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来，便看有没有用。只将不择手段，能祸害他人者，方是有能力者。祸害不了他人者，便是无能。人一老来，便即无用，皆自活生生投了熔炉，炼成人晶！”

“再无一礼字，再无一信字，再无一仁字，再无一孝字！”

“‘无能者’反抗不得，渐至麻木不仁。‘有能者’愈是残暴，狠毒已极。”张角眼睛通红，拳头拽的紧紧的：“偌大一个天朝，竟至在短短时间，成了这一包毒药。恨啊！悠悠苍天，天心何在？！”

常威这般听着，也不禁为之动容。

否定公正、仁孝、信义，把狠毒两个字活生生写在法律之中，这简直前所未见！

这哪里是人道，分明是魔道！不，正宗的魔道，讲的也不是这样。这连魔道两个字都受到了亵渎。

“我原想着，山高地远，远离了朝堂中心，在这偏远之地，废除这诸般恶毒——我保不了太夏，难道还保不了一座县城吗？然则却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年，这恶毒竟已麻痹人心。”

正因如此，张角堂堂县尊，此事还没开始着手，就被以下克上擒住，要把他烧死！

“如此...难怪。”常威敛容道：“难怪我眼中所见。皆污浊滚滚。”

以混元金仙之尊，常威却没有得到这些信息，只看到表面一些现象。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夏天朝，本身就是或者拥有某种超出大罗道祖的力量。

以至于常威得不到相关的信息，只能看到皮表。

常威心思转动，许多想法产生，许多想法湮灭，他道：“今日我救了你，便譬如你已为太夏所弃。今后有甚打算？”

张角道：“救命之恩，不敢或忘。而今我已与朝廷彻底失望，然而我却并非无所得。那诸般黔首，芸芸众生，并非无心反抗，那麻木者，也并非诚心实意接受那恶毒的一切。只是没有反抗的力量，没有带头的人。”

说到这里，他神色坚定：“恩人之大恩，张角怕是不能还了。我要去冀州，召集乡党，掀翻苍天，涤荡人间，再造世界！”

他长身一拜，久久不起。

第十章 黄天道经

常威笑了起来，拂袖将他搀起，道：“贫道救你，并非要你还我什么。这世道沉沦至斯，却有你这样出淤泥而不染，又敢想敢做的人，实在是难得。救你，亦理所当然。”

便一转言，道：“不过你势单力孤，便是回了你故乡，又有什么能为？召集乡党，掀翻太夏，口号不错，但实际操作，怕是不成。”

张角默然。

确是如此。他这里被常威救了，一转身，他已是太夏的通缉犯。这乌山小城地处太夏西南边缘，要从这里回到中域冀州，行程遥远之极。以他的本事，莫说回冀州，能走出乌山县，便要求天告地了。

说不得才走几步，就被发现，又几步，便有太夏的公人赶来把他捉拿。

通缉犯，走的不得传送阵，单靠两条腿，想去冀州？走到死也走不回去。

张角沉默片刻，道：“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

他心志之坚，几难所见。

常威哈哈大笑：“天无绝人之路，人有绝人之法。不过人也有救人之法。张角，贫道这里，有个说法，你愿一听否？”

“敢请恩人赐教。”张角拜道。

“贫道愿收你做个徒弟，何如？”常威这话一出，张角顿时怔滞。

静默片刻，才道：“恩人不怕被角连累吗？我知恩人神通广大，然则太夏之强，便大罗道祖，亦不敢侧目而视。我实不愿连累恩人！”

常威摆手笑道：“贫道既出手救你，便已入局。”

张角默然。

随即起身，郑重一拜，再拜，三拜九叩，唤一声：“老师！”

常威抚掌，很是高兴：“且起来，且起来。你这徒弟，贫道今日便收了。”举目，正见城中乌烟瘴气滚滚而来，便袖子一卷，带着张角消失不见。

大山深处，一片悬崖。已是乌山小城十万光年外的穷山恶水处。常威与新收的徒弟张角出现在这里。

一拂袖，作了两个蒲团，教张角坐下，常威这才道：“为师道号大德。在你之前，有两个徒弟，你便是为师的三弟子。”

“老师。”

张角顿首。

常威悠悠道：“你既有心涤荡世间，为师便给你个缘法。便在此处，授法三年。你能学到多少，便看你能为。”

于是常威便在这里授徒。

张角颇有根性，竟不差于星灵子，比英琼还要高出半分来。不过当前这片浩瀚的世界，其修行——或者说人道里面的修行，有些误差。

这片天地，本质比仙寰还高，能容纳超越大罗的高度。这里土生土长的生灵，生来本源极强、品质极高。

做一个无法比较的比较，那后天之中，混沌里散落的无量自然宇宙内，一亿个智慧生灵里面有个有根性的，而比较起来，这里有根性的，十个里面就有三个。

这是多大差距？！

当然，譬如有张角、星灵子那般根性的，自然也是极少数的了。有根性的多，但根性深厚的，不论在哪儿，都少，凤毛麟角。

照理说，按照这样的根性比例，十个占三个，这太夏天朝若推行正宗仙道修行，以其七百万年的历程，怕是不知道已经强大到什么程度。

但这被限制了。

张角是修行过的，但却是被阉割掉的修行之法。他的修行之法，就是盛行于太夏天朝的法门种类，其特性有两点，第一是不得长生，第二是为太夏天朝所制。

可以炼成很强大的力量，但却不能蜕变本质。无论怎么练，都成不了天仙——具体来说，就是即便练到能在这片天地移星换斗，拥有甚至超越天仙的力量，但本质上却是个短生种，寿元一到，就要死，不得长生。

常威只把张角的修行之法稍一看，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阉割法门，受控于人道。是太夏人道，将仙道修行最关键的东西给阉割、镇压、屏蔽掉了。

这片天地的人，生来的生命本质，就在地仙级。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同时，若以正宗仙道之法传播之，这会对太夏的统治，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