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厨子将刀擦拭干净,用同样的方式,仔细检查了剩余两道菜。
钱老板这会儿有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转了几圈。还是没忍住,“扑通”一下跪倒:“轩王殿下,草民这一个小酒楼,平日里诸恶不做,不过是卖点小菜,胡个口而已。”
穆音打断,好笑地问:“钱老板自诩诸恶不做?”
钱老板汗从额角滴下,终于下定决心,“砰砰”磕上两个响头:“若是轩王殿下不嫌弃,草民这小店未来三年的营收,都愿悉数奉上,供朝廷定国安邦之用。”
不一会儿,师爷转头:“启禀殿下,经我们查验,这盘卤肉,用的乃是东菜市头一家所卖的猪肉。他家猪肉是二等品质,肉质略柴、纹路粗糙。未烹煮时,应能看见肉质轻微发黑。”
“第二盘,看摆盘样式,卖的应是蟹肉焗蛋黄。但实际所用为鱼肉和贝肉的混合物,尝起来会有一些海味的腥气,却失了蟹肉的鲜美。”
“第三道,看起来与真实燕窝无异。但实际上,是用猪皮油炸后切成细丝,再裹以鸡蛋清调匀而成,并无燕窝的滋养成分。”
钱老板听着师爷一句句话,响头磕得停不下来:“轩王殿下,草民不过只是一间普通食肆,哪里值得殿下动手啊!草民愿以全副家当,换殿下手下留情。”
花落迟鼻子里“哼”了声:“三道菜,居然没一道是真的。这茂年酒楼,心还真是黑啊。”
“你不用跟我求情了。朝廷自有赋税,不稀罕你这点进贡。”
“师爷,他这样欺诈经营,该当个什么罪责?”
师爷答:“闭店停业,这是必须的。”
“随后,会调查店铺的流水,根据欺诈金额定罪。一是行政处罚,按金额处于2-5倍银子罚款。二是牢狱之灾。看茂年酒楼的规模,大约3-10年刑罚不等。”
花落迟:“行,那就先这么办。”
钱老板一脸惊恐,膝行向前:“殿下、殿下,你等一下。我和章布政使,也是有些交情的。我知道自己对付隔壁悦来酒楼,惹您不快。可我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花落迟抬眉:“章布政使?”
钱老板仿佛看见了希望,拼命点头:“对、对,就是他。”
花落迟笑:“我倒不知,他什么时候倒戈了阵营呢。真是有趣。”
“他既然如此交代你,必然想好了办法保你。你不用担心,先去府衙等着就是。”
钱老板一听这话,都快哭了。他瞥一眼旁边穆音,确定了她的身份,朝她“砰砰”磕了两个响头:“这位小姐,女菩萨。是我不对,我立即让人出去传消息,把先头的谣言都更正回来。你帮我求求殿下吧!”
穆音站起身:“殿下,这菜我入不了口。我们走吧。”
花落迟点点头,站起后、侧身给穆音让出路。
钱老板一看轩王这样的架势,这才知道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在轩王心里的分量。自己先前听到的消息,什么穆家靠着姜巡抚搭上了殿下,不过是使了大把银子云云,都是假的。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散布谣言,中伤悦来酒楼,害得他们开业以后,生意从火爆到惨淡;他们凭着自己的本事澄清谣言,结果他又中伤了他们一回......
悦来酒楼能原谅自己吗?不会的。易地而处,他巴不得害自己的人全部死光。
可其实,他本没有害悦来酒楼的心思,全因开业那日看到那么多权贵,一时害怕,投错了门路,却被他们当作棋子,扔出来打听悦来酒楼的虚实......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章布政使会捞自己吗?
不可能的。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钱老板腿力一软,瘫倒在地,一生心血,就因为惹错了人,一朝散尽......
穆音看着他的颓废样,心里一半出气、一半惋惜。
本是好好一个大酒楼,若是心存善念,必然能蒸蒸日上。
难道,都城内的竞争,都是这样背后捅黑刀吗?
她不禁对穆家在都城的未来蒙上一丝担忧。
穆音压下自己的想法,对花落迟说:“还请殿下先行。”
花落迟“啧”了声,带头走出去。所有人跟在身后。
到了楼下大堂,在花落迟示意下,师爷开始把楼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府衙对茂年酒楼暂时的处罚决定,一一对大堂里的客人通报。
客人们鸦雀无声听着,有的一脸懵,也有的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通报完毕,客人们有的站起,打算离开;也有的坐在原地议论纷纷。
“我就说嘛,这菜的味道不对。那小二还嘲笑我没吃过好东西,哼!”
“这也太可恶了。我看着这茂年酒楼的招牌大,才请客人来吃用膳。没想到居然用假材料来蒙骗。真不要脸啊。”
“快走吧,这地方待多了晦气。”
“对,走走走,不管以后还会不会开业,都不要再来了。”
穆音跟着花落迟,朝酒楼外走。刚到门口,突然听到楼梯上“咚咚咚”的沉重脚步。
她扭头,看到钱老板的狰狞面孔:“你们等着!总有人会来对付你们的!今日不留一线,来日我看着你们倒霉!”
话一出口,立即就有侍卫上前,狠狠摁住他,踢了几脚,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花落迟拽了一下她袖子,笑着说:“快别听疯犬在那儿吠了。你的茶庄是不是装修好了?要不要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