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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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生沉默,而后又说:“……再见。”

顾青衣不言,压下心底的哀叹,她用力的抹了抹眼睛,拉住青铜门上的铜锁。

青铜门洞开,同时一道青光跃至顾青衣肩头,顾青衣看了眼青蛇,没说什么,她跃入门内,如青鱼入江。

山壁中,只余下两人,顾长生拖着残破的身躯,靠着墙壁缓缓坐下,身体僵硬的仿佛生锈的机械。

“真的好吗?”端木槿问了句。

“你指的是什么?”

“许下一个不能完成的约定。”端木槿说:“太不负责了。”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负责的父亲。”顾长生神情复杂的很:“如果我负责,就不该将她卷进来。”

“生死不是你能控制的事,别太自责了,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端木槿难得出声安慰。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顾长生问,他的手指浮现一缕裂痕。

“昨天吧。”端木槿说:“之前对你也一无所知,但聊过之后,我就知道了。”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顾长生看向自己的左手,脆弱的如同瓷器,指甲已经开始剥落。

“痕迹是藏不住的。”端木槿摇头:“我提到了卫生纸,也不是在拿你开玩笑,你生活在这儿,却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连口水都没得喝,吃什么喝什么?”

“不吃不喝不眠,或许也不用上厕所……而且不懂疼痛,联想到和你相关的事,我想如果只是假死,不会那么容易……你大抵是真的已经死了。”

“只是通过青铜门后的某种方式,短暂的延续了一段时间,允许你在人间行走,但这种事显然不可能毫无代价,也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既然你已经死了,那么人世对你而言,许多利益都不再必要,除非这门后的东西能让人死而复生,否则你所做的一切不会再以自身的利益为主,看得出,你还是很在意你的女儿……如果你所做的那些都是为了顾青衣,似乎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这是你留给她的……遗产。”

端木槿用笃定的口吻问:“我说的对么?”

顾长生仰头望着天:“你真的很聪慧……我的确是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一场大病突如其来,生死有时候很没有道理,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我不甘心。”

端木槿听出他的遗憾:“因为顾青衣不在,你连交代后事都没办法?”

“……不是,如果只是交代后事,方法有很多。”顾长生摇着头,细碎的破片从裂痕里散落:“我了解她,就算她很多年跟我没见了,但我还是了解她的性子,青衣是我的女儿啊。”

他低声说:“她是外刚内柔的性子,看似外表强势,但内心太纤细也太柔弱了,她不可能背负的起这样的重担,稍微一点点的责任感就会压垮她……”

端木槿看向青铜门:“你真是有点太溺爱她了……这性子不也是你后天教育的问题?”

“她母亲走得太早,而她又太像她的妈妈了。”顾长生说起自己的妻子:“不,其实也不想,只是样子很像,我总是被她教训着,所以见到和她母亲一样的脸时,总是提不起狠心教训,而且女儿不都是富养么……刁蛮也好,任性也好,父亲是管不好女儿的……”

他说起这些事时露出的幸福表情,证明即便是这样笨拙的男人,也是有着一个温暖的家庭。

或许是死期将近,他反而能够絮絮叨叨的说出很多过去说不出的话。

端木槿后脑勺贴着岩壁,她有点羡慕,那是和她无缘的家庭亲情。

她带着几分艳羡开口:“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顾青衣准备嫁妆啊……像一个父亲那样。”

“不是像,我的确是她的父亲。”顾长生说:“只是……没有脸面去见她。”

“明明你对着自己女儿喊着打死打生……”

“是啊,真滑稽。”顾长生捂着表情,揉了揉脸,手上散落着晶尘:“但如果不板着脸,我还能怎么办……我没时间了,没时间了……继续宠着她,也没办法,我只能在自己彻底死去之前,把尽可能的东西教给她,教会她,哪怕会被她怨恨。”

过去十几年所欠缺的那些时间,慢慢悠悠的已经补不回来了。

采用过激手段也是被迫的选择,很过分,却也别无选择。

他希望将真龙遗蜕留给顾青衣,而不是留给其他人。

“你想过她万一承受不住怎么办?”

“如果青衣改不了性子,我会把真龙遗蜕留给白氏。”顾长生说。

“白氏?”

“算作是对白莲的补偿吧,她的父亲,算是因我而死,而且白莲的人品比她爹好太多太多了,八方龙守里也不全都是自私自利的蝇营狗苟。”

“真别扭,绕来绕去就是不愿意说个明白?”

“那可不行,说明白……她会撒娇的。”顾长生说:“我已经不能允许她继续撒娇了。”

笨拙的男人看着粉尘化的左手,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可我……也希望能多让她撒娇一会儿……”

可这单薄的手,空荡荡的怀抱,已经没办法接受女儿的拥抱了。

他不是老了,是还没来及老去,就已经死了。

死去的人,什么都带不走,只能留下些什么。

顾长生的躯壳一点点散落,散落的光尘里,他看见了很多,很多的过往。

他想起自己笨拙的扎着女儿的辫子,每一次都控制不好,要么太难看,要么疼到她,被她的小肉手拍打大腿。

她害怕的时候会蹲下抱住脑袋,然后被掐一下后颈又咯咯的笑,不喜欢听什么睡前故事,反而喜欢打木桩。

家里的那颗大树下有一个秋千,女儿从三岁荡到了八岁,有一天不再荡了,因为她长高了,双腿碰到地面。

她郁闷了很久,自己将秋千加高了一点,可她再也没荡过了。

她逐渐长大了,没有叛逆期,一直都很听话,只是性格胆子太小了,力气觉醒的太快,不会控制,只能压抑,还记得那天她打伤了某些同学,别人家长找过来,自己只能点头道歉,她大喊着自己没错,是别人先招惹的她,在大雨中奔出家门后,就再也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