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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宣病会心里刺痛一下,现在却慢慢的没什么感觉了。

二十年对于修仙的人来说,好像只是弹指一瞬。

他以为自己真的忘了。

直到封尊大会上——

封尊大会分为两道章程,一是拟定封号,通过水镜召告天下。

二是受封人在大会上被自己的师尊授予仙尊的身份玉牌。

但若师尊无法到场,便会由戒律庭的长者代为授予。

宣病作为受封人,混在人群里,闭目养神。

奈何八卦是人的天性,各派被送来观礼的筑基期弟子忍不住对这位未曾见过面的仙尊窃窃私语:

“听说这位新仙尊以前是凌霜派的弟子呢,凌霜派真是好啊,这些年来出了好几个仙尊了。”

“是呀,最重要的是我听说这位新仙尊好像才四十来岁?当年那个师无治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封的尊……”

“你们居然敢唤师无治的全名?不怕被凌霜派的弟子记恨?”

“怕他们做什么?凌霜派向来不会派弟子来这边的,就属他们门派仙尊最多,平日里怕是都见腻了,谁会来啊。”有人语气酸溜溜的,“人家看不上这里呢。”

此话一出,也有人怼他:“仙尊封号的要求就摆在那,你想当你也可以努力去济世救人、认真修炼,别天天在这仗着有仙根就觉得高人一等,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

“话又说回来,你们觉得师无治会来吗?我还没见过这‘天下第一人’呢!”

“他来做什么?”有人不解。

那人一愣,“宣病是他的弟子啊,历来不都是师尊授其尊者玉牌?”

“可我不是听说宣病下山以后就没回去过吗?他是不是和门派关系不好?”

“能好就怪哩,你们不知道吧……”有人压低声音,“据说宣病——也就是等会要封的那位仙尊,在入凌霜派前是乞丐呢。”

“乞丐?乞丐能有如此天赋?那不是更不凡了吗?”有人不理解的问。

“你懂什么?!凌霜派天才那么多,并不全都是爱才之人的。”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着聊天,没注意到宣病就靠在不远处的石柱后。

他耳聪目明,早就听到了那些孩子的话,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年少了,也早就没了争执的心。

世有不虞之誉,亦有求全之毁。

宣病早就习惯了,他眯着眼睛,懒懒的靠在柱子后晒太阳,像一只休憩的豹。

“宣兄?你在这儿啊?”有曾经和他一起救过人的仙族认出了他,凑了过来,眼睛转了转,“咦?经常和你一起的那位华宥志兄弟呢?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没来?”

宣病笑了下,“人各有志啊,他回下修界了。”

——其实那人是在半年前留了封信,然后失踪了。

信里说他的父母病逝,他需要回去处理丧事,不知何时归,有缘再见。

宣病瞧出了字里行间的绝交之意,嗤笑一声,把信撕了。

因为他知道华宥志根本没爹娘,所以看爹娘纯粹是瞎扯的借口。

宣病眼眸一动,明白他为何离开。

半年前他生了病,在病得迷糊的时候,对着华宥志的脸喊了句师无治。

但喊完,他也瞬间清醒了。

然后他就看到华宥志的脸色变了,他也意识到这段暧昧的友谊已经不能再维持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华宥志就离开了。

“这样啊,那倒也是……各走各路嘛,宣兄以后会有更高境界的。”那搭话的人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宣病嗯了声,台上却已经用传音唤到他的名字了。

“有请本次封号的第九位仙尊——宣病。”

封号大会一般会把同一时期的攒一起封,节省人力物力,这一次共有十二位。

宣病抬眸,脚尖一点,直接飞到了高台之上。

先前窃窃私语的弟子们瞬间没声了,神色漫上恐惧。

尤其是说过坏话的那几个,脸上更不好看了。

“授牌者:戒律庭长老。”

一道泛着冰蓝光芒的寒冰玉出现在了宣病面前。

奇异的是,他看着玉牌,心里居然很平静。

这不是他追求的吗?宣病心里生出了一点迷茫。

台下的人也惊讶了:“那就是宣病吗?看起来好年轻啊。”

“年轻吗?他都有白头发了。”

“他既能保持年轻时候的容貌,怎么不把头发弄黑?”

“不对啊,一年前我见他时好像没有白发吧……现在,怎么这么多了?”

……

“宣病,”戒律庭的长老是位千岁的女仙了,样貌苍老,眼神却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宣病,“怎么不接玉牌?”

宣病抬眸,“是。”

他伸出手,接过玉牌——

天际却骤然响起一声惊雷,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

“不好了!!!”

戒律庭的弟子踩着风雨,冲上了台,“大长老!!!凌霜派传来消息,说他们的掌门走火入魔了!杀了半数弟子——!”

咔擦一声响起,玉牌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却是宣病一把揪起了那弟子的衣领,眼眶赤红得像是要杀人。

那弟子被吓住了,下意识重复:“凌霜派传来消息、说、说掌门……就是,就是那个师无治!天下第一的师无治,他入魔了!杀了半数弟子!”

大长老闻言终于回过神来,底下也是一阵骚乱。

宣病的心瞬间乱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直到他听到戒律庭发号施令——

“快,聚集三十六尊,前往凌霜,施斩仙阵!”

斩仙阵是一种威力强大的术法,短时间内能汇聚天地灵力斩杀一人。

三十六人齐聚,那人不死也残。

“三十六尊?!一个师无治要三十六人才能杀?!”

“废话,那是距飞升成神只一步之遥的师无治啊!一个境界能拉开多少人你知道吗?!”

“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会入魔?”

……

宣病恍然回神,施展传送术,身影一闪,立刻回了凌霜派。

他以为那个回家的传送术他早就忘光了,没想到画起来却快得留下看不清的残影。

天际的雨落得越来越大,宣病赶到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血腥味。

记忆里的师兄弟一个个都死了,那些人里也有他不认识的,想必是新弟子。

雨水冲刷着尸体,将血水蔓延,好似染红了这一整片天地。

“……师无治。”宣病喃喃,“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没时间为这些人哀悼了,他要尽快找到师无治。

沿路见到的尸体多数都是些年长的师兄,这让宣病意识到或许没有那么严重。

至少没有什么半数人全都死,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宣病心乱如麻,很快找到了师无治,但看到他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盆凉水把他泼了个透心凉——

百凤峰大殿前,师无治穿着一身黑袍,双眸血红,长发凌乱,他提着剑,剑身划在地上磨出了刺耳的尖鸣。

而他的面前,是一名浑身是血的青年。

“师尊……师尊,”雪由知颤抖着声音,一边说一边嘴里有血在冒,“你还认得我吗?我是你……第一个……弟子啊……”

师无治提着剑,缓步走向雪由知——

忽然,雪由知身上爆发出一阵白光,直接靠近了师无治——

雪由知动了动唇,却还在给师无治用清心的术法,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嘶吼着——

“师、师尊,放过、放过他们……凌霜派是你的心血啊……是你长大的地方,是我们……是宣病待过的地方啊!!!”

“师哥!!”

宣病蓦然闪了过去,一掌劈歪了那柄仙剑,抓过雪由知,远离了师无治。

雪由知看见他的那一刻,愣了愣,紧接着便是:“宣病?你怎么……呃……”

——师无治的身形如鬼魅般再度迎了上来,抬手一动,掌中的法力直接将雪由知夺了回来!

长剑瞬间入身,穿心而过。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瞬间。

鲜血溅上了宣病的面颊,连他半白的头发上也洇到了。

“师无治!!!”宣病瞬间愕然,简直都要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啊?!”

师无治却将剑尖指向了他。

一步、又一步,他眯起眼睛,完全失去了理智——

宣病不可置信的望着被刺入肩上的那把冰蓝仙剑。

不,它已经是血红色了。

刹那间碎魂般的痛苦从伤口处传来,宣病眼前一片发黑,面色苍白起来。

第28章前尘事(2)

……好疼。

原来这把剑这么疼。

宣病头痛欲裂,血红色的长剑像是会吸血,竟然亮了亮,紧接着便有一道白光从剑尖而上,迅速冲进了师无治的身体!

那白光不知是什么,竟然让师无治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清醒。

看见宣病的那一瞬,师无治怔了怔,紧接着眼眸中浮现痛苦,“你不能回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宣病分不清他到底清不清醒了,只是颤着声音:“停手,师无治——戒律庭已经派人来斩仙了!你会死的!”

师无治眼前又红了,长剑再度出现,显然是那道白光的作用过去了。

宣病无暇去在意那白光是什么了,他咬着牙念动咒法,召出仙剑,打算拼死一博——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师无治对上。

他的剑法是师无治教的,出手便被师无治更为玄妙高深的剑法克制。

一个境界便是天差地别。

他理所当然的输给了师无治。

镶嵌着红色晶石的仙剑,终究敌不过师无治那把凶剑。

“剑是好剑,上面镶的妖丹也不错。”师无治居高临下,血红色的眼瞳中满是嘲讽,剑指宣病,“可惜你修为太低。”

宣病疼得厉害,没办法挣脱他的桎梏了。

可就在剑尖即将再次没入宣病心口的时候,师无治忽然停了下来,血色的瞳孔里金、红两色交杂,像是在抗衡什么东西。

“师尊,”宣病一怔,望着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你……”

天际雷声轰然而起,刹那间血流漂橹的广场上出现了大批白色的法力光芒——

“邪魔外道,还不浮诛!”

——戒律庭的长老带着三十六尊赶到了。

“宣病?你怎么在这儿?”有认识他的尊者出声,随即看到了身上的血和伤,顿时恍然大悟:“你是来阻止师无治的?好孩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三十六尊是最早的一批仙尊,由戒律庭挑选出来的并充当护卫者的角色,他们可以合法修习一些禁咒。

譬如,斩仙阵。

斩仙阵威力强大,也属于禁咒,为了避免有人用这个咒语恶意害死仙人,这也被列入了禁咒之一,严格监管。

宣病不知道说什么,便不吭声了,只是看着不远处神色中隐有抗衡的师无治。

“师无治,”有尊者不忍的说,“束手就擒吧,看在过去我们曾并肩作战的份上,我……”

“住口!走火入魔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你和他说这么多没用!”戒律庭长老怒斥,“开阵!”

话音落下,三十六尊身影一闪,以巧妙的姿态围住了师无治,纷纷掏出仙剑指向了他。

场内一时间剑光盛极。

他们掏剑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开始在空中画相同的、散发着不详的血红色光芒的符咒。

师无治察觉了这滔天的敌意,眼瞳中那点金色消失不见了,血红色占据了上风——

那些血红色的咒语也化为了泛着光的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师无治,显然是想将他捆起来。

可师无治又怎会让他们得逞?

只见他脚尖一点,身形飞跃上空,手中那把凶剑疯狂汲取着仙力,狠狠一斩——

轰!

天地间雷声又是一震,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师无治的剑上飘荡开来,竟直接震碎了那些锁链!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早就说过,他的那把剑不是俗物——是杀器!!”

“就该早些给他强行收缴了!”

众人震惊后便是恐惧,还夹杂着几句浑水摸鱼的恨意。

这天下第一人压了他们多久?这排名第一师无治占了多久?

压得他们不见天日,压得下修界之人提起仙第一反应便是师无治的名字。

谁、能、不、恨。

“没用的东西。”

显然,师无治却并不将那锁放在眼里,反而居高临下的嘲讽。

但下一瞬,戒律庭长老手中的法杖重重一拄,将法力铺遍场内,那三十六尊顿时又来了力气,再次将那散发着不详光芒的咒语扩大了来。

天际风云涌动,万物失色,黑得可怕。

三十六人的仙力混着密密麻麻的咒语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以师无治所在的位置扩大开来,狠狠桎梏住了他。

师无治吐出一口血来,眼瞳中的血红色更甚,抬掌便是反抗——

三十六尊的神情变得难看起来,却是用分神的意念操控起了仙剑。

三十六柄剑带着杀意和剑光,同时刺向了师无治。

那处于攻击中心的人又吐了一口血,半跪在了地上,却还在奋力反抗。

宣病从未见过斩仙阵,怔了怔,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他们是想就地格杀师无治。

眼见师无治身上的衣衫直接被血浸透了,看起来又可怜、又单薄。

……不,你们不能杀他。

宣病的理智明白那些死去的师兄弟更可怜,可他的心却本能的偏向了师无治。

“长老!不能杀师无治!”宣病拖着浑身剧痛的身体,踉踉跄跄扑到那长老身边,“我们还不知道师无治为何走火入魔,不知道当时情形如何……你们,你们应该先关他,审一下……”

“住口!”

却是好几个尊者异口同声的怒斥他,“他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你还敢为他求情?!”

“可是历来罪犯都要审,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宣病怒吼着反驳,“你们暂时不能杀他!”

没有任何人停下,他们甚至还加强了阵法。

“戒律庭?真的是戒律庭?”

倏然,场上出现了一批狼狈的弟子,脸上纷纷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为首之人,是裹了一身纱布的寒云炽。

还有受了伤,满脸杀意的凤情。

而谈萧默不见人影,不知是不是和雪由知一样被杀了。

“总算来了……”寒云炽喃喃着,冲了过来,竟是要加入三十六尊。

但又被弟子拦住了。

“师尊你受伤太重,还是我们去吧!”凌霜派的弟子气势冲冲,神色里浮动着战意,没有半分不忍。

宣病一怔,放眼望去,惊悚的发现每一个人都是那样。

……师无治身为门派掌门,为你们谋了多少福祉?如今到了这种关头,你们竟没有一丝不忍?

宣病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可这个事实未免太过令人心寒。

凌霜派这九千弟子也就罢了,这些和师无治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怎么也是一脸冷淡,没有半分不忍心?!

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可师无治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很不好了,他虽实力强劲,但终究只有一个人。

宣病感觉心里有点窒息似的疼,脸上也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我师尊怎么会走火入魔?!”他冲向寒云炽和凤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情和寒云炽都是一愣,紧接着便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

“宣病?你是宣病吗?你竟这么快回来了?”

宣病和以前相比,变了好多,他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我不回来难道让他死吗?!”

巨大的打击之下,宣病也濒临崩溃了,心中的情绪在这一瞬倾泄而出,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吼,“师无治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走火入魔?周挽尘呢?!”

那是师无治啊!该永远站在高岭之上的师无治!就算要拉也是我把他拉下来!

我都没成功,他怎么会如此面目全非?是谁干的?

明明他走之前都还好好的!

凤情脸色古怪起来,却抬手抓住了宣病,“这不是你该管的。”

他们为何要避开师无治走火入魔的根源?为何不回答他?

师无治那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瞬宣病彻底意识到了不对——师无治的走火入魔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动了动唇,目光扫过凤情和寒云炽,“谈仙尊呢?他去哪儿了?”

“他在后山安置受伤弟子,你别管了,下山去吧!”寒云炽看着他说。

这让宣病更确定了什么。

他忽然发现,刚才一路以来死的好像都是上莲殿的弟子……

“……好,我下山去,我不管了。”他恍然的转身,身影一闪——

“不好!拦住他!”

刹那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他要做什么,凤情和寒云炽直接扑过去想抓住那一抹身影——

却已经迟了。

那道身影窜入了斩仙阵,打乱了剑阵节奏,令场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宣病竟然选择了师无治。

场上的所有人都想杀那天下第一人,只有他决绝的跳进了那充满杀意的剑阵。

冲进去的瞬间,粉身碎骨的疼痛传来……

师无治也这么痛吗?这就是斩仙吗……

宣病颤着身体,挡在了师无治身前,打断了阵法。

“他疯了吗,冲进去干什么?!”

“本来就是个疯的,你们别忘了这小子入门那年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不是都要封尊了吗?是想趁机立功吧?”

“不、不对!他打断了阵法!!”

“他是要救师无治?!疯了吧?他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人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三十六尊的仙力原本就因为和师无治抗衡而虚弱了很多,宣病的修为也不可小觑,他此刻是抱着必死的心入局,一时间竟也挡住了剑光刹那!

仅仅刹那,足够师无治逆风翻盘。

他不过是苦于孤身一人,如今有了宣病,顿时有如神助,身上的那些仙剑瞬间被弹出,斩仙阵也破了。

还有人想涌进来补救,可师无治却抬剑一挥——

剑势将地面破开了巨大的裂口,众人连忙四散逃开。一片混乱中,浑身是血的师无治带着宣病逃了。

……

宣病终究不如师无治那般强悍,半途就眼前一黑、浑身剧痛的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身下的凹凸不平的崎岖石头路给硌醒的。

“嘶……”宣病艰难的起身,很快想起了昏迷前的事,连忙清醒了过来,四处张望——

这里是一个山洞。

他的身下有块虎皮毯,但并没有起到缓冲作用,还是硌背。

不是,我怎么在这?宣病一脑门疑惑,师无治呢?!我记得好像救出来了啊……

这想法刚出现,山洞外走进来一个人。

他身上被血浸透的袍子此刻洗干净了,但皱巴巴的,长发也是胡乱拿草扎的,抬眸时左眼为金瞳,右眼却是血红瞳。

怪俊的。

宣病:“……”

但是我不要你这个半红半金的呀,我要全金瞳的师无治!

我要的是天仙师无治,不是入魔师无治!

第29章前尘事(3)

血瞳在仙族是魔的象征,往往代表着凶残狠戾。

宣病想起雪由知的死,心里灰败起来,“师无治,你、你现在是清醒的吗?你为何会走火入魔?”

师无治走近了他,看上去很冷漠。

“你杀了师哥,”宣病忍不住躲了下,“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杀我了?”

师无治忽然说:“你老了。”

宣病:“…………”

他万万没想到,两人分开二十年,重逢后师无治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宣病情不自禁摸了摸头上的些许白发,没忍住:“能有你老?!”

这下师无治笑了。

看上去像是已经克制了心魔、没走火入魔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回来。”师无治又平静的问。

宣病不想理他,敷衍道:“因为我老了。”

“……”师无治蹙眉,静了静,又问:“你今天下午为什么要冲进阵来。”

宣病低着头,一下又一下的揪着衣袍,像是怨怼不已:“因为我老得要死了。”

师无治一时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表情明显一怔。

但宣病却艰难的靠着石壁起身,打算走出去……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师无治这下察觉不对了,心里克制不住的暴戾在这一刻又占据心扉,抬手拽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宣病抬手就要甩开,但闪到了脚,嘶了一声,差点就毫无形象的金鸡独立了。

但他倔强的忍住了。

他忍着痛,脸色不好的补了句:“没怎么,我只是后悔回来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他瞬间失去理智。

师无治瞳孔骤然一缩,金色的那只眼眸刹那变红,将他狠狠拽了回来,抵在了山洞内壁上。

宣病脚底空了一截,整个人只能借助师无治才能稳住身体。

“你刚才说什么?”师无治却一字一顿,血红的双眸此刻尽是压抑的怒气,“再说一遍?”

宣病后背被硌了一下,疼得嘶了一声,一抬头,正好对上师无治近在咫尺的脸。

他们之间此刻只有咫尺之遥。

意识到这一点的宣病本能的感到了危险,毕竟师无治的眼睛变红就是入魔的表现……

……他真的可能会杀了我。

宣病恍然回神,挣了下,脚底却是空的,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遂连忙改口道,“没有!没什么!”

师无治危险的眯起眼睛,紧接着宣病便感觉那只钳在他腰间的手动了动,师无治的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看着我,再说一次,后悔回来?”

宣病一时竟然分不出师无治现在到底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这眼睛的变色不会是可控的吧?!

“……我,”宣病眼神飘忽了一下,声音也软了,根本不敢看师无治的眼睛,师无治偏偏就要他看,凑上前去,几乎是抵着鼻尖了——

这个动作太暧昧了。

宣病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合时宜的狂跳了起来,被师无治碰到的地方都烫了。

他看着师无治,心间一动,忍不住刺激道,“我是有点后悔……”

话音落,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单薄的唇被掠夺侵占,身体越发紧贴,宣病这一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师无治……居然在亲他?!

不,不对——

“你……唔!”宣病想反抗,可无济于事,在此道上什么也不懂的他只能被师无治带着走。

他的吻,他的欲,他的沉迷和堕落,都让宣病不知所措。

……这是师无治啊,是他的师尊。

师尊就是师尊啊,是不能和他有这种关系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推开师无治?

肺里的空气被这个霸道的吻夺得好似都没了,宣病有点窒息,浑身都没了力,只能本能的靠住师无治。

明明衣衫完整,可他对上师无治的目光时却感觉自己是赤。裸。的。

那血红色的眼里,是他从来就不敢奢求的欲。

“……放我下来,”宣病声音莫名有点委屈,眼眶也有点红:“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呀?”

“干|你。”

“?!”宣病顿时五雷轰顶,震惊的看着面前仿佛被夺舍的师无治。

他不敢相信,师无治竟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你……”宣病感觉一切都乱了,“你有道侣,你还是我师尊——你——”

“你不喜欢?”师无治却反问他,血红的眼眯了起来,“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梦中都要叫我的名字吗?”

宣病心乱如麻,甚至无暇去顾及师无治怎么知道他在梦中喊他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师无治怎么看出来的自己喜欢他。

“可是,”冷静过后的宣病忍不住低头看他,“你、你有道侣了啊……”

那人还和他这么门当户对。

闻言师无治眼眸却忽然灰暗了一瞬,终于舍得把他放了下来,宣病以为自己可以解脱了,可没想到他竟只是把他又抱在了怀里。

山洞中一时寂静无声,宣病被他紧紧的抱着,被迫坐在他怀里,他已经被刚才那一吻亲懵了,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师无治为什么要亲他呀?

难道他也……不,不可能啊,如果…他也喜欢我,按照他的性格,他不会和周挽尘成亲……

而且,周挽尘呢?

想到此处,宣病蹙眉,“周挽尘呢?”

师无治还是不说话,不知道还以为他给他喂了哑药。

被亲懵的那点恋爱热度褪去,宣病不乐意伺候他了,起身就又要走——

“他会死。”

闷葫芦终于出声了,但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

“——我会亲手把他杀死。”

宣病一怔,蓦然抬眸看他,“为什么?!你不是很爱他吗?你们不是还举行了成婚大典吗?”

世家之首和掌门联姻,那排场自然是大的。

但宣病没去。

他怕那些人叫他一起置办师无治的婚房。

看着他结婚就算了,还亲手去置办婚礼,那他未免也太堕落了。

所以那一天他在百凤峰宫观棋那里闷头睡了一日,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像是想永远沉浸在梦里。

直到夜里才回来的宫观棋把他叫醒,说是周挽尘要在婚宴上给徒弟们都发见面礼,问他要不要去。

彼时夜色已深,夜幕中新婚的焰火却还在放,据说足足要放七七四十九炮。

宣病听得心烦,脸上也带了烦躁:“我不去!”

宫观棋一脸不解:“为什么不去?那是你‘师娘’啊,你不去的话,万一他记仇吹枕边风怎么办?”

他不说还好,一说,宣病心都要梗住了。

师娘……

是啊,以后周挽尘和师无治才是门当户对、名正言顺的一对,也会正式入主上莲殿。

他要是不去,保不齐就会被使绊子。

“师尊不是那么容易动摇、喜欢偏私的人,”宣病低头,嘟囔道,“他不会的,一定不会。”

他固执的重复着,就好像在守着心里面的某种东西。

宫观棋看着他,忽然说,“哥,我感觉你最近怪怪的,好像自从掌门宣布婚约以后,你就这样了……他的婚约有什么问题吗?”

宣病一僵。

“还是……你对这个婚事不满?”宫观棋奇怪道,“但也不是你娶妻啊,你不满有什么用?”

宣病沉默了。

“而且你好几天没练剑了,”宫观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不想修仙了吗?你不是说想下山历练吗?你这样子可不像是能下山的模样。”

宣病这段日子心情不好,除了每天循环心法就是睡觉,确实很久没练剑了。

是该做个了结了。

我终究只是他的徒弟——也只能是徒弟。

“我想下山,”宣病抬眸,“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宫观棋没明白怎么话题突然跳跃到了这里,一愣:“啊?”

“我去给他敬完酒就下山,”宣病翻身下床,“走。你和我一起。”

师无治的婚宴是在前山办的,焰火盛放的夜幕下,宾客如云。

宣病奇异的很冷静,他到了宴上,有少许的弟子还和他打了招呼。

他在凌霜派待的算是顺心如意的,只是除了宫观棋外,没有别的深交好友。

内堂里热热闹闹的,宣病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师无治和周挽尘都坐在主位,前者清清冷冷的,后者一副温柔模样,抿着嘴笑。

“好啦好啦,”周挽尘的脸有点红,想来是喝多了,声音却还温柔,“这都第三杯了,我有点喝不下了……无治,帮我喝一杯,好不好呀?”

堂中的人闻言露出了笑,纷纷看向他们这对璧人。

周挽尘的哥哥也看了过来,爽朗一笑,“无治啊无治,还不替你夫人挡酒?”

在仙族,夫人之意为男性配偶,不分男女。

世家仙族娶亲后,亲朋好友大多都不会再叫他的本名了。

像周挽尘这种注重古礼的世家,更是如此——再加上师无治声名斐然,便更难让人注意他的夫人是谁。

对于这些人而言,夫人只是一种处境,无论男女塞到了这个处境上,便要按照世俗循规蹈矩,否则便会被指责。

周挽尘会后悔有一天被师无治的光压下吗?

反正我是不会的。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名字在别人后面。

哪怕这个人是师无治,也不行。

宣病十分少年意气的想。

说起来他以前好像也没听说过周挽尘自己有什么大的建树,似乎修炼的天赋也颇为平庸?

但不可否认——周挽尘长得确实很好看,温文尔雅,知进退又有礼貌。

宣病自认在这方面比不上他,轻叹一口气。

而师无治也已经拿过周挽尘手里的酒,一口饮下了。

“诶?宣师兄,你也是来敬酒的吗?”

有师弟乐呵呵的凑过来,宣病一顿,倒了杯酒,走上前去,垂着眼,说道——

“弟子宣病,恭祝师尊新婚燕尔,愿师尊和夫人白头偕老。”

师无治的手一顿,低头看着宣病手中的酒杯,半晌都没有说话。

第30章前尘事(4)

宣病记得他没有接过那杯酒。

反而是周挽尘拿过去喝了。

当时还有许多人说他们恩爱,宣病听得扎耳朵,心里也有点闷闷的。

当时那么恩爱,可如今师无治为何要杀周挽尘?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山洞里,宣病不解的看着他,猜测道,“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周挽尘的吗?先前我在山下游历,听说周挽尘去世家外交时犯了个错,你亲自去交涉……可是给了他们好大一个面子啊。”

他只是单纯询问,师无治却抬眸,“你吃醋了?”

宣病:“那倒没有。”

他现在超绝屏蔽力,可不是二十年前了!

他如今只有比较脆弱的时候才会幻想师无治在身边——比如上次病了的时候……还糊里糊涂对着华宥志那张和师无治有几分相似的脸喊了句师无治。

代入一下对方,宣病觉得华宥志会和他断绝关系是正常的。

但二十年里,他倒也没脆弱过几次……只是每次华宥志都在他身边,导致他将心中某份旖旎的念想灌注在了无辜的华宥志身上。

如果能再次见到华宥志……他会给华宥志道歉的。

宣病坐在师无治怀里心不在焉的想。

师无治显然不知道他坐在自己怀里却在想着怎么和别的男人道歉。

他只是眯起眼睛,看着宣病,冷冷的说:“不吃醋,那就不要多问。”

“?”

得,那你自己过去吧,继续入你的魔吧。宣病瞬间怒了,唰的一下起身,“行,我去找个人。”

——师无治瞬间敏锐的盯着他,“谁?”

“一个我很喜欢的男人。”宣病嘲讽的看着他。

师无治额头青筋爆出了一点。

他们的距离很近,宣病理所当然的瞥见了那青筋,无辜的看了他一眼,又加了一把火,“本来他不愿意让我来救你的,我非要来,为此还把他惹生气了……现在,我要去哄他了。”

“所以你为何非要回来?”师无治却抓住这个点问,仿佛要印证心里某种猜测,又或者在期盼某样他曾以为再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宣病叹息,心里说他笨,却低声问:“师尊,你知道要怎么哄一个生气的男人吗?我好像不是很精通此道,但我听说,脱了衣服就可以了?”

他以为这样说师无治会吃醋,会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偏向。

他以为师无治会说喜欢他。

他想知道刚才那个吻,是师无治走火入魔,还是他的本心?

可师无治却——

“是那个男人这么教你的吗?”师无治抬眸,眼睛里却隐含杀气,再次掐住了宣病的下颌——

“他是谁?”

宣病久久没说话,目光逡巡过师无治的面孔。

他以为师无治会吃醋直接吻上来……不,应该说,他渴望。

他渴望师无治直接吻他,罚他,扒了他的衣服。

可是师无治为什么要以这种长辈的姿态为他好?

终究是我误会了吗?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那你刚才亲我干什么?还说‘干。我’?

宣病有点犹豫了,心里却冒出更大胆的想法——

下颌上传来的力度并不大,他不疼,但心里却闷得像那天他听到师无治婚讯时。

他以为年少时那点不甘和怨怼早就褪去了,没曾想在这个关头又狠狠咬了他一口。

宣病闭了闭眼,还是想没皮没脸的活一回。

赌一赌吧……

“脱衣并不能换来别人对你的尊重,”师无治却又说,“只能迎来心怀不轨之人。”

宣病的赌心瞬间没了,紧接着心里便更为愤怒的想:我都这么大了,我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你不知道我到底想让你说什么吗?!

他蹙眉,抓住了师无治的那只掐住他下颌的手,抬眸看着他,眼眸中滑过一抹放肆,问——

“那你是心怀不轨之人吗?”

师无治一顿,手松了松。

“师尊,告诉我……”宣病察觉到他意识的动摇,手指轻柔的缠上师无治那只掐他的手,悄无声息卸去他的劲,“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吗?你……”

似乎接下来的话有点难以启齿,宣病耳朵有点烫,却还是敢正视师无治那双金色的眼眸。

“……你不想对我心怀不轨吗?”

师无治眼眸一动,二十年来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宣病。”

宣病一颤,生怕他说自己下贱。

师无治嗓音有点哑了,透着一股克制:“我是你师尊……”

他的尾音被封在了唇中,宣病直接吻住了他,抬手攀上了他的脖颈。

唇齿的交缠越发放肆,克制的理智在此刻骤然破碎开来。

宣病推了推他,却被吻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被放开了来。

“……你说句喜欢我,不行吗?”宣病忍不住抬眸,“就只能我吃周挽尘的醋?你不能对我多一点占有欲吗。”

怀里的人像块温软的玉,师无治望着他,动了动唇,金色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清醒。

仿佛刚才按着宣病,不让他离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似的。

“……不能。”师无治垂眸,“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宣病没懂,“什么余地啊?”

师无治却不说话了。

又恢复这个闷葫芦的样子了——宣病气得狠狠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

师无治真是神经病!!!都那啥了还说不喜欢?!

宣病真想给他那玩意剁下来。

他只见过口不对心的,没见过这种明明都起了欲望还非说不喜欢的……等等,口不对心?

宣病好像又从这个想法中汲取出了一点力量,“你不喜欢我,又想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不让我走,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师无治缓缓蹙眉,终于开口:“你不能离开。”

宣病被气得没脾气了,无奈至极:“然后呢?等周挽尘回来,他做大我做小啊?”

“他必死无疑。”师无治眼中出现冷漠之色。

宣病又沉默了。

周挽尘和师无治在一起二十年,这到底是怎么了?

师无治入魔是因为周挽尘吗?

他心头正乱着,没见到师无治另外半只金眸慢慢变红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师无治脸上已经出现了可怕的红色魔纹。

“……”

该说不说,还挺帅。宣病心想,比华宥志帅啊!

但是这玩意儿怎么又出来了?我更喜欢金色师无治啊。

宣病刚想伸手摸摸,却见师无治眯起眼睛,“我生气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冷了,反而带着一点……幼稚?

等等?他说什么?

宣病惊了下,“什么?”

“你不是要给喜欢的男人脱衣服吗?”师无治脸上的魔纹逐渐扩散,神色变得危险恐怖,看上去有点疯狂,“我不是你喜欢的男人吗?”

“……啊?”宣病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转到这里,“可你是我的师尊啊……”

“师尊怎么了?师尊就不能把那个东西放进你的身体吗?”

话音落,下一秒,师无治将他按在了山壁边,紧接着一声布料的裂帛之声传来……

“!!!”

“等等!”宣病挣扎了一下,下意识喊道:“我不要在这里啊!太硌了……呃!”

他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便感觉眼睛上被蒙了什么东西。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他。

“师无治?”

宣病轻轻喊了一声,动了动身体,却只听到了锁链声。

但那个地方并不疼。

哦,没做啊。

宣病心里的期待落了空,下意识抬手,却感觉到了手腕上被绑了什么东西。

不是,这到底哪儿啊?!

宣病挣扎了一下,听到了水波动的声音。

哗啦啦的,还弥漫着一股花香气。

……在浴池里吗?

宣病动了动脚,踩到了池子底下有点硌脚的圆石头。

“真的在浴池啊……”

他忽然想起,在下修界,他和华宥志也在这样的浴池洗过澡。

同一个池里,他看着华宥志湿润的发、看着华宥志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耳朵,然后在心底暗暗品味。

宣病觉得自己真不是好人。

他会根据华宥志的反应,幻想师无治也那样,甚至……

宣病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烫了烫。

倏然,水声又响了。

不过刹那,他闻到了一股雪莲的香气,耳朵被人咬住了,有一根手指摸上了他的嘴唇。

宣病一颤,“师尊?”

师无治一顿,确定他的语气里面没有厌恶以后,才嗯了一声。

“……你做什么?”宣病问他,“为什么要蒙住我的眼睛?”

师无治没有说话,像小狗一样嗅着他的脖颈,薄薄的唇擦过了宣病的皮肤,惹得宣病又一颤,锁链声也跟着响动了。

他忍不住挣扎,可这挣扎却更激起了师无治的兽。欲,直接咬住了他的脖颈——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吗。”

师无治问他。

“你愿意吗?”

宣病想说你把我解开再说,能不能不要第一次就这么……野?

可师无治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浴池里的水荡漾起来,那蒙眼的布条全程都没有解开,直到宣病疼了,求饶了。

他的眼前才得以恢复光明。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盈满水雾,白皙的眼尾也泛上绯红,他整个人都是红的、抖的、还站不稳。

“……恨我吧。”

师无治突然说。

“宣病,记得恨我。”

宣病已经被抱到了榻上,难受中又伴随着一点回味,闻言在他怀里哽住了。

他缓缓抬起眼睛,露出疑惑的眼神:“为什么恨你?”

师无治原本金色的眼眸此刻带了点红,有点像从中间的金色慢慢将眼瞳边缘晕染成红色。

宣病简直想给他眼睛挖下来随身带着。

真漂亮。

漂亮得他都不想再和师无治计较到底爱不爱的事了。

反正他也没说爱周挽尘,那就当他谁也不喜欢好了。

……不过师无治这,技巧也不太行啊。

不是都和人成亲了吗,怎么就这点道行?

再不济,年少时难道师无治还没个喜欢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