“为什么?因她是云家人,还是因她是林老的爱徒?她还是个孩子啊!”
秋宁面露尴尬之色,槐夏满脸惊骇,文昭被几人吵得心烦意乱,桃枝热血上头,房中的气氛有些微妙。
“她醒了。”观主朝着此处走来的时候,大老远就听到了桃枝愤恨的话音,直接推门进来:
“桃枝,她想见你,快去吧。”
文昭倏的从椅子上起身,也想随人去看。
桃枝匆匆小跑着离开,观主转身合拢了房门,沉静的眸光掠过房中的主仆三人,突然双膝点地,恳切地拱手请求:
“贫道知晓您的身份,请您恕罪,贫道斗胆,求您另寻别处安居,敝观实在担不得您的垂青。”
突如其来的逐客令入耳,文昭的容色略显尴尬,缓了许久才轻声出言:
“观主请起罢,孤本也打算近日离去,不会叨扰太久。您既开口,等云葳能动了,孤便带人走。”
“小芷您不能带走。”观主硬着头皮回绝:
“她的籍文在敝观,贫道答应林老护佑她成人,不会将她托付旁人。她自愿入道与亲族决裂,也无还俗的意愿。况且,她…不想再见您,缘由,您也知道。”
“她非懵懂稚子,孤自去与她谈。”文昭强硬的拽起了地上的人:
“观主年过半百,也该看得清楚,即便她误会了,但孤无心伤她。孤杀人轻而易举,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给人寻好药,留下等候。”
“您为何非要带走她?”观主愁眉深锁的出言追问。
“观主可知,她的生辰是何时?”
文昭晃了晃自己手心里捂得发热的长命锁,并不回应观主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