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问了出来。

“从高处坠落，变成了植物人。

在我十岁那年。”

什么？！

林念雪看着他，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不自觉蜷紧了。

“别担心，都过去了。”

他安抚的笑了笑。

到了疗养院，连招牌都没有，可见不对外营业。

他们下了车，林念雪的手被他牵着，一路去了一栋独栋的小楼。

“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在二楼晒太阳，我们上去见她。”

纪允熙温言，稳稳的在前面领路。

但林念雪的心却并不平静，即使知道他妈妈是植物人，往好了想，不会有什么见面的尴尬，甚至为难她。

可她还是难过。

原来这轮月亮的背面，是她意想不到的悲伤。

她原以为温暖如他，就算偶尔有些偏执，也只是身份使然，至少他的家庭肯定很幸福。

直到看到那个在躺椅上，盖着纯白色盖毯的女人，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纪允熙探了探女人的额头，摸了摸她的手温，问了身边的几个护士最近的情况，见一切都好，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都去忙吧，我们单独和妈妈待一会儿。”

等护士走干净，纪允熙蹲下，握住女人的手，“妈妈，我带我老婆来看你了，她叫林念雪。”

“你以前教我的，如果有心爱的女孩子，一定要温柔的待她，不要惹她伤心难过，阿允尽量按你的教导在做，至于做得好不好，还是得她来说。”

林念雪喉咙发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挤出一句，“阿姨，阿允他很好的。”

“她夸我了。

不过她一向很善良，又很会粉饰太平，所以我还会更努力。

你如果不放心，就早点醒过来，督促我……”

这是纪允熙的另外一面，依赖的，柔软的，像个真正的孩子。

林念雪看着，听着，对他的认知在打碎，重组，慢慢压进心里，恍然间顿悟。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最好独善其身的人。

可遇到纪允熙，被他拯救后，自己又变成了一只可怜的人鱼，随时会被抛弃。

直到王子说，他认定了她，绝不会抛弃她，她很安全。

童话故事到这里，往往就结束了。

但生活不是童话故事，如果她就这样在他的温柔里，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不要说纪允熙，就连她也会鄙夷自己。

每个人都有需要填补的部分，纪允熙也不例外。

她该做些什么呢？

今天是难得的大晴日，阳光透过小楼前高大的樟树，一小束一小束的落到他们身上。

纪允熙在温柔的光照里，对他的妈妈说着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林念雪细细听着，从他的每一句言语中，体会用他的角度看生活，看世界。

然后她发现，原来他想要的非常简单——和她在一起，过好以后的每一天。

待了约一个多小时，纪允熙带着她离开。

疗养院很大，渐次种了冬梅，空气里飘散着淡淡怡人的梅香。

“你奇不奇怪？我妈妈在这里，父亲却远在国外。”

纪允熙问她。

他不提还好，但是说起来，似乎是有点奇怪。

林念雪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因为我父亲要在国外和我的亲生母亲在一起，这一个，是他娶来养育我的，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