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知晓，天门已经不允许任何人跨过，地仙名册已满员。”

“他却还要执意如此，不惜布局五百年，收取南唐国运，只为再跨一次明知必然失败的天门？”

“难道真的是执念成魔么？”

“不……绝非如此……”

“倘若是真的失败成空，他也应该离开这里，不再做留恋，为什么还要留在南唐城内？”

“他抽光了南唐国运，尝试一步踏天门，仅仅只是一步尝试，可有可无，所以失败了也不至于全盘皆输，甚至于，抽出南唐国运，摧毁司天监，仅仅只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步。”

“接下来，他必然还有下一步棋要走。”

她轻声说着，猜想却越发笃定和极端。

“南唐国运，一国国运，是镇压邪祟的关键，没了国运，必然邪祟四起。”

“司天监的方士，除了收集和管理气运外，负责看守南唐各地的镇魔狱。”

“国运空了，司天监中方士也几乎死伤殆尽……已经没有谁能镇压群魔了。”

“如果他这些年布局司天监，也有暗中对镇魔狱下手，证明他早有落子，意图已昭然若揭。”

灵善上人说的越多，脸色就越苍白，仿佛仅仅是猜测就令她心境不断受创。

“方玄机……是要换一条路走。”

“只是这次，他选择的是一条不归之路。”

“儒道走不动，炼气也走不通，武夫他走不来，佛家为他所痛恨厌恶……说到底，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只要他不愿放下成就地仙境界的执念，留给他的路也只余下最后一条。”

“儒道转魔道。”

练气宗师咬破了嘴唇，猩红血色渗出。

“他是要立地成魔啊！”

……

白泷足尖轻点御道，三百丈内，残留水汽一刻蒸干。

天魔真力化作简单的一记平推，轻轻一掌按向青衫胸膛。

擎天立地的儒圣法相微微一震，没有破碎，但光芒稍稍黯然。

打击有效。

方玄机言出法随：“斩！”

仅仅一字，却威力无穷，走到地仙境界的儒圣，不需要任何额外花招，一句话就是一招。

这一个斩字，威力直线超越了寻常天王境，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实则大巧不工无比惊艳。

这是过往五百年中，方玄机从一位武夫的天王异象中提炼出的‘斩’字。

这一斩便是‘借刀杀人’，其言出法随，甚至跨越了时光。

可这一刀，同样挡不住白泷，他五指一握，将斩字握在手里，活生生捏碎。

方玄机再度吐出一字：“破！”

这次浮现出的一道虚幻身影，仿佛是某个拳法宗师正要出拳。

慢慢吞吞不温不火的一拳后发而先至，不偏不倚正中白泷眉心。

然后砰然破碎。

破碎的不是天魔的脑袋，而是这个‘破’字和它唤出的虚影。

方玄机连续说出两字，如同连发两道天王异象，寻常人都得缓一口气，可他不需要，气机绵长。

“圣人不可近！”

儒圣可为天地立下规矩，礼法制度，不可逾越。

无形力量硬生生在白泷和地仙之间隔开一道鸿沟，御道撕裂百丈。

白泷撞上清光弥漫的隔阂，一拳不动，两拳不碎，第三拳他忍住了。

停下动作，手指轻轻一戳清光，清光散去，两人之间只余下巨大沟壑。

他一挥衣袖，撕裂了四周光景，云开雾散，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虽然眼前风景仍然不变，却也仿佛一瞬千景。

“在我面前用幻术没意义。”白泷闭上右眼：“我看的清清楚楚。”

方玄机不置可否，书写在虚无处的‘镜花水月’四字悄然溃散。

他垂手而立，道：“你不是武夫……我从未见过有这样的意，便是过往的武夫，以力气见长的纯粹炼体武者，将天王异象融汇入拳脚，也做不到一拳击碎浩然正气，撼动儒圣法相。”

一旦踏入六重天，天魔体系就和武夫体系就此错开。

往后如何，除了界门之外无人知晓，他说的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