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镇风雪,自然成圣。
被尊为圣人,并非是修为达到了圣人境界,而是一种思想境界的超然。
青年在山神庙里待了一宿时间,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烈圣,和对方聊了一晚上,然后背着行囊走了回头路。
无他,唯自闭尔。
说自闭也不正确,只是心态失了衡,被教训一通,自觉一无是处。
现代人的诡辩口才,堪称滔滔不绝,道理说不通,只顾着输出情绪。
他过去很擅长这种概念偷换,觉得自己雄辩口才可谓滔滔不绝,但后来一寻思才发现原来很多论据根本站不住脚,都是些空中楼阁的一厢情愿,一戳就破的泡沫。
烈圣给予了四字评价,彻底击沉了青年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他也是无心继续往雪域深处前行,去瞻仰雪国的绝世姿容。
夹起尾巴,像一把断了的剑,走上了茫然的回头路。
一个人心态的崩塌总不是一朝一夕而成。
失去了剑骨、剑意、剑道,他比之常人也强不了太多,重新以凡人视角去看这个世界,又有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体会,感受到了其深刻的残酷性,也感受到了过往中一意孤行的傲慢。
想到战场上的血与火。
想起街边商贩的卖力吆喝。
想起邪魔外道者的垂死挣扎。
其实谁都一样,都是在奋力的活着,活出人样来。
青年到底是大彻大悟,还是心神颓废,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可没能走完这场旅程就要回头,他也觉得遗憾。
前方的道路已经要到头,走过这道关隘,便是阳春白雪的分界线。
一旦走过这道关隘,继续往前,又该去什么地方呢?
他心头怅然的想着,或许这趟旅行结束之后,就不用再回来了。
或许,留在现实世界里做个普通人更适合自己吧。
青年继续往前。
踏过白雪逐渐消融的风景,走过古老的关隘。
默默做好离开的打算,或许这次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他这么想着,眼睛却不自觉的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金色的阳光穿破云层,扫清了全部晦暗,将光线投在在地上,缕缕金色勾勒出她的轮廓背影,如同镶着一层金色的晨曦微光。
她站在阳光里,一双眸子如冰雪消融般明亮清澈。
青年脚步停顿,有些目瞪口呆。
他不禁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回答的很自然:“等你呀。”
“……?”青年满脸疑惑:“我有说过,我是这个时候回来么?”
“没有,但我有这种感觉。”她说:“我觉得你应该快要回来了。”
“好一个觉得……这要是错过哪怕一天时间,你都要白等。”青年见到她留守于此,心情也像是这化开的冰雪,久违的见了阳光。
“不会。”她说的那么自信:“我一定等的来公子。”
“哈……”青年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但话到了嘴边,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合适,毕竟半年多未见,已经有些生疏了言词。
他已经自我反省,再也没有高高在上时的穿越者心态,优越感和傲慢都丢进了粉碎机里变成了渣。
如今再看烟栖霞,会觉得她很耀眼,和过去不同了,她变了很多,更漂亮了,也更自信了。
可他自己反而是颓废的不行,双眼已经快和腐烂的鱼眼差不多了,整天熬夜打游戏宅在家里一两年也熬不出他这样的眼神,疲惫、颓然,再也没有往日的精气神。
可见到这样的他,烟栖霞反而是笑了。
她笑的很开心。
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感慨。
简直就像是当年情况的复刻,只是他们之间互换了身份。
当年被困在牢笼里的是她,他在牢笼外面;如今她站在阳光里,而他置身于风雪中。
烟栖霞侧过身,指向一旁的马车,问道:“坐一会?”
青年看向马车:“看上去很贵啊。”
“的确很贵,价值千金吧。”烟栖霞慵懒的伸个懒腰,寥寥一语带过时间变化:“在这半年时间里,我做了不少生意,东奔西走,挺累的。”
“嗯。”青年反而没什么想要分享的故事,这半年看见的风景,大多都是些不太乐意提及的事,以往该滔滔不绝的是他,现在沉默寡言的也是他。
“吃点东西么?”烟栖霞问:“公子走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
“基本的衣食住行对我又不难。”青年翻着白眼:“真把我当乞丐了?不好意思,我吃住都很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