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匠摘下了画卷,将其卷好收起,却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因为是画皮?”白泷淡淡的问。
画匠神色一僵,他扭头看向白泷:“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吧。”白泷摊手:“其实我来之前,就在想着,什么样的妖魔能有勾勒画皮的耐心和技巧,这要是生而为人,肯定是个大触级别的画师,我寻思着要不要在拍死它之前,让它给我画几幅好康的涩图作为收藏,但这到底算不算是勒索犯罪,我还真是纠结了一段时间。”
“妖魔当然不会画画,如果会画画的妖,那就不是妖魔,而是夕了,那得考虑抓回去当老婆,或者带去罗德岛打工,敲诈驴子开高薪,存钱给自己买卡面来打的腰带。”
青年碎碎念着,侧过视线打量着沉默不言的画匠。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啊,其实答案远没有那么复杂,负责画皮的竟不是妖魔,而是人,一时间我都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所以还凑近看了看,结果左看像人,右看像人,远看像人,近看像人……哦,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是像人,而不是人吗?”
天魔眯起眼睛,不顾对方的表情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
“因为你比人多了一个字。”
“你不是人,而是人奸。”
画匠勃然大怒,扯下一抹宣纸,将砚台抛去:“说够了么!说够了就给我滚——”
轰——!
话音未落,白泷轻轻一拍书架,一人多高的沉重书架撞入墙壁,漫天的古籍爆散成无数纸张纷飞散落。
书架本身没有碎,而是嵌入了墙壁里,对力量的入微级控制,可令一缕飞羽都化作杀人利器。
砚台掉落在白泷脚下,墨色染黑了地面,也染黑了他的鞋子。
“说两句就生气了?”
“别这么玩不起啊。”
“我倒是想问问,你……有什么资格愤怒?”
白泷凝视着咬牙切齿的画匠,语气没有起伏激昂的怒斥,只是平静的将事实诉说。
“倘若你要愤怒的话,反而很不合逻辑,毕竟……你活的好好的。”
“可你给妖魔画皮,却害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妖魔吃了很多人的亲人,拔下了他们的人皮,而你将人皮画作画皮,将血海深仇食人妖魔伪装成死者的模样,而普通的人们仍旧一无所知,对着妖魔展露笑靥,一心待之,将它们当做自己的朋友、亲人、挚友、恋人对待,或许最后连葬身于妖魔之口也不知真相,死不瞑目。”
白泷一句一顿的质问。
“你,为什么愤怒?”
“你,有什么资格愤怒?”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还是说,你想不到会发生什么?”
“亦或者,是你根本不想面对这些结果?”
“那可真是太可笑了,自己造的孽,自己酿造的苦果,自己反而没有胆子去直面?”
白泷拍着手,鼓着掌,响亮的声音如同巴掌那般清脆,抽在画匠的脸上。
“好家伙,和人沾边儿的事,你是一点都不做啊……”
“都到这时候了,你不恐惧,不忏悔,不谢罪,反而第一反应,是无能狂怒了?好歹是个画匠,能不能有点躬匠精神?学一学柯南里的犯人好吗?”
“坦白从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画匠脸色惨白的往后跌了一步:“说出来,你会放过我?”
白泷淡淡道:“原谅你是上帝的事,而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他。”
第五百八十四章 祖宗!
一个文弱画匠,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他,什么都做不到。
于是做了人奸。
没杀过人,没放过火,只是助纣为虐。
说有什么大罪么?好像也没有。
但说他无辜吗?
当然也不无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所以杀了没什么可惋惜的,这就是他应该给出的交代。
白泷不懂什么慈悲心,他早就已经无慈悲可言了,都用天魔噬吃过人了,很难做到以往的干净,双手早就染血,已经是杀人如麻者,想要坚守本心,也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白泷微笑道:“坦白从宽,否则,给你扔进猪圈里,菊花干穿。”
……真歹毒啊,我什么时候都能这样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歹毒的话了?
……我已不是从前那位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