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中早有所疑,而今才与云熙细细道来,
“偏房那口大瓮里头盛满了水,南瑾发现外头起火时,哪怕门口火浪再凶猛,她第一时间要尝试的,也该是趁着火势没有彻底蔓延之前,将外衣沾湿了水披着,放手一搏冲出去。
此举再凶险,也总比她烧断了房梁引塌畅音阁,求生的几率要高得多。
她是个聪明人,缘何有这法子她不用,反倒退而求其次?
所以这事只剩下一种可能,便是她尝试过了,却无法从正门逃脱。”
云熙问:“要真如娘娘揣测,那当日想要纵火的,就不止是王氏一人。此事事关重大,瑾贵人为何要瞒着娘娘?”
皇后道:“因为她不确定是不是本宫吩咐人放的火,谨慎些是应当的。”
又问顺喜,“方才本宫与王氏说话时,你在外头悄悄盯着,可见了什么人举止有异?”
顺喜道:“进礼假装洒扫门前灰,实则在暗中窥探娘娘。奴才依着娘娘的吩咐,并未阻止她。”
皇后微一蹙眉,“进礼?”
顺喜很快道:“回娘娘,是从前在长春宫伺候淑妃的。”
又补一句,“那时瑾贵人是长春宫的掌事婢女,进礼则是长春宫的掌事太监。”
皇后莞尔,“是了。瑾贵人懂得让人暗中盯着王安筠,大抵就是想要看看,会不会有人按耐不住,对她下了杀手。
瑾贵人想要引蛇出洞,但那人能做这些事,心思也不是个简单的,只怕不会被她这么一诈,就轻易自投罗网。
瑾贵人有心要抓出幕后兴风作浪之人,本宫身为中宫,自当要助她一臂之力。”
云熙细细咂摸着皇后话里的意思,这才恍然大悟,
“奴婢明白了。王氏火烧畅音阁,却没有被皇上处置,反倒留下性命打发去了十佛殿。
当日如果真的有人在起火前后锁了偏房的门,她大抵也会担心王氏会不会看见了什么。
今日娘娘亲自来找王氏,又劝着她保住性命,肯主动用膳。更会让那人吃定了,王氏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只是当日场面混乱,她或许一时想不起来,这才得皇后娘娘您好生看顾着。如此一来,幕后之人更要乱了阵脚,按耐不住要急于下手!”
听得云熙所言,皇后徐徐颔首,笑得从容不迫。
下了云台,上了轿,听云熙又说:
“娘娘煞费苦心,也是想给王氏讨回个公道。”
“她有什么公道要讨?”皇后嗤道:“那把火本就是她放的,只不过事儿赶着事儿巧了,让她做了旁人的一把刀。
但她动了害人的心思,也的确这么做了,凭她有多少无奈,她也不是个无辜的。
那场火虽说没有伤着大公主和瑾贵人,可宝香的确死得冤枉。宫女的命也是命,本宫要是轻纵了王安筠,对宝香也是不公平。”
皇后缓一缓,又摇头惋叹道:
“本宫只是惋惜,她从前是那样纯善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般?而今念她伺候皇上多年,留她一条性命,已是宽宥了。
即便来日找出了幕后之人,本宫也不会求着皇上复了她的位份。要她一生青灯古佛相伴,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比死还要折磨的严惩?”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御下向来宽仁。
在她看来,后妃们聚在一起,平日小打小闹拈酸吃醋的,也是人之常情。
皇后时时敲打着,只要她们不做得太过分,皇后也不愿为难她们什么。
但若有人不知收敛,搅得后宫不得安宁,甚至闹出了人命,
皇后也能拿出中宫的威严来,断不会慷他人之慨,慈心泛滥。
“这事本宫能察觉,皇上定也有所揣测。
只是这几日,前朝为着是否攻打捐毒一事,辩得不可开交。朝政繁忙,皇上自然无暇理会后宫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