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人的忠诚是不用质疑的,而老秦人的粗俗也是无以伦比的。
冯劫站起身来,破口大骂:“编一个鸟书岂能让天下大乱,老秦人的书多了,商君书你们编的出来吗?韩非子你们能写出来吗,就是吕氏春秋,你们能够编出来吗,大秦不怕编书,但也得看是什么书,难道非要将那些陈词滥调编成一部鸟书,分明实在羊肉羹里让死老鼠,恶心人而已。韩非子怎么说来着,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将儒家列为五蠢,什么是五蠢,就是五种毒虫而已。自己身为毒虫而不自知,还想毒害天下人不成。”
“大人身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这样说话实在有辱斯文。”叔孙通从一群大儒中钻了出来,揶揄一句粗豪的冯劫,转而侃侃道,“三代经典,那是我华夏文明之所在,治国之大道,如果如冯大人所言,蔑视儒家典籍,凭弃王道,只怕百年之后,天下黎民皆愚不可及,天下皆一片蛮荒也!”
“这句话更是荒谬。”刚才淳于越攻击蒙武,蒙毅就忍不住了,啪的一声扔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怒道:”不用三代治理国家,绝对不是凭弃文明,儒家学说也代表不了天下文明,要不然也不会有诸子百家,百家争鸣。
但是自春秋到战国,那一个国家使用儒家学说治理天下,当年的孔夫子在鲁国为官,不到一年就被鲁王赶出了鲁国,变成一条丧家犬,流浪天下。
就连他的母国,都不承认儒家学说,而愚民也是孔老夫子说出来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记载于儒家典籍,让天下变成莽荒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们儒家尊崇的圣人,儒家攻击新政就打出王道大旗,好像要代替天下黎民呼吁文明。
而今天诸位大儒在庙堂之上如此的放肆,就是当年孔子在鲁国为官,能让诸位这样在朝堂之上大大放厥词吗!而现在却以文明来攻击我大秦新政,是不是有点恬不知耻。”
这句话骂的比任何人都厉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孔老夫子的话可是没错的,一群大儒顿时诺诺说不出话来。朝堂之上一片大笑。
嬴政皱着眉头,扣扣御案,大殿中瞬息静寂下来:“将闾,你有什么话说。”
将闾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既然父皇让我说话,那我就说说,其实我也是大放厥词,只不过有点证据而已。”
“屁话,有话赶紧说。”嬴政笑骂,现在大臣和大儒已经形成了两个极端,除非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能让天下儒生闭嘴,要不然就是大秦凭弃王道,不修文明了。
将闾拿起案几上的金藤,慢悠悠道:“其实说起来,我也出身儒家,对儒家所藏典籍心向往之,所以也曾在小圣贤庄的藏书楼,苦读诗书。这一卷金藤,就是从小圣贤庄的藏书楼取出来的,读后真是受益匪浅啊!”
一群大臣全都面漏喜色,就连扶苏也是眉毛一挑,编书之说,只不过是恢复三代王制,分封诸侯而已,如果得到大秦太子的支持,就是满朝文武反对力度在大,也会集体噤声。
将闾似笑非笑的看了淳于越一眼:“这卷金藤是不是小圣贤庄藏书,淳于越是不是检验一下。”
淳于越拱手道:“太子乃是小圣贤庄荀夫子高徒,论辈分在我等之上,如何敢对太子有质疑之心。”
“其实你这句话就错了。”将闾笑嘻嘻道:“质疑先贤虽然不敬,但却抱着一颗求知之心,但是诸位不知道的是,这卷金藤虽然是小圣贤庄藏书,却不是孔孟二圣所书,而是周公所书,代表着三代王制。”
众臣愕然,从来就没想过,将闾今天也讲起了三代王制,就连嬴政都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背影。
淳于越哪管他是不是孔孟二圣所书,只要是代表三代王制就行,拱手笑道:“太子所言极是,质疑圣贤,可以让我等追寻到真实,以解心中之惑,还请太子直言,我等洗耳恭听。”
将闾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就对了,孔老夫子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就是抱着一颗求学的态度。”将闾话锋一转:“比如说,孔孟二圣所著的典籍之中,讲述的三代王制,上古三皇是和平禅让的。然而金藤上却记载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还说‘后稷放帝朱于丹水’。”后稷是舜的亲信,所以按金藤上的记载,是舜监禁了尧,流放了尧的儿子,才登上王位的,哪里有什么禅让?
第0025章 是何居心
淳于越一颗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周公是谁,周公是孔圣人都尊敬的古代大贤,他的话谁敢质疑,但是这小子的话语气都不对,而且嘴角带着冷笑,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将闾一找到说话的机会,别人想张嘴也就不可能了:“所以韩非子在说疑中说,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淳于越脸色越来越难看,转身就想走,将闾却快步一步,一把抓住他的大袖:“淳于先生,不把事情弄明白了,你怎么可以走呢!”
淳于越脸上又青又红,还发作不得,而大殿将士已经无声无息的堵住了大殿之门,想走不听没那么容易了。
将闾拿出金藤,绝对不是证实三代之治这样简单,他的真实目的,就是把读书人推崇的三代,也就是夏商周,那种读书人理想的国度,一脚踩在底下。让儒家学说变成建立在胡说八道上的垃圾,再也翻不过身来。
笑嘻嘻的拉着淳于越站在大殿中心,信口开河道:”三代之治,就是孔夫子提出的观念,三代,就是指华夏最早的三个统治政权,夏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