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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鬼蜮(3)

看着星魂把他身边的人吓唬了一圈,谢酒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

星魂面不改色,把揽着谢酒肩膀的手紧了紧。

“你们任务都完成了吗?”

卫安逸第一个伸出捕蝶网:“还没有呢。”

“哥哥,你那网里怎么有这么多啊”

果然是个不怕死的。

星魂把手中捕蝶网递过去:“拿去分了。”

卫安逸兴奋地接过捕蝶网:“耶,哥哥万岁。”

他一把拿过谢酒手中空空如也的网:“老大,我帮你装。”

于是,几个人围成一圈,开始瓜分星魂的战绩。

他们把里头一个个瑟瑟发抖的鬼抓出来,装进自己网兜里。

再看看控制面板,有提示完成任务个数+1,就留下;没反应的,说明是误抓,就把鬼放掉。

这一来,好几个清白的鬼千恩万谢的,对着众人作揖又作揖,才飞快地跑掉。

一旁空闲的谢酒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星魂的关系,似乎与他和星霜的关系截然相反。

在上个雪山庄园的副本中,面对一无所知的星霜,他竭尽所能引起对方注意,增加对方对自己的好感,费了不少劲。

虽说最后如愿以偿,但多少觉得自己有点亏呢。

这回,星魂上来就强势地揽住自己,丝毫没有给自己不接受的机会。

比自己追星霜时,可要强硬得多。

说起来星魂对自己是什么意思?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发什么愣?”星魂在他胳膊上捏了捏,手劲不小,一下把他捏回了神。

谢酒“嘶”一声,看着星魂:“你怎么才出现?”

咦?不对,怎么有种怨妇的语气?

星魂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捏了捏谢酒下巴:“等着急了?”

“就这么想我?”

谢酒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星霜和星灭呢?”

星魂眼神黯了下,手里使了些劲,重重捏了下才放开:“怎么,原来不是想我,是想你那两个相好了?”

谢酒脸红了红。

想星霜和星灭是事实,想星魂好像也不假。

想到这儿,他想起刚进副本时的疑问。

“对了,星魂,你在这个副本是什么身份?”

“你不可能是玩家,只能是NPC。”

“可有意识的NPC只能是执念人。”

星魂挑眉:“有什么问题?”

谢酒:“我们刚进副本,这片鬼蜮的主管索溪给我们派了活,过程中他提到系统的事。按常理推测,他才是执念人”

突然见,他猛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任务是抓鬼?”

星魂笑了笑:“你再想想?”

谢酒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你知道玩家的任务,可你却不是玩家”

“难道你以前是这里的玩家?”

“所以,索溪也不是现在的执念人,而是以前的?”

星魂笑得更开了,他抬起手,肆无忌怠捏了捏谢酒的耳垂:“真聪明。”

谢酒却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停在原地不动了。

裴星渊一共下过两个本。

第一个和他一起,第二个,他就死了。

如果、如果星魂就是裴星渊

那么,这个副本,就是他的死亡之地。

谢酒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你是不是死在了这里?”

星魂诧异抬眉:“你怎么知道?”

谢酒艰难地说:“你对以前的记忆保留了多少?”

星魂摇头:“不多。翻来复去,不过是和这片鬼蜮相关的死亡过程。”

“还有,”他看着谢酒的眼睛:“我忘了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谢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停了半响:“你说真的?”

如果连执念都不知道是什么,那是否意味着

他们过不了关、出不去了

星魂噗嗤笑了下,捏捏他脸蛋:“你好可爱。”

“虽然我很想说,是逗你的。但很可惜,这是真的。”

一旁众人早已经瓜分好了战利品,听到这儿,卫安逸大着胆子走上来问:“原来索溪不是执念人?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完成任务了?”

星魂甩他一眼:“当然不是。他是货真价实的NPC,发布任务后会检查玩家完成情况。你们要干得过他,当然可以不管他。”

卫安逸老老实实退回去:“三米高的鬼蜮主管,谁干得过。反正我不想试。”

谢酒还思索着星魂执念的事,却感觉到手一暖。

星魂牵起他,看着来时的方向:“走,带你们完成任务去。”

系统传来播报:

【恭喜完成第一项任务。】

【获得道具:神农舌头一根。】

什么玩意?

舌头?

谢酒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下道具说明,就被星魂拽了出去。

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跟着后面,连勾紫儿都识相地闭上了嘴。

不过,脚下的泥土依旧越来越泥泞,走起来十分不舒服。

谢酒放弃了挣脱手的想法,问:“这里为什么这么潮湿?”

星魂拇指在他手背上划了划,带起一阵痒意:“从这里到鬼门,路上有两个关卡。一为荆棘,一为沼泽。都是潮湿之地。越往前走,潮湿度越高。”

谢酒点点头。

果然,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尚闻凄厉惨叫一声,抬起了自己的腿。

谢酒看到,他脚底扎了根带刺的木棍儿。

无论是木棍儿还是刺,都坚硬无比,轻易洞穿了尚闻脚底那双不便宜的篮球鞋。

还好,这伤不重。

尚闻抓着旁边的卫安逸,自己脱鞋、拔刺,一顿治疗。清洗、敷药,没少捣鼓。

十分钟后,他艰难地穿回鞋内,轻轻跺跺脚,嘟囔了句:“鞋小了。”

卫安逸嗤笑一声:“难道不是你过度包扎,纱布太多了?”

尚闻狠狠给了他一肘子。

星魂在旁提醒:“进入荆棘之地了,很容易扎脚,你们小心。”

所有人低着头,认真看路,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走着。

还好,有了提醒和前车之鉴,大家短时间内都安全。

可这样走了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发现,地上的荆棘越来越密集,已经到了无处下脚的地步。

尚闻卡在了两堆荆棘中间,站着动弹不得,还强行侧过身问谢酒:“老大,怎么办啊?”

谢酒走得也很艰难,落脚点跨度极大。

他抬起头,刚想回答,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星魂抱了起来。

还是公主抱。

谢酒下意识挣扎。

“别动,”星魂的气息在他耳边:“失去平衡,我会摔进荆棘里。”

谢酒果然不敢动了。

尚闻大大哀嚎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哥哥!”

像极了言情剧里的凄苦男主角。

谢酒实在没脸当没听见,只好想了想:“荆棘太多绕不过去的话,要不要拿些什么垫在脚下?”

尚闻立刻止住哀嚎声:“垫?用什么垫?谁带了大姨妈巾吗?”

所有人都侧过头,看向在场唯一的女性:勾紫儿。

勾紫儿随手掏出一把匕首,刀柄对外,猛地扔下尚闻:“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

刀柄“啪”一下砸在尚闻小腿,他痛得弯下腰,委委屈屈说:“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了啊”

勾紫儿还想再扔一把匕首,被宰默及时阻止。

尚闻摸着小腿上被砸痛的地方,顺手将自己的捕蝶网放到地上。

“啊——啊——”

“疼——疼——”

捕蝶网里的鬼怪发出惨叫,不算很剧烈,但此起彼伏的也很热闹。

尚闻眼睛一亮,拉住网里一个白白胖胖的鬼。

鬼被拉出往外,瞬间恢复了原本大小。

尚闻把他拍扁在地上:“可以叫,但不可以起来。”

白胖鬼委委屈屈的,看了看四周的人,敢怒不敢言。

尚闻把脚踩了上去。

鬼蜮里的鬼,形态各异、能力也不相同。

比如这个白胖鬼,看着皮肤Q弹,比人类还嫩。实际上,他皮肤的韧性、厚度,远不是人类可比的。

就算被这满地的荆棘扎上了背,白胖鬼也只是扁扁嘴,想喊疼却又不敢喊。

一身在鬼群中少见的白色干净衣服被扎了很多孔,却不见一点鲜血流出。

尚闻这一脚,结结实实踩在白胖鬼肚子上,他试了试,脚感Q弹结实,完全能承受他的重量。

他把另一只脚也踩上去,还蹦了蹦。

白胖鬼的嘴扁得更厉害了。

谢酒有点看不下去:“喂,这是不是欺负得有些过了?”

星魂短促“呵”了声:“没想到,小酒这么天真可爱。”

谢酒歪过脑袋:“你在骂我。”

星魂指了指地上的白胖鬼:“他在鬼蜮待了300多年,期间三次逃出鬼门,在人间吞噬十二个人类灵魂,使得他们魂飞魄散,不得入轮回。”

他用手指摸了摸谢酒的下颌线:“你以为鬼蜮的任务是随便发布的吗?”

“想逃亡人间的鬼,十个中有十一个,不是什么好鬼。”

谢酒转头看了看地上的白胖鬼,他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

“尚闻,下一个,我们还赶着过荆棘地。”

尚闻:“好嘞!”

他手从捕蝶网里往外一拉,拉出来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女鬼穿一身红裙子,头发长到脚跟。比较诡异的是,她四肢肌肉发达,一块块鼓着,跟个金刚芭比似的。

女鬼一出来,朝着尚闻狠狠龇了个牙,两个纯白色的眼珠子都要贴上他的脸了。

尚闻吓得大喊一声,手一松把女鬼掉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倒,压在白胖鬼的胸口。

两个鬼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尚闻举起手,手上皮肤被腐蚀了一片,发出滋滋声响,还有焦糊的臭味。

女鬼居然有腐蚀性,还好他放手快。

但他用力闻了闻,感觉不对劲,又凑到身下的白胖鬼身上闻了闻,顿时被弹回来。

尚闻捂住鼻子:“你多久没洗澡了?”

白胖鬼又扁了扁嘴,也不敢答。

尚闻有点崩溃。明明索溪已经提醒了,有些鬼很臭,不能摸,他还是没注意。

不仅如此,他逐渐理解索溪为什么要说臭味是更严重的问题了

他点亮治疗技能,手上腐蚀的皮肤很快完好如初。

可这臭味他把手凑近鼻子闻了闻,差点没吐出来。

卫安逸上前,一把拎起尚闻后脖颈,快速套上一副皮手套,再从自己捕蝶网里捞出几个鬼,看都不看,直接朝地上扔,摆成一条直线,一直延伸到前面去。

他朝后挥了挥手:“走,跟上。最后一个,负责回收地上的脚垫。”

听到“脚垫”两个字,好几个躺在地上的鬼嘴角都抽了抽,但都敢怒不敢言。

尚闻叮嘱了一句:“有厚底鞋的,可以换上。”

随后,他“嘿嘿”笑了声:“我们还是挺有实力的,你看这些鬼,一个都不敢动弹。”

他身后卫安逸拍了下他脑袋:“有点自知之明,他们怕的是我们吗?”

他指指身后:“怕的是那尊大佛。”

第092章鬼蜮(4)

有了“脚垫”,大家放心地走上荆棘之地。

尚闻本来嚷嚷着让后面的人收脚垫,谁知所有人都以他战斗力渣渣为由,要把他护在身后。

争论半天,还是尚闻殿后,连诸子瑜他都没有争赢

等所有人安全通过,尚闻认命地兑换了皮手套,把众鬼们完好无缺地回收进了捕蝶网。

有了星魂这个外挂,大家不必去思考要如何完成任务,只要跟着他走就行。

就这么走了一刻钟,大家听到前面传来激烈打斗的声音。

尚闻第一个兴致冲冲朝前看,被卫安逸拽了一把。

“上赶着当炮灰呢?”

尚闻委屈巴巴地申辩:“这儿不是还有那谁吗?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我们动手?”

就在他们俩争辩时,谢酒朝前看去。

鬼蜮主管索溪,正挥舞着他那两把大斧子,和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战斗。

男子在人类中算高的,几乎比得上星魂。

再加上两人同一色系的衣着,从背影看去,十分相似。

不过,和星魂那张几乎完美的脸比起来,这个男人可以算得上十分丑陋。

他脸上一共三只眼睛,左右两只一大一小,中间那只竖着,一开一合的不停变换。鼻孔冲着天,脑袋上稀稀拉拉剩下几根稀疏的头发。

看到这三只眼,谢酒就想起,刚进副本时,索溪提到过一个叫殷阳平的惯犯。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殷阳平实力不弱,赤手空拳,和索溪打了个不相上下。

大概是感受到有人靠近,他大吼一声,拼着受了索溪一脚,朝后连退三步。

百忙之中朝谢酒他们瞥了一眼,转头就跑。

索溪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人会突然逃跑。

反应过来后,他对着谢酒他们大喊一声:“抓住殷阳平,别让他跑了。”

谢酒下意识看了星魂一眼。

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星魂点点头:“十恶不赦之徒。”

“吃了不少小孩的脑子。”

谢酒一甩手上的赤珏,猩红色珠子飞出去,啪、啪,两下打到殷阳平的膝盖窝。

他一个踉跄,朝前扑了下,但居然顽强地撑住了,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狗刨几下,又直起身继续跑。

卫安逸“啧”一声:“老大,一般来说,谈了恋爱的人,专业水准是会下降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谢酒皱着眉,看了眼手腕上的赤珏,正打算继续多扔几颗珠子,却被星魂轻轻按下了。

星魂嘴角微勾了勾:“虽然你的同伴似乎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但我并不讨厌。”

说完,他手一挥,两条弯曲的黑雾环绕着飞出去,很快追上殷阳平,一下捆住他双腿。

殷阳平顿时失去平衡,啪一下脸朝下摔倒在地。

他反应很快,双腿绷直,一个翻身,腰部一弹,又站了起来。

他看着星魂,三只形状各异的眼睛显得尤其瘆人:“新来的吧?老子在这片鬼蜮作威作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吃奶呢。”

星魂并未被激怒,反而淡淡说:“哦?作威作福多年的大佬,被个新来的小子收拾了?”

他“啧”一声:“说出去,简直有损你作恶多端的威名啊。”

殷阳平双脚被捆住,艰难地一步步往后蹦,想离众人远一些。

可没蹦出多远,他背后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染着绿不绿蓝不蓝的头发,一边耳朵带着个黑色耳环,个人不高,还穿着瘦瘦紧身衣。

他托着殷阳平的背,还用力摩抚几下,看起来似乎在揩油。

别说殷阳平长得丑,但身材还是相当够看的。

“哟,老殷,又被索溪带人围剿了?”

他看了眼殷阳平双腿上的黑雾:“这回的鬼差实力很强啊,看来你跑不掉了。”

殷阳平没好气地说:“危青,你少废话。有什么条件直接说。”

叫危青的男子点头:“爽快。”

他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五次。”

殷阳平脸上一瞬间现出被羞辱的神色。

不过,那神色一晃而过,他很快点头:“成交。”

谢酒看着他们两个交谈,戳了戳星魂:“喂,你就等着他们在那儿商量啊?”

星魂点头:“早就看过大结局了。放着当个背景音,急什么。”

谢酒也点头,不急不忙地看着对面。他也很好奇,那个叫危青的男人有什么办法帮殷阳平。

唯独吭哧吭哧跑来的索溪急了:“你们就这样视而不见?我告诉你们,故意放走逃犯,考核也是要扣分的!”

没等他说完,就见对面危青伸出两根手指,朝着殷阳平双腿一划拉。

腿上的黑雾居然燃烧起来。

火焰舔着殷阳平的身体,把黑雾吞噬得干干净净,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谢酒猛地侧头:“这黑雾”

星魂一副淡定的样子:“放心,黑雾没了,对我不会有影响。”

谢酒这才放下心来。

星魂加了句:“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谢酒表情有一瞬愣怔,两侧耳朵微红。

没等他想出什么合适的话语反击,又听星魂说:“我不介意把你同伴误解的关系落到实处。”

他转头看着谢酒,嘴角微勾:“毕竟,我那两个‘兄弟’都喜欢你。”

“你非常符合我们的口味。”

这回,谢酒嘴角抽了抽。

原本的羞赧退去,变成了想狠狠踹上一脚的冲动。

这个目中无人自大嚣张的家伙,完全把他当成了股掌间随意摆弄的玩具。

一丝尊重都没有。

谢酒深呼吸两下,默念好几遍“打不过”、“打不过”。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对面的殷阳平已经摆脱了黑雾的束缚,跟着危青跑了。

他们身后,索溪已经追上去。

卫安逸忍无可忍看着这两个目中无人家伙的“调情”:“喂,追不追啊?”

“还是等你们再聊几句,培养一下感情?”

谢酒横了一眼过去,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

卫安逸打了个寒战,转过身道:“好、好,我先去追。你们慢慢来。”

谢酒比他晚一步出发,但速度更快,转眼间跑到前面,离得索溪不远。

眼看着前面出现一大片沼泽,上头竟然出现许多身影。

跟大伙儿约好了来赶集似的。

后面追的气喘吁吁的尚闻不禁发出赞叹:“哇,真热闹。”

别看危青个字瘦小,但他速度比健壮的殷阳平更快。此刻,他已经一脚踏进沼泽,对着身后两步远的殷阳平喊:“快!进了沼泽,他们就不好追了。”

话音刚落,就见索溪一手高高举起,用力一掷,手中斧子飞出去,稳稳砸在殷阳平背上。

这大斧子少说也有百来斤重量,这一下把殷阳平整个砸扑在地。

他刚想爬起,索溪就赶到了,一脚踩在他背后,另一把斧子比在他脖颈处。

“不想死的,放弃抵抗。”

殷阳平长叹一声,趴伏在地。眼睛看着前面危青逃跑的方向。

对,眼看着不对,危青已经跑了。

此刻,危青脚底下踩着一张薄薄的木板,缓缓朝沼泽深处行进。

木板大约有普通渔船大小,上头还站了好几个人,都是来接应危青的。

离得不远,同样的木板还有好几张。

粗略数一下,也有好几十人。

谢酒看着索溪给殷阳平捆上绳子,拽了起来,问:“要怎么处理?”

索溪手里忙活着:“送到上头,按照他以往的罪业审判,根据罪业决定去往哪个地狱。”

谢酒抬了抬眉。

这公检法体系还挺完善。

他看了眼远去的危青,又问:“那危青是什么人?”

索溪抬头朝危青看一眼,回答:“鬼门关的买卖人,一种非常卑劣的职业。”

这话刚说完,他身型顿时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神中透出惊恐。

他一步朝着沼泽跨出,死死盯着一张木板上的人:“不可能,不会的。”

谢酒拽了他一把:“你快陷进去了。”

索溪这才反应过来,把沉入沼泽的半个小腿费劲抬起。

再抬头的时候,谢酒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眶。

谢酒:“怎么了?”

一看索溪就是性格强硬的莽汉,真没想到,莽汉居然快要哭了。

他看见什么了?

索溪指了指那张飘得越来越远的木板:“我儿子,索吉吉,在那张木板上。”

他抹了抹眼睛:“我昨晚跟他吵了一架,可没想到”

他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我也没说什么,不至于啊”

尚闻上前,踮着脚拍拍他肩膀:“青春期的孩子,父母有时候很难懂的。”

索溪瞥他一眼,脸色难看,一看就没有被安慰到。

谢酒:“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索溪犹豫了下:“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帮我一起寻找我儿子索吉吉。见到了他,帮我问问他怎么会跟着危青”

就在这时,系统发出播报:

【第二项任务:帮助索溪找到儿子索吉吉。】

谢酒:“你刚刚说,危青是鬼门关的买卖人,这职业卑劣在哪儿?”

索溪明显情绪低落:“他买卖的,是通往人界的入场券。”

第093章鬼蜮(5)

为了帮助谢酒这批新鬼差理解任务,索溪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下。

鬼界和人界,不仅有那一道鬼门的阻隔,在物理层面划分成了两个空间,还在两个空间中设置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两界之人,无特殊缘由,是不能随意穿梭的。

这个“特殊缘由”,就被像危青这样的鬼门买卖人钻了空子。

按鬼蜮千万年来的管理规矩,若有人在世时,与父母伴侣子女感情和睦,离去后心怀挂念,恋恋不舍,导致无法安心留在鬼界的话,就可以在每年七月半鬼门大开之时,与鬼门旁呼唤亲人姓名。

若亲人心有感应,予以回应,愿意与逝去亲人相见的话,两界中的屏障就不会再对这鬼起作用。

他可以穿过鬼门,去往人界,与亲人相见。

当然,要从人界归来,同样需要经由鬼门。

所以,需在七月半当日来回。

凡在人界滞留的,不仅无法返回鬼界,还会被鬼差追捕、下狱、审判、行刑。

千万年来,这条规矩逐渐变形。

死了以后,想回去的人越来越少;就算偶尔真有想回的,一呼唤亲人,发现对面毫无反应,根本不再希望见到逝去亲人。

相反,还活着的,仍在轰轰烈烈过自己的日子,仿佛那逝去的亲人从来没有在他们世界里存在过一样。

久而久之,鬼蜮里的老人不再动这个心思。

有新来的少数想回,也会被老人劝解。

之所以劝解,除了亲人本身不再回应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如今的鬼门,都变成了凶徒暴徒的乐园。

他们借由鬼门买卖人之手,在人界找到个倒霉鬼,在倒霉鬼身上动些手脚,迷惑起心志。待到客户来到鬼门关时,买卖人会把倒霉鬼姓名告知,客户一呼唤,倒霉鬼就会回应。

出了鬼门,鬼就能寻着感应找到倒霉鬼,吞噬其心志灵魂。

活人的心志灵魂,对鬼来说,是最美味的佳肴。

但对活人来说,三魂七魄丢了哪一个,都是不小的创伤。

严重的,甚至变成痴傻。

甚至有些收不住的鬼,会一口气把人弄死。

说到这儿,索溪的脸色更加苍白。

显然想起他儿子索吉吉。

不知他出鬼门,又会残害谁?

大家都听懂了,一时没人说话。

过了几分钟,还是星魂打破了沉默。

“多想无益,不如先看看如何过沼泽。”

索溪也回过神:“对,若是要出鬼门找人,必定要过这沼泽。”

“虽然我自己能过,但却带不了人。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说着,索溪从怀里取出一个很小的透明圆盾,看着像防护武器,但对比他的体型,又过于迷你了。

他把透明圆盾扔在地上:“上头发的东西,有些真的鸡肋。这盾连殷阳平的一拳都挡不住。”

“唯一的作用是能在沼泽中承托重量滑行。上头还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什么最新研发多功能科技产品,可攻可守可通行,简直狗屁。”

大概是儿子的事压在心头,一向稳重的索溪絮絮叨叨发了些牢骚。

谢酒看着圆盾:“这东西速度如何?”

索溪摇头:“顶多和危青的木板持平,能看见他们的影子,但追不上。”

谢酒点头:“知道了,你一个人小心。”

索溪沿着泥泞的沼泽飞出去:“我在鬼门关等你们。”

等人走了,谢酒一行面面相觑。

隔了好几秒,尚闻才不怕死地问:“老大,你看我们干啥?都在等你呢,这沼泽怎么过啊?”

谢酒有点懵:“指望我?”

旁边的星魂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谢酒瞪他一眼:“你有什么办法?”

星魂低沉着嗓音:“我能带一个人过去。”

尚闻立即喊:“喂喂喂,你这就不对了啊。摆明了要把我们老大拐走啊。不行不行。”

勾紫儿也说了声:“我们是一个团队,谁都不能抛下谁。”

星魂冷笑一声,没搭话。

他一把抓住谢酒手腕,看着他,声音温柔:“要先跟我过去吗?”

“拖后腿的队友,是不值得合作的。”

谢酒很头痛。

手腕被抓得牢牢的,也挣脱不了。

愣了两秒,走投无路的他终于想起了玉兔。

什么荆棘、什么沼泽,不都是该轻松摆平的事吗?!

他用空闲的手取出玉兔,投影在空中。

点开“环境设置”。

果然,沼泽地的湿度,可以从0-100拖拽。

目前的数值,停留在50。

谢酒干脆利落,把湿度拖到0。

转头看去,原本的湿润水汽逐渐褪了个干净,整片沼泽肉眼可见的干燥起来。

不一会儿,泥泞全部变成了平地。

遥遥望去,索溪原本在滑行的身影逐渐停下来。

他下了圆盾,回过头看着谢酒他们。看不清表情,但依稀能感受到他的懵逼。

大概他在这里的长久岁月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不过,仅仅一瞬,他就反应过来。

转头朝着鬼门关的方向飞奔。

圆盾的速度比不过木板,但他的脚力,比起木板上那些牛鬼蛇神歪瓜裂枣,强上不少。

说不定,有希望在鬼门关前拦截儿子。

看着前面飞奔的身影,谢酒笑了笑,一脸得色,对着星魂做了个“请”的手势:“走?”

星魂突然上手,又捏了捏谢酒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说完,他没有追问谢酒半句,就拽着他手腕朝前走。

队伍里的其他伙伴,多少知道点老大的“神通”。但既然老大没说,他们都一个个老实没问。

有了老大这种几乎算得上荒诞的实力加持,大家如履平地,躺平过关,不多嘴一个字。

只有趴伏在尚闻捕蝶网最上端的白胖鬼发出了一声叹息。

成为平地之后,大家走起来十分顺畅。

想到索溪的事,还都不由加快了脚步。

又是一刻钟后,所有人到达了鬼门。

虽说是联通两界的重要地点,但鬼门一点都不气派。

在一道犹如实质的透明屏障膜墙上,开了个不到两米高的小拱门,堪堪只容一个中等身型的人通过。

若是像索溪那样的,还是弯腰低头挤过去。

不过,索溪此时并没去挤那道小窄门,而是出神地盯着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谢酒扫了一眼。

鬼门旁边歪倒了几个正在哼哼唧唧的歪瓜裂枣鬼。

他记得这几个,都是刚刚危青那一伙人中的。

除了他们几个,再没有其他人。

没有危青,也没有任何像是索溪儿子年龄的青少年。

犹豫了下,谢酒拍拍索溪肩膀:“人走了?”

索溪缓缓回转身,勉强抬起眸子看了谢酒一眼,又低下去,点了点头:“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他跟着危青出了门。我喊了他一声,他”

谢酒犹豫了下:“他没听见?”

索溪脸垮下来:“听见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加快步子走了”

一时寂静,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悲伤的父亲。

好一会儿,索溪才又抬起头。

他吸吸鼻子,抱起双拳,行了个中国古代的拱手礼:“各位,我身负监管此片鬼蜮之责,是出不去鬼门的。”

“只能拜托各位”

“你放心。”谢酒接上话:“一定帮你把他找回来。”

身后卫安逸悄悄捅了下谢酒:“喂,老大,话不要说的这么满啊。真找不到怎么办?”

谢酒看着索溪,重复了句:“你放心。一定帮你找到。”

卫安逸叹口气,退后两步,自闭去了。

谢酒又问索溪:“你儿子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索溪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按鬼蜮的算法,我儿子到我身边已经16年,算是刚刚成年。”

“他长得很好看,跟我不太像。要说标志,他左眼下有一颗痣,很明显。”

谢酒:“哟,美人痣啊。”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是否猜出他出鬼门的动机?”

后头尚闻补了句:“老大,那叫泪痣。”

谢酒反手把他推远了些。

索溪继续说:“前两天,他跟我说要出鬼门。那鬼门哪是什么正经鬼该去的地方?”

“我骂了他一顿。以为他只是对鬼门好奇,心血来潮而已。我已经跟他说过严重性,严厉制止他去。没想到”

谢酒:“嗯。所以,你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出去。”

索溪无奈点头。

谢酒刚想挪动脚步,却突然发现星魂的脸色不对。

他戳了戳星魂胳膊:“怎么了?”

星魂眼神从他们身后收回:“没什么,来了个讨厌的人。”

谢酒一转头,果真看见一个男子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前走来。

他大约30岁上下,皮肤很白,斯斯文文的,双眼皮弯起来,给人很容易亲近的感觉。白衬衫的胸口口袋里还挂着一块怀表,很有文人企业家的味道。

等等!

怎么会是季修?!

谢酒脑子里轰得一声,过往发生的事一幕幕在他脑海里走过。

星魂在季修的度假村里出现。

季修给了他那条星芒的项链。

这两人很早就有了瓜葛!

到底是什么瓜葛呢?

为什么星魂看起来有点愤怒?

季修惹过他吗?

就季修?他敢?

第094章鬼蜮(6)

就在谢酒脑子里乱七八糟打架的时候,季修已经来到他们跟前。

他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谢酒一样,只是眼神一扫,就略过了。倒反而认真看着星魂,一副十分热情的模样:“你要跟着他们出鬼门吗?我一起去行不行?”

星魂厌恶地看他一眼:“不要跟来。”

说完,转头拽着谢酒就走,行动间竟然有些粗鲁和烦躁。

谢酒一脑门疑问,乖乖被他拽着走,小声问:“怎么回事?”

星魂没说话,只是闷头走。

一直走到鬼门前,谢酒才想起索溪,扭头对他挥了挥手,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就被星魂一下拽进了鬼门。

从鬼界朝鬼门看,这只是个不到两米的宅门。

可一进来,才发现内里有乾坤。

这不仅仅是一道门,而是一条长约十米的拱门通道。

两边土黄色墙壁上,泛着一道道随时在波动的折痕。从上及下,反反复复,没有终结。

谢酒好奇地看着。

他和星魂无法并肩,只能一前一后走,可星魂却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

“别多看。”前面星魂声音传来:“这一道道波纹,是为鬼界去往人界的鬼准备的,会刷出他们身上过重的阴气,以免被人界发觉,引起大乱。”

“你现在是鬼差,身上也有阴气。看多了,阴气折损,会消耗你的能量。轻则头昏眼花,重则昏迷。”

谢酒赶紧把眼珠子收回来。

十米的路程说长不长,他们一前一后很快走出了鬼门。

眼前就是人界。

谢酒朝前看去。

如今的人界,是在极深的夜晚。天空中正北方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只透出极微的光芒。

他们身处一片荒凉地带,砂石满地、杂草重生。

远远看见有些稀稀拉拉的建筑影子,看不真切。

谢酒停在原地,等着他的队友一个个出来。

直到最后的宰默和勾紫儿走出来后,季修也跟在后面走出来。

谢酒眉头一皱,立即转头看了看星魂的脸色。

星魂一脸淡漠,没了刚刚的愤怒。

看到季修,也只是转过头,拽了下谢酒:“走。”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氛围,一个个老实跟在后头走路,除了季修。

季修跟在宰默身边:“兄弟,你们也是这批玩家?刚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宰默看都没看他,完全不搭理。

勾紫儿盯着看了一眼:“离我哥远点。”

季修微皱眉,显然不理解这敌意从哪儿来。

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劝告,快走两步,跟上了星魂。

星魂没有任何动作,但谢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知道,星魂不是一个容易被牵动情绪的人。

现下的景象,他不知该不该问,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他瞥了一眼紧紧跟在身旁的星灭和星霜。

但两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丝毫没有寻根问底的打算,说不定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谢酒只能暂时作罢。

再等一等。下次星魂再有那种愠怒的表情,他就一定要问了。

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片破败的工地。

十几栋修了一半的房子裸露着钢筋水泥,就像一个个张开的嘴巴,仰头朝天,等待着猎物自动掉入它们口中。

星魂突然停下脚步。

谢酒侧头看了下衰败的建筑楼:“是这里吗?”

星魂松开他手:“等我。”

说着,一个人朝建筑群走去。

谢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无来由觉得,这个男人身上,透出一种落寞、孤独,甚至有些单刀赴死的悲怆感。

他脑子一热,迈开脚步跟上去。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侧了半个身,等到他走到跟前,才问:“不是让你等着?”

谢酒“哼”一声:“为什么要乖乖听你的?我一向只听自己的。”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星魂轻轻吐了口鼻息,身上的悲怆感淡了许多。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又恢复了些许生机。

星魂:“既然想跟,就要有自己承担后果的准备。”

说着,他一伸手,放出一条黑雾,轻轻缠绕在谢酒左胳膊上。

谢酒低头看看:“做什么用?”

星魂没搭理,只管自己往前走。

比星霜还星霜。

走到建筑群的中心地带,星魂率先走向其中一栋楼。

他移动步伐,挡在谢酒身前。

两人分前后走进还没安装大门的废弃大楼。

刚走进去,谢酒就听到嘎吱嘎吱嚼骨头的声音,不禁一阵牙酸。

他视线受限,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前面的场景。

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正经的吃饭地方。

吃的,也必然不是正常的大骨头汤。

他俩一进去,嚼骨头的声音就停止了。

谢酒侧了侧身,视线从星魂肩头看过去。

就见眼前或站或蹲了七八个恶鬼,每个人手里抓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他们或耷拉着脑袋,或软绵绵的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恶鬼们嘴巴沾满鲜血,正在啃咬人类的肉。

谢酒“咦”了一声,赶紧把头缩回去。

恶心到他了。

星魂反手拨了拨他,把他藏得更好些,才问:“危青呢?”

恶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回答。

这时,谢酒感觉到了什么,朝着大厅旁的楼梯看去。

果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之间一脑袋辣眼睛蓝绿头发的危青吊儿郎当走下来,手指还抹了抹嘴角的血。

“谁找我啊?”

等看清星魂和谢酒一行人,危青双眼开始放光。

“哟,这是哪儿来的帅哥啊?”

他左右看了看:“索溪没来?”

星魂语调很冷淡:“收拾你,用不上他。”

危青看了星魂一眼,又看了看谢酒,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性子挺烈,我很喜欢。”

“不过,”他眼神猥琐又贪婪:“年轻人总是对自己实力有不切实际的估计,让爷爷我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着,他一个手伸过来,要去抓星魂。

星魂一侧身让过,拽着谢酒退了一步。

危青向前两步,又“嘿嘿”一笑:“不要害羞嘛!”

说着话,眼睛又去瞥谢酒,手朝着他一伸:“这位帅哥长得也好看”

谢酒皱眉。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星魂手一抬,几缕黑雾朝着危青飞去。

迅速把他缠绕起来。

危青猥琐的神情退去,换上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呵,就这点东西,想对付我?”

他手指一抬,一簇火苗发出,缠绕上黑雾,一下燃烧起来。

他就是用这个方法帮殷阳平解围的,自然不怕星魂。

谢酒刚想祭出赤珏,却听星魂冷笑一声。

就见他手掌一抬,多了几十倍的密密麻麻的黑雾朝着危青蜂拥而去,片刻就把危青像个粽子一样从头到脚结结实实裹了起来。

他五指一抓,缠绕在危青全身的黑雾猛地一紧,狠狠嵌入他的肌肤、骨骼

火苗跟随着黑雾烧了进去。

危青顿时发出了惨叫。他拼命挣扎,身上的黑雾时而被火苗烧掉一些,但很快又浓郁起来,似乎有源源不断的补充,连绵不绝,根本烧不尽。

他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好看得过分的男人,之前远远没有展露出所有实力。

可已经晚了。

危青眼神恍惚了一阵,强撑着提起神。

这回,他狠狠咬下嘴唇,趁着鲜血渗出,勉强举起手指,用力抹下鲜血,涂在自己眉心。

接着,他浑身的火焰陡然大起来,一下子把他埋了进去。

他大喊一声,浑身的黑雾“砰砰砰”崩断。

来不及缓口气,危青以极快的速度朝门口跑。

几乎同时,他手下那七八个恶鬼一起跑来,挡在谢酒他们面前。

等星魂一手一个全部甩开,危青已经跑出了不少路。

谢酒和星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追出去。

刚跑出去,就看到宰默带着其他人从入口进来,和危青逃跑的方向相反。

谢酒一指:“危青往那边跑了,追。”

所有人快速跟在后面。

前面的危青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跑出了这片建筑群,一个拐弯,往右边跑去。

谢酒有些着急:“不会跟丢吗?”

他身边的星魂很是淡定:“不会。”

谢酒猛地想起,星魂是这个副本的执念人。

对他来说,眼前的剧情,全都是一遍遍重复过很多次的。他必然知道过程和结果。

谢酒没忍住,问:“危青被抓住了吗?”

星魂顿了顿,没有回答。

谢酒十分诧异:“没抓住?有你在,他能跑掉?不可能吧!”

星魂皱眉:“省点废话的力气,说不定已经追上了。”

谢酒:“”

不知为何,总觉得星魂有点奇奇怪怪。

当他们跑出这片建筑群,一个右拐,跑出去没几步,眼前出现了一片乱坟岗。

谢酒他们跑到近前,才看清这片阴暗诡异的地方。

乱坟岗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上头零零落落堆着很多小土包,偶尔能见几处竖立着的墓碑。

乱坟岗边缘,随处扔着不少尸体。有些是新鲜的,上面有许多蝇虫在飞,啃咬着尸体。有些已经成了枯骨。

整个区域弥漫着强烈的尸臭味。

谢酒站在乱坟岗前,扭头问星魂:“危青在哪儿?”

星魂站得笔直,视线一直看向乱坟岗深处,浑身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在里面,跟我来。”

谢酒顺脚跟上,还转过去招呼身后人。

一眼瞥见,季修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这人怎么回事?

老是阴魂不散。

第095章鬼蜮(7)

星魂径直朝着乱坟岗深处走,谢酒没再管季修,跟上星魂。

走了不多远,他们来到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黑水湖。

月光照映下,湖面上翻滚着黝黑的湖水,不知下面有些什么。

黑水湖边,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尸体。

这些尸体都很新鲜,尸身完整,显然是刚死不久的。

危青趴伏在一具尸体身上,凑在脖子上吮吸着什么。

听到声音,他一抬头,惨白的面色和嘴边的鲜红对比明显。

危青露出个极其猥琐的笑:“嘿嘿,你们来不及了。到了这里,你们弄不死我了。”

谢酒十分不喜欢他这幅装神弄鬼的模样,他侧头问星魂:“怎么回事?”

星魂神情十分冷淡,与刚见面时的霸道相差极大。

“这里有他布置过的一个聚阴阵,能聚拢周围百里的阴气。”

“他实力大增,确实很难打死。”

谢酒皱眉,他也很不喜欢星魂现在的冷淡模样。

“那现在怎么办?”

星魂手指一抬,指尖源源不断的黑雾涌出,朝着危青方向飞去。

危青一把扔下手里已经断气的尸体,轰一声,他周身涨出了强烈的火焰。

火焰围绕着他燃烧,却没有伤到他丝毫。

“来呀,弄不上手,把你烤来吃也不错。”

黑雾裹上火焰,还没来得及凝实,就会烧成了灰。

危青在火焰里的脸愈发扭曲:“嘿嘿,既然你不行,那么,就要换我试试了。”

他朝前迈步,步子缓慢,可见十分谨慎。

谢酒“啧”一声:“星魂,他说你不行诶,这能忍?”

星魂转头看他,脸上的冷淡似乎裂开一条缝,钻出来一丝戏虐:“怎么,你很在意我行不行?”

谢酒手腕上的赤珏一甩,卡在手掌中间:“你别蹬鼻子上脸啊,目前为止,咱俩才是一伙儿的。”

星魂头转回去,盯着前面:“是吗?我还以为,你只和星霜或者星灭那两个蠢小子一伙儿。”

谢酒摸摸鼻子,没搭话。

人家说的也不完全错。

他抬起手,打算祭出赤珏,把气撒在对面的危青身上。

可手被星魂压住:“一边等着。”

是毋庸置疑的命令语气。

谢酒一边内心“切~”了声,一边乖乖放下手,朝旁边挪了半步。

星魂两手一展,源源不断的黑雾从掌心飞出,聚拢在一起,逐渐凝成一片飘动的、黑色的绸布。

他手一挥,巨大的绸布整个朝危青那里飞去,连着火焰,一下子把他包裹起来。

火焰拼命地想透出绸布,可显然力量不足。

危青整个人歪歪扭扭,拼命挣扎,想从绸布中逃出,可无论如何都撑不开绸布。

“救命!”危青尖锐的声音从绸布中传出:“我错了!救救我!我透不过气来了!”

谢酒一抬眉。

原来星魂始终没有展露出完整的实力。

直播屏幕上的弹幕疯狂席卷:

【哇哇哇,鬼王好厉害好牛逼!】

【第一次看见谢王在旁边躺平】

【这就是有老攻的好处?】

【人家说了,是哥哥】

【楼上,放大你那双黄豆小眼睛看看清楚】

【呜呜呜,我也想要一个厉害的老攻】

【谁不想要呢】

就在这时,谢酒余光瞥见,原本烂尾楼里那七、八个啃人尸体的恶鬼也跑了过来。

一个头上长满疙瘩的癞痢鬼奔上去:“吾主、吾主,你怎么了?”

吾主。

谢酒差点没笑喷。这危青怎么给自己取了这么个中二的称谓。

就见那癞痢鬼手一伸,触碰到黑色绸布,就被危青一把抓住胳膊,整个拖了进去。

癞痢鬼一阵惨叫,消失在绸布外。

绸布里面,传出令人牙酸的咀嚼骨头声。

谢酒突然明白了。

【这里是亡灵的天堂,也是亡灵的地狱。】

亡灵能捕捉到新鲜的人类灵魂,是为天堂;但鬼与鬼之间,会黑吃黑,一旦实力不够,只有被吞噬的份儿。这就是地狱。

绸布外其他几个鬼倒退了好几步。

绸布内的危青显然力量更强了,挣扎的幅度更大,似乎就要从里面钻出来了。

就在这时,谢酒看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一直站在旁边不起眼的季修,突然从口袋里逃出一个晶莹碧透的玉兔,点了几下,抬起头看向空中。

这玉兔,这姿势,谢酒很熟悉。

这是他一直以来操控主控系统时的样子。

为什么季修会有?

他到底是什么人?

谢酒一下子懵了。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就见季修手指落下的那一刹那,黑水湖的湖面猛地朝上涨了一大截。

湖边小草疯长,一下卷住星魂的脚踝,把他朝湖面拖。

谢酒心里猛地坠了一下,伸手去拉星魂。

可无数大树凭空从地面长出,一下挡在他和星魂之间。

他下意识挥手成刀,砰砰砰连砍三棵树。

可一个人挡在了他面前。

君神,窦弘锐。

他不知从哪儿跟了过来,在这节骨眼上,拦在了谢酒要去救人的路上。

谢酒只觉得双眼要冒出火来:“闪开。”

窦弘锐笑笑,姿态轻松:“赶时间吗?”

“来,打倒我,就让你过去。”

谢酒还没发话,身后宰默他们一股脑儿涌上来,和窦弘锐缠斗在一起。

没人跟他讲什么君子风度,要的就是群殴。

窦弘锐节节败退,完全招架不了几个人的围攻。

可就这几秒的时间,谢酒已经看到,星魂噗通掉入湖面。

不过,那一刹那,他手上黑雾飞出,卷住季修的胳膊,猛地一拽,同时把他拽进湖面。

一声叹息在谢酒耳边想起,是星魂的声音:“别难过。”

等谢酒跑到湖边时,湖面已经失去星魂和季修的踪影,只留下剧烈翻滚的黑水。

谢酒开始脱鞋。

一只都还没脱下来,就被尚闻一下抱住:“老大,你要干什么?”

谢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蠢透了!

他立即拿出玉兔,投射出主控系统的屏幕,打算调整湖水水位。

可还没来得及点开,一只手被一截触手缠住。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话:“别费劲了。”

谢酒愣住。

他手维持着举在半空的姿势,缓缓转过头。

是星灭。

旁边站着星霜。

星灭一贯猩红的双眼中透着一丝寂寥,小声重复道:“别费劲了。”

谢酒觉得脖子有些僵硬,似乎转不过来了。

声音也不像是自己的:“你是说,这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我无法阻止,对吗?”

星灭点头。

谢酒手猛地垂下来,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

直到现在,他才确定知道“必死的鬼蜮”的意思。

是执念人必死。

他心中突然生起一种强烈的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对待星魂?

这游戏到底是他妈谁设计的?!

季修到底他妈是什么人!

谢酒又开始脱鞋。

就算人死了,他也要见到尸体。

不仅要见到星魂的,还要见到季修的!

妈的死了也要把他拖出来鞭尸!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嘿嘿,自作孽不可活。”

谢酒猛地扭头。

是已经从绸布中挣脱的危青。

不知是否因为星魂死亡的原因,原本的黑色绸布消散得一干二净。

危青缓缓朝着谢酒走来,两个小眼睛朝着星灭和星霜脸上扫来扫去:“不错呀,走了一个,来了两个。今天活该轮到我开心开心了。”

话还没说完,一道冰霜自星霜脚下蔓延出去,直接缠绕上危青的双腿,一下到他头顶,整个冻了起来。

危青双眼露出一瞬间的惊恐。

不过很快,哗啦一下,他周围的冰块碎裂开去,一层薄薄的火焰围绕在他身侧。

他朝着星霜走进两步:“嘿嘿,这位帅哥,你是冰,我是火。咱两很般配啊。”

谢酒猛地把赤珏甩出去,猩红珠子密密麻麻砸在危青身上,把他打成了个窟窿。

他手一伸,没等火焰点燃珠子,就把它们全部融化,渗透进危青血液中。

一向以来,谢酒打架都很规矩,断胳膊就断胳膊,用毒就用毒。他的目的,只是打倒对方。

可这次不同。

当谢酒的毒液在危青体内渗开时,他一把拉住星灭:“你会营造幻境,对不对?”

他咬着牙说:“把你能想象到的,最恶毒、最痛苦的幻境,全给他加上!”

这一回,他的目的,不是打倒对方,而是折磨。

星灭一手按在他背后,安抚似的上下摸了摸:“好。”

他深呼吸一下,双眼一闭。

对面的惨叫声就响起来了。

危青抱着脑袋,缩成一团,来回在地上打滚。

他手指用力抠着脸上的皮肤,不一会儿,就抠出一个个小血坑,滴滴答答往下滴落。

可他浑然不觉,依旧在用力抠挖。

不一会儿,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

他手伸向裤子口袋,似乎想拿什么东西出来。

可他脸色一变,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嘴里喊着:“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另一边,一直节节败退的窦弘锐都被这惨叫吓得失了神,一下错了防守的节奏。

他手忙脚乱招架,可再也挡不住宰默兄妹两的联手攻击,被宰默一把抓住胳膊,用力一扭卸脱了关节,扭到身后绑起来,押到谢酒面前。

星灭睁开眼,看着谢酒:“消气了吗?”

谢酒呼哧呼哧喘着气,也不回答。

星灭叹口气,两根极粗长的触手一下伸到湖水里,哗啦一下,捞起两个人。

正是刚刚同时落水的星魂和季修。

两人都紧闭着双目,死气沉沉,不像活人。

星灭用力一甩,把季修“砰——”一声甩到一棵粗大的树干上。

再把星魂轻轻放在谢酒面前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