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受伤
看着面前?漂亮的,稚气可爱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兄长如今的妻子,谢献之眼中的沉郁之色愈重。
说句实话,方才见到从前?只见过寥寥几回,但每回瞧见,都有惊艳之感的那个卢家的小?丫头?,谢献之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感慨怅然,与难以?避免的艳羡来。
他忍不住艳羡自己的兄长,与自己同人不同命,自小?便处处胜过他一大截,让他可望不可及。
如今,兄长的锋芒已经教他不敢在心中将两人比拟,更莫敢直视,但……
但,谢献之心中,还是不禁愈发怅然自失。
为何兄长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呢?从前?长嫂郑氏病殃殃的,兄长一直不曾有嫡子,谢献之还暗中有些自矜得意,自己的人生?中,终于有一件可以?比得上长兄的事了。
那时候,兄长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长嫂那缠绵病榻的模样,恐怕此生?再难有孩子,而兄长便是如何杀伐决断,位高权重,也?难免后继无人。
可是,不过几年,一晃眼的功夫,他所窃喜的一切,长兄便又什么都有了。
他娶了貌美娇嫩的妻子,有了面前?这个聪明伶俐,玉雪玲珑的儿子。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想着想着,借由抱着怀中谢璟的机会,谢献之不由自主地抬首,又朝坐在上首圈椅上的卢宛瞟了几眼。
卢家的这个丫头?,确是天?生?丽质,也?难怪弦儿对她,会那般念念不忘。
只可惜弦儿没福气将她娶回家,虽然他们二人定过亲,但终究是有缘无份。
二老爷心中觉得不痛快,但也?不由得有些唏嘘感叹。
坐在二老爷身旁的二夫人,觉察到二老爷方才抬首,似多瞧了坐在不远处圈椅上的卢宛一眼,心中不由得愈发恼恨。
想到那卢宛,曾经是他们的准媳妇,如今谢献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这样不晓得避嫌。
韦念意自心里愠怒骂着谢献之的寡廉鲜耻,毫无分寸,同时想到所看到的,面前?卢宛这个小?贱人年轻貌美,我见犹怜的模样。
看着看着,不禁想到了自己府中,生?下庶子的,同样年轻的许姨娘,恨许姨娘恨得如眼中钉,肉中刺的二夫人,这会子更是气得牙痒痒。
恼怒的同时,想到快要将自己逼疯了的谢献之,二夫人心里对他的怨与恨,不由得愈深。
再难掩饰面上的恼火,韦念意怕自己再开?口,声音中尽是咄咄逼人的火。药。味,像怨妇一般忍不住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她抿紧了唇,不再说话,尽力克制着自己,面色却仍旧有些难看。
觉察到谢献之与韦念意异样的情绪,卢宛望着面前?分明甚是不快,但却按捺不发,所以?显得颇为别扭的小?叔与妯娌,眼中有纳罕之色一闪而过。
方才还一副和气融融的模样,这会子,这两人却连装,都装不下去?了吗?
卢宛搞不懂谢献之与韦念意夫妻二人之间,不过片刻,暗潮涌动?了些什么,也?没心思去?打探。
……
天?光明媚,冬日晌午,洒金般的日光透过杏色的窗纸,落在坐在窗畔一大一小?,母子二人身上。
单手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则握着谢璟的胖爪子,卢宛正垂眸,教怀中的谢璟勾勒笔画。
见谢璟学了片刻,终于能将几个复杂的字也?写得顺畅,卢宛心中,此时此刻不禁尽是成?就感。
抬手,摸了摸仰起面颊来,一脸雀跃欢喜的谢璟的面容,卢宛不吝赞美地夸赞道:“璟儿真厉害,写得真好。”
听到卢宛这样夸自己,谢璟白?皙秀气的面颊与耳朵,因着雀跃与赧然,红得愈发厉害起来。
虽然谢璟相貌上,明显长得像她的地方相比之下并不多,但卢宛却发现,这孩子面皮薄,容易面红耳赤的模样,随了她十成?十。
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卢宛望着复又垂首认真写字,但白?净的耳朵却仍旧泛红的谢璟,心中不由得促狭揶揄之心大起。
低头?,忽地在谢璟侧颊上亲了一下,果不其然,瞧见面前?的孩子,立时放下手中的紫毫笔,羞怯地用双手捂住小?小?的面容,抬首,有些赧然奇怪地望着自己。
瞧出谢璟的不好意思来,想到他现在总是以?弟弟妹妹的大哥哥自居,被?轻啄一下,分明开?心又羞恼的模样,却要小?大人一般控制扬起的,明明控制不住的唇角,卢宛心中柔软,不由得笑着复又捏了一下他嫩生?生?的面容,温声道:“娘逗你呢,继续写罢。”
听到面前笑起来愈发漂亮的娘亲,温柔含笑地这样说,有些面红耳赤的谢璟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有些傲娇地转过头去。
只是,他的面颊与耳朵,却更加有些发烫。
想着方才母亲说是在逗自己,谢璟不禁有些小小的嘀咕:“坏娘亲……”
谢璟轻哼一声,嘀嘀咕咕的可爱模样,让卢宛唇畔的笑意不由得愈深。
张了下口,卢宛正想说些什么,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微微转身,望着推门而入的女使?,有些急匆匆的模样,卢宛轻轻皱了下眉,问道:“怎么了?”
听到卢宛这样问,行礼之后,抬起头?来的女使?面上浮现出一抹惊忧畏惧来。
看着面前?的太太,与她在看到自己着急惶恐的模样之后,仿佛意识到什么,有些凝重的神色,女使?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战战兢兢地回禀道:“是……是摄政王,今日下朝后,在路上遇刺了,听说情况有些不好……”
在女使?抖若筛糠的声音落下,卢宛手中,所拿着的一张宣纸,不由得落空,掉在地上。
目光定定望着面前?回禀这个消息的女使?,卢宛面上,似有些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恍惚。
……
夜色深深,暮色四合。
守在床榻边上,望着趴在榻上,眼眶与鼻尖哭得红红的,瞧着甚是可怜的谢璟,卢宛心中尽是心疼与怜意。
想到这会子时辰已经不早了,卢宛抬手,抱了下身旁小?小?的谢璟的肩膀,然后为他绾好耳畔散落的发丝,安慰道:“小?璟,你爹爹定会无事的,待你明日醒来,你爹爹也?会醒来了,先去?休息,好吗?”
听着母亲温声细语的劝告,落在身上疼惜的柔和目光,谢璟泪眼模糊地摇了下头?,却有些认真倔强地说道:“不要,我要在这里,等着爹爹醒过来。”
望着面前?孩子哭红了的眼睛,不晓得为什么,卢宛心中也?有些痛意的伤感。
抬手,揉了下谢璟柔软的面颊,为他拭去?面上滚落的大滴眼泪,卢宛心里,忽然酸楚,酸痛难言。
按捺着鼻酸,卢宛勉力对面前?的谢璟笑了一下,颔首轻轻道:“好罢,那小?璟便在这里多等一会,若小?璟困了,便靠着娘憩一阵子。”
见母亲不再让自己离开?,谢璟面上的眼泪,方才落得没有那样急了。
他抬起袖角来,用衣袖擦着仍旧不断落下的泪水,小?小?的心里,尽是难过与害怕。
娘亲日日陪伴着他,温柔而严格地教导着他,虽然平日里,只有晚上方才能见到晚归回来的爹爹,但在谢璟心里,爹爹跟娘亲,是一样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高大伟岸的父亲,是谢璟心中,可以?顶天?立地,保护他跟母亲的人。
谢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父亲或许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或许,会……会不在他的身旁。
只要想到这里,谢璟便控制不住,眼泪簌簌直落,哭得甚是伤心。
但想到身旁的母亲,此时此刻心里一定也?很难过,而且虽然父亲伤势不重,但暗害的箭头?上却有剧毒,听大夫说,那剧毒或许也?并非不能解开?,他们正拼尽全力,加紧时间研制解药,谢璟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想怎么做,便率性而为。
他不能继续哭泣下去?,让娘亲也?跟着难过,揪心爹爹此时的昏迷不醒。
擦干面上的眼泪,谢璟忽地侧身,抬手,抱住坐在身旁的卢宛。
学着从前?父母安慰自己的模样,谢璟轻轻拍着卢宛,抬起眼帘望着她,虽不再哭,但却眼眶红红,鼻音有些闷闷的。
稚气的声音中带着些哭腔,谢璟仰头?望着卢宛,对她道:“娘亲,莫要难过了。”
卢宛不曾料到,面前?小?小?的孩子,竟会反过来安慰自己。
眼眶酸涩得厉害,卢宛摇头?,勉力笑了一下,伸手将面前?的谢璟抱在膝上,轻声答道:“娘亲没事。”
如平日里一般香暖的房间中,一室静谧,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待卢宛再度垂首,去?瞧怀中抱着的谢璟时,却发现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已敌不过太过强烈的倦怠与困意,沉沉睡着了。
抬手,抚了一下怀中孩子白?皙幼嫩的面颊,卢宛垂眸望着他精致秀气的眉眼之间,直到睡着,仍旧笼罩着的一抹哀伤与惧意,与甚是没有安全感,偎在自己胸前?,白?嫩的指头?紧攥着自己的衣襟的模样,心中酸楚不由得愈发浓重起来。
想着谢璟一直这样趴在自己怀中,时间久了,脖颈会很不舒服,卢宛轻轻看了一眼身旁侍候的女使?,让她们将谢璟抱了下去?。
在谢璟被?女使?抱走之后,卢宛让房间中其他忧心忡忡望着自己的女使?仆妇,也?都退了下去?。
坐在床榻边上,望着静静躺在床榻上,缘于失血与中。毒,而面庞微有些发白?地昏迷着的男人。
许久,卢宛终于有些坚持不下去?一般,忽地颓然垂首,用掌心撑着前?额。
眼泪仿佛骤雨,砸落在身上衣料上,卢宛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般悲伤惶恐。
她想,或许,是因为小?璟年纪尚小?,尚还不能支撑起这一切,所以?,她才会这般担忧,伤痛,惊惧罢?
除了这些,她不愿,也?不允自己承认其他的缘由。
第092章逆鳞(微修)
房间外下着?鹅毛大雪,已经过了腊月,最寒冬凛冽的时候,按理说,难再见到有这样大的雪。
坐在床榻边上,卢宛望着?躺在床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谢行之,便这样一直沉默着?一语不发,有些出神?的模样。
房门“吱呦”一声,被人自外面轻轻推开,女使怀中抱着?谢璟,走进房中来。
女使走到卢宛面前,向她?屈膝行礼,卢宛的目光自床榻上静静躺着?的男人身上,落在了面前女使怀中的谢璟身上。
见谢璟眼眶红通通的,抿着?唇唤了自己一声“娘亲”,卢宛抬手,接过女使怀中的谢璟来。
想到卢宛自起来,还?没有用膳,女使不由得开口?劝道:“太太,小厨房做好了早膳,您好歹过去用些罢……”
抱着?怀中手指紧攥着?自己的手掌,眼眶与鼻尖红红的,瞧着?甚是?没安全感的谢璟,卢宛看出他对?自己的担心来,抬手揉了下谢璟的面颊。
虽然?此时此刻,小小的谢璟心中也尽是?难过与害怕,但他却忍着?眼眶的酸涩与泪意,抬起手臂来,轻轻摸了摸卢宛的面容,安慰道:“娘亲,你都有黑眼圈了,要好好休息,好好用膳,不然?,小璟跟爹爹都会担心您的。”
听?到谢璟这般说,卢宛勉力对?他笑了笑,然?后握住谢璟的小手。
这会子时辰确是?不早了,便是?不顾及自己,也应该想到,如今她?腹中还?有两个孩子。
这样想着?,卢宛按捺下心中万千翻涌着?的思绪,命忧心忡忡站在一旁的女使去准备,自己去用早膳……
夜幕降临,暮色四合,冬日里的天总是?黑得早些,玉衡院掌起了灯,处处灯火透明。
在银盆中用温热的水拧了厚实?柔软的帕子,卢宛用手中打湿了的帕子为?床榻上的谢行之擦拭着?面容。
其?实?,这些事,都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但,卢宛心中,不知为?何,这些时日以来,却总是?有些思绪纷乱,不知所?起。
仿佛唯有在做这些让她?的注意略微集中,不曾那般纷乱分散的事的时候,卢宛才能平静下来许多?。
忙碌起来,总比坐在那里,心中烦闷要好。
虽然?,卢宛心里,还?是?不可避免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好的预感,心绪总是?甚为?惴惴与迷惘。
她?总觉得,谢行之此次遇刺之事,没有那般简单。
不仅是?谢家,整个京城乃至寅朝,都笼罩在一种风暴即将降临的低沉之中。
垂下眼帘,将手中帕子放回到银盆里,卢宛抬首,吩咐女使将这些都撤下去。
坐在一旁月牙凳上的谢璟,手中拿着?一册书卷,却并不曾在看。
此时此刻,觉察到母亲做完这一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璟走过去,靠进卢宛怀中。
望了一眼床榻上静静躺着?的父亲,想到郎中所?说的话,谢璟睁大潋滟澄澈的眼眸,两行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卢宛垂首,亲了亲怀中谢璟的面颊,虽然?这些时日以来,心中总被莫名的惊忧烦扰所?笼罩,但却握着?谢璟的手指,温声对?他道:“小璟,你爹爹定会无事的。”
听?到卢宛这般说,虽然?谢璟也很想相信母亲的这句话,但……
但,复又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父亲,想到父亲已经这样昏睡了五六日,虽然?郎中说,父亲已经暂时没了太严重的生命危险,但父亲一日未醒,他便日复一日更?加担心着?,郎中口?中的那个“暂时”。
轻轻吸了下鼻子,谢璟小小的心里尽是?难过与惶恐,但最终,却还?是?点了下头。
他抬手,抱住搂着?自己的卢宛,将面颊埋进母亲馨香柔软的怀抱中。
……
翌日早晨,寿安院。
侍立在一旁的女使悄悄抬眼,瞧了瞧正在侍候谢老夫人的二夫人,眼中的情绪,不由得有些咋舌。
虽然?二夫人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女,更?重要的,亦是?老夫人的二媳妇,按理来说,尽心照料老夫人是?应当?的。
但,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能为?婆母尽心尽
力,亲力亲为?到这般地步,也是?十分难得了。
收回悄悄落在老夫人与二夫人身上的视线,女使垂首敛目地侍立着?,不敢再多?看,心中却始终这样感慨着?。
倚靠在床头软枕上,望着?面前方才喂自己喝完药,这会子便又准备继续为?自己按摩受伤的双腿,动?作轻柔细致,甚是?耐心的韦念意,谢老夫人眼中有许多?欣慰与满意的慈和。
抬手,挽住韦念意有些发。肿的手指,谢老夫人目光中带了几分心疼,无奈地微微笑着?摇了下头,阻止道:“我晓得你素来是?最有孝心的,但也不能为了照顾我这个老婆子,让你这般受苦。”
顿了顿,望着?面前这个二媳妇的目光愈发柔和无奈,谢老夫人继续道:“我这里的这些丫头,平时做惯了这些按摩的活计,这些便交给她?们罢,你是?来侍疾不假,但我也不忍心见你这样。”
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柔和含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韦念意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显。
轻轻摇了下头,韦念意仍旧坚持着为谢老夫人继续按摩,所?用的力道虽然?轻柔,但该用力的时候,那份力道却也是恰到好处的。
显然?,平日里,她?在这些方面,便有心地学习过。
谢老夫人见韦念意执着?,有心再劝,只是?,她?方才要开口?,便听?到面前的二媳妇,忽地开口?说道:“这没什么的,媳妇半分不觉得自己辛苦,论起辛苦来,眼下最辛苦的,还?是?长嫂。”
听?到韦念意忽然?提起卢宛,谢老夫人不禁怔愣了片刻。
自上回不欢而散之后,她?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见到那个忤逆不孝的大媳妇了。
这回她?复又生病,便是?同卢宛那个丫头片子起了争执,却不曾讨到好之后,怒火攻心,郁结于心,所?以才会病来如山倒。
此时此刻,听?到面前的二媳妇这样说,又想到如今自己的大儿子仍旧因着?受伤而昏迷不醒,谢老夫人锁紧了眉头,不由得有些揪心的疼痛。
抬眼看了看面前神?色担忧的谢老夫人,想到如今昏迷着?的夫家兄长,韦念意心底的最深处,不禁生出些幸灾乐祸的喜色来。
虽然?不晓得是?谁刺。杀了那位手握重权,挟天子以令天下的长兄,且这几日,常见到自己的那个窝囊废夫君,在府中长吁短叹地垂泪,语焉不详地叹息不久恐怕要变天,但,韦念意却丝毫不曾有旁人的惶恐,心里只觉得有大仇得报的畅快。
谢献之这个靠兄长,靠谢家门楣的,如今府中眼瞧着?便要失了最大的倚仗与主心骨,人心惶惶,对?她?而言,反正一切都是?无所?谓的,她?只想看到谢献之不如意,不能再那般高高在上。
还?有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的卢家的小丫头片子,她?不是?要攀龙附凤地悔婚,攀高枝吗?不是?生得花容月貌,清艳无双吗?眼下,还?不是?小小年纪,便要守寡,孤儿寡母的,甚至比受夫婿冷落的自己更?加可怜!
这一切,都是?卢宛当?初悔婚,害她?的弦儿的报应。
越想,韦念意心里便越觉得畅快。
只是?到底顾及着?如今还?在寿安院,谢老夫人这里,虽然?心中甚是?快意,但韦念意面上的神?情,却仍旧带着?一缕忧愁与担心。
在谢老夫人望着?自己,因为?自己提起卢宛,而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韦念意顿了顿,一面继续为?床榻上的谢老夫人按摩,一面叹息着?开口?道:“长嫂如今真是?辛苦,既身怀六甲,肚子里怀着?双生子,又要照料受伤昏迷的大哥,与年幼的五公子,儿媳只要想起,便实?在担心她?,会因为?太过疲累而出什么岔子。”
待韦念意这一番话说完许久,谢老夫人始终沉默着?,什么皆不曾说。
想到之前,谢老夫人便是?因为?谢璟该由谁抚养,而与卢宛争执起来,这会子却一语不发,仿佛不曾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韦念意垂下眼帘,眼中有阴沉之色一闪而过。
虽然?卢宛如今的日子,一定是?甚为?凄惨地终日以泪洗面,但,韦念意觉得这样,尚还?不够,因为?卢宛还?没有被逼到最低谷,还?有孩子可以作为?慰藉与支撑。
若能撺掇谢老夫人继续与卢宛争夺谢璟的抚养归属,那么,这一回,自己的那位长兄正受伤昏迷着?,还?能有谁来帮卢宛,能为?她?出头阻拦谢老夫人?
一心想要落井下石的韦念意正待开口?,继续煽风点火说些什么,却忽听?面前的谢老夫人道:“你说的也确是?有理,玉衡院那里,如今也不晓得是?什么光景。”
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韦念意心中,不由得微动?了一下。
果不其?然?,望着?面前的韦念意,谢老夫人思索片刻,方才继续道:“眼下人仰马翻,璟儿的确不适合再养在玉衡院。”
唇角微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恶毒的弧度,但很快便被压抑按捺了下去。
韦念意抬起眼帘来,望向面前的谢老夫人,神?色中尽是?迟疑与为?难,对?谢老夫人道:“可是?,恐怕长嫂执意还?是?要将五公子养在身旁,不会同意这件事。毕竟,自五公子出生以来,便不曾离开过她?,想长嫂也是?不舍得五公子的……”
听?到韦念意这般说,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谢老夫人的面色,忽然?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性和缓平顺些,但却仍旧还?是?有些怒意翻涌,谢老夫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方才声音冷漠道:“她?不舍得?真是?半分不晓得轻重缓急!如今,她?最重要的是?照顾她?的夫君,还?有照料好肚子里的那两个,小璟在她?那里,能受到怎样的照料?她?眼下是?分。身乏术,自顾不暇,不同意?还?有她?不同意的余地?”
望着?谢老夫人愈发恼怒的模样,韦念意眼底划过一抹不易教人察觉的喜色,但面上却仍旧忧心忡忡的模样,眉心皱得厉害。
知晓煽风点火的目的已经达成,韦念意不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继续垂首为?谢老夫人按摩着?,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谢老夫人便按捺不住地侧首,对?床畔侍立的嬷嬷吩咐道:“去玉衡院,将五公子接过来,同你们太太说,这件事,这回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到谢老夫人这不容置喙,语调冷怒的话,在谢老夫人身旁侍候多?年的嬷嬷,知晓这回,老夫人是?被二夫人的这一番言语,给挑起了新仇旧恨的怒气。
甚为?担忧的同时,嬷嬷悄悄望了一眼这位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二夫人,又想到平素瞧着?温柔和气,实?际上执着?坚定,五公子又是?逆鳞的大太太,一时之间,只觉后宅之中,恐怕将要掀起一场风暴来……
第093章斗争
玉衡院。
坐在餐桌前,望着正在用早膳的谢璟,见他放下?手中的汤匙,由女使上前,擦拭完手掌,卢宛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将这个孩子展臂抱了起来。
腾出一只手,揉了下?谢璟的面容,卢宛垂眸问道:“小璟,你用好了?”
听到母亲这样问,谢璟点了下?头,安静乖巧地偎在卢宛的怀中。
望着面前懂事的孩子,卢宛心中不禁甚是柔软。
母子二人都不再言语,如今卢宛身子渐重,将怀中谢璟交给?一旁的女使,正待带谢璟离开。
却不料,房门之外,忽然传来急促匆忙的脚步声。
微皱了下?眉,卢宛侧眸望去,却见脚步匆匆推门而入的,是玉衡院的一个婆子。
启唇,卢宛望着面上尽是焦急之色,正在向自己行礼的婆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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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出了什么事,想她也不会?这般行色匆匆。
听到卢宛这样问,婆子看了一眼女使怀中抱着的谢璟,方才有些声音发颤地回?禀道:“是……是寿安院的人,要来将五公子接到寿安院去,说是老夫人下?的命令……”
卢宛听她这一番话,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卢宛目光微冷,抿唇望着面前有些抖若筛糠,惴惴不安的婆子半晌,按捺着心中的愠怒,冷声吩咐道:“将那些人都给?轰出去。”
见平日里和?气的太?太?,如今这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婆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应了声“是”之后,婆子忙快步退了出去。
站在原处,想到方才婆子来禀报的,谢老夫人要将谢璟带去寿安院抚养的话,卢宛的心中,一片冷怒与难以掩盖的惶恐。
她不曾料到,直至今日,谢老夫人竟还没有放下?要将小璟带去寿安院的念头。
想到固执己见,性情冷漠且阴晴不定的谢老夫人,便是卢宛有朝一日真的过于分。身乏术地忙碌,也不愿意将谢璟交给?谢老夫人抚养。
谢璟是她在意的,骨血相连的孩子,她怎会?将他交给?那样的一个老妇人。
这般想着,卢宛掩于袖中的手掌,不由得微有冷汗涔出。
如今谢行之尚还在昏迷,谢璟又是稚龄幼子,能面对这一切的,唯有她自己了。
若谢老夫人要用婆母的身份来压她,那么,她也只有鱼死网破,同谢老夫人撕破最后的颜面这条路可?以选了……
想着想着,卢宛心中那抹按捺不下?去的惶恐与迷惘,不由得愈深。
可?是,现在,除了她自己,已经?没有人能将她护在身后,为如今的她遮风避雨了。
望着房间中得知这个消息,都有些担忧望着她的女使,以及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却神色茫然难过,正对她含着眼泪,摇首道,“娘亲,小璟不要到寿安院去”的谢璟,卢宛晓得,如今她便是玉衡院的顶梁柱了。
走到谢璟面前,摸了摸他眼眶微红,泪眼蒙胧,瞧着有些可?怜的面容,卢宛安慰地对他温声道:“璟儿?莫要哭了,娘不会?将你送到寿安院去的。”
带谢璟准备回?内间,只是,方才走出房门,却忽又见一个女使,火急火燎,脚步匆匆地自外面走过来。
瞧见正走出房门的太?太?与五公子,女使曲膝礼了礼之后,忙神色焦急地禀报道:“太?太?,寿安院这回?来的人,正在我们院门口闹事,不肯离开,奴婢看着,她们见您不露面,要硬闯进来了!”
听到面前的女使这般忧心忡忡地说,卢宛站在原处,半晌一动未动,一语未发,只是心中,怒意却已要控制不住。
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平生?头一回?,性子从容平淡的卢宛,被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发颤。
她不晓得,这位谢老夫人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在谢行之昏迷不过几日后,便这般着急地过来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要这般针锋相对,步步紧逼地逼迫她!
抿紧了唇,面色微有些发白,但却仍旧保持着神情的平静,卢宛对身旁抱着小小的谢璟,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女使吩咐道:“将五公子带回?去,没有我亲自吩咐,不许任何人带五公子出去。”
听到卢宛这般吩咐,女使忙应了声“是”,然后准备带谢璟回?去。
布置完这一切,卢宛看了一眼面前方才来回?话的女使,深吸口气,尽力教自己冷静,再冷静一些。
扶着酸乏的腰肢,虽然此时此刻,卢宛甚是想要回?去休息,但,她晓得,这一切,在斩断谢老夫人这妄念之前,都是不可?能的。
望着面前面色惊忧的女使,卢宛按捺着心中纷乱的思?绪,道:“走罢,出去会?会?那些人。”
……
玉衡院门前,寿安院谢老夫人派来的几个女使仆妇,正嚷着,试图要挥开守在门前的玉衡院的婆子,直接闯进去。
卢宛走到门口,所?看到的,便是玉衡院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都有些阻拦不住寿安院这回来的几个人。
侧首,望了一眼跟自己过来的几个女使,几个女使立时会?意地上前,过去在门前一同阻拦寿安院派来的下人。
瞧见卢宛已经?过来,且同样带了几个女使,晓得今日无法硬闯进玉衡院的几个女使仆妇,都收敛了手上的动作。
望着平日里温柔和?气的太?太?,如今冰冷的面色与目光,寿安院的几个下?人心中,不由得都有些心生?怯意的畏惧。
毕竟,之前几回?,性格强硬,说一不二的谢老夫人都不曾自这位小夫人身上占到什么便宜,更何况她们这些下?人……
张了张口,领头的女使看了一眼卢宛,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卢宛忽如其?来的冷笑?声所?打断。
行至门口,卢宛抚着隆起的肚子,跨过门槛,神色漠然地步步向前,让面前的几个女使,都不由得往后退去。
瞧着一身凛冽冷意,与正身怀六甲的太?太?,寿安院的几个下?人不敢触卢宛的霉头,唯恐今日一着不慎,会?闹出什么事来。
手掌扶着腰肢,卢宛在将面前的几个下?人都逼到玉衡院门外一段距离之后,方才停下?脚步。
她望着面前的几人,冷声开口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不要再打这个主意,我不会?同意将璟儿?带到她那里养着的,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听到卢宛这般说,言语之间已不再提谢老夫人,而是直接用“你们主子”来替代,毫不掩饰对谢老夫人的深恶痛绝,寿安院的几个下?人,想着来之前谢老夫人的吩咐,一时只觉左右为难。
领头的女使“扑通”跪在地上,其?余的几人见此情形,也都跪了下?去。
抬首望着面前的卢宛,领头的女使潸然欲泣,想要打感情牌:“太?太?,您便同意将五公子送到寿安院罢,老夫人是五公子的嫡亲祖母,定会?好生?抚养五公子长大的!请您放心罢!”
说着,领头的女使,又带头向卢宛叩起了首,隐有要借此逼迫卢宛不得不同意之意。
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使,听到她这一番话,卢宛不由得觉得甚是可?笑?。
索性从始至终,谢老夫人从未想过给?她丝毫关于对晚辈的爱护与颜面,那么,卢宛也不会?再顾忌什么。
瞧着跪在地上的女使,卢宛冷嗤一声,开口讥讽道:“在寿安院养大的公子与姑娘,是什么样的品性,想老夫人是最晓得的,仅此一点,我便永不可?能将璟儿?送去寿安院,更莫要提,之前我已同老夫人所?说过的那些缘由。”
真正在寿安院长大的,其?实?只有五姑娘谢芊一人,卢宛不想拿她做筏子,所?以所?说的话,虽对谢老夫人已是毫不客气,但却也并不曾直接点出谢芊来。
对卢宛话中显而易见的讥嘲,寿安院几个下?人都不由得白了面色,知晓这位太?太?态度坚决,却不晓得该如何回?去交差。
想到当初五姑娘的一意孤行,教谢老夫人被伤透了心,长年相伴相守的祖孙二人,险些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如今,太?太?竟这样轻易提起这件事来,摆明?了是要刺激谢老夫人,让谢老夫人难过发怒。
不晓得府中的老少两位女主人,为何会?闹成这般田地,寿安院的几个下?人不敢再言语,唯恐面前这位神色冷漠的太?太?,会?再说出什么让她们难以回?去交差的话来。
……
寿安院。
听到战战兢兢的女使的回?禀,谢老夫人面色难看地摔碎了手中的杯盏。
瓷器被丢掷在地上,所?发出的清脆的破碎声,让房间中的几人,都噤若寒蝉地沉寂下?去,一室寂静。
在落针可?闻的房间中,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韦念意望着面前的谢老夫人,伸手为这气得有些轻颤的老妇人抚背顺气,出声安慰道:“母亲,您莫要生?长嫂的气,长嫂也是为璟儿?考虑,一片拳拳的舐犊之情……”
听到韦念意这般感慨地说着,谢老夫人却仿佛被火上浇油一般,愈发又悲又怒,悲从中来。
方才听闻那几个自玉衡院回?来
的女使仆妇,战战兢兢说起卢宛那个小丫头片子,竟拿芊娘来驳斥讥讽自己,谢老夫人心中,如吃了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
这样一把年纪,竟教一个不到双十年岁的小丫头片子如此不留情面地讽刺,谢老夫人实?在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心中悲痛。
谢老夫人忍不住想,自己生?平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但偏生?如今卢宛那个小贱人怀着孩子,自己半分奈何不了她。
气极了,但却无可?奈何的谢老夫人,只能不断摔东西,然后在终于疲惫下?来之后,让房间中所?有人都离开。
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安静片刻,不想听到任何虚弱无用的宽慰。
对卢宛的怨恨,对大儿?子如今仍旧未曾醒来的担忧,教谢老夫人觉得甚是乏累。
被精疲力尽的,伤心的谢老夫人同样赶了出去,站在门外,韦念意面上虽有些担忧与难过,但眼底却划过一抹幽深阴沉的得意喜色。
在谢老夫人身旁的嬷嬷的劝慰解释下?,韦念意轻轻摇了下?头,微有些蹙眉,仿佛并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瞧着面前的嬷嬷,韦念意担忧地对她道:“我无事,只是忧心老夫人,今日生?了这样一场气,对病情恐怕有害无益……”
顿了顿,韦念意望着面前的嬷嬷,继续道:“今日我便先回?府了,老夫人那里,你们且多上些心。”
听到二夫人这般吩咐,对老夫人甚为担忧的模样,嬷嬷虽然心中对这位二夫人今日的所?作所?为,尚还有些怀疑与诧异,此时此刻,却也不曾表露出来。
对面前的二夫人敛祍礼了礼,嬷嬷循着规矩,仿佛甚是动容地恭敬应道:“二夫人的话,奴婢都记下?了,奴婢定会?照顾好老夫人的,还望二夫人放心。”
望着面前的嬷嬷,韦念意抬手,用帕子拭了下?眼角,黯然怅惘地点了下?头,不再言语。
待离开长房府中,乘轿回?到了自己家里,行至自己院中,方才一路上,一直用手中帕子,时时擦拭着眼角的韦念意,神色冷淡平静地收起帕子,径直走进房中。
坐在桌案前的绣墩上,慢慢饮着女使方才斟好的温茶,忽然想到什么一般,韦念意抬起眼帘来,看了一眼身旁侍候的女使。
面上流露出几分带着深意的,柔和?的笑?意来,韦念意看着身旁的女使,面上虽在笑?,神情却有些伤感似的,叹息着吩咐道:“快去崔家五房,请姑奶奶过来,说我有要事要同她商议。”
女使闻言,心中不由得有些纳罕茫然。
二夫人所?说的这位崔家五房的姑奶奶,因与家主与二老爷并非一母所?生?,又不受谢老夫人待见,所?以,平日里鲜少回?谢府来。
如今,二夫人要请这位姑奶奶到二房府中,是要做什么呢?
第094章慰藉
谢府二房。
听到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韦念意抬起眼?帘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瞧见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着棠色衫裙,并同色褙子的女子之后,韦念意笑着对崔五夫人谢惠语摆了下手,道?:“语娘,快过来。”
从前虽与?这位二嫂有所往来,但却不曾见到她待自己这般热络。
心中茫然了一瞬,谢惠语面?上?也浮现?出笑意来,她笑吟吟地走?到韦念意面?前,向坐在桌案前的韦念意曲膝礼了礼。
韦念意一面?亲近笑着同谢惠语说话,一面?挽住她的手,让她快快坐下。
坐在桌案前,瞧了一眼?身旁的韦念意,不晓得?这位二嫂今日叫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
其实,谢惠语平素与?谢家的往来并不多,一则是因着她是府中庶女,从前便不得?谢老夫人这个嫡母的喜欢,二来……
二来,谢家长房与?二房的人,从前待她总是敬如宾客,但却实打实瞧着有些冷漠疏离的,她是庶女,又是出阁多年的老姑奶奶了,于是除了逢年过节会到谢家送年礼节礼,寻常也识趣地不来讨嫌。
却不曾料到,今日自己的这位二嫂,却会主动将自己叫过来。
此时此刻,崔五夫人谢惠语心里,不由得?一头雾水。
瞧着面?前安静坐着,同样看着自己,神?情之中流露出些茫然纳罕的小姑,韦念意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
仿佛寒暄一般,韦念意问起谢惠语崔府中的事,以及近来一切可好?。
听到她这样问,谢惠语心中不禁愈发茫然不解。
一一回复了韦念意的问题,面?上?笑吟吟的笑意愈深。
目光一瞬不移地望着面?前的韦念意,谢惠语直率地笑道?:“不晓得?这回二嫂教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韦念意闻言,看着性?子直来直去,做事甚为果断的谢惠语,想到自己的谋划,眼?中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锋芒来。
笑着颔了下首,韦念意对谢惠语有些神?秘地摆了下手。
心中一动,会意了的谢惠语靠近过去,听这位二嫂在自己耳畔轻声说着什么……
待到听罢韦念意的这一番话,谢惠语一时不曾言语,只?是望着面?前的这位二嫂,若有所思的模样。
韦念意见谢惠语面?色隐隐约约有所动摇,但却有些踌躇犹疑,难以决断的模样,只?是弯唇笑笑,没有开口催促她。
抬手,拿起放在桌案上?的茶盏,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好?整以暇地喝着,韦念意心中早已打好?了算盘,晓得?这位庶出的,有几分?聪明的小姑,并不是什么善茬。
这样一个一举多得?的好?机会,天上?掉馅饼一般,她不相信,谢惠语会不动心。
果不其然,在韦念意尚还?不曾饮罢茶盏中的茶水,便听到身旁的谢惠语有些喜笑颜开,亦有些忧虑重重地犹疑问道?:“可是,长房中的人会同意这件事吗?我可是听说,长兄是最宠爱大太太的,我怕这件事,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沾了一身腥……”
听到谢惠语这有些迟疑的一番话,韦念意面?上?的笑意却愈深。
握了握面?前谢惠语的手,韦念意笑道?:“有甚可怕的?如今长兄仍在昏迷,长房中能主事的,也便只?有老太太了。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为了昏迷的长兄好?,毕竟冲喜一事,不是我们空口无凭说的,我已用上?回语娘你带来的生辰八字,为你家的那个六丫头算过了,她的八字,是正合适的,你说这是不是有缘分??”
谢惠语听罢韦念意的这一番话,面?上?的犹疑与?动摇之色不由得?愈浓。
想到家中那个教她厌恶的,在她嫁到崔家五房之前,夫婿便与?一个卑贱侍妾生下的庶长女,这些年来,韦念意只?觉心中仿佛梗了一根鱼刺一般,膈应得?紧。
虽然庶长女的那个生母早已在几年前因为受了风寒,而病重撒手人寰,但,谢惠语还?是越看,便越觉得?那丫头片子畏畏缩缩,时不时便哭哭啼啼的模样,随了她那下贱的亲娘,瞧着甚是碍眼?。
所以,一等那小丫头片子过了笄礼,谢惠语便张罗着,要将她嫁出去。在此之前,这位崔家六姑娘也曾相看过几门婚事,只?是后来却都无疾而终,谢惠语本来便有意敷衍,只?待她到了年岁,找个差不多的小郎君应付差事了事。
今年过年,照例到谢府来的时候,谢惠语见到二嫂韦念意,是韦念意主动提起这件事来,谢惠语想着多条消息线索,便将崔家六姑娘崔丽的八字,给了韦念意。
却不料,她的这位好?二嫂,竟在那时,便打了这样的主意。
望着面?前的韦念意,谢惠语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想到辈分?上?,崔丽毕竟是长房的外?侄女,中间?还?差了一辈,谢惠语不禁有些犹疑道?:“这件事,还?需回家与?夫婿商议一
番,倒也应该没甚太大问题,只?是……”
说着,想到了寿安院那位本便对自己没甚好?印象的谢老夫人,谢惠语望着面?前的韦念意,有些踌躇道?:“只?是不晓得?,这件事,母亲会不会同意。”
若惹得?谢老夫人不快,教她老人家指着自己劈头盖脸责骂一顿,谢惠语实在觉得?得?不偿失。
听到谢惠语这有所顾虑的话,韦念意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更甚。
握着谢惠语的手,韦念意继续撺掇似的轻轻笑道?:“有何可怕的?语娘你是出了阁的女儿,便是老夫人不快,又不能真的奈你如何。此事行就行,不行就罢了,更何况如今,老夫人虽为了安稳人心不提,但其实,也甚为忧心长兄的病情……”
顿了顿,望着面?前的谢惠语,韦念意笑着继续道?:“此事有益无弊,一举多得?,全看语娘你肯不肯担一丝一毫的风险,做成这件事了。”
听到韦念意这语气?轻飘飘的话,晓得?她既提起这件事,便是有了几分?成功的把握,且选择的余地并不限于自己这里,恐怕是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她所嫁的,是崔家五房,夫婿虽是长房嫡子,但却是老来得?子的嫡幼子,他们府中,虽在公公婆母皆高龄辞世后,也曾分?得?丰饶家资,但怎奈何她的夫婿是个自幼受宠爱,但却没出息的,眼?瞧着,他们夫妻二人,这辈子便要这样庸碌无为,坐吃山空地做富贵闲人下去。
但谢惠语虽出阁前便名不见经传,却是个心气?高的,她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夫家,在娘家做透明人,被宗族亲戚,娘家亲戚冷落在边缘。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这般自心中想着,谢惠语想到家里那个教人厌烦的庶长女,以及韦念意所说的什么劳什子纳妾冲喜,愈发觉得?意动起来。
若长兄真的因这件事,而赶巧了醒过来,那么……
越想,便越觉得?这件事有几分?意思,此时此刻,谢惠语心中不由得?一片火热。
看向坐在面?前的二房二嫂,谢惠语面?上?带着几分?亲近恭敬之意,笑道?:“这件事,便要劳烦二嫂牵线搭桥了,寻常时候,恐怕老夫人不会肯见我。”
自谢老夫人生病以来,便愈发深居简出,厌烦尘世喧闹,不肯再见探访看望的外?人。
此事,谢惠语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听到谢惠语这般说,言下之意是已经同意了这桩事,韦念意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得?意之色来。
想着本便自顾不暇的卢宛,这回要如何焦头烂额地应付这件事,韦念意便觉得?心中畅快。
此时此刻听闻谢惠语这一番话,韦念意笑着拍了下握在掌中,谢惠语的手,点头应道?:“语娘,此事你便放心罢,母亲那里,我定会帮你劝说妥当的。”
……
夜幕降临,夜色沉沉。
谢璟坐在桌案前,方才沐浴之后,柔顺的墨发披散在背上?,他穿着白色的寝衣,小小的一只?安静地坐着,神?情懂事而乖巧。
抬手,用汤匙喂着谢璟温热的牛乳,想到这些时日以来,因为伤心难过,用膳的时候一直恹恹的谢璟,卢宛眸中划过一抹心疼来。
揉了揉谢璟幼嫩柔软的面?容,卢宛垂眸望着面?前的孩子,再度问道?:“璟儿,你这会子真的不饿吗?”
听到卢宛这样问,虽然晚膳只?用了半盏燕窝粥,只?够平日里的一半饭量,但谢璟却摇了下头,瞧着面?前的母亲道?:“娘亲,我真的不饿。”
喂谢璟用完最后一汤匙温牛乳,卢宛让他漱了口,有些无奈柔和地望着面?前的孩子,在他眉眼?间?亲了一下,道?:“好?罢。”
说着,卢宛展臂,将谢璟抱起来,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准备将谢璟抱到床榻上?去。
自谢行之昏迷以来,谢璟便常常留在他们的寝间?,一则谢璟近来太没有安全感,二来……
二来,其实如今的卢宛,也需要相依相靠,作为心理支撑的谢璟,只?有重要的人在,她才能更加明白地知晓,眼?下她不能退缩,她是她爱的人的,最后的倚靠。
将小小的谢璟放在谢行之与?自己中间?,卢宛起身落下帐幔,自谢璟眉心亲了一下,温柔道?:“小璟,晚安。”
躺在父母的中间?,虽然,这是寻常的时候,谢璟最喜欢的情形,但这会子,他看着面?前还?端坐着,神?色温柔的母亲,鼻子却忽然有些酸酸的。
握住爹爹与?娘亲的手掌,谢璟忍着鼻酸,明眸善睐,眼?眉弯弯地笑着,对卢宛点头道?:“嗯,娘亲也晚安!”
面?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来,卢宛不再言语,她扶着腰肢,慢慢躺下,觉得?安心慰藉下来。
第095章逼迫
坐在?桌案前,望着面前有些怯怯的女郎,韦念意抬手,笑?着握住崔丽的手。
望着面前有些怕生?的女子,韦念意神色亲切笑?道?:“丽娘,在?谢家,便是你的外家,不必这般拘束。”
听到面前的这位谢二夫人这般说,又?想到来之前,自己的嫡母的嘱咐,崔丽心神这才定了?定。
轻轻摇了?下头?,崔丽道?:“舅母多虑了?,丽娘并不曾觉得拘束。”
看着面前年岁尚小的女子,与她姣好的容貌,想到卢宛那小丫头?片子在?见到面前的崔丽之后,心中不晓得会有多气急败坏,韦念意便心里痛快。
笑?了?笑?,握着面前崔丽的手,与她一起站起身来,韦念意笑?吟吟地对她道?:“走罢,我?们去寿安院看望老夫人。”
寿安院。
倚靠在?床头?软枕上的谢老夫人,望着面前正?款款向自己行礼的女郎,想到自己二媳妇之前同自己所?说的那件事,眼中划过一抹沉沉的情绪。
已经多年不管事的谢老夫人,其实不愿意同卢宛真的撕破脸,做这种引得家宅不宁的事。
毕竟,上一回?她想要为老大纳妾,老大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
如今大儿子仍旧在?昏迷之中,但上回?如此,这次十之八。九,大儿子也未必会看得上面前这个?容貌气度与大媳妇相去甚远的女郎。
只是……
只是,忽然想到卢宛那小贱人,三番五次地阻挠自己将璟儿带到寿安院来抚养,对自己的态度十分不善,摆明了?没有将自己这个?婆母放在?眼中,是奔着要同自己撕破脸去的。
只要想起这件事,谢老夫人便觉得心中甚是恼怒,她简直从未听闻过谁家府中有卢宛这般犯上的媳妇。
卢宛这般肆无忌惮,凭的是什么?还不是自己那个?宠爱她,呵护她的大儿子给骄纵出来的?
越想,谢老夫人便越觉得心里不痛快,此时此刻,望着面前的崔丽,这个?老妇人既跃跃欲试,有些蠢蠢欲动,又?不想在?后宅惹出什么事来。
毕竟若自己的大儿子醒来,晓得自己在?他昏迷期间竟允诺了?这样的事,难免会与自己心生?隔阂。
只是摆在?面前的诱惑,又?实在?让谢老夫人有些不舍得就此放弃。
眼下,可不会有人能再出来护着卢宛那个?小贱人,她如今身怀六甲,正?是处处弱势的时候,这样给她添堵,为难她的机会,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样在?心中想着,谢老夫人面上的意动之色愈浓。
虽然韦念意不能晓得谢老夫人这会子心中在?想什么,但瞧着这位相处了?二十年的婆母的面色,她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看出谢老夫人的左右摇摆与为难来,韦念意笑?着说道?:“母亲,这是为长兄冲喜,让长兄能快些醒来的好事,您便答应了?此事罢。”
听到面前的二媳妇这么说,想着她提到的面前的这个?叫崔丽的庶女,看着畏畏缩缩的,生?辰八字却是极好的,能为昏迷的大儿子冲喜,谢老夫人面上的意动之色越发厉害起来。
想到若自己出面,直接塞人到卢宛那里,便能终于扬眉吐气地扳回?一城,谢老夫人越想,心中的动摇之意便愈重。
面上的笑?意越发慈和,谢老夫人对
面前有些怯怯的崔丽摆了?下手,笑?道?:“你是叫丽娘对吗?真是人如其名,长得是个?美人,快过来让我?看看。”
听到谢老夫人笑?吟吟地这般说,韦念意已经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她眼中涌上无尽的得意之色来。
……
卢宛不晓得,谢老夫人与谢二夫人,为何会对她步步紧逼。
如今谢行之还在?昏迷,她这里已经有些焦头?烂额,还要打理府中上下的事,卢宛没心思跟她们斗来斗去。
可是这位谢老夫人与这位谢二夫人,却连续不断的,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的底线。
坐在?花厅上首的圈椅上,望着韦念意与她带来的那个?女郎,卢宛掩于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垂下眼帘去,神色不咸不淡喝了?口茶盏中的温茶,卢宛心中厌烦至极,但面上的神色却仍旧带着些客套的礼节。
想得方才韦念意所?说的,是谢老夫人同意将面前的这个?崔六姑娘,纳进府中为谢行之冲喜,卢宛只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太荒谬了?。
见坐在?上首的卢宛一直沉默着一语不发,神色冷淡的模样,觉得此时此刻,卢宛这个?丫头?片子心里不晓得有多抓狂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大概不得不捏着鼻子将崔丽留下,韦念意眼中划过一抹得意之色。
望向始终不曾言语的卢宛,韦念意仿佛是一片好心一般,若无其事地笑着问道:“长嫂,不晓得这件事您是怎样看的?寿安院老夫人那边,丽娘是已经经过她老人家的允肯,过了?明面的。”
听到韦念意这样说,面上是毫不加掩饰的带着恶意的明媚笑?意,卢宛微冷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她。
不晓得卢宛为何这会子一句话也不说,被她这样冷冷地看着,莫名其妙的,韦念意的后背只觉得一凉。
只是,下一瞬,想到今日之事有老夫人为自己撑腰,想这个?卢宛也不会不敢直接拒绝,韦念意微微平复了?一下心中不知所起的恐慌,面上带着的笑?容愈深。
看着卢宛,便这样与她对视着,韦念意笑?吟吟地继续问道?:“长嫂,您觉得呢?”
此时此刻,其实卢宛真的很想给韦念意一巴掌。
放下手中茶盏,卢宛望着韦念意,面色微冷,直接了?当地答道?:“我?不同意。”
听到卢宛这简短的几个?字,韦念意有些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晓得如今长兄昏迷,她竟然还敢这样一身反骨,无法无天。
她以为她还是从前被护着的卢宛吗?
看着坐在?上首圈椅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年少女郎,韦念意不由?得在?心中冷嗤了?一声。
张了?张口,韦念意看着卢宛,轻轻摇头?笑?道?:“恐怕这件事,没长嫂想得那么容易。”
说着,韦念意同样带着冷意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卢宛,面上带着笑?意,再度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这是寿安院母亲的意思,也是为了?兄长快些醒来,长嫂竟要这样不曾犹豫地拒绝吗?”
听到韦念意张口对自己就是一顶大帽子,卢宛眼中的冰冷不由?得更深。
看着坐在?下首的韦念意,卢宛不想与她多说无用的赘言,只是神色平静冷淡道?:“我?不会同意这件事的,若今日没有旁的事,我?乏了?,请你们慢走罢。”
见卢宛对这件事的态度如此坚决,竟真的敢忤逆谢老夫人,不同意这件事,韦念意不由?得有些始料未及。
忽然收敛起面上的笑?意来,韦念意望着卢宛,道?:“恐怕这件事,还轮不到长嫂拒绝。”
卢宛听到她这样说,心中不由?得觉得甚是好笑?。
如今她手中握着掌家权,玉衡院又?是她的院子,面前的这位谢二夫人,哪里来的底气,觉得可以让她不得不退让屈服?
面上冷意的笑?愈深,卢宛忽地冷嗤一声,对侍候在?花厅中,噤若寒蝉的几个?仆妇道?:“二夫人发癔症了?,长房府中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来人!将二夫人与崔六姑娘都请出府去,让二夫人好生?回?去看病罢!”
对卢宛这驱逐起自己来毫不手软,甚是不客气的态度,韦念意不由?得有些气极反笑?,心里怒火中烧。
此时此刻,花厅中还有这般多的,长房与二房的下人,以及崔丽这个?她方才见过一面的别家晚辈。
卢宛这个?小贱人,竟敢如此下她的面子,真是活腻了?!
心中越想便越觉得怒火中烧,韦念意正?待张口,继续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却见卢宛已经站起身来,正?转身离开?。
而与此同时,花厅中方才一直垂首敛目,眼观鼻,鼻观心侍候着的几个?仆妇,已围住了?自己,看着若自己不肯主?动离开?,那便要“请”她与崔丽离开?了?。
仍觉不甘心的韦念意,望着卢宛离开?的背影,扬高了?声音,恼怒道?:“你竟敢这般待我??今日可是老夫人叫我?过来的!你连老夫人给的人都敢拒绝!”
对韦念意一番聒噪的话充耳不闻,卢宛不曾停顿片刻,神色冷淡地抬步走出花厅。
很快,二房夫人韦念意与崔六姑娘崔丽,便同时被赶出了?谢家长房的府中。
回?到内间,坐在?桌案前,拿过女使轻轻放在?手边的温热蜜水,卢宛垂下眼帘,呷了?一口。
想到方才所?发生?的,那荒谬不经的一切,卢宛心里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心烦意乱。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实在?让她心中气不过,卢宛抬眸,瞧了?一眼身旁侍奉的女使,道?:“老夫人缠绵病榻,应卧床清静地静养,不宜被人三番五次上门叨扰,自今日起,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任何人再到寿安院去探望老夫人。侍疾的事,也都放在?一旁罢,过会子差几个?人过去,好生?侍候着老夫人。”
听到面前的太太眼睛不眨,神色平静地这样说,又?想到方才在?花厅,二夫人是如何伙同老夫人,一起逼迫为难太太的,女使虽然闻言,不免有些心惊,但还是礼了?礼,然后准备下去吩咐这件事。
想着太太的那一番话,名为让老夫人静养,实际上,明摆着与软禁无异,女使心里便觉得有些惴惴与心惊。
她们太太,在?摄政王昏迷之后,胆子未免变得太大了?。
按下心绪不表,女使收回?悄悄落在?卢宛身上的目光,抬步走出房间。
而此时此刻,被“请”了?出去的韦念意,正?站在?长房门前,听面前神色怯懦,潸然落泪的崔丽含着眼泪问道?:“二舅母,如今该如何是好……”
第096章拜访
望着面前潸然欲泣的崔丽,想到方才卢宛对自?己那毫不客气?的态度,韦念意心中?怒气?腾腾。
便这样轻而易举被赶出了长房,韦念意心里实在?觉得不甘。
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怯懦的崔丽,韦念意心中?,忽然闪过一计来。
既然卢宛这个小贱人不仁,那也莫要怪她不义了。
这样自?心中?想着,韦念意面色愈发阴沉下来,她对崔丽摆了下手,示意面前的女郎附耳过来。
不晓得韦念意要同?自?己说?什么,崔丽泪眼婆娑地靠近过去,听面前的这位谢二夫人在?自?己耳畔说?了些什么。
待到听罢韦念意的这一番话,平日里困在?内宅,不谙世事的崔丽不由得愣住了。
她惊诧地望着面前的谢二夫人,不晓得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缘于巨大的震惊,崔丽连眼泪都顾不得流了。
而看?着面前,此时此刻目光愣愣地看?着自?己,有些出神的女郎,韦念意不由得弯唇笑了笑。
只是,那抹笑容,却带着阴沉,与不达眼底的冷漠。
望着面前的崔丽,韦念意的声音仿佛在?蛊惑一般。
她轻笑了一声,望着面前的女郎,怂恿地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六姑娘竟不晓得吗?今日你?既到了长房,想也是对这件事有心的,难道就要这般灰溜溜地回去,忍受嘲笑吗?”
听到面前的韦念意这么说?,果不其然,崔丽面上流露出几?分?犹疑之色来。
韦念意好整以暇地望着面前的女郎,等待着她最后的答复,仿佛吃准了她会动摇一般。
不晓得过了多久,韦念意看?到面前的崔丽点了下头,神色隐隐有些破釜沉舟,道:“好,二舅母,丽娘这就按您的吩咐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