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登门
一个月后。
穿过回?廊,谢弦来到谢二老爷谢献之的房门外,守在门前的几个侍从见了他?,忙都躬身行礼。
望着面前正在向自己行礼
的几个侍从,谢弦轻点了下头,问道:“我有事要看?父亲,父亲现在醒着吗?”
听到面前的二公子这样?问,侍从一面推开房门,一面笑着恭敬答道:“老爷这会子方才?醒来,二公子来寻老爷有事,请进去罢。”
如今,谢家?二房府中虽然对二老爷谢献之的病情有些讳莫如深,但,谁不晓得若哪一日房间中的那位二老爷过世了,二房的继承人,无论是循着礼法?还是长幼,都合该是面前的这位二公子。
看?了一眼面前恭敬地笑着,主动将房门推开的侍从,谢弦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伤感?怅然之色。
父亲身旁的侍从,连进去向父亲禀报他?过来了也不曾,便推门让他?进去。
俨然已经将他?当作了府中地位最高的上位者,又或者,是因为父亲如今的精神,已经不济到了极点,所以才?并不曾去多此一举。
这样?在心中想?着,心里愈发沉重与担忧的谢弦,拖着同样?沉甸甸的脚步,走进了谢献之休养的房间中。
走进内间,望着床榻上正倚坐在床头引枕上的谢献之,见到因为病痛折磨,瘦骨嶙峋的父亲,谢弦心中隐隐生?出许多痛楚来。
觉察到谢献之望向自己的目光,谢弦走到谢献之的床榻边上,行礼道:“父亲。”
谢献之方才?咳嗽得厉害,这会子苍白胜纸的面庞上,还带着些许因为剧烈咳嗽,而泛起的血色,此时此刻他?的模样?,瞧着正常而又异常,让人觉得有些发自内心的担忧与惧意?。
望着面前站着的谢弦,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谢献之复又咳嗽起来,便这么看?着面前的儿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片刻之后,谢献之咳嗽着,用帕子掩着咳嗽不已的苍白嘴唇,让谢弦坐下。
寻了一个靠近谢献之的位置,谢弦在谢献之的床榻边上坐下,望着面前的父亲,问道:“父亲,您之前让人到书房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告诉孩儿?”
听到面前的谢弦这样?问,谢献之思?维有些迟钝一般,皱着眉回?忆了片刻,方才?点头道:“嗯,是有事要找你。”
已经停止了咳嗽的谢献之,将沾染殷红鲜血的帕子,随意?攥在手中,望着面前目光愈发忧心忡忡的谢弦,病弱苍白地微微笑了一下,道:“弦儿,当初的那件事,实?在丢人至极,让人伤心至极,可是尽管如此,为父还是期望你莫要受这件事的影响,不要让这件事,影响了与你伯父家?的往来与关系,更?不要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妄念。”
说着,谢献之望着谢弦的目光中,那抹复杂之色不由得复又翻涌了上来。
一瞬不移的恍惚目光落在面前的谢弦的面容上,谢献之仿佛要在这张谦谦君子,俊逸如玉的年轻面孔上,看?出几分什么的影子来,只是最终,他?眼中复杂的神色,变成了无奈,伤感?与伤痛。
想?到一个月前府中所发生?的事,还有面前的谢弦之前念念不忘的执念,谢献之晓得,自己最后担忧的事,并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
只是……
只是,他?如今已经是垂垂危矣,自顾不暇,府中的事,今后的事,他?都再也无法?操持了。
让谢弦去长房赔礼,是他?能为府中的子孙后代,所做的最后一件力所能及,让他?们能收益的事……
话说到此处,疲惫的谢献之不晓得谢弦能否体谅,理解他?的心意?,但,他?已经太累了。
望着面前的谢弦,谢献之不再说话,他?正要让谢弦离开,自己继续休息,却忽听面前的儿子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开口道:“父亲所说的,孩儿都记下了。”
听到面前的谢弦这样?说,未曾料到从前在卢宛的事上,一直太过执拗的谢弦,这回?竟然这样?便被自己说动,谢献之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谢弦望着面前病重憔悴的父亲,想?到了许多,他?微顿了下,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平静淡然地继续道:“今日过来之前,孩儿便准备离开父亲这里,便到长房去,向伯父他?们负荆请罪。”
不曾料到面前的谢弦竟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谢献之不由得愣住了。
半晌,望着面前的谢弦,与他?低垂眼睫的模样?,谢献之笑意?慈祥地伸手,笑着轻拍了一下面前的儿子的肩头,道:“嗯,去罢,好生?去长房请罪道歉。”
谢弦垂着眼帘,任由谢献之的一只手掌拍着他?的肩头,未曾再说话。
……
坐在窗畔的案前,春日里明媚的日光落在身上,让人觉得温暖惬意?。
卢宛手中拿着一册书卷,望着支起的窗外的景色,半晌,方才?回?神,懒洋洋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卷。
去小厨房为卢宛端来一碗红枣燕窝羹的女使走进房间,见到还在看?书的卢宛,不由得有些忧心地笑着劝道:“太太方才出了月子,莫要一直看?书,仔细伤了眼睛。”
听到面前的女使这样?说,卢宛不禁笑着摇了下头,道:“哪就那么娇气呢?我也看的时断时续的,累不着。”
接过面前的女使恭敬奉过来的燕窝羹,卢宛拿起汤匙,用了几勺之后,忽见一个女使脚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
望着走到自己面前,正在曲膝行礼的女使,卢宛顿了顿手中的汤匙,问道:“这样?着急,怎么了?”
面前的女使听到卢宛这样?问,微顿了一下,方才?抬起眼睛,觑了卢宛一眼,有些犹疑道:“回?太太的话,是……是二房的二公子过来了,说想?要见摄政王与您,可是……可是摄政王这会子,并不在府中……”
听罢面前的女使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一番话,卢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平静道:“嗯,我晓得了。”
有些摸不准卢宛这样?平淡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女使正想?要开口,询问太太是否让二公子回?去,择摄政王在的时候再来,却忽见面前的太太,微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
望着面前神色有些迷茫纳罕的女使,卢宛道:“走罢,去前厅见二公子。”
听罢卢宛的话,女使回?过神来,忙应声?跟上。
前厅中,卢宛走到上首圈椅上坐下,望着站在面前,正向自己作揖行礼的谢弦,笑着点了点头,道:“起来罢。”
在听到卢宛平静含笑的声?音后,谢弦不由得微顿了一下。
垂下眼眸“嗯”了一声?,想?到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谢弦在圈椅坐下之后,沉默片刻,方才?抬起眼帘,望着坐在上首的卢宛,道:“大夫人,今日我过来,是因为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想?向您与伯父赔罪……”
听着面前的谢弦这样?说,卢宛微顿了一下手中正在喝茶的动作。
片刻之后,神色愈发平淡疏离地笑了一下,卢宛颔首道:“都是一家?人,二公子说什么赔不赔罪的话。”
谢弦岂会听不出此时此刻,卢宛话中的疏远与漠然,可是想?到这一个月以来,自己心中的煎熬,以及如今卧病在床的父亲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心意?,谢弦听罢卢宛的这一番话,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想?到自己母亲与妻子所做的那些事,谢弦垂眸默然思?忖片刻,方才?复又鼓起勇气,抬起眼帘望向面前的卢宛,道:“无论伯父与大夫人是否会原谅二房,这些致歉的事,都是我们应该向长房做的。虽然是血亲,但做错了事,错了便应该道歉,不然,以后再来往时,彼此之间,难免会不自在。”
听到坐在下首的谢弦这样?说,卢宛的目光,有些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扫量了一下今日谢弦所带来的,此时放在前厅中的几个明显是作为赔礼的箱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二房那两个谋划着要害自己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世上,尘归尘,土归土,她不想?再追究什么。
面前的谢弦,还有他?的父亲谢献之,今后除了不得不打的照面,卢宛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接触。
发生?了那样?近乎于撕破脸,险恶的事情,卢宛原本?以为,这些,谢献之与谢弦也会知晓,他?们虽然明面上不曾断绝关系,但今后,二房的人,也别
想?着再攀附依靠长房了。
只是她这样?想?,面前的谢弦却显然并不是这个意?思?,今日,竟还带了东西过来,想?要赔礼道歉,话里话外,想?要与长房重回?旧好。
这一个月以来,既然二房府中已经悄无声?息处置了那两个,那么,长房也并不曾再对二房施压什么,毕竟,如今的谢献之奄奄一息,谢弦也不是什么身体康健的人,长房还能拿他?们如何呢?
换个角度来说,若谢行之与卢宛真的要迁怒地处置谢献之与谢弦,哪里还会等到一个月后的今天,等到谢弦过来上门致歉?
卢宛以为长房默认的宽厚,会让谢献之与谢弦心中有些感?恩之情,然后识趣些,却不曾料到,他?们还敢登他?们家?的门……
第122章出阁
望着面前?的谢弦,卢宛的眼中冷意更?甚。
她便这样,一直神色漠然平静地望着面前?的谢弦,片刻之后,方才道:“这件事二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已经发生了,便让它过去罢,只盼今后长?房与二房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说?罢,不想去看此时此刻谢弦面上的神色,卢宛浅淡地笑着下?逐客令道:“我还有事要忙,若二公子没?有旁的事了,今日便请回去罢。”
听到坐在上首的卢宛这样说?,谢弦复又沉默了一瞬,方才站起身来,向卢宛作揖行礼道:“是,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卢宛笑意浅淡地笑着点了下?头,望着身形瘦削沉默的谢弦转身离开,她无意地垂眸,拿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地喝着茶盏中的温茶。
一旁侍候的女使小心觑了卢宛一眼,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门前?传来一道推门声。
同样听到推门声的卢宛抬起眼帘来,循声望去,在看到来人是谢行之后,她唇畔微弯起一抹笑意来,站起身来,向谢行之行礼道:“见过摄政王。”
被走到面前?的谢行之握着手坐下?,卢宛瞧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神色有些纳罕地问道:“摄政王不是有事吗?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听到身旁坐着的卢宛这样问,谢行之微顿了一下?,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在听到谢弦到他们府中,心中有些莫名?的情愫,所以才会?回府。
心中忽然想到方才在门外,所听到的卢宛与谢弦的对话,谢行之唇角微扬,望着面前?的卢宛,虽然神色仿佛仍旧淡漠如常,但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清浅的愉悦轻松,回答她方才的话道:“嗯,忙完了,所以回来看看你?们。”
有些困惑茫然的卢宛听到身旁的谢行之这样说?,想到他们的孩子谢晏与谢茉,唇畔的笑意也不由得?愈深。
轻轻回握住谢行之正在握着自己的大?掌,卢宛眼眉弯弯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颔首笑道:“原是如此,那既然这样,我们便回去照看晏儿与茉儿罢。”
望着面前?的卢宛明眸善睐,笑盈盈的模样,谢行之笑着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此时此刻,谢行之心中,是前?所未有过的柔软。
只要想到方才在门外,所听到的卢宛同谢弦所说?的那些决绝冷漠的话,谢行之便觉得?自己,仿佛隐隐知晓了什么是“心花怒放”。
在不知不觉中,身旁的女郎,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高到了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地步,并且总在无意时,轻轻牵动?他的心弦。
随谢行之一同走出?前?厅,卢宛自然不能不知晓这会?子谢行之心中在想什么,但她能觉察到,他周身若有似无笼罩着的愉悦之意。
不晓得?谢行之是有什么开怀的事,卢宛有些茫然诧异地侧首,看了他一眼,只看到谢行之唇角微扬的一抹清浅的弧度。
只这样看了一眼,片刻之后,卢宛便收回目光。
她想,可能是在朝中,发生了什么好事罢,但这些,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自然,让谢行之心中暗自欢喜的那些缘由,若卢宛知晓了,只会?更?加惊诧不解。
对身畔这个常有疑心,冷漠戒备的男人,卢宛早已经灰心丧意,只在平日里,维持好一个妻子,一个高门宅院中的当家主?母应该做好的面子上的事。
至于其他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便这样敷衍着过罢。
……
谢弦走出?谢府的前?厅,走在回廊上,正要回自己的家中,却忽然看到二房府中,上午方才见到的,守在谢献之房门外的侍从,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在看到迎面向自己走来的侍从面上惶恐的,悲伤的神色时,似有所感,谢弦顿了一下?脚步,忽然有些站立不稳,趔趄了一下?。
身旁侍立的几个侍从急忙扶住险些摔倒的谢弦,谢弦看着面前?方才走过来的侍从,眼睛一瞬不移地望着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府中怎么了?”
听到面前?的二公子这样问,想到这会?子吐了许多血,此时此刻,郎中说?已经是回光返照,无力回天的二老爷,侍从畏惧惶恐地望着面前?的谢弦,道:“二公子,请您随奴才快些回府去罢!郎中说?……郎中说?,二老爷的情形有些不好,恐怕便在这一会?了……”
谢弦听着面前的侍从的这一番话,想到今日自己来长?房之前?,父亲所谆谆教诲的那些话,一时眼眶酸涩得厉害。
不再言语的谢弦自己站稳了脚步,他抬脚,匆匆往长?房府外去,想要快些回府。
这一个月以来,在府中,他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亲近的人,苍天不仁,如今竟要让他再度失去重要的父亲。
可是,这一切,又该归罪到谁的头上呢?
他虽然心中痛苦,但却也晓得?,自己怨不得?谁,若真?的要怨一个人,也只能埋怨自己,当初为何要有那么深的,不该有的执念与妄念。
谢弦脚步匆匆地走着,酸楚的心中,是无尽的后悔,内疚与自责。
其实此时此刻,在二房府中垂垂危矣,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谢献之,又何尝不是悔恨莫及呢?
如果当初不是谢献之宠妾灭妻,让自己的妻子韦念意对他心如死灰,心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怨恨与妒忌,那么,生活轨迹只有深深宅院那一亩三分?地的韦念意,便不会?那样看重在意她自己唯一的儿子谢弦,将谢弦视为生活中唯一的精神支柱,与最后的指望。
或许那样,韦念意便不会?这般痛恨悔婚,伤害了自己儿子谢弦的卢宛,从前?她曾是一个温顺内敛的人,或许不曾受到刺激的话,对卢宛,只会?温和?地一笑泯恩仇,那么,便不会?酿成今日这样的苦果。
而因为韦念意的辞世,谢献之心中觉得?甚是丢人现眼,在长?兄谢行之面前?颜面尽失的同时,不禁羞愤地吐血,一个月后最终郁郁而亡,生命同样因此提前?走到了尽头。
追悔莫及的不仅是谢献之,还有此时此刻,匆忙往家赶,泪盈于睫的谢弦。
他觉得?是自己从前?的执念与妄念,害了全家,心中此时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后悔,从原本优柔寡断,难以割舍内心苦闷的书生气,孩子气的少年郎,渐渐变得?内心坚定起来……
因为他晓得?,从今往后,二房府中的掌舵人,便将要是自己了。
……
半年多后。
摇篮车中小小的谢晏与谢茉,这会?子一个方才醒来,一个睁着乌润明亮的眼眸,正眼睛弯弯地笑着,有些好奇望着面前?的几个女子。
见谢茉身旁的谢晏这会?子也醒过来了,却乖乖的,不哭不闹,只与身旁的妹妹一样,好奇张望着,谢蕖眼中不由得?尽是笑意。
轻轻地摇晃着面前?的摇篮车,谢蕖笑着侧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卢宛,亲切又带着一抹恭敬地笑道:“晏儿与茉娘不仅生得?玉雪玲珑,乖巧可爱,性子竟也这样好,睡醒也不哭不闹的,同我堂兄堂嫂家的小侄儿一点都不一样。”
听到谢蕖这样笑着夸赞奉承谢晏与谢茉,卢宛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谢蕖,笑盈盈地摇首道:“他们两个是方才吃饱了,这会?子又睡醒了,这才这样乖巧,你?们赶上了好时候。不然,他们两个哭闹起来,也是教人够心烦意乱的了。”
谢蕖听到卢宛这轻轻摇首,带着笑意的一番话,微顿了一下?,继续若有似无地对面前?的卢宛笑着奉承,故作嗔怪道:“太?太?有时也太?谦虚过了头,见过晏儿与茉娘的夫人们,哪个不说?您有福气,又育儿有方,所以晏儿与茉娘这两个孩子,才会?这样生得?好看,性子也好,真?是让人羡慕。”
说?着,谢蕖望着摇篮车中的谢晏与谢茉,笑着叹了口?气。
坐在谢蕖身旁的谢蕊听罢谢蕖的这一番话,也望着面前?的卢宛,笑着点头赞同道:“是啊,太?太?莫要谦虚了。”
微顿了一下?,谢蕊忽然话锋一转,望向身旁的谢蕖,故意打趣地笑道:“不过,三姐姐也不必这样羡慕太?太?,三姐姐与三姐夫日子过得?琴瑟和?鸣,蜜里调油,想来很快便会?有好消息了。”
听到谢蕖这样说?,一旁的谢芊也不由得?笑着点头,一如既往不显山不露水,温和?得?有些老好人的软弱,两不得?罪地笑着随口?附和?道:“是啊,想来很快三姐姐也会?有好消息的。”
而在谢蕊与谢芊话音落下?之后,谢蕖却不动?声色地不曾理会?谢蕊,只是望着谢芊,有些亲昵无奈地抬手虚点了点她,笑着摇头道:“芊娘,你?啊,真?是个促狭鬼。”
因为还算得?上是新嫁娘,所以,这样说?着,谢蕖姣好的面容上,不由得?泛起了一抹红晕。
如今,府中的这三位受之前?郑氏孝期拖累,所以过了及笄的年龄也不曾出?阁的姑娘,都已经在过去的半年多的时间里,接连地出?阁嫁人了。
卢宛坐在一旁的案前?,面上神色温和?含笑,静静地望着面前?的这三个姑娘。
她仿佛不曾觉察到面前?的这姐妹三人之间隐隐的暗潮涌动?,又仿佛,只是不愿意插手。
其实,此时此刻,卢宛面上虽然平静,但心中,却不禁有些诧异无奈,因为她不曾料到,面前?的谢蕖不过出?阁半年,在变得?渐渐成熟稳重的同时,为人处事也逐渐变得?有些圆滑势利的趋势。
这会?子仿佛不曾觉察出?什么异样的卢宛面前?,所面对的情形,是谢蕖对同样嫁了钟鸣鼎食之家的谢芊的随和?友好,以及对谢蕊虽然有些懒得?搭理的敷衍,但却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谢蕖仿佛有意无意之间,略过,疏远着谢蕊……
第123章喂养
坐在谢蕖身旁的谢蕊,从前便是个人精,此时?此刻,岂会觉察不到身旁的谢蕖对自己若有似无的忽略与冷淡?
被谢蕖无视了的谢蕊,想到她们姐妹几个不曾出阁之前,便对自己总是有些冷眼的谢蕖,今日竟连话都不同自己说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委屈与火起。
抿紧了唇,谢蕊不再言语,只是望着摇篮车中的两?个婴孩,笑着逗着摇篮车中的谢晏与谢茉,装作听不到身旁的谢蕖正在跟说话有些打太极的谢芊言语。
望着面前的姐妹三人,卢宛不想牵扯进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唇畔微弯着笑意,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现一般,安静祥和地作壁上观。
……
走出谢府之后?,谢蕊面上方?才所带着的笑意,便立刻沉了下去。
觉察到身旁的主子阴沉不快的情绪,侍候在谢蕊身旁的女使,有些小心地觑了一眼她面上的神色,不敢多说什么。
想到今日谢蕖对自己的漠然与无视,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轻蔑,谢蕊心中便觉得恼怒抓狂不已。
以及方?才她们将要离开谢府时?,谢蕖对自己那冷淡的模样,让谢蕊一下子便想到了,从前未出阁时?,从小到大,谢蕖对自己,也是同样的冷淡。
如今,谢蕖对她的冷淡轻蔑,更是变本加厉,无法无天?了。
谢蕊越想,便越发觉得心中不忿,只是她却没什么办法。
在心中恼怒地怪来怪去,最?后?,无可奈何又抓狂的谢蕊,也只能怪自己,当初选了商户子做夫婿。
除了这个,事?到如今,她还能怪什么?!
可是,偏生这个岑鸿远是自己选的,谢蕊除了埋怨自己当初为何执意下嫁岑家,也再无计可施。
心中闷着一口气,谢蕊回到了岑家,在下了马车,看到正等?待在岑府门前的岑鸿远的时?候,谢蕊不由得顿了一下。
望着面前正要下马车,却不知?为何,瞧着自己,仿佛有些微怔的妻子,岑鸿远斯文俊朗的书生面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带着无奈与纵容的笑意来。
走上前来,握住还不曾下马车的谢蕊的手,妥帖扶着她下了马车,岑鸿远望着身旁低垂下眼帘的谢蕊,笑着问道:“蕊儿,今日去谢府玩得可开心?”
微顿了一下,瞧着谢蕊眉眼之间隐隐若现的烦闷与愁绪,岑鸿远握了握谢蕊掩于袖中的手指,想了想,温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身旁的夫婿的询问,想到自己在谢府,所受的谢蕖的那些忽略与挤兑,谢蕊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眼睛酸涩得厉害。
只是,她素来是个要强的性?子,此时?此刻,听到岑鸿远这般温声关切地问她,谢蕊只觉得心中的委屈愈浓,但恼火,却消解了大半。
谢蕊不想告诉岑鸿远,今日因为他,自己在谢府受了什么样的冷眼,她觉得因为谢蕖那个倨傲自矜,高高在上的刻薄的人,而让岑鸿远也跟着自己难过伤心,实在太不值了。
而且,她也有自己小小的自尊心与倔强,不想让岑鸿远同样看低了自己。
望着身旁的岑鸿远,觉察到他落在自己身上温和担忧,安静关切的目光,想到方?才他问自己的问题,谢蕊按捺着浓重的鼻酸,看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难道府中便没有正经事?了吗?要你在门口等?着,像个门神似的。”
听到谢蕊这一番刀子嘴豆腐心的话,想到自己方?才远远地看到谢蕊的马车回来,所以等?在府前,不晓得今日谢蕊为何会这样使小性?子地说话的岑鸿远,对她包容地笑了一下,不以为忤地笑道:“倒也并非是专门在等?娘子,我也方?才在府外回来,远远看到娘子的马车过来了,所以为夫才会像望妻石似的,在这里等?着,娘子莫怪。”
谢蕊听到岑鸿远笑意温和的一番话,想到他所说的“望妻石”,不由得有种想要破涕为笑,啼笑皆非的感觉。
有些嗔怪无奈地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岑鸿远,谢蕊回握住他温热的大手,道:“真贫,好了,快些回府罢。你不晓得,我今日在谢家吃了一肚子的闷气,饭菜都没有用好,这会子正饿着呢……”
听着身旁的谢蕊絮絮叨叨的话,岑鸿远只觉疲惫烦闷的心里,渐渐安定?和缓了下去。
与谢蕊的这门婚事?,当初他所想的,是想要攀高枝,抬高自己家的门楣,让岑家摆脱只富不贵的尴尬境地。
当然,对出身谢家,身份高贵,模样又生得明艳貌美?的谢蕊,岑鸿远不可能心中没有意动与好感。
只是这抹意动,这抹好感,在谢蕊的家世面前,与对这门婚事的谋划与算计中,或许只有一两?成。
岑鸿远原本所想的,是谢蕊嫁到岑家之后?,敬爱谢蕊,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与岑家上下一同将谢蕊当作一个抬高岑家牌匾的吉祥物?的形象,在可以容许的,谢蕊不曾触碰到他的底线的范围中,宽容地任她耍大小姐性?子,为所欲为。
但,出人意料的,谢蕊在外可以戴着帷帽出门接管商铺,风风火火,平素在府中,待人接物?也处处妥帖,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骄矜刁蛮的错处来。
不知?不觉间,岑鸿远原本抱着距离与冷眼旁观的心中,渐渐变得和缓下来。
他发自内心,又有些玩味地敬佩着身旁这个八面玲珑,仿佛完美?无瑕的女子,虽然自己仍旧认为自己对身旁这个出身高门的妻子,带着几分戒备,但心中,却渐渐地,生出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莫名情愫……
而此时?此刻,自然不能知?晓岑鸿远心中在想什么,谢蕊心里,虽然想到今日在谢府,谢蕖那冷淡倨傲的模样,还是有些抓狂恼火,但她却也晓得,除了让自己看开点?,如今她也没有什么旁的更好的方?法。
岑家是当初她自己选择的,而在嫁到岑家之后?,谢蕊也愿意承认,她的日子的确过得舒心自在,蒸蒸日上。
如今的岑家老爷,也便是谢蕊的家公,虽然在做一个小官,但岑家毕竟世代皇商,京中与大寅遍布岑家的商号,所以谢蕊可以放手去做从前她喜欢做,
可是顾及着谢家与自己在室女名声的事?。
至于谢蕖的冷淡疏远,娘家亲戚那边暗地里肯定?会有的,对她为何会嫁给岑鸿远的不解与诧异,谢蕊暗暗劝解着自己,月亮尚还有阴晴圆缺,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事?等?着她呢?
……
夜色如墨,房间中却灯火透明,卢宛坐在谢晏与谢茉的摇篮车前,微微倾身,将摇篮车中的谢茉抱了起来。
垂首,望着面前的幼小的孩子,见她这会子正笑得眼眉弯弯,稚气懵懂的模样,卢宛心中不由得愈发柔软。
唇畔微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卢宛在谢茉柔嫩的面容上亲了一下,见谢茉在自己怀中懵懵懂懂地拱来拱去,卢宛心中不禁有些无奈好笑。
想了想,卢宛解开自己的衣衫的系带,垂下眼帘,望着怀中渐渐有些急切的孩子。
因为是早产儿,又是双生子中生得相对弱势的那一个,所以谢茉的身体,比起方?才出生的普通婴孩,显得格外柔弱娇贵。
平日里,谢茉便比她一母同胞的哥哥谢晏容易哭啼,而且,谢茉的肠胃也更加娇弱,常常身体不舒服便吐奶。
对这个爱哭,常常吐奶的婴孩,卢宛格外温柔细致,耐心有加,不仅亲自喂养,晚上的时?候,因为谢茉总是小声哭着醒来,很容易受惊,卢宛不放心谢茉由奶嬷嬷照看着,所以三天?两?头,便将谢茉留在身旁,与她一同入睡。
这会子过了亥时?许久,时?辰不早了,谢璟在方?才刚过亥时?的时?候已经哈欠连天?,卢宛让他回去好生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上课才会不犯困。
此时?此刻,望着摇篮车中也快要睡着了的谢晏,卢宛想了想,轻轻抬手,摇晃着摇篮车,想要让谢晏快些睡着。
渐渐地,谢晏不再偶尔睁开眼眸,懵懂地望着面前的母亲。
他虽然活泼,但却是个让人不用太牵肠挂肚的,安稳的孩子。
轻轻拍着怀中这会子已经不怎么饿,不怎么着急了的谢茉,卢宛垂眸,用指腹抚了抚眼前的谢茉的侧颊,沉静柔和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怀中香软幼小的孩子身上。
她便这样有些出神地低垂着眼眸,始终望着怀中的谢茉,不晓得过了多久,面前的谢茉也终于渐渐地睡着了。
卢宛掩了掩自己有些散乱的衣襟,将谢茉放回到摇篮车中,微微侧身,却不料,被不知?何时?过来的谢行?之展臂揽入怀中。
有些诧异自己竟然不曾听到谢行?之走进房间的声响,卢宛面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她望着面前的男人,有些嗔怪纳罕地问道:“王爷何时?过来的,怎么连动静都没有?吓妾一跳。”
而谢行?之的目光,此时?此刻,却不由得落在了卢宛方?才喂过谢茉,有些松散凌乱的衣衫领口上……
第124章婚礼
望着谢行之落在自己身?上的幽深目光,有些后知后觉的卢宛茫然了一瞬,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谢行之此时此刻为何这样看?着自己,一瞬间,卢宛的面容滚烫得仿佛煮熟了的虾子。
抬手,想要去掩自己仍旧有些松散凌乱的衣衫领口,只是卢宛方才有所动作,纤指便?被面前的男人所握住。
灼热的手掌宽大,将她的手紧攥于掌心,卢宛的面容愈发滚烫起来,她有些赧然地低垂螓首,只是下一刻,便?被面前的谢行之展臂抱着,打横抱起。
依偎在面前的男人宽厚炙热的怀中,卢宛便?这样静静地由谢行之将自己带到?床榻上,她抬眸,望着正抬手,打落帐幔的男人,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望见被帐幔的层叠纱罗所遮掩,柔和微暗的灯光下,卢宛巧笑倩兮,明眸善睐的模样,谢行之眼中,不禁也?浮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来。
解衣上榻,握住面前此时只着浅杏色中衣,正坐在床榻上的卢宛的手,谢行之唇角微扬地问?道:“在想什么?”
听到?面前的谢行之这样问?,卢宛抬眸望着他,想了想,柔和含笑地说道:“妾是想起来,晏儿?与茉娘这会子还在房间中,今日摄政王须得忍耐一下了……”
谢行之听着面前的卢宛的这一番话,望着她姣好清艳的面容上流露出的狡黠灵动的神色,唇角的笑意不禁愈深。
握着卢宛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怀中,谢行之垂首,自面前的卢宛面上亲了一下,在她耳畔轻声笑道:“只要宛娘小声点?,不会怎么样的……”
他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低,直到?因为缠。绵。旖。旎的亲吻渐渐延绵而下,而变得有些含混不清。
卢宛面容烫得厉害,身?体也?绵软软的,半晌,卢宛睁开?眼眸,方才觉察到?,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上,整个人有些无力反抗。
微仰面容,望着身?前抱着自己的谢行之,卢宛眼中划过?一抹有些复杂的思绪。
觉察到?卢宛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异样的,转瞬即逝的带着冷淡隔阂的目光,谢行之微顿了一下,正想要一探究竟,卢宛却对他柔和温婉,尽一个妻子应该维持的义务地笑了一下,在他的下颔上亲了一下。
谢行之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卢宛却发觉了他方才的那抹探究之意,不想回答他什么。
抬起手臂,勾揽住身?前的男人的肩头,卢宛的吻轻浅得仿佛落在水面的蝴蝶,只带起些许的涟漪,却扰动着此时此刻,谢行之的心弦。
终于,他不再思索,方才在面前的妻子眼中,所看?到?的那一抹飞快划过?的冷淡……
阖着眼眸,疲乏绵软地枕在谢行之手臂上,卢宛被濡湿汗水所打湿的长发散落在光洁如玉的白皙肩头,面容绯红,瞧着楚楚可?怜。
困意与倦意同时涌上身?体与心间,卢宛隐隐觉察到?面前的谢行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却不想再睁开?眼睛,只想安稳地好生睡去。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困意沉沉的卢宛,是被婴孩的哭啼声,所吵醒的。
眉心微皱,卢宛睁开?眼眸,望向朦胧隐约的帐幔外,隐隐约约瞧见侍候在外面的女使正将摇篮车中的谢茉抱起来,柔声细语地哄着。
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谢行之,卢宛抬手,轻轻推开?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手臂,拿起被丢在一旁的中衣来,草草地穿好。
瞧了瞧帐幔外,在哄仍旧在哭啼的谢茉的女使,卢宛的嗓音有些微哑,吩咐道:“将茉儿?抱过?来罢。”
听到?帐幔中太太的吩咐,女使忙应了一声,走到?床榻旁,低垂着眼睛,不敢多看?一眼,将谢茉交到?卢宛的怀中。
垂眸,神色温柔含笑地望着怀中被自己抱着,便?不再哭啼了的谢茉,卢宛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柔软无奈。
这孩子,真是教人有些头疼。
望着睁着明润懵懂的眼眸,望着自己的谢茉,卢宛想要让怀中的这个小丫头快些睡着,于是轻轻地拍着,晃着面前的孩子,温声细语地哄着她。
懵懵懂懂的谢茉,抬起白嫩的,微蜷的小拳头,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有些傻乎乎的模样。
怀中稚气可?爱的孩子让卢宛心中越发沉静柔软,她腾出一只手来,握住谢茉正在傻傻地咬着的小手,将面前孩子小小的手掌握在掌心。
以为面前的母亲是在逗自己玩,谢茉咯咯笑了起来,有些欢喜地手舞足蹈,卢宛有些无奈地笑着,轻轻摇晃着她,不晓得这个小丫头,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神,都这样晚了,却仿佛一点?都不困似的。
仿佛觉察到了卢宛的倦怠与困意,方才坐在卢宛身?旁,一直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卢宛与谢茉母女二人的谢行之,自卢宛的怀中,将小小的谢茉接了过去。
谢茉睁着明润懵懂的眼眸,抬手,抓住面前的谢行之的胡须,笑得眼眉弯弯的,眼眸仿佛一轮明亮的新月。
拉过?锦被,躺下想要睡觉的卢宛,瞧见面前的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到?底太过?困乏,卢宛便?这样撑着,望着面前的谢行之与谢茉,过?了一会子,眼皮因为困意变得愈发沉重?,她阖上眼眸,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
三年后。
清晨熹微的日光透过窗纸,洒落在房间中,坐在梳妆台前,卢宛由身?旁的女使侍候着梳发,洒金一般的日光下澈,落在此时此刻,她的身?上。
半晌过?后,女使为坐在梳妆台前的卢宛梳好了发髻,然后抬手,自首饰匣子中取出几支珠钗来,放在卢宛面前,恭敬地笑着问?道:“太太,您今日要戴哪一支发簪?”
听到?身?旁的女使这样问?,卢宛垂眸望了一眼面前的发簪,想了想,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听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一声推门声,旋即,一个男孩子活泼雀跃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手中拿着一只风车的谢晏,正在同身?旁的妹妹谢茉童言童语地说话,他的一只手牵着旁边的谢茉,一只手拿着风车晃来晃去,有风带起风车,骨碌碌地转着,煞是有趣,谢晏侧首,笑着同谢茉道:“妹妹,等明日有空,我也?给你做一只风车,好不好?”
谢茉听到?身?旁牵着自己的哥哥谢晏这样说,想了一下,眼眸弯弯地认真点?了下头,却不曾说话,虽然有些期待欣喜,但却怯怯的模样。
听到?身?后传来谢晏的说话声,卢宛侧身?,看?了一眼正走到?自己面前的谢晏,还有他手中正飞快旋转着的风车,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与好笑。
微敛面上的神色,佯怒地望着面前的谢晏,卢宛抬手,轻轻点?了一下面前活泼顽皮的孩子的前额,有些拿他无可?奈何道:“晏儿?,为何整日里只想着玩呢?如今你开?蒙了,已经是大孩子了,要认真读书才是。”
说着,卢宛抬手,想要将谢晏手中拿着的风车没?收。
而听着面前的卢宛的这一番话,谢晏抬起小小的手臂来,下意识地抱住面前的母亲的腰肢,扮可?怜地撒娇道:“娘亲,我只是看?妹妹每日都不爱说话,所以想让她开?心一点?,不是贪玩。”
微顿了一下,见面前的母亲想要拿过?自己手中的风车,谢晏立刻将手中的风车给了一旁的谢茉,道:“妹妹,我明日不能帮你做风车了,这个送你玩。”
安静地接过?哥哥谢晏递过?来的风车,谢茉唇角弯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来。
斯斯文文地对身?旁的谢晏说了一声“谢谢”,谢茉用拇指的指腹转了一下手中的风车,然后也?上前,眼眉弯弯地笑着,抱住面前的卢宛。
想到?了什么一般,谢茉抱住面前的母亲,仰着白皙漂亮的小小面容,有些好奇地问?道:“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去二哥哥家呢?”
听到?面前仰着面颊的小姑娘这样疑惑不解地问?,卢宛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回答道:“等你们爹爹,还有你们五哥哥过?来,我们便?准备出府。”
谢茉闻言,点?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面前的母亲,将面颊埋在她的膝上,不再说话。
早在几个月前,二房的谢弦,便?已经过?了父母的孝期,开?始着手筹备婚礼。
他的新婚妻子,是崔家旁支的七姑娘,家中的嫡幼女,听闻是个温文贤淑,贤良淑德的好姑娘。
将心中无意间的思绪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卢宛侧首,清浅地笑着选了两只发簪,让身?旁侍立着的女使为自己戴上。
做罢这最后还没?有做完的一件事,卢宛转回头去,垂眸望着面前的谢晏与谢茉,只见谢晏方才来之前,不晓得是不是在外面蹦蹦跳跳的,身?上的衣衫都有些褶皱。
见谢行之与谢璟还不曾过?来,卢宛思忖了片刻,抬手,轻轻捏了捏正在雀跃地说着话的谢晏的耳朵,让他站起身?来,想要看?看?他需不需要去换一身?衣服。
第125章新婚
谢晏笑着站起身来,望着面前的?母亲,卢宛端详着谢晏的?衣衫,抬手,为?他抚了抚衣衫上的?褶皱。
望着面前的?谢晏,卢宛想?了想?,笑着问道:“晏儿,娘为?你再找一件衣衫罢?”
听到母亲这样问,谢晏想?了一下,眼眉弯弯地笑着,认真点了下头。
抬起眼帘来,望着面前的?女使?,卢宛笑着吩咐道:“去将晏儿的?衣服拿过来,我再为?他选一件。”
房间中?侍候的?女使?听到卢宛这样说,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抱着卢宛的?谢茉乖巧安静地松开手,坐在母亲的?身旁,女使?们将谢晏的?衣服取了回?来,卢宛抬手,为?笑着叽叽喳喳说话的?谢晏换上了新的?衣服,望着面前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孩子,唇畔不禁微弯起一抹有些无奈的?笑意来。
望着面前的?谢晏,卢宛捏了一下他细嫩的?面容,有些拿他无可奈何地笑着叮嘱道:“晏儿,不要再乱跑乱跳了,晓得了吗?”
听着母亲这样说,不晓得是否真的?听进去了,谢晏不假思索地干脆点了下头,笑得眼眉弯弯的?。
询问了一番这会子是什?么时辰,卢宛展臂抱住安静乖巧地坐在身旁的?谢茉,正?想?要吩咐人,到前院去请谢行之,却不料,房门被人自外面推开,房间中?的?人不由得都定睛望去:原来是谢璟过来了。
如今的?谢璟已经是个读书几年的?大孩子了,仿佛春日里?抽条的?柳枝一般,他的?身形渐渐变得高大。
笑盈盈地望着面前正?在向自己作揖行礼的?谢璟,卢宛让他起来,然后到自己身旁坐。
起身之后,抬起眼帘来,谢璟望着此时此刻正?坐在卢宛左右两旁的?谢晏与?谢茉,抿了下唇。
摇了下头,谢璟端正?地坐到对面的?桌案前,正?襟危坐的?模样,像是一个小大人。
卢宛的?目光落在坐在不远处的?谢璟身上,如今的?小璟,已经长?大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这几年来读书的?原因,他变得内敛淡漠,不爱说话起来。
与?记忆中?那个稚气懵懂的?孩子,有些大相迥异。
看着衣着打扮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的?谢璟,卢宛站起身来,走到谢璟的?身旁,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笑道:“璟儿长?大了,不用娘多?操劳你了,真是个好孩子。”
听到走到身旁的?母亲这样对自己说,话中?带着显而易见,不加吝啬的?夸赞,谢璟微扬面容,望着面前的?卢宛,有些赧然地笑了一下。
面前的?孩子笑起来眼眉弯弯,仿佛一轮月牙,明眸善睐,又有些被夸奖后的?羞怯的?模样,让卢宛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柔软来。
笑起来与?方才内敛端正?,一丝不苟的?模样大不相同的?谢璟,有些卢宛说不出的?反差的?感觉。
不待她再仔细去看谢璟面上的?神色,坐在窗畔软榻上的?谢晏久等?不回?来卢宛坐回?去,见母亲一直在五哥哥面前,同五哥哥说话,不禁有些小小的?等?不及。
望着面前的?母亲与?五哥哥,谢晏想?了想?,眼睛转了一下,侧首望向身旁的?谢茉,指着身旁安静坐着的?妹妹,对卢宛笑道:“娘亲,您快过来看看,妹妹的?头发好像需要再梳一下,方才都跑散了。”
听到身后的?谢晏这样说,卢宛转过身去,走到谢茉身旁坐下,望着面前的?谢茉整齐的?双丫髻,还有上面点缀的?几支完美完善的?珠花,有些无奈地笑道:“晏儿,你一个男孩子,便不要总是挂心你妹妹的?头发怎么样了,因为?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坐在卢宛身旁的?谢晏,听到母亲这样说,却只是眼眸弯弯地,有些狡黠地笑着,一语未发。
望着面前活泼顽皮,古灵精怪的?弟弟谢晏,谢璟神色平静地坐在一旁,岿然不动。
不晓得
为?何谢璟都过来了,谢行之却还是迟迟不曾露面,卢宛想?了想?,觉得谢行之可能还有事要忙,所幸这会子时辰也没有那么急,于?是,她笑着将靠在自己肩上的?谢茉抱在膝上,然后对坐在对面的?谢璟摆了下手。
笑眼微弯地望着面前的?谢璟,卢宛道:“璟儿,你过来,我们一起等?你爹爹来了,便到你二哥哥家中?去。”
听到卢宛这样说,谢璟似微有些别扭地微顿了一下,方才有些磨蹭地站起身来,仿佛不情愿似的?,脚步慢慢地走到卢宛身旁,坐下。
望着身旁的?母亲,谢璟道:“母亲,孩儿已经是大孩子了,不会吃弟弟妹妹的醋。”
卢宛温柔含笑地垂眸,望着面前微有些别扭的谢璟,伸手,握了下他的?手掌,笑道:“娘晓得,璟儿是大哥哥,不过弟弟妹妹有的?,璟儿也都要有,璟儿要记得娘说的话。”
听到面前的?母亲温和又隐隐带着认真的一番话,谢璟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安静地坐在卢宛身旁。
房门被人自外面推开,卢宛抬起眼帘,循声望去,在看到来人是谢行之后,她笑着站起身来,向谢行之曲膝行礼。
行至卢宛面前,握住她的?手让她起身,谢行之看了一眼在卢宛身旁的?三个孩子,眼底浮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来。
望着面前的?卢宛,谢行之唇角微弯道:“走罢,我们出府。”
听到谢行之这样说,卢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牵着谢茉的?手,随他走出房间。
……
二房府中?,衣香鬓影,处处张灯结彩,放眼看过去,一片喜气洋洋的?正?红色。
谢璟随谢行之去了二房前院,卢宛带谢晏与?谢茉,在厅堂中?与?房间里?的?几位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笑着说话,等?着吉时到了,新郎官谢弦在崔家接新娘子过来。
同卢宛坐在案前,有些坐不住的?谢晏暗暗地东张西望,打量着房门,仿佛在等?外面有人进来通传消息,卢宛见谢晏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平日里?,谢晏便是个这般坐不住,活泼顽皮的?泼猴性子,卢宛心中?,有时候想?起来,真是有些发愁无奈。
不过想?着谢璟小时候也是天真烂漫,爱玩爱闹,如今不过几年,便长?得已经很像一个小大人,庄严认真,一本正?经的?,卢宛想?到,或许再过几年,晏儿也同如今的?璟儿一样,变得不再这样依赖她,而是性情内敛认真起来,到时候,她又会不会觉得心中?有些惆怅呢?
这样想?着,望着坐在身旁的?谢晏暗暗有些左顾右盼的?好奇与?期待模样,卢宛心中?的?那抹担心,反倒被冲散了大半。
想?了想?,卢宛让身旁侍立的?女使?斟了一盏茶水,放在谢晏手边,对不肯老实坐着的?谢晏笑道:“晏儿,喝点茶罢。”
微顿了一下,见谢晏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茶水上,卢宛笑着侧首,望着正?在安静吃葵花籽的?谢茉,也为?她斟了一盏茶水,提醒道:“茉娘,小心咳嗽,喉咙疼。”
谢茉听到身旁的?母亲这样说,不由得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然后乖乖地捧起茶盏来,慢慢喝茶。
正?在这时,厅堂的?房门被人自外面推开,房间中?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管事的?婆子,过来禀报,前面已经将新娘子接了回?来,请她们过去。
在卢宛站起身来之后,厅堂中?的?其他夫人,也都站起身来,同他们母子一行人到前院去……
夜色逐渐笼罩了天地之间的?万物,张灯结彩,处处喜庆的?二房府中?,渐渐地送走了白日里?登门贺喜的?宾客,由喧嚣变成了如平日里?一样的?安静。
廊檐下的?侍从?们正?在将点燃的?灯盏悬挂在廊下,过会子,天便要彻底黑透了。
在见到已经将喜服换了下来,此时正?穿着一身相对居家的?正?红圆领袍的?谢弦之后,回?廊中?正?在悬挂灯盏的?几个侍从?,忙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向谢弦躬身行礼。
看着灯火透明的?回?廊中?,几个正?在向自己行礼的?侍从?,谢弦微顿了一下脚步,点头和气道:“嗯,都起身罢。”
见面前如今这位二房的?家主,今日的?新郎官话音落下之后,却迟迟不曾再有抬步离开的?动作,想?到他方才平易近人的?和气语气,还有寻常时对待下人宽和温善的?态度,一个侍从?不由得鼓起勇气,望着面前的?谢弦,笑道:“夜里?风寒,公子贵体,受不得凉,请快些回?去罢。”
听到面前的?这个侍从?笑着,善意提醒的?一番话,谢弦微顿了一下,未再言语,只是淡淡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抬步离开。
走在回?廊中?,谢弦想?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神台清明,思绪一片古井无波。
如今的?他,已经可以支撑起整个谢家二房府中?的?上下来,他变得不再那么软弱,也不再那么糊涂。
谢弦深刻地知晓,若当初自己不曾有那么多?妄念,那么,母亲与?妻子也不会那样仇恨卢宛,自己也不会失去母亲与?妻子,以至于?父亲也因此羞愤郁结地早早病逝,几个昼夜的?时间,他家破人亡。
曾经谢弦痛苦,懊悔,想?要自毁自伤地赎罪,可是三年多?过去了,他在日复一日的?悲痛与?忏悔中?,逐渐从?软弱逃避变得坚强起来。
他明白自己不应该有那么多?不该有的?阴暗恶毒心思,母亲疼爱自己,视自己如珠似玉,可偏偏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三年前,在一切纷乱与?纷争看似彻底尘埃落定之后,深受重创的?谢弦大病一场,仿佛冥冥中?有报复与?天道一般,他险些死掉,但最终,这一切,他都挺了过来。
他续娶了续弦,今后应该做一个至少合格的?夫婿,应该……真的?将从?前的?或念念不忘,或阴暗痛苦的?记忆,全?都尽数遗忘。
第126章亲吻(肥章)
天?气晴朗无风,万里无云,初秋阴雨连绵,好不容易有这样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走在回廊上,日光下澈,回廊两旁的树木被照耀得清透耀眼,灿烂温暖。
走在回廊上,卢宛准备带谢晏与谢茉到寿安院去,这几日以来天?气转凉,身体素来娇弱的谢茉有些感染风寒,卢宛看?今日天?气好,便?带谢茉一起出来晒晒太阳。
卢宛的怀中?抱着?面色微有些苍白?,隐隐流露出些病容的谢茉,手中?牵着?谢晏的手,身体尚还有些不舒服的谢茉蜷在母亲怀中?,两只?小小的手臂虚虚地环着?卢宛的脖颈,光洁莹润的前额靠在卢宛肩头。
穿过回廊,一行人来到了寿安院的门前,等守在寿安院门前的两个?婆子进去禀报。
待走进谢老?夫人的内间,见到谢老?夫人,谢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小跑着?,跑到谢老?夫人的面前,上前抱住谢老?夫人,笑?得眼眸弯弯的:“祖母!”
望着?面前活泼灵巧,一举一动流露出些狡黠的小孙子,谢老?夫人眼中?不由得尽是?笑?意。
抬手,抱了抱面前的谢晏小小的肩膀,谢老?夫人笑?着?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正在中?规中?矩向?自己行礼的卢宛,让她起身,然后对方才被放下来的谢茉招了下手,道:“茉娘,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有些羞赧的谢茉微仰面容,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未曾说话,仿佛在等母亲的嘱咐。
卢宛对谢茉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茉娘,去罢。”
谢茉走到谢老?夫人面前,谢老?夫人自一旁案上拿过一个?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支蝴蝶流苏珠钗来,笑?着?为谢茉戴在发髻上,慈眉善目地笑?道:“茉娘带上这两支珠钗,像个?小仙子似的好看?,莫要摘下来,便?这样戴着?顽罢。”
说着?,谢老?夫人笑?吟吟地抬手,接过一旁的嬷嬷奉上来的铜镜,在谢茉面前照着?。
望着?铜镜中?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想到方才所听到的面前的祖母
笑?吟吟的一番话,谢茉不由得愈发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一旁的谢晏望着?身旁的妹妹,忽然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谢茉发髻上的珠钗的流苏,笑?得眼眉弯弯的:“妹妹真漂亮。”
谢老?夫人听到谢晏的这样说,慈和的目光扫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孙子,然后在一旁的漆案上复又?拿过一个?匣子来,将匣子打开,从匣子里取出一只?用金丝彩线做成的五彩缤纷的蹴鞠,放在面前的谢晏的手中?,笑?道:“晏儿,这是?给你的。”
平素在寿安院便?常常能得到祖母的礼物的谢晏与谢茉,笑?着?说了一句“谢谢祖母”,在谢老?夫人身旁叽叽喳喳地说话,有些小小的雀跃的模样。
唇畔含笑?地望着?面前这一双乖巧可爱的孙子孙女,谢老?夫人隐隐约约,若有似无地抬眸,望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一旁,此时?此刻正安静地一语不发的卢宛,眼中?划过一抹暗暗的得意的目光。
只?是?对谢老?夫人显而易见,有些隐隐约约的骄傲的目光,卢宛却仿佛视若未睹一般。
看?了一眼谢老?夫人望过来的目光,卢宛只?觉心中?有些无言以对的好笑?,老?人上了年纪,有时?候同小孩子一样幼稚,看?来说的的确有道理。
有些无言的卢宛抬手,拿起放在手边的茶盏,垂首,慢慢地喝着?茶盏中?的温茶,卢宛晓得从前爱作妖的谢老?夫人这是?有些故态复萌,可是?,想到从前的谢老?夫人是?如何对付自己的,如今的这些,在卢宛看?来,不过是?洒洒水,她可以当?作未曾看?到地忽略。
只?要谢老?夫人不再同从前一般,被人撺掇着?闹到台面上来,要跟她抢孩子,撕破脸,卢宛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卢宛知晓,自己一个?月也便?带几个?孩子到寿安院几回,又?不是?天?天?要过来看?谢老?夫人的眼色,日子,就这样随遇而安地平静地过罢。
带谢晏与谢茉在寿安院待了一上午,直到用了午膳,卢宛望着?喝了女使奉上来的汤药,坐在案前,困得厉害的谢茉,唇角不由得微微起一抹有些无奈柔和的弧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