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朗追问:“那是为什么?您既然不想干涉人选,为什么非要让陛下与外朝商议立储君?这又有什么意义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自己答道:“答案很简单,陛下虽然圣明烛照,可毕竟是孤身一人,会有思虑不周的时候,会犯错,之所以要求陛下与外朝商议立储大事,是臣子们本着对社稷负责的态度,替陛下考察审视,对不对?”
那人呐呐道:“是,是……”
围观的大臣们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妈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眼见着那哥们落入孙朗的节奏之中,他们身为观棋者看得分明,但却没有人出言提醒,也没有人挺身相助……因为他们隐隐猜到了孙朗的论点。
而且一时之间想不到破解应对的说辞。
既然无法应对,那跳出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没事找事吧。
虽然有句话叫早起的女儿有鸟吃……呸,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可早起的鸟儿有时候并不能吃到虫,而是会吃到枪子儿啊……
那边的神策上将已经抬起了他的钢枪。
孙朗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循循善诱道:“所以,大家跳出来反对陛下的立储之命,只是担心陛下仓促立储,选了一个不贤明的皇子,很可能把江山社稷败坏,换言之,如果这位皇子够贤明,那就没有反对的必要了,对吗?”
那人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孙朗的罗网,一头冷汗,兀自强行挣扎:“这……这也不对,礼制也是很重要的,纵然皇子再贤,陛下也不能越过外朝直接任命,这是不对的!”
“啊,程序正义的拥护者……不过没关系,我觉得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在有些时候也是可以共存的。”
孙朗笑吟吟地走上前来,拍着这位仁兄的肩膀:“也就是说,如果陛下此时召开朝议,与外朝商议储君之事,行事符合礼制,那么兄台您就没有任何意见,就会全力资瓷建成皇子做太子了,对吧?”
那人如坠梦里,懵逼道:“我……我不是……不对!”
孙朗勃然作色道:“阁下何意也?不是说只是反对陛下行为的不合礼制吗?怎的陛下给你程序正义了,你又跑去反对建成太子了?你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觉得太子殿下不够贤明吗?”
建成太子非常配合地转头看他,眼神虽然没有孙朗那么和善,但也差不多了……毕竟是天家长子,王霸之气什么的,多少是有一点的。
况且无论众人如何抗议,皇帝终究是下旨的,也就是说,且不论皇储之位稳不稳当,如今的李建成确实是离帝国最高权力最近的那个人,将来极有可能做皇帝的——未来的皇帝用“老子记住你了”的眼神望着你,你慌不慌?
那位哥们此时已经感到懊悔了。
他刚想辩驳,可孙朗却没有跟他打回合制的想法,淦你娘,老子的速度这么高,谁要跟你打来打去啊,一套连击到死啦。
于是神策上将追击道:“这位兄台,你的立场很奇怪啊,一开始是对事不对人,只觉得陛下的立储程序有问题,程序没问题了,你就开始质疑人选问题了,但又说不上太子殿下哪里不贤,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故作思索状,随即恍然,他大声道:“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吧!你只是不想让陛下称心如意对吧?我妈跟我说过,爱骗廷杖邀名的奸臣都这样!你只是想跟陛下对着干而已!”
那人大急道:“我没有!我没有啊!”
孙朗喝道:“没有?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不上建成太子哪里不好,又不愿意拥戴他,我们都很为难啊!莫非你觉得陛下立储的程序有误,为了显示陛下错了,所以不仅否认了陛下的程序,还要一起否认陛下的结果吗?为了这种私心,就将什么都没做错的大皇子排除出储君人选,这也太婊-子啦!”
他指着对方喝道:“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能说明一件事情——你不忠诚!我就说嘛,我是绝不会看错的!你跟文宽夫大人一样,都是嘴上这一套心里那一套的二臣贼子啊!怪不得你敬重他!”
文大人在这期间吃了多发流弹,怒气槽节节攀升,到了此时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大喝道:“孙朗!竟敢背后中伤,侮辱老夫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