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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 白露采采 19368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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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和解

夜色深深,廊檐下?的灯盏随风摇曳着,柔和而明亮。

已经是夜色阑珊的时辰,等到?宴席散去,卢策走在回廊上?,准备回后院的房间中?休息。

只是,在看到?不远处的一处回廊旁,正坐着,相互依偎的两道身影时,卢策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神色微敛,卢策望着正靠在谢行之怀中?,亲昵地抱着身旁的男人的妹妹卢宛,见她仿佛是困得有些迷糊了,却仍旧对身旁的人亲近极了的模样。

这些时日以来,卢策的心里总是有些别扭,因为觉得自己的妹妹可以配得上?世上?完美无缺的良人,也因为,卢策心中?,总因为谢行之,而微微有些吃醋,他看不惯那位陛下?,与妹妹卢宛太过如胶似漆,亲密无间的模样。

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兄长,一个与妹妹曾经一同长大,如今已经各有家庭的亲人。

想到?这里,卢策不由得在心中?微叹了口?气,眉心微微皱着。

面对那位杀伐决断,冷肃无情的陛下?,卢策总觉得,那般冰冷的,心思深沉的人,不是什么善茬,更不适合做夫君,卢策在内心深处有些忧心忡忡,妹妹卢宛会在这位淡漠的陛下?面前,受到?伤害。

迎着迎面而来的晚风,卢策站在回廊中?,望着不远处的回廊对面,那一双亲密依偎着的身影,真是有些发愁。

在清凉的微风的拂面下?,卢策的酒醉渐渐醒了大半,他正想要抬步离开,却瞧见对面回廊中?,走过几个手?中?奉着漆案的宫人,见到?此情此景,卢策想了一下?,顿住了脚步。

倚坐在回廊的阑干旁,谢行之命人去取了温水与帕子来,接过打湿了的,温热的湿帕子,他慢条斯理地为靠在怀中?的卢宛擦拭着面容。

方才走到?这里的时候,醉得有些不舒服的卢宛胃中?翻腾起来,见她微有些难过得蹙眉,以手?掩口?,谢行之便?抱着她,在回廊中?暂停了一下?脚步。

伏在阑干上?,脑海中?昏沉沉的卢宛额上?涔出些许冷汗来,被身旁的男人轻抚着后背,半晌过后,她方才止住干呕。

看着喝醉后,卢宛难受的模样,谢行之神色仍旧淡淡的,教?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墨眸中?,却带着担忧的怜意。

伏在回廊的阑干上?,卢宛吐完之后,方才觉得自己好受些,意识也清醒些。

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看起来毫无醉意的谢行之,卢宛将胳膊肘放在阑干上?,手?掌微撑着脑袋望着他,有些不晓得,为何自己方才明明在他身上?也嗅到?了酒气,但他却好似一个没事人似的,也不觉得喝酒之后会不舒服。

取了打湿的湿帕子,谢行之垂眸,揽着怀中?仍旧有些醉眼朦胧的卢宛,为她擦拭着因为方才的干呕,而微有些汗湿与凌乱的鬓角与面容。

醉意沉沉的卢宛,望着面前的男人,不晓得是不是喝得太醉了,所以,这会子像只性情柔顺的猫似的,慢慢将面颊侧靠在谢行之怀里,沉沉阖上?眼眸,不再同之前那般反抗谢行之对自己的亲密,而是由着他服侍自己。

垂下?眼帘,望着柔细的手?臂无意识虚虚抱着自己的腰的卢宛,谢行之唇角不由得微勾了一下?。

他将手?中?的湿帕子递给身旁侍候的宫人,然后接过另外一只干净的帕子来,继续低垂眼眸,为怀中?静静依偎着自己的妻子,擦拭着方才微有些湿润的鬓角发丝。

而不远处,一直默默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的卢策,驻足良久,瞧着为妹妹卢宛擦拭面容,温柔细致,亲力亲为的陛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人很难想象出乎意料的场景,正如此时此刻的卢策,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会觉得难以置信,冷肃冷淡,矜贵自持的陛下?,会降尊纡贵地侍候妹妹卢宛,而且一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的随意散漫模样。

看着不远处的回廊中?,正在发生的情形,卢策默然了片刻,终于?抬起脚步,离开回廊,继续往后院去。

其实,此时此刻,卢策的心中?,滋味不可谓不百般杂陈。

一路上?,醉意消退了几分的卢策,在微凉的晚风吹拂中?,头脑清醒下?来,想到?了许多复杂的思绪。

想着对妹妹卢宛妥帖细致,处处上?心的陛下?,卢策觉得,自己应该学着心胸宽广些,担忧减少些,学着跟自己芥蒂的,别扭的心理渐渐和解……

回到?在刺史府所住的房间,已经睡着了,有些迷迷糊糊的卢宛被抱着她的谢行之放在床榻上?。

微微睁开眼眸,迷蒙地望着打落帐幔的一举一动?之间,仿佛带着若有似无的迫切的谢行之,卢宛知?晓他们这是已经回来了,久不曾与谢行之做过什么的卢宛,心里好似忽然涌上?些许莫名的预感?来……

第152章欢好

觉察到躺在床榻上的妻子用迷蒙的目光望着自己,将帐幔打落的谢行之?望向卢宛,见她潋滟乌润的眼眸中眼波流转,他的唇角不由得微勾了一下。

俯下身去,抬起一只?手臂,将躺在床榻上的卢宛捞了起来,谢行之?垂首,在怀中的妻子柔软馥郁的嫣唇上亲了一下,嗓音低沉问道?:“宛娘,可以吗?”

这会子醉意与?困意上头的卢宛,在听到面前的谢行之?意有所指地这般问,却不晓得为什么,一下子明?白?了他有些隐晦的意思?。

纤浓的眼睫轻颤,卢宛半睁着眼眸,瞧着面前的谢行之?,在他浓烈的眸光的注视下,她已经半醉半醒,有些无可抗拒的绵软。

或许是被蛊惑了,在听到面前的谢行之?这般问,卢宛想了一下,唇畔微弯地笑了笑,然后迷迷糊糊地点头。

见喝醉之?后的卢宛竟如此乖巧,谢行之?点漆般的墨眸中翻涌起无尽波澜起伏的情绪,他不曾再说话,只?是忽地倾身,覆上身前的女郎。

有些始料未及的卢宛,用面容蹭了蹭面前正?在解自己衣带的男人的领口衣襟,有些迷糊地抬手,回抱住面前的谢行之?。

垂眸望着怀里喝醉之?后,乖乖的卢宛,想到她方才娇容微绯,含笑着轻轻点头的模样,谢行之?唇角微勾,在她唇上复又深深啄了一下。

虽然这段时日?以来,他们夫妻二人仍旧每晚共睡一榻,但,谢行之?已经许久不曾碰过卢宛了。

在卢宛醒来之?后,觉察到她对自己的抗拒与?陌生,谢行之?虽有深沉的欲。念,但却始终按捺着,尊重着她的

意愿,没有再真的做些什么。

看着面前阖着眼眸,静静的,仿佛睡着了的卢宛,见她眼睫颤得厉害,好似扇动?蝶翼的墨蝶,谢行之?爱怜地亲了亲面前的女郎的眼睛,濡湿炙热的亲吻延绵而下,带起卢宛一身的难以言述的,陌生而又熟悉的颤栗……

翌日?早晨,卢宛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缓缓睁开眼睛,卢宛困乏地侧了下。身,想要动?一下酸痛绵软的身体,只?是,她方才有所动?作,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酸痛得厉害。

不晓得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什么旁的教她想起来,便觉得脸红心跳的原因,卢宛这会子已经全然酒醒了,昨夜里迷迷糊糊的意识与?记忆,也都一同清醒,仿佛历历在目,她勉力支撑着酸乏的身体,缓缓坐起身来,想要起身。

毕竟,这会子时辰已经不早了。

侍候在帐幔外的宫人上前,将曳地的帐幔挂了起来,看着晚起的皇后娘娘,宫人笑道?:“娘娘,您可要起身?”

坐在床榻上,卢宛拥着锦被,双手环膝,便这般坐了一会子,方才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受些。

听到侍候在帐幔外的宫人这样问,卢宛想了一下,轻轻摇了下头,有些有心无力,嗓音微哑地答道?:“且先等一会罢。”

宫人听到卢宛这般说,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垂首敛目,侍候在一旁。

只?要想到昨日?的事?情,卢宛便不由自主,觉得面容与?耳朵滚烫得厉害。

这段时间以来,谢行之?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她了,卢宛想到上次她方才醒来,面对陌生的环境,不熟悉的谢行之?,自己的惶恐与?惊诧,还有不慎提起记忆中的未婚夫婿谢弦,引得醋意翻腾的男人,床榻之?间对她的惩戒……

想着想着,卢宛只?觉得面容烫得越发厉害起来。

她总觉得,昨夜的谢行之?,有许久未碰过她,补偿他自己的变本加厉。

卢宛在心中想,下次,她一定不会再饮酒了,果然是喝酒误事?,被谢行之?趁虚而入。

红着面容,卢宛坐在床榻上,脑海中正?有些乱七八糟地这样想着,被折腾狠了的身体,仍旧还是不太舒服。

以手掩口,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身体疲乏的卢宛抱着锦被,正?让侍候在外面的宫人再度落下帐幔,决定还是想要偷懒再睡一会。

却忽然听到房门被人自外面轻轻推开,守在外面的宫女,上前行礼之?后,恭声禀报道?:“娘娘,小殿下过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可要见?”

听到帐幔外的宫女这般说,方才躺下的卢宛,不由得有些无奈。

只?是,盖着锦被,平躺在床榻上,想到昨日?因为犯困,早早回去的谢茉,卢宛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谢茉进来,她想见一见谢茉。

卢宛回答道?:“让茉儿进来罢。”

倚坐在软枕上,看着垂着脑袋,正?向自己行礼的谢茉,卢宛点了下头,眼眉弯弯地对小姑娘招手笑道?:“茉娘,过来。”

听到自己的母后柔声细语地这样同自己说话,谢茉微顿了一下,方才走上前去,坐到卢宛面前。

扫量着面前的谢茉,卢宛在看到面前的女孩红红的眼眶时,不由得有些担心与?焦灼。

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谢茉柔软稚嫩的面容,卢宛忧心忡忡地问道?:“茉娘,你怎么了?”

昨日?忍不住一直哭泣的谢茉,不想让自己的母后看到自己红红的眼眶,为自己担心,所以让侍候的宫人去告诉卢宛,她有些困了,便不过去参加宴席。

眼泪打湿枕头,谢茉昨晚许久方才睡着,今日?,她早早地醒来,有些胃口恹恹,食欲不佳地用过早膳后,曾经过来寻卢宛,想要向她的父皇母后请安,只?是,守在房间外的嬷嬷,却含蓄不明?地告诉她,她的父皇有事?要忙,一大清早便已经离开了,她的母后还在休息,恐怕不能见她。

有些茫然的谢茉,听到嬷嬷含蓄地解释,她的父皇母后和好了,所以母后要好好休息,有些懵懵懂懂。

虽然有些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懂事?聪慧的谢茉,还是没有坚持打扰卢宛,直到又过了一两个时辰,觉得母后平日里这会早已经起来,她才复又过来问安。

却不曾料到,母后仍旧倚靠在床榻上,长?长?的乌发如瀑,披散在肩头素白?的中衣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像醒来不久一般。

走上前去,坐在床榻边上,谢茉看着面前正?温柔地垂眸,瞧着自己的母亲,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抬起手臂来,抱住卢宛,谢茉将自己的面容埋在卢宛温暖的掌心,由着面前的母后温柔地摸着自己的面颊。

有些忧心忡忡地垂眸瞧着怀里的谢茉,卢宛有时候,常常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太过早慧,却又是个安静的闷葫芦性子,有心事?也不曾说出来,她又缺失了从前的记忆,不晓得该如何与?这个小姑娘沟通,才能像个长?辈一样开解她。

用指腹轻抚着谢茉的面容,卢宛想了半晌,垂首,在她侧颊上亲了一下,温声问道?:“茉娘,你怎么了?”

对于?此时此刻,面前这个眼眶红通通的,却沉默着一语不发的小姑娘,卢宛觉得怜惜心疼,她学着在卢家待字闺中时,自己仅有的面对孩子的经验,像对待一个幼小的小妹妹一般安慰她。

只?是,被卢宛亲了亲,谢茉想了片刻,却还是不曾将自己的心事?告诉面前的母亲。

谢茉渐渐地长?大了,心里有着朦胧的,她自己都有些不理解的情绪,这是她头一回有自己的小秘密,却不晓得,也有些不想告诉卢宛。

而瞧着面前的谢茉沉默不语的模样,卢宛抚着她小小的脊背,安慰地轻拍着。

既然怀里的孩子不想说,那么,她也不会一定要追问下去,强迫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靠在卢宛怀中,被母亲温柔地抱着,谢茉觉得自己的眼眶又有些酸酸的。

她侧了下首,将面容埋在卢宛怀里,两行温热的泪滴,打湿了卢宛中衣的衣料。

……

虽然卢宛额头上的伤口渐渐疗愈,但她的记忆,却始终还是不曾恢复。

他们到荆州的这段时日?以来,荆州山上的匪患得以平息,渐渐告一段落。

原本,他们是要离开荆州,继续南下的,可是因为卢宛如今尚还不曾完全恢复,仍旧失忆生病,所以,谢行之?决定不再去别的地方,而是带卢宛与?谢茉离开荆州,便回京城。

京城中,得知卢宛额头受伤,缺失了记忆的谢璟与?谢晏,同样深深担忧着母亲的伤势。

如今,卢宛已经不记得京城中,那两个她所生的,血脉相连的孩子是什么模样了,但在身旁的人的描述中,她却有些思?念,有些期待见到他们。

告知卢策一家,他们有了不久之?后打道?回京的打算之?后,卢策虽然心里觉得甚是不舍得妹妹,并知晓,这次分别,恐怕日?后自己一个不在京城的外臣想要再见到妹妹,不知要何年何月,但,最终卢策却按捺着心中汹涌的情绪,什么都不曾说,只?是告诉卢宛他们,他知晓了。

卢策在那日?晚上,看到妹妹卢宛醉酒之?后,身份尊贵的陛下细致耐心,亲力亲为地照顾她,释怀之?后,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他想,既然从前的自己所担心的,是妹妹卢宛会受到冷酷的,心思?莫测的陛下的伤害,那么,现在他已经知晓,陛下是妹妹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应该学着有分寸,不再有那般多来自亲情的掌控欲,应该学着化担心,为宽心。

而知晓谢行之?与?卢宛一家三口不日?便要启程回京,这些时日?以来相处的感?情,还有明?白?今后山高路远的难以相见,陈素云与?卢谨同样都很不舍得他们。

陈素云暗暗下了决心,要在陛下与?小妹他们离开荆州之?前,亲自下厨准备一场家宴,为他们饯行,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为他们好好送别。

第153章饯行

春日里,柳枝嫩绿,依依曳地,远远地看去,仿佛被笼罩在一片色彩柔和的烟雾一般。

走在后?花园的石桥上,谢茉瞧见不?远处的小径中,路过的熟悉

的背影,眼睛忽然一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见到这?两日以来自己?一直想去寻的卢谨,谢茉加快了脚步的速度,往卢谨所在的方?向走去。

生怕自己?追不?上卢谨,谢茉一面走,一面有些迫切地呼喊道:“卢谨哥哥!”

听到身后?传来自己?的小表妹谢茉的声?音,卢谨有些诧异地微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转过身去,面上的神色仿佛在困惑,为何平日里说?话做事总是慢半拍似的小姑娘,今日却?好像火急火燎的。

脚步匆匆地走到卢谨面前,谢茉看着面前站定了脚步,正垂眸笑着瞧着自己?的卢谨,方?才有些着急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微仰着头?,看着面前高自己?许多的大哥哥卢谨,谢茉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若无其事一些,只?是掌心却?因为小小的紧张,微微有些出汗。

瞧着面前的卢谨,谢茉想了一下,甜甜地笑着问道:“卢谨哥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听到面前的小殿下这?样问,卢谨虽然越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笑呵呵地回答面前的谢茉道:“小殿下,我要去前院的书房,你想不?想跟哥哥一起去?那里有很多书,还有很多适合你这?种小朋友的画册,可有意思了。”

谢茉听着面前的卢谨的询问,看了一眼侍候在身旁的宫人,还是摇了下头?,笑着回答道:“卢谨哥哥,过会?我要同母后?一起去舅母那里,便不?去书房了。”

闻言,卢谨开朗地笑了笑,倒是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着面前仿佛要准备转身离开的卢谨,谢茉沉默了片刻,复又状似若无其事地问道:“哥哥,之前那位姓苏的小公?子?,今日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卢谨听到面前的谢茉这?样问,想到上次自己?父亲的生辰宴,苏逸那个混小子?,竟然搞恶作剧太过头?,把妹妹谢茉都给?吓哭了,想到这?里,卢谨便觉得还有些生气。

目光柔和地垂下眼帘,看着面前个头?矮矮的,但却?很漂亮,像个精致美丽的瓷娃娃似的谢茉,卢谨道:“妹妹,你不?用担心害怕,我现在已经不?理?苏逸那个开玩笑没轻没重的混蛋了,他一日不?跟你道歉,我便不?再理?他,我发誓!”

说?着,卢谨微敛了面上的神色,看起来很严肃的模样。

听到面前的卢谨这?样说?,想到了什么,谢茉的心中微动。

对垂眸看着自己?,神色认真?的卢谨点了下头?,谢茉微皱了一下漂亮稚气的眉心,问道:“那哥哥知晓,那位姓苏的小公?子?何时会?来刺史府吗?”

对于谢茉的这?个问题,卢谨想了一下,回答得不?假思索,他笑道:“苏逸如今也开始学着处理?差事,几日后?应该便会?来我们府中,找父亲或者我,到时候我带他来见你。”

在面前真?诚得有些傻乎乎的,大大咧咧的卢谨这?里套出了话,知晓几日后?苏逸便会?来刺史府,谢茉觉得自己?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雀跃起来。

眼眉弯弯地看着面前的卢谨,谢茉点头?笑道:“好。”

瞧着面前漂亮精致,稚气可爱的妹妹谢茉,卢谨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面上的神色笑呵呵的,就像一个开朗豁达的乐天派一样。

……

几日后?。

前几日在卢谨那里,得知苏逸会?到刺史府来,谢茉这?几日以来,总是在后?花园貌似漫不?经心地走来走去,全当?做锻炼身体了。

虽然前面几日都没有碰到想见到的那个小少年,但这?日早晨,谢茉用完早膳,准备在后?花园散散步便去找母后?卢宛的时候,却?无心插柳柳成荫,在后?花园的回廊中瞧见了那个熟悉的,清瘦的背影。

在看到背影的主人应该是苏逸之后?,谢茉加快了脚步,紧赶慢赶,还是在回廊中追上了他。

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些疑惑的苏逸转过身去,在看到来人是谢茉之后?,他白皙俊秀的面庞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来。

微微俯身,看着面前个头?不?高的小姑娘,想到上回卢世?伯的生辰宴,自己?过分的玩笑将这?个小丫头?都给?吓哭了,好兄弟卢谨气得几天都不?肯理?自己?,苏逸唇角弯起一抹有些无奈,柔和的笑来。

平视着面前的谢茉,苏逸想了一下,笑着对面前的谢茉温声道:“小丫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你哥哥已经几日不?理?我了,说?一定要让我跟你道歉,才会?再跟我说?话,不?晓得你消没消气?今日我还要去找你,跟你当面致歉呢。”

说?着,想到了什么,苏逸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谢茉,眼眸微弯地真诚笑道:“妹妹,对不?起,莫要生气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听到面前的苏逸这样说?,其实,原本便没有生气的谢茉,此时此刻,不?由得有些难为情。

微咬了下唇,谢茉有些闷闷地点了点头?。

瞧着面前的小姑娘低垂着脑袋,心情仿佛忽然有些黯然低落似的,苏逸想了一下,微微笑着抬手,将一只?手掌放在谢茉面前,对她道:“小丫头?,若你愿意原谅我了,那我们便握手言和罢!”

听到面前的小少年这?样说?,谢茉轻声?“嗯”了一下,耳朵有些发红地抬手,握了一下苏逸的手掌,表示自己?不?再生气了。

想到这?几日以来,自己想要假装偶遇苏逸是为了什么,谢茉抬起眼眸来,看着面前清瘦如竹,斯文俊秀的少年,眼眸有些失落地浅浅笑道:“苏逸,再过几日我便会?离开荆州回家了,到时候,你可以跟我哥哥一起去送送我们吗?”

这?件事,卢谨早已经告诉了苏逸,苏逸自然也知晓。

想到卢谨所说?的,他的小表妹一家离开的时候,自己?也应该去送送他们,毕竟这?段时间,他们三个玩得很要好。

看着面前的谢茉,苏逸笑着点了下头?,说?道:“好,到时候我会?去的。”

见面前的小哥哥同意了会?去送别自己?,谢茉如愿以偿,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却?眼眉弯弯地柔和笑了起来。

……

告别了要去找哥哥卢谨的苏逸,谢茉去了母后?卢宛的房间,却?不?曾料到,自己?的三舅母陈素云,这?会?子?也正在这?里,正同自己?的母亲说?话。

这?几日以来,心情头?一回很好的谢茉笑着让三舅母起身,不?要跟自己?客气,然后?走上前去,坐在母亲卢宛身旁。

看着母亲案前放着的几碟点心,谢茉笑意浅浅地抬手,拿了一块枣花糕放进口中,香甜的味道,让她的眼眸笑得更弯了,仿佛一抹新月一般。

有些嗔怪地侧眸,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谢茉,卢宛道:“方?才从外面过来,手上脏不?脏?”

谢茉听到卢宛这?样问,笑着摇了下头?,看着面前笑眼弯弯的女儿,卢宛有些无奈地也笑了一下,然后?让身旁的宫人去端水来,为谢茉净手。

吃着口中香甜的枣花糕,谢茉看向坐在一旁的三舅母陈素云,浅浅笑着问道:“好好吃的枣花糕,味道同小厨房还有宫里做的却?又有些不?一样,这?是舅母那里的人做的吗?”

听到小殿下这?样问,陈素云笑着点了下头?,宠溺地看着她,笑吟吟地回答道:“平日里臣妇便喜欢做这?些,今日想着给?娘娘还有殿下送来些,殿下觉得喜欢就好。”

谢茉点头?笑了笑,看着面前面容圆圆的,温柔慈爱的三舅母,想到对自己?疼爱维护有加的三舅舅,还有卢谨表哥,心里忽然涌上许多对离开荆州的不?舍来。

虽然谢茉还是个小孩子?,但她在心里暗暗地觉得,自己?回到京城,还会?很想念荆州的这?一切,不?仅是因为她朦朦胧胧的心中,同样有些朦朦胧胧的人的身影,还因为,荆州有她喜欢的,让她觉得温暖的亲人。

吃着三舅母做的香甜的枣花糕,谢茉心里甜蜜地想着,她会?记得荆州这?些让她难忘的人和事的,永远永远……

……

五日后?。

春末夏初,虽然还是早晨,但日光却?已经像揉碎了的金子?一般,灿烂地洒落在树下的马车上。

谢行之与卢宛一家三口即将要离开荆州,回京城去。

坐在马车上,有些心不?在焉的谢茉笑着同面前的卢谨告别之后?,目光落在刺史府门前宽阔的石板路上。

偶尔状若无意地抬眸,看着长长的石板路的尽头?,谢茉有些失落,有些望眼欲穿。

大人们还在寒暄,她的卢谨哥哥也在笑着同她耍宝,仿佛这?样,可以将践行的伤感给?冲散些。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辰到了,马车便要启程了,谢茉却?还是没有见到说?好要来送别她的苏逸的影子?,她心里酸涩而难过,觉得自己?怎么会?相?信一个言而无信的人的鬼话!

有些气愤的谢茉,正想要放下手中的车帘,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巷口,跑来一个脚步飞快的熟悉身影,她要放下车帘的手,不?由得顿住了。

第154章情愫

在看到跑过来的人是苏逸之后,谢茉要放下车帘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看着一路匆忙跑来的苏逸,同样发现了他的卢谨微皱

了下眉,瞧着苏逸衣衫上的尘土,忍不住担忧地问道:“阿逸,你怎么了?”

因为一路奔跑而来,衣衫有些褶皱散乱的苏逸,听到身旁的卢谨这样问,看了看坐在马车中,目光同样忧心忡忡,但?却不曾言语的谢茉,方才回答询问自?己的卢谨道:“路上马车不小心栽倒在了道路边上,车轮摔坏了,时辰来不及,我想着不远,便跑着过来了。”

听到苏逸这般对卢谨与谢茉说,在一旁的陈素云,面?上也不由得尽是担忧之色。

瞧着苏逸衣衫上沾染的尘土,陈素云一面?看他有没?有受伤,一面?抬手为他掸着身上的泥土,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何必这样着急呢?瞧你身上的泥土,摔得可?真够严重的……”

三舅母陈素云还在担心而关切地对苏逸说话,苏逸眼眸弯弯地笑着看着面?前的他的卢伯母,而坐在马车上的谢茉,想到方才自?己的气?恼,心里不由得既是担忧,又是无地自?容。

她觉得自?己太坏了,怎么能那样恶意地揣摩苏逸呢?明明他已经答应了她,便不会食言。

看着面?前的苏逸,谢茉正有些出神,已经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了的苏逸,却也向她看了过来。

斯文?俊秀的少年,看着马车上的小姑娘,笑容明媚,笑眼弯弯地笑道:“小丫头,我来晚了,你没?有生气?罢?”

面?前的苏逸的声音,将有些出神的谢茉拉回了现实,瞧着面?前清瘦挺峻的少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

有些匆忙地垂下眼眸,谢茉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看着一如平日?里,文?静内敛的谢茉,苏逸浅浅笑道:“没?有就好。”

站在苏逸身旁的卢谨,一直瞧着苏逸同谢茉说话,见寻常少年老成,待人清冷如玉的好兄弟苏逸今日?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卢谨看着两人的目光中,不由得带了许多纳罕之色。

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小表妹谢茉,与好兄弟苏逸,看起?来比他想象的关系更要熟络?

正当卢谨在心中这样想着的时候,马车启程的时辰已经到了,他看到自?己的娘娘姑母,也上了马车。

知晓离别在即,谢茉觉得自?己的眼眶,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变得酸涩得厉害。

她不由自?主,将纤浓的眼睫垂得愈低。

谢茉年纪还太小,不适合自?己一个人坐马车,所以卢宛决定?第一日?赶路的时候过来陪她。

只?是,上了马车,在看到女儿?掀开的车帘外,站着的一个有些陌生的小少年时,卢宛不禁有些茫然。

坐在安静地垂首,一语不发的谢茉身旁,卢宛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温和问道:“茉娘,这是你在荆州的朋友吗?”

听到自?己的母后这样问,谢茉鼻音闷闷地轻声“嗯”了一下。

有些匆匆地抬眸,看了一眼车窗外站着的苏逸,谢茉旋即放下手中的车帘,抬起?手臂抱住身旁的卢宛,将面?容埋在母亲怀中。

以为谢茉是不舍得离开荆州的亲人,卢宛轻抚着谢茉的头发,安慰道:“以后舅舅舅母,还有卢谨表哥回京城,还是可?以见到他们的。”

听着抱着自?己的母后的安慰,谢茉的眼睛与鼻腔,却愈发酸涩起?来。

马车的车轮轻轻转动?起?来,车夫已经启程出发,原本打算便这般相?安无事?,平平常常地离开的谢茉,终于还是没?忍住,复又掀开车帘。

看着同卢谨站在不远处的苏逸,谢茉忍着鼻酸,抬起?一只?手来,向他们挥手告别。

卢谨见谢茉掀开帘子,也笑着向她挥手告别,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小姑娘,苏逸眼眸弯弯地对她招手,虽然没?有向身旁的卢谨一般开口说话,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她所在的方向。

瞧着面?前的情景,谢茉抿了下唇,这才让自?己没?有哭出来。

她虽然看起?来温怯软糯,但?却实在是个很要强的小姑娘。

谢茉的眼中,此时此刻,介于孩童与少年间的苏逸,好看斯文?的面?庞上流露出的俊秀如玉的笑容,让她看进了心里,很多年很多年也不曾忘记。

虽然此时的她,还不明白这样朦朦胧胧的感情,但?她却有些阴差阳错地将这一天?,清楚地放进了心中。

坐在谢茉身旁,抱着这个香软的小姑娘,觉察到她的目光看向车窗外,卢宛有些淡淡的诧异地同样望了过去。

在看到谢茉的目光落在方才那个陌生的小少年身上,卢宛不由得有些茫然困惑地垂眸,向谢茉问道:“茉娘,方才娘还没?有问你,那个小公子是哪家的?你跟他很要好吗?”

听到身旁的母亲的询问,谢茉却低垂眉眼,有些推辞地轻声说道:“苏逸是卢谨哥哥的好朋友,儿?臣是因为卢谨哥哥,才认识他的。”

有些别扭的谢茉,不愿再多说什么,而瞧着面前靠在自己怀中,方才五六岁的小女儿?,卢宛想不到,谢茉会有那般玲珑早慧的小少女心思?。

听到谢茉这样说,卢宛相?信了她推辞的话,轻点了下头,温和地笑道:“原来是这样。”

知晓这段时日?以来,他们在荆州度过了一段很好的时光,所以谢茉难免会不舍得,卢宛抬手,轻轻地拍着怀里抱着的谢茉小小的脊背,无声地抚。慰着她。

……

因为出宫的机会对卢宛与谢茉难得,南下的机会对她们更是寥寥无几,所以回京城的路上,谢行之与卢宛一家三口,一直走走停停。

原本离开荆州,心情还有些不太好的谢茉,在来到海边的登州时,很快便变得雀跃开朗起?来。

在临海的夜晚集市上,带着海咸味的和煦晚风中,谢茉在地面?的小摊上挑选了很久,买了两只?海螺哨子,准备带回京城,给她的谢璟哥哥,还有谢晏哥哥。

见眼眉弯弯的谢茉站起?身来,笑着让宫人上前付了钱,小商贩一面?热情地笑着同谢茉说话,夸她有眼光,一面?将两只?海螺哨子,熟练地穿上了彩绳,可?以悬挂在脖颈间。

眉眼柔和地垂眸瞧着身旁的谢茉,卢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挽起?接过海螺哨子的谢茉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身旁的谢行之揽住卢宛的肩头,与母女二人一同离开,虽然如今,卢宛对身旁的这个少言寡语,清冷淡漠的男人还是半生不熟,但?,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有些诧异的佩服——他竟然这般有耐心,可?以在女儿?挑选东西的时候,平静地等待这样久。

他的性子,与卢宛记忆中并不多的印象,有些截然相?反。

比如,在卢宛的记忆中,谢行之是个冷漠肃杀的人,但?这段时日?以来的朝夕相?处,她却有些意外地发现,他也并不是那般冷酷漠然,不近人情……

对这一切,卢宛归因于,或许谢行之如今是年纪大了,所以性情变得不再那般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虽然,有时候,她还是觉得甚是看不透他。

在卢宛的眼中,谢行之时常像是深不可?测的海洋一般,有着深沉的帝王心术,难以让她真的看清楚。

在夜晚的集市回去之后,或许是集市上的风土人情太有意思?,让他们不知不觉走了许多路,所以,回到下榻的刺史府,卢宛沐浴洗漱过后,很快便沉沉入梦。

当谢行之走出浴间,走到床榻边上的时候,瞧着未曾落下的帐幔中,床榻上,身着宽散寝衣,拥着锦被,秀致的眉目舒展,乌发披散,正静静睡着的妻子,他的眼眸中,划过清浅而柔和的情愫。

随手落下帐幔,谢行之

上了床榻,将侧躺在床榻上的卢宛,轻轻揽入怀中,然后垂首,在面?前的女郎莹润如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因为有些疲倦,所以睡得又沉又甜的卢宛,并不曾觉察到有人将自?己拥入怀中。

失去了记忆虽然为卢宛添了许多不大不小的麻烦,但?也让她忘记了很多烦恼。

瞧着卢宛疏朗的眉眼,谢行之抱着她,握住她的手,然后阖上眼眸,也沉沉入睡……

一夜无梦,翌日?早晨,当卢宛一身轻松惬意地醒来的时候,天?色方才熹微。

睁开惺忪的睡眼,瞧着窗外洒落进来的半明半昧的天?光,卢宛有些懒洋洋地猜测,这会子可?能还不到卯时。

昨日?睡得太早,所以,此时了无睡意的卢宛,以手掩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想要起?身。

觉察到身旁的男人正在抱着自?己,卢宛微微皱了下眉,正想要抬手,轻轻将身旁的谢行之揽着自?己的手臂移开。

却忽然听到耳畔传来男人清晨方才醒来,有些低沉微哑的声音,询问道:“醒了?”

抬起?眼眸来,瞧着面?前正垂眸看着自?己的谢行之,卢宛轻点了下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别扭与难为情的羞赧。

仿佛看出了卢宛的羞窘,谢行之低沉沉地笑了一声。

微一思?忖,他瞧着面?前的妻子,问道:“宛娘,可?要起?身吗?既然这个时辰醒来了,不若我们出去走走罢。”

听到谢行之这样说,卢宛下意识地想到了谢茉。

对谢行之的提议,卢宛轻点了下头,道:“登州风景优美,想来清晨更是清新如画,妾让人去叫茉娘起?来,我们出去走走……”

垂眸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卢宛,听到她这般说,谢行之却忽地笑了一下。

在卢宛有些纳罕的目光中,谢行之握住她的手,清浅地笑道:“不必去叫茉娘,只?有我们两个去。”

第155章心跳

听到面前的谢行之这?样说,卢宛有些诧异地瞧着他,微顿了一下。

旋即,在面前的男人清浅的目光中,她?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抬手,轻推开抱着自己的谢行之,缓缓坐起身来。

……

天光熹微,清晨的登州,烟波微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霭之中。

距离刺史?府车程一刻钟的地方,便是苍茫的海边,这?里有怪石嶙峋的山峰,矗立在宽阔的海岸旁,风景壮观而壮阔。

待到平日里运动不够多,所以此时活动起来,体力?有些不支的卢宛登上山顶,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虽然?,一路上,身旁的男人,一直与她?十指交扣,握着她?的手,带她?攀登着这?座山,但,不常出门的卢宛,还是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

不晓得多久之后,终于到了山顶,卢宛俯瞰着山下清晨的风景,还有远处薄雾蒙蒙中,初升的一轮金红的日头?,她?看到,卷起千堆雪的海浪,被揉碎了的金子一般的清晨日光,照耀得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心中忽然?因为?见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变得宁静而宽阔,缘于方才的攀登,身体有些倦怠的卢宛想了一下,寻了山上一处平坦的山石,安静地坐下,目光静静地落在远处的日出,还有山与海的交际的海岸线。

因为?登高?,又是在海边,所以清晨的早风格外猎猎,卢宛身上的衫裙,被拂来的海风吹卷得宽大的衣袖鼓起,裙裾也随风翩跹着,发出些微的声响。

微眯着眼眸,卢宛将并拢的手掌放在额前,远眺着远处悬崖峭壁的陡峭山崖,盘旋翱翔在宽广海面上的海鸥,还有海岸线波涛壮阔的风景。

无论是出阁前,还是成婚后,卢宛都是难出后院闺阁的深闺女子,她?何曾见过?,大自然?竟有这?样鬼斧神?工的美景?

见卢宛坐在石头?上,有些神?往出神?的神?色,想到这?会子正是微冷的清晨,山石更?是坚硬冰冷,谢行之走到她?的面前,俯身,握住妻子的手。

正远眺着海面尽头?的一轮红日,有些出神?的卢宛,垂眸,瞧见握住自己的手的男人的大掌,不由得有些困惑。

抬起眼眸来,瞧着站在身前的谢行之,觉察到他手上微微用力?,仿佛是要让自己站起身来,有些疲倦的卢宛,心中有些不情?不愿。

似是瞧出了卢宛的别?扭与抗拒,在她?虽然?不曾言语,但却有些磨蹭着站起身来的时候,谢行之看着她?,眸中带了几分无奈的柔和笑意。

看着身旁的卢宛,男人忽然?微一侧身,骨节分明的长指,为?她?系紧了脖颈间,身上薄斗篷的系带,然?后垂眸,目光平静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被身旁的谢行之虽然?沉静,但却有些灼灼的,一瞬不移的眸光看得有些困窘,卢宛轻轻抬手,推了一下男人仍旧落在她?颈间的指节,微微侧身,佯作无事地为?自己整理着斗篷。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晓,此时此刻,她?的心,如擂鼓一般,跳动得有多么紧张急促。

尤其是,在觉察到,身旁的谢行之仍旧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

低垂眼睫,缺失了从前的记忆的卢宛,并不知晓,这?将近十年的时光中,她?与谢行之是如何相处的,她?对这?个男人,又是怎样的感情?。

但此时此刻,卢宛却明白,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

仿佛看出了卢宛的困窘与赧然?,垂眸瞧着身旁似是陷入了思?索,偶尔会微皱眉心的妻子,谢行之眼中划过?一抹清浅的柔意来。

想到今日两人开始不过?是安步当车,信步而行,之后想到带卢宛登山,是为?了什么,谢行之看了一眼远处的海岸线上,已经全部冉冉升起的金色太阳,对身旁的女郎道:“宛娘,你瞧,日出了。”

有些出神?的卢宛,听到身旁的男人这?般说,方才回过?神?来。

看着远处的日升,耳畔是呼啸而过?的海风,在这?猎猎晨风之中,一阵忽然?席卷而来的,很大的风吹散了卢宛的头?发。

原本是轻装出行,所以只是随意绾了一个随云髻的卢宛,在片刻的怔愣之后,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抬眸瞧了一眼身旁的谢行之,呆愣之后,回过?神?来的卢宛有些匆忙地对他背过?身去,想要快些将自己的发髻绾起来。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此时此刻,在身旁的夫婿面前,卢宛下意识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堪称狼狈的模样。

只是,卢宛方才转身,却忽然?觉察到,自己的肩头?,被身旁的谢行之抬手握住,男人手上微用了几分力?气,这?让她?不得不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去。

有些羞恼赧然地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谢行之,卢宛张了张口,有些气鼓鼓的,正想要说些什么。

面前清冷挺峻的男人,却已经抬手,动作慢条斯理地为?她?绾着披散在肩头?的如瀑长发。

虽然?不怎么熟稔,但却完全不算是生疏,谢行之很快,便为?面前的卢宛,将披散的乌发绾成一个发髻。

然?后,他将自己冠上的玉簪,为?卢宛戴好。

心中不晓得该作何滋味的卢宛,在谢行之慢条斯理,轻缓柔和的动作中,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晨风猎猎中,她?的心里,忽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怕泄露了心事,卢宛很快低垂下眉眼,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睛。

可是,似是甚为?了解她?的心绪一般,低垂螓首蛾眉的卢宛,听到身旁传来男人低沉沉的,仿佛带着些许得意的愉悦轻笑。

这?让她?不由得面容发烫,面红耳赤起来……

……

登州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在离开登州,复又车马劳顿了几日之后,谢行之与卢宛一家三口,终于回到了京城。

坐在步辇上,卢宛抬手,将面前的飘帘轻轻掀起一角,瞧着外面的景象。

从前,她?曾赴张太后与昭平长公主的宴请,到宫中许多次参加宫宴,所以,对这?座肃穆庄严的庞大宫阙,并不算陌生。

但,此时此刻,坐在步辇上,卢宛的心绪,却有些茫然?复杂,百感杂陈。

想到过?会子,自己便可以见到那两个与自己血脉相连,但却与陌生人无异的孩子,卢宛放下手中的飘帘,收回落在外面风景上的目光。

仿佛觉察到了身旁的母亲有些异样的情?绪,坐在卢宛身旁的谢茉抬起小小的手臂来,抱了一下坐在身旁的母后。

抬起眼帘,看着面前的母后,聪慧伶俐而善解人意的谢茉甜甜地笑道:“母后,四哥哥同五哥哥都是特别?好,特别?聪明的人,您一定会喜欢他们的,不用担心。”

听到面前聪敏

的谢茉这?样说,卢宛唇畔微弯地笑了一下,不曾言语。

她?抬手,指腹轻轻捏了捏谢茉微仰的面容,垂眸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乖巧的小姑娘,不由得想到:若是那两个孩子,也同茉娘这?般聪慧懂事,或许,便是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她?也会喜欢他们罢?

……

很快便到了昭阳宫,由宫人扶着,卢宛下了步辇,然?后将谢茉也抱了下来。

尚还不曾转身,卢宛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大一小激动迫切的声音,雀跃欢喜道:“母后!”

意识到这?两道稚嫩的声音的主人是谁,卢宛微顿了一下身形,抱着怀里文?静乖巧的谢茉,缓缓转过?身去。

谢璟与谢晏已经小跑到了卢宛的面前,看着面前的母亲,两个孩子的面容上,不约而同流露出喜悦的笑意。

只是,片刻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忽然?带了些忧心忡忡,谢晏微仰面容,看着面前的卢宛,神?色有些难过?担心地问道:“母后,您如今的伤势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恢复记忆?可还记得儿臣吗?”

听到身旁的弟弟谢晏这?样一叠声地问,谢璟虽然?不曾说话,但白皙如玉的俊逸面容上,也不由得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谢璟与谢晏两个小兄弟,都有些难过?担心地看着面前的母亲。

还有些不习惯的卢宛垂眸,瞧着面前这?两个陌生的小少年,还有他们面上对自己的亲近和担心,不由得有些茫然?的手足无措。

将怀中抱着的谢茉放下,卢宛微微俯身,看着面前的谢璟与谢晏,张了下口,正想要说些什么,让这?两个孩子能够宽心些。

面前年纪看起来小一些,个头?也稍矮一些的谢晏,已经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抬起两只小小的手臂来,紧紧地抱住她?。

被面前生得粉雕玉琢,甚是俊俏,但却陌生的男孩忽然?抱住,卢宛正有些身体发僵,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一旁的谢璟,却也走了过?来,用力?地抱住她?,很是依恋的模样。

被两个陌生的小少年抱住,卢宛愈发觉得无所适从,但,她?却知晓,自己并不能推开他们。

毕竟,在面前的这?两个男孩看来,自己是他们亲近的母亲。

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的卢宛,有些无可奈何地抬手,轻轻地拍着谢璟与谢晏的脊背,对这?两个许久不曾见过?母亲,思?念孺慕的孩子轻声道:“璟儿,晏儿,我们进昭阳宫罢。”

对面前这?两个陌生的男孩,卢宛尽力?学着从前在家中做姐姐与姑姑姨姨的时候,还有这?段时日与谢茉的相处,对他们友善友好。

卢宛也隐隐有些期待,有朝一日自己能恢复记忆,想起她?的孩子们。

还有……那个卢宛已经知晓,如今占据了她?心上一角的人,她?也很想记起,他们从前,有多么心心相印,浓情?似蜜。

一想到这?里,卢宛忽然?觉得自己的面容,有些微烫。

第156章荒唐

昭阳宫。

落下的帐幔中,卢宛正坐在床榻上,而?帐幔之外,垂首敛目的太医,正将一方帕子搭在卢宛手腕上,仔细为她诊脉。

不晓得便?这样过了?多久,坐在床榻上的卢宛都有些犯困,帐幔之外的太医终于小心?收起帕子来,然?后起身,笼着袍袖向卢宛拱手行礼道:“娘娘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如今并?没有差错。”

听到面前的太医这般说,卢宛点了?下头,旋即,想到什么一般,她看着帐幔外太医影影绰绰的模糊身影,问道:“既然?额上的伤势已经恢复,那么,何时我才能恢复记忆呢?”

本便?有些心?中打鼓的太医,听到帐幔之中的皇后娘娘这样问,不由得有些紧张。

对卢宛复又?拱手礼了?礼,想到陛下身旁的内侍总管对自己嘱咐过的,莫要让皇后娘娘有太重的心?理负担,而?要让娘娘宽心?的话?,太医思忖片刻,回答道:“娘娘的伤势如今已经恢复得甚好,待微臣为娘娘再开几?副药方,想来不久之后,娘娘便?可以恢复从前的记忆了?。”

看着帐幔外面对自己,有些严阵以待,战战兢兢的太医,卢宛迷茫了?一瞬,然?后慢慢点了?下头,应道:“嗯,你退下罢。”

待太医提着药箱,走?出殿中,卢宛让侍候在一旁的女使上前,将帐幔挂起来,然?后坐到床榻边上。

小心?看了?卢宛一眼,宫人问道:“娘娘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听到身旁的宫人这样问,卢宛垂眸思索了?片刻,抬起眼帘来,对面前的宫人笑着吩咐道:“去?拿本游记来,我想打发会时间,过会子去?接璟儿他们。”

宫人听到皇后娘娘这般吩咐,恭敬地笑着应了?,然?后差人去?拿游记……

走?出昭阳宫的太医,想到方才为皇后娘娘诊脉,所诊断出的脉象平稳,不由得有些伤脑筋与发愁。

其实,此时此刻,连行医多年,阅历资深的太医,都有些纳罕困惑,为何皇后娘娘的伤势早已经恢复如初,但记忆,却迟迟不曾被唤醒。

所谓对症下药,也要先瞧出是什么病症来,如皇后娘娘现在这般的情况,便?是扁鹊在世,恐怕也要束手无策,毫无头绪。

有些头疼地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太医正要离开昭阳宫,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喊自己:“张太医,请留步!”

听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是陛下跟前的内侍总管,太医顿住脚步,忙转过身去?。

在看到正向自己走?过来的人是陛下之后,太医心?中一凛,收敛好面上的神色,忙垂首作揖道:“微臣见?过陛下。”

走?到太医面前,让他起身,谢行之看着面前垂首敛目,有些惶恐与战战兢兢的太医,沉吟片刻,淡声问道:“皇后的病情如何了??”

果?不其然?听到面前的陛下问起这个问题,太医心?中有些紧张地苦笑了?一下,垂着头,拱手回答道:“娘娘所受的伤势已经恢复如初,只是,微臣无能,还是无法确切诊断出,为何娘娘会一直缺失记忆。据古书?上的病例记载,或者娘娘是当初受伤,所以头部产生了?淤血,也有可能……也有可能是……”

见?面前的太医说着说着,面上流露出吞吞吐吐,踌躇犹疑的神色,谢行之微皱眉心?,问道:“也有可能是什么原因?”

听到面前的陛下的追问,太医犹豫不决了?片刻,方才鼓起勇气,回禀道:“也有可能,是娘娘陷入了?自我保护之中,不想记起缺失的那段记忆,所以,给刻意遗忘掉了?。”

谢行之看着面前的太医,在听到太医有些战战兢兢的一番话?后,出乎意料的,他的反应,却仍旧平静淡漠。

愈发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静谧的太医,正想要开口为自己找补几?句,却听到面前的陛下复又?开口,声音平淡地问道:“若是如此,除了?没有从前的记忆,不会对皇后的身体有什么损伤罢?”

太医闻言,心?中骤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忙拱手道:“娘娘如今脉象平稳,身体康健,伤已经大好。微臣推测娘娘头部有淤血,也只是一种揣测的想法,娘娘身上,如今并?没有什么症状可以验证这一点。其实,在娘娘身体出现不适之前,只需要静养观察,辅以些安神的药方,便?足够了?。”

听到面前的太医这般说,谢行之颔了?下首,不再言语。

而?拱手作揖的太医,直到冷肃淡漠,不苟言笑的陛下转身离开之后,方才

有些如释重负地起身,然?后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有些劫后余生地转身离去?。

昭阳宫中。

卢宛坐在床榻上,身后倚着一只软枕,正在垂眸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虽然?手里的游记很有意思,但卢宛想到过会子要去?接谢璟他们,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听到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卢宛抬眸瞧去?。

在看到来人是谢行之后,她微挑了?一下秀致的眉心?,仿佛有些诧异困惑,为何在白日里,他有功夫到自己这里来。

微一思忖过后,卢宛眼眉弯弯地笑着,准备站起身来。

行至床畔的谢行之握住卢宛的手,让她坐回到床榻上,然?后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有些茫然?谢行之为何会这样,温柔沉默地看着自己,坐在床榻上,卢宛纳罕迷茫了?片刻之后,不禁被他这样的眸光,给瞧得有些不好意思。

微清了?一下嗓音,卢宛面容微绯地抬眸瞧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正想要说些什么,谢行之却忽然?垂首,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想到这会子正是白日昭昭,卢宛惊诧了?一瞬,旋即,羞赧得面红耳赤。

手指微蜷成拳,卢宛抬手,羞窘地在身旁的谢行之身上打了?一下,有些羞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转过身去?,有些别扭地不再瞧他。

想到面前的妻子瞧着自己,潋滟乌润的水眸中尽是羞怯,眼波流转的模样,谢行之低沉沉笑了?一声。

方才沉闷的心?绪,仿佛得以缓解了?许多。

……

几?日后。

垂首敛目的宫女斟了?茶水,为两位主子放在手边,而?卢宛正笑着瞧着坐在面前的女子,笑道:“雅娘,尝尝这白毫银针罢,是今年方才采摘的新茶。”

听到面前的皇后娘娘这般说,谢雅微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卢宛,笑着点了?下头。

而?坐在谢雅对面的卢宛,此时此刻,也正在瞧着她,面上笑意浅浅,但心?中,却有些百感杂陈。

这是卢宛回宫之后,失去?记忆以来,头一回见?到从前要好的闺中密友,谢雅。

卢宛与谢雅能相?识,成为自小到大多年的朋友,除了?性情相?合之外,还因为当初谢芙的引荐,她们方才渐渐熟络起来。

只是,失去?记忆的卢宛也是不久之前,方才知晓,世事变幻无常,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谢芙,原来已经因病去?世多年,而?面前曾经的谢雅姐姐,她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般,亲密地唤她作姐姐,而?要在她面前,学着表现得稳重庄重些。

看着面前垂首喝茶的谢雅,卢宛面上的神色虽然?平静含笑,但心?中,却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其实,今日谢雅带她的孩子来看望自己,卢宛心?里觉得有些酸涩,又?有些宽慰。

因为谢雅比卢宛大两三岁,出阁也比卢宛早,所以,她的孩子傅执,也比卢宛的谢璟大几?岁。

心?里滋味复杂的卢宛看了?看不远处,正坐在一起,笑着说话?的谢茉与傅执,想要借此缓解心?中的情绪,只是,看着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出神。

而?觉察到面前的卢宛的怔愣,谢雅困惑了?片刻之后,轻声开口,问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