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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 白露采采 33579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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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账目

微微一笑,掩下眸中的思量,孙姨娘对卢宛笑道:“是妾身前些时?日?得?了些上好的金丝燕盏,所以想着?给太太送来些。”

卢宛望着?坐在?下首的孙姨娘,有些纳罕地淡淡皱了下眉。

这个孙姨娘,难道不晓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上回她被?杖责,被?禁足,便是因着?吃食出?了纰漏,这回怎么还这么不长记性。

退一万步说,便是不曾下毒,卢宛如今也不会吃文翠院送来的东西。

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显,卢宛看了一眼孙姨娘身旁将奉着?金丝燕盏的漆案端上前来的女?使,笑着?“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女?使收下。

浅浅笑了一下,卢宛看向孙姨娘道:“那便多谢姨娘了。”

不过送来一盒燕盏,放进库房或丢掉都无所谓,她没必要因此得?罪人。

看着?坐在?上首交椅上,娇慵貌美,风姿绰约的卢宛,孙姨娘眼中有一抹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面上带了几分别?有深意的笑意,孙姨娘仿佛随口提及一般笑道:“太太如今有孕八个月,却还要掌家,实在?辛苦,妾身也是甚为忧心您身体会太疲累,所以收到这燕盏,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您……”

卢宛以帕掩口,正轻轻打着?哈欠,骤然听到孙姨娘这般道,她手中的动作忽地顿了一下。

乌润水眸平静地定定望住孙姨娘,卢宛神色淡淡地笑道:“姨娘糊涂了,我腹中孩子正七月有余,哪里来的八个月。”

闻言,孙姨娘用帕子掩住唇,望着?卢宛不禁咯咯笑出?声?来。

面上尽是诧异困惑的笑意,孙姨娘看着?卢宛,纳罕笑着?问道:“是吗?可?妾身怎么听说,太太是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呢?”

顿了顿,孙姨娘笑着?继续道:“难道是妾身听错了,还是太太自己记混了?不若请个郎中来,为太太诊脉瞧瞧罢。”

卢宛望着?面上笑意愈浓,神色与语气虽谦恭含笑,但所说的话却咄咄逼人的孙姨娘,心知肚明她定是知晓了什么,方才会这般肯定地咬住不放。

这个贱人,竟拿此事来威胁她。

卢宛心中慢慢涌上冰冷的怒意,但面上神色却仍旧平静不显。

见卢宛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却沉默着?一语不发,孙姨娘以为她是在?故作镇定,心中定是慌的不成样子。

春风得?意笑着?望向卢宛,孙姨娘道:“太太如今月份大了,宅院内琐事繁多,恐怕您会吃不消,妾身从前有掌家的经历,可?为太太解忧一二。”

说罢,孙姨娘笑着?看住卢宛,眼眸中带着?得?意,与若有似无的挑衅。

卢宛这副默然不语,神色淡淡的模样,愈发教孙姨娘肯定,她是在?做贼心虚,强掩慌乱地装模作样。

谁料卢宛沉默片刻,却忽然看着?她,嫣然一笑。

“姨娘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说罢,在?孙姨娘微有些诧异错愕,一头雾水的目光中,卢宛侧首,笑着?同身旁女?使道:“去将之前的账本拿过来,给孙姨娘瞧瞧。”

女?使曲膝应了一声?,领命去拿账本。

而瞧见卢宛清艳姣好的面容上,带着?的浅淡笑意,又想到方才她夸赞自己的话,如今又命女?使去拿什么劳什子账本,孙姨娘越发一头雾水。

很?快,卢宛的女?使便取了账本回来。

放下手中杯盏,口中尽是甜津津的奶香,卢宛眼眸微弯笑了笑,向孙姨娘道:“姨娘既愿意掌家,我也省了许多功夫,只是不晓得?之前十年,姨娘掌家时?账本中漏下的亏空,如今姨娘打算如何处置呢?”

说罢,卢宛命身旁女?使将账本奉到孙姨娘的面前。

方才甫一听到卢宛旧事重提,孙姨娘心中便有些头皮发麻。

因着?卢宛掌家以来的不曾追究,孙姨娘已经从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如今渐渐忘却自己昧下的那些钱财。

之前她掌家时?,因着?是个妾室,到底有些不能服众,所以暗中做了许多账目,套出?钱财来,既为了四处人情往来,亦为了维护地位。

如今这位年少的新太太将账本摆出?来,虽笑得?和善,好似言笑晏晏地与自己相商,但她笑里藏刀的模样,却教孙姨娘掌心已是一片冷汗涔涔。

掩于袖中的手指紧攥成拳,指甲扎得?掌心生?疼,孙姨娘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望着?卢宛。

觉察到孙姨娘落在自己身上阴晴不定的视线,卢宛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声?音不紧不慢地嫣然笑道:“账目亏空了这般多,自从前我便想向姨娘提起这桩事,只是一直不曾有时?间罢了,如今姨娘既过来了,今后又是想要继续掌权的,这些日?子便先将这些帐目上的窟窿填上,再考虑掌家一事罢。”

水至清则无鱼,其实若不是要将那起子看她年纪小,便起了怠慢对抗之心,与并非自己心腹的仆妇换掉,卢宛当初方才接手谢家后宅时?,也不会非要因着?贪赂钱财的缘由,便将府中管事嬷嬷大换血一遍。

孙姨娘毕竟是府中半个主?子,又生?养了五姑娘谢芊,掌家多年,卢宛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她留几分体面。

但,今日这个孙姨娘瞧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不晓得?在?哪里打探了些风言风语,便来咄咄胁迫她,这教卢宛心中不耐且愠怒。

送上门来找打,她岂有不成全之意?

走?出?玉衡院很?远,偏僻回廊上,孙姨娘忽地顿住脚步,面色阴沉地一拂衣袖,鲜见情绪有些失控地骂道:“这个小贱人!面善心毒的丫头片子!”

想到账目上亏空的银钱,孙姨娘只觉头疼,心更疼得?在?流血一般。

身旁侍候的女?使听到孙姨娘这般责骂,晓得?她骂得?是玉衡院的那位太太,不禁白了白面色。

左右瞧了瞧回廊附近是否有旁人经过,女?使战战兢兢劝道:“姨娘,有什么话咱们好歹回文翠院再说,您……您这般口无遮拦,若传到那位耳朵里……”

孙姨娘不耐截断了女?使的话,微微冷笑道:“横竖今日?是两下撕破脸了,还有甚可?怕的?她既然贪心不足蛇吞象,不肯交出?掌家权,原我还想着?好心将她那丑事遮掩一二,如今也什么都不必顾及了。”

顿了顿,孙姨娘唇畔笑意愈冷:“机会是给了她的,这个不识抬举的小贱人,她不仁,也休要怪我不义!”

几日?后。

谢行之的书房中,来送羹汤的孙姨娘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觉察到家主?落在?自己身上的寒戾目光,想到方才家主?对自己的敲打,孙姨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是卢宛那丫头片子不知廉耻,进门前便有了身孕,意图混淆谢氏血脉,这种弥天大罪,家主?得?知此事,却对自己动了甚为明显的杀意。

屈膝跪在?地上,孙姨娘一面颤栗叩首,一面哀哀哭道:“家主?,妾身……妾身再不敢听这些胡嚼舌头的流言蜚语了,求您饶了妾身这回罢……”

她用力叩首,不过须臾,前额便是一片血色红肿。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法子。

毕竟,自她进府以来,便不如太太郑氏是正房娘子,地位尊荣;田姨娘清纯貌美,楚楚可?怜,又

是资历老的府中老人;应氏妩媚艳丽,貌若桃花,更有玲珑有致的好身段。

而她虽也生?得?不差,但小家碧玉的端雅容貌,却被?宅院中几个妖妖艳艳的女?人衬得?黯然无光,又兼她自幼随家中父兄很?是读了些书,端着?官家小姐的身段,甚是不屑后宅那些争宠狐媚的手段,多年以来,本就不受主?君眷顾。

如今又捅了这般大的篓子,孙姨娘心中畏惧惶恐,自己会重蹈应氏的覆辙。

想到前几日?传来消息,死在?庄子里的应氏,孙姨娘又是惧怕,又是兔死狐悲,眼泪流得?越发厉害。

谢行之沉冷望着?跪在?地上的孙姨娘,心中杀意冷冽。

方才孙姨娘所说的那些话,教谢行之心中骤生?杀。人灭口的念头。

但更多的,却是对卢宛的怜意更甚。

看着?哭得?凄惨,额上一片血红印子的孙姨娘,谢行之眸色翻涌,寒声?开口:“若此事泄露,下场如何,你且心中有数些。”

孙姨娘闻言,心中如释重负,但却止不住地泪如雨下。

复又叩首磕在?坚硬冰冷的地面砖石,孙姨娘按下心中困惑不解,哭着?立誓应了。

……

文翠院。

女?使取了伤药与冰块来,为孙姨娘额上高高肿起的流血伤口冰敷处理。

忧心望着?孙姨娘,女?使眼中有泪道:“摄政王怎么那般冷心绝情呢?姨娘在?府中几年,那个丫头又方才进府多久,为了她,摄政王竟对姨娘如此狠心……”

孙姨娘猛地挥了下手,止住了女?使的话,额头疼痛,脑袋也跟着?隐隐作痛。

她望着?梳妆镜中,自己这回明摆着?是要破相的额上伤口,不耐道:“够了!从前吃的教训还不够长脑子的吗?说这些话,是想叫整个文翠院跟你陪葬吗?”

听到孙姨娘的呵斥,女?使默默用棉签为她处理伤口,流泪不言。

而心情烦闷不堪的孙姨娘,抬手挥了挥,教已经将伤口处理得?差不多的女?使退下。

直至现在?,孙姨娘惊魂未定的同时?,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家主?知晓卢宛未进门前便有了身孕,却对此置之不理。

难道家主?待卢宛的宠爱,已经到了混淆谢氏血脉,也在?所不惜的地步了吗?

那么,此生?她便夹着?尾巴做人罢!再不要妄想扳倒卢宛,拿回掌家权了!

可?是……

脑海中骤然迸现出?一个念头,孙姨娘不禁想到,既然卢宛是不知廉耻,肚子里揣了私孩子进门的。

那么,她腹中孩子,又是谁的呢?

这般想着?,不晓得?忽然想到了什么,孙姨娘的面色忽然惨白如纸。

眼中划过一抹惊疑不定,孙姨娘反应过来,深恨自己今日?蠢不可?及的轻举妄动。

如今玉衡院那个,是当初悔了二房二公子的婚,方才嫁进来。

她腹中孩子还能是谁的!

愈想,孙姨娘眼中的情绪便变得?愈发复杂。

她不曾想到,玉衡院那个明明出?身名门,是世家大族的高门贵女?,却能像一心攀龙附凤的低贱使唤丫头一样,下贱地爬床,未出?嫁便在?榻上伺候男人,张着?腿上赶着?让男人睡。

勾引的男人,还是未婚夫位高权重的伯父。

卢家真是龌龊不堪至极,竟教家中方才及笄的闺阁女?儿?,无媒无聘地与男人苟合,被?男人吃干抹净,未出?阁便做了夫妻之事。

卢宛也是不知廉耻,小小年纪却勾着?自己手帕交的父亲,平素尊一声?世伯的年长男人滚了床榻。

婚前失贞本便无耻之极,她竟还敢暗结珠胎,腹中揣了私孩子才进门。

想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既要赔钱,又额上破相,孙姨娘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不敢声?张一丝一毫。

但心中,却鄙夷大骂玉衡院那个新太太狐媚无耻。

似乎唯有这样,她才能在?潦倒受苦的现实中,暂时?找到一丝半点胜过卢宛的可?笑安慰。

……

日?暮时?分。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晚秋的风萧瑟,刮在?面上如刀锋一般。

谢蕊自外面回来,迈进珠翠院的门槛,不晓得?为什么,微顿了一下脚步。

眼前一如往常灯火透明中熟悉的珠翠院,却比之从前,到底冷清寂静许多。

敛了下眼中神色,谢蕊神情淡淡地走?进院中。

她抬步要回自己屋子,却在?拐角的影壁处,听到努力压抑的低低呜咽声?。

在?原地站了一瞬,谢蕊面无表情地转头,教身后两个面面相觑的女?使先回去。

她独自一人,转了脚下方向,去看影壁旁竹林间。

果不其然看到一个人影正蹲在?一株竹子下,一面烧纸,一面哭。

一眼便看出?那个正在?哭着?烧纸的人影是自己的哥哥谢辰,谢蕊见他这副窝囊废模样,心中骤生?怒气。

大步流星走?到谢辰身后,在?他背上重踹了一脚,谢蕊痛骂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还不快将这火给熄了!若叫旁人晓得?你在?府中烧纸,珠翠院上下都被?你害死!”

谢辰吃痛抬首,泪眼模糊望着?面前这个自小到大性格,才干,都比自己有出?息的一母同胞的妹妹。

映着?燃烧的焰焰火光,谢辰张了张口,似想要解释什么,但俊俏秀气的白净面庞却因为不能出?声?哭,憋得?通红,泪流满面的样子像只哈巴狗。

谢蕊面上却没有丝毫同情,她冷眼看着?谢辰,痛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哭?下毒谋害主?母,我们兄妹二人没被?那个蠢货带累一同被?父亲母亲发落便该感恩戴德了!你还在?这装孝子哭丧当丧门星,生?怕别?人不觉得?你也是个晦气种子!”

府中烧纸本便晦气忌讳,更何况,应姨娘还是犯下谋害主?母的杀。人重罪,便是死了,连场简单的葬仪与法事也不配有。

谢辰哽咽不成声?片刻,终于道:“可?是……可?是,今日?是姨娘的头七啊……”

哭得?更加厉害,谢辰磕巴道:“我听人说,刚才做了鬼魂的人,最容易教恶鬼欺负,姨娘生?前又最喜欢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畅快日?子,我……我怕她缺钱,又受恶鬼欺负,会过得?艰难……”

闻言,谢蕊不禁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嗤笑:“谢辰,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般神神叨叨的性子,人死如灯灭,什么劳什子鬼不鬼的?”

微顿一下,解了厚实外衫几下扑灭了火,谢蕊不耐数落道:“再有不久我便定亲,几年后便会出?阁,到时?你自己不争气,被?父亲不喜,再敢现出?对那个愚蠢犯下重罪的蠢货的伤感追念,仔细着?在?府中孤立无援!本便天资愚钝,没有父亲帮你,你有什么前途!”

听着?妹妹冷言冷语的数落,火又被?扑灭了,谢辰慢慢站起身来,垂头丧气地低着?头。

谢蕊裹好衣衫,在?唇边哈了哈被?冻得?冰凉的指尖,看了殃殃的谢辰一眼,问道:“我还不曾问你,你的差事如何了?”

谢辰已经不再哭,垂着?头,一五一十蔫蔫答了。

功利问罢谢辰的差事,谢蕊便开口要赶他走?:“行了,时?辰不早了,快些回去罢,莫教旁人晓得?你来过珠翠院。”

闷声?闷气的谢辰“嗯”了一声?,要去寻扫帚来打扫地上灰烬与未曾燃烧完的纸钱,谢蕊不耐打发他:“行了,快回去罢!我来清扫便是,看到你那窝囊样我便来气。”

谢辰被?她数落得?抬不起头来,闷着?头告辞,然后转身走?了。

悄悄取了扫帚来,谢蕊清扫地上灰烬与纸钱。

深秋寒风凛冽,她妥帖处理罢一切,转身离开竹林。

一行泪滴,忽然自面上悄无声?息滑落下来。

……

玉衡院。

卢宛一个头,吵得?有两个大。

她神色微有痛苦地无奈抚了下额头,收回落在?面前哭闹不休的谢康身上的视线,看向身旁的陈嬷嬷道:“他怎么这么能哭?”

自应氏计谋事发败露,被?关到庄子后,谢康便被?送来了玉衡院。

刚开始时?,生?得?粉雕玉琢的谢康秀气的模

样,还能教卢宛心生?几分好感。

虽然那时?她心中也并不愿养这位四公子。

这孩子初来乍到时?,还晓得?看人眼色,不哭不闹。

几日?后许是晓得?卢宛不会对他张口便骂,动手便打,众人又处处遂他心意,待遇比之从前大大提升,这孩子稍有不顺意,便哭闹起来。

卢宛真是头疼。

陈嬷嬷笑着?将榻上的四公子抱起来,一面熟稔地哄孩子,一面看了看卢宛的肚子,笑着?劝慰道:“一岁的孩子,已经不算吵闹了,太太腹中的小公子姑娘方才生?下来,那才真是整日?哭闹呢……”

第042章临产

卢宛张了张口,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听外间传来行礼声,原是?谢行之回来了。

自窗畔软榻上站起身来,卢宛浅浅笑着向谢行之曲膝行礼:“摄政王回来了。”

看?到卢宛虽在笑着,但?眼角眉梢却笼罩着一抹轻浅的忧愁,谢行之行至她面前,扶她起身,淡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谢行之这般询问,卢宛侧眸看?了看?陈嬷嬷怀中抱着的谢康,对谢行之有?些无奈笑道:“四公子方才一直哭嚷不休,摄政王进来他反倒不哭了。”

谢行之看?了一眼咬着拇指,仍旧明眸含泪,眼眶通红,但?却已经一声不吭的谢康,想到自己?方才走进房间时,内间传来的哭闹声,微皱了下眉。

抬手,大掌抚过卢宛隆起的肚子,谢行之展臂将她勾入怀中,垂眸望着她道:“让下人照看?他便?是?,你何必亲力亲为?”

卢宛闻言,不禁心道,若不曾打着要她亲力亲为的主意,何必将这位四公子送来玉衡院?

仍旧放在珠翠院,由珠翠院的女使?仆妇照料不就好了。

心中腹诽,但?面上却不显,卢宛微仰面颊望着谢行之,柔和笑了笑:“四公子许是?方才来玉衡院,有?些不适应,总是?哭闹,妾怕下面的人怠慢了他。”

谢行之墨眸深深望着怀中少女,听她这般说,眼底蕴了些笑意。

垂首,在卢宛柔软嫣唇亲了亲,谢行之将怀中的温香软玉抱在膝上,笑着赞道:“宛娘最是?慈母心肠。”

侧颊偎在男人宽厚肩头?,卢宛娇容绯红,好似甚为羞赧地垂了垂首。

有?眼色的陈嬷嬷知情识趣地抱着懵懵懂懂的谢康退下,内间中其他女使?仆妇,也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修长长指摩挲着卢宛泛着红晕的面容,谢行之望着她的低垂眸光中带着浅淡柔意。

他思?忖片刻,淡淡笑道:“你是?康儿的母亲,待他长大,会孝敬供养你。”

微顿一下,谢行之垂眸望着卢宛貌美年轻的面容,继续道:“他毕竟是?府中的公子。”

从前郑氏膝下无子,谢轩又是?个?不成器的,原本,姜姨娘逝世后,尚在襁褓的谢康是?要养在郑氏身旁。

只?是?郑氏多年缠绵病榻,那时已病入膏肓,自顾不暇,单纯糊涂的姜姨娘又识人不清,去世前央着要将谢康由应氏照看?。

所以谢康才会被送到了珠翠院。

如今应氏病死,卢宛身为长房主母,身旁养着谢康,也能有?个?额外的保障。

卢宛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来,却眨了下眼睛,佯作不曾听懂。

她轻轻哼了一声,望着谢行之眼波流转嗔道:“摄政王的意思?是?,妾自己?的孩子是?不孝顺,不肯供养妾的吗?”

垂眸瞧着怀中顾盼生辉,貌美娇慵的女郎,谢行之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淡淡笑道:“促狭鬼。”

拥着卢宛,思?忖片刻,他低头?在她侧颊上亲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忽然道:“也确是?我想多了,宛娘年纪轻轻,还这般年少,今后我们?会有?许多孩子。”

他考虑的,是?不教?卢宛与当初一心求子,以至于将自己?折磨得?神经质的郑氏一般。

他不希望看?到,娇艳鲜活如花蓇朵一般的卢宛,枯萎成深闺怨妇。

但?卢宛到底并不是?郑氏。

按下心中思?绪,谢行之深深墨眸凝住卢宛。

眸光灼灼,教?她面颊愈发滚烫。

谢行之低沉沉笑了一声,展臂将怀中少女打横抱起,带入帐幔掩映下的床榻。

他抬手,撤去卢宛随云髻上的墨玉簪。

女子乌顺的如瀑长发散落在锦绸枕面上,愈发衬得?身下娇人美得?不可方物。

卢宛看?着面前支撑手臂,眸光深深望着自己?的男人,赧然侧了侧首,问道:“摄政王要做什么??”

抬手,长指拈着她耳畔的一缕长发,谢行之低头?,在灯影下,她中衣宽散,侧首显露的愈发楚楚动人的莹白锁骨上亲了一下,嗓音低沉喑哑。

“你如今大着肚子,本王能做什么??”

握住卢宛的手,谢行之沉沉墨眸望进她的潋滟水眸,浅淡笑道:“只?希望宛娘温柔大度,用?其他法子帮一帮为夫……”

灯盏阑珊,已是?子时一刻。

卢宛汗涔涔,慵懒偎在谢行之怀中,忽想到了什么?一般,微仰面颊,抬眸好似随口提及似的问道:“妾听闻,摄政王今日罚了孙姨娘,可是?她做了什么?错事?”

听到卢宛忽然这般问,谢行之微顿一下,抬手为她绾好散落濡湿的发丝,答道:“没什么?,只?是?她送去的膳食出了些问题。”

闻言,又见他避而不谈的模样,卢宛不再追问,只盈盈笑了一下:“原是如此。”

说罢,卢宛阖上眼眸,偎着男人灼热怀抱似要静静睡下。

心中却想着,可她怎么?觉得?,并不是这样呢?

文翠院。

孙姨娘看着库房中被大箱小箱搬走的妆奁,心中尽是?一片颓废痛意。

她站在库房前,明明心里痛得?不行,但?却面无表情,始终不肯离开。

身旁女使?想要劝她回去,眼不见心不烦,只?是?孙姨娘却摆了下手,摇头?拒了。

她出身官家,所以尽管当初入谢府是?做妾室偏房,家中母亲却还是?为她备了应有?的丰厚嫁妆。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因为她的愚蠢草率。

看?着终于被搬空,空空如也的库房,如今赔完账目上从前贪赂的那些亏空,她手中是?一枚多的铜钱也没有?了。

深知以后有?的是?难过拮据的日子,孙姨娘阖了阖眼眸,有?些无力。

她觉得?自己?今后,应该开始韬光养晦。

……

一个?月后。

坐在圈椅上,卢宛正在吃葡萄。

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她顿住了手中动作,抬眸望了望身侧的陈嬷嬷,问道:“文翠院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听到卢宛这般问,陈嬷嬷思?量片刻,笑着答道:“回太太的话,并没什么?,自上个?月抄了孙姨娘的家底,赔上了账本上的窟窿,这月孙姨娘只?在院中安分守己?地养伤。”

卢宛闻言,神色淡淡地颔了下首,虽未言语,却若有?所思?的模样。

“嗯。”

见卢宛一语不发,似在想着什么?,陈嬷嬷有?些纳罕问道:“太太在想什么??”

自短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卢宛看?着身旁的陈嬷嬷,稍有?犹疑道:“我在想,是?不是?把她逼得?有?些太紧了,狗急了还跳墙呢。”

说着,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卢宛虽还在笑,但?面上的笑意却有?些淡。

她微微皱眉道:“我如今快要生产了,虽处处安排妥当,但?不晓得?为何,近来心中总是?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稳。”

这种?不安虽浅淡,但?在心中,却好似黑色烟雾一般萦绕弥漫,丝丝缕缕,如影随形。

卢宛只?能宽慰自己?,是?听闻之前姜姨娘难产之事,难以避免心中留下些阴影。

看?着卢宛微微蹙眉的模样,陈嬷嬷温声劝道:“太太头?一回为人生身母亲,难免心中惶恐困惑。”

顿了顿,陈嬷嬷笑着继续道:“玉衡院里里外外奴婢都打点?好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卢宛“嗯”了一声,看?着身旁的陈嬷嬷,盈盈笑道:“多亏了有?嬷嬷在,如今我是?万事不操心了。”

她月份大了,管家一事,暂由陈嬷嬷操持。

听到卢宛这般说,陈嬷嬷面上笑意愈深,眉眼恭顺道:“姑娘说这种?话,真是?折煞

奴婢。”

文翠院。

孙姨娘身旁女使?看?着准备外出的主子,忍不住低声嘀咕:“太太这回明摆着是?恩威并施糊弄姨娘呢,待她生完孩子,坐罢月子,掌家权还是?要收回去的,姨娘何必为她劳心费神,作嫁衣裳。”

闻言,孙姨娘顿了顿打量镜中妆发的动作,侧首微冷看?了一眼身旁女使?,道:“慎言。”

女使?被她一记严厉眼刀看?过来,虽欲言又止,却不敢再多置一词。

其实,孙姨娘何尝不晓得?,玉衡院那个?如今教?自己?协助她院中嬷嬷暂时管家,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

但?巴掌已经落下了,放在眼前的甜枣不吃白不吃。

接受卢宛给的那点?甜头?,她心安,自己?也至少不只?是?挨打,还得?了些好处,是?两厢欢喜的事。

如今对卢宛有?敬有?畏的孙姨娘,固然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却暂时按在心中,收敛起来,一丝不敢发。

……

夜幕深深,乌浓夜色笼罩着寒风凛冽的大地。

但?香暖馥郁的玉衡院,却是?一片灯火透明。

卢宛斜倚松青色引枕,正坐在案前,自己?同自己?下棋,房门却“吱呦”一声,被人自外面推开。

侧眸望去,瞧见来人是?谢行之,她盈盈一笑,扶着肚子站起身来,柔和对他笑道:“摄政王回来了。”

上前握住卢宛的手,教?她好生坐下,谢行之眸中微浮一抹浅淡的笑,应道:“嗯。”

卢宛坐回软榻,微微侧首,扫量着谢行之面庞上的神色,似在考虑什么?。

片刻之后,她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枚黑子放回棋盒,暗下决定之后,抬眸对谢行之笑笑。

转过头?去,卢宛对侍立一旁的两个?女使?道:“宿雨,朝烟,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见过摄政王?”

谢行之微一挑眉,望着面前的卢宛。

而卢宛,也正眼眸微弯,神色柔和地瞧着他。

看?了看?低着头?,含羞带怯走上前来的两个?女使?,卢宛温柔笑对谢行之道:“再有?两个?月,妾便?要临产,生下孩子后又要坐一个?月的月子,不方便?再与摄政王同睡一榻。”

其实,如今她已有?九个?月的身孕,不晓得?哪日,便?会临盆了。

这件事是?之前她有?孕时,便?早该做的。

只?是?卢宛到底觉得?心中别扭,谢行之不谈,她也从未主动提及过这件事。

但?,如今她夜里翻身,每每觉得?床榻太小,调转不开。

又兼以男人欲。念太重?,她如今身重?觉多,常常疲乏,实在有?些难以忍耐。

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见谢行之神色漠然平静,一如寻常,瞧不出什么?来,卢宛心中暗暗有?些茫然,面上却不显。

她指了下侍立着的两个?女使?,继续笑道:“宿雨与朝烟生得?小家碧玉,一个?是?家生子,一个?是?良家子,都身家清白,摄政王可放心收用?。”

而对两个?清秀貌美的使?唤丫头?,谢行之却始终一眼不曾看?过去。

卢宛微微皱眉,因着他这显而易见冷漠不悦的态度,有?些一头?雾水。

送他美人,怎么?还是?得?罪他一般……

正待开口说些什么?,男人却墨眸沉沉,瞧了她一眼,冷淡起身,一身冷冽寒意拂袖离开。

只?余卢宛坐在原处,望着男人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神色茫然。

……

一连三日,卢宛皆不曾见到谢行之来玉衡院。

差去询问的仆妇回来禀报,摄政王说,今日仍旧宿在书房中。

卢宛深觉莫名其妙,索性想要不再想这件事。

总归,她想要的结果,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实现了。

但?,每每夜里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醒转,却不见身畔有?人时,早已习惯了的卢宛心中,却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明明她是?得?偿所愿,为什么?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按捺了三日,卢宛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烦闷。

将手中看?不下去的书卷扔在案上,卢宛抬手,纤白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向身旁陈嬷嬷大发牢骚。

她皱眉道:“嬷嬷,你说,这回我何曾做错什么??我都那般贤良大度不计较了,摄政王竟还生气了。”

陈嬷嬷听她语气烦闷,思?忖片刻,劝慰道:“摄政王这是?在意太太,方才会因着觉得?太太不在意他,而心中有?怒气。”

微顿一下,望着神色有?些恹恹的卢宛笑了笑,陈嬷嬷开解道:“太太有?时也该表现得?为了摄政王争风吃醋些,不该一直贤良大度。”

闻言,卢宛似想到了什么?,眼眉低垂,一语不发。

片刻之后,她抬眸,有?些匪夷所思?地困惑道:“难道他竟想看?到后宅里吃酸拈醋,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想到他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卢宛心下微冷,唇畔笑意的弧度,也不觉带了几分冷意。

她抚着额头?,愈发烦闷道:“而且他宅院里的女人还少吗?还多这两个?女使?吗?这会子反倒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好似柳下惠一般,谁信啊。”

陈嬷嬷看?着烦躁的卢宛,想了想,正欲再宽慰她一番。

卢宛却叹息一声,拿回方才丢在案上的书卷,继续翻看?,不教?自己?再继续拘泥下去。

她凝睇聚中精神看?书,复又叹了一声,淡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罢了,不想了。”

陈嬷嬷看?着慢慢恢复平静,专心致志看?书的卢宛,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下头?。

她家姑娘,合该去做个?女丞相。

第043章孩子(九千字肥章)

卢宛让小厨房做了羹汤,送到谢行之书房去。

只是?在书房外等了一会子,却只等来侍从回禀:“太?太?,摄政王这会子正忙,不?见人的,您还是?先回去罢。”

闻言,卢宛不?禁有些诧异。

她不?曾料到,她都主动来书房找他了,谢行之竟还不?肯见她。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卢宛倒并未觉得沮丧。

回去用?了晚膳,因着犯困,她早早上榻歇息。

不?晓得是?什么?时辰,沉沉睡着的卢宛忽觉身上锦被被人掀开一角。

她迷迷糊糊被吵醒,睁开惺忪眼?眸看了看周围一切,只见床幔隐约,灯影阑珊,想来这会子应是?夜半三更了。

瞧了一眼?将?自己揽入怀中的男人,卢宛往他怀中偎了偎,纤指微微攥住男人宽散的中衣领口,慵懒含混地故意问:“你?是?谁?”

听到她这般问,谢行之微顿一下,方才墨眸凝着她,低沉沉在她耳畔问:“宛娘以为我是?谁?”

卢宛困得迷迷糊糊,以袖掩唇秀气打了个哈欠,枕着男人手臂,随口唱反调道:“谁都行。”

说罢,她不?再言语,阖着眼?眸,靠着他,复又慢慢沉沉入梦。

望着怀中倒头就睡的女郎柔美恬静的睡颜,谢行之不?禁有些无奈失笑。

抬手,轻轻拧了拧她的耳朵,谢行之眸光无奈地淡笑呢喃:“小没良心的。”

……

一个月后。

卢宛汗水如豆,痛得面?色惨白。

她咬着牙,肚子阵阵剧烈疼痛袭来,额角细密汗珠越来越多,眸中亦闪过泪影。

尖锐的指甲,因着这太?过剧烈的疼痛,而重重掐着柔软的掌心,卢宛阖上眼?眸,忍耐不?住地抽泣起来,声音嘶哑,尽是?痛苦。

陈嬷嬷心疼地用?帕子为她拭去面?上汗水与泪痕,柔声道:“太?太?保存着些力气,如今还早着呢,什么?都不?必担心,摄政王早早便过来了,如今等候在外面?呢……”

眼?泪簌簌直落,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卢宛勉强颔了下首,腹部传来的痛意愈重……

筋疲力竭,浑身力气都被抽光的卢宛,缓缓睁开眼?眸。

她微微侧了下身,只觉身体如撕裂一般,疼痛难耐。

轻轻“嘶”了一声,卢宛张了张口,对帐幔外发现她醒过来,忙围上来的女使,虚脱地问:“孩子呢?抱过来给我瞧瞧。”

不?晓得她因着疲惫,已经昏睡了多久。

但卢宛恍惚记得,她生下孩子睡去时,天色尚还明亮,这会子却已经掌灯了。

女使

上前?,扶着要坐起身来的卢宛倚在床头的一只引枕上,一旁的陈嬷嬷,笑着将?襁褓中的婴孩,小心抱到卢宛面?前?。

望了一眼?面?色微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很好?,神情柔和的卢宛,陈嬷嬷笑道:“小公子生得与太?太?很像呢。”

她是?卢宛的奶嬷嬷,又是?看着卢宛长大的。

听到陈嬷嬷笑着这般说,卢宛不?禁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她垂眸望着面?前?面?容又红又皱,好?似一只小猴子一般的襁褓中的婴孩,忍不?住绵软软道:“这般丑,哪里像我了。”

抬起没甚力气的手指,摸了摸新生的孩子幼嫩的面?颊,卢宛愈看,便愈觉得这孩子生得皱巴巴的,难看得紧。

似是?瞧出了卢宛的闷闷,陈嬷嬷望着她,笑着开解道:“摄政王生得清冷如玉,英武不?凡,太?太?又貌美如花,人比花娇,将?来小公子长开些,模样定俊俏得如小仙童一般。”

卢宛闻言,看着面?前?的婴孩,不?禁有些犯嘀咕:“可他现在怎么?这般丑,分明是?像他爹……”

她一语未毕,珠帘外传来珠玉相击的悦耳声响。

抬眸望去,却见高?大伟岸的男人,一身意气风发,沉稳气势走了进来。

与神色有些恹恹的卢宛望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谢行之唇畔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来,声音破天荒含着几分笑意问道:“在说什么??”

陈嬷嬷与房中女使忙曲膝行礼:“奴婢给摄政王请安。”

大步流星的谢行之行至卢宛床畔坐下,将?陈嬷嬷怀中婴孩接过,淡声道:“嗯,都退下罢。”

房间中的女使仆妇闻言,忙都静静退下。

卢宛倚在枕上,懒洋洋半坐着,除去面?色因着长久的疼痛与失力,而有些苍白,其他的一切倒瞧着一如往常。

除了,她神情有些烦闷的恹恹。

谢行之轻巧熟稔抱着怀中孩子,望了床榻上的卢宛一眼?。

见她沉默着一语不?发,想到方才自己走进内间来,听到的她稚言稚语的抱怨,谢行之有些忍俊不?禁。

腾出一只手来,为卢宛绾了绾耳畔散乱的长发,谢行之眸色柔和问道:“醒了?”

卢宛看了他一眼?,瞧出他的心情甚好?来,有些不?想理?会他。

轻颔了下首,她应了一声:“嗯。”

含着几分笑意的柔色目光始终落在卢宛身上,见她疲倦困乏的模样,谢行之长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白皙的面?颊肌肤,浅淡笑道:“辛苦你?了。”

将?怀中孩子放在卢宛身旁,红皱的小东西许是?困了,乖巧被母亲抱起来,不?哭不?闹,甚是?懂事。

谢行之侧身拿了放在桌上漆案的粥汤,试了试温度,用?小勺盛起一勺米粥,送至卢宛唇畔。

在卢宛有些诧异他会亲手侍候自己的目光中,谢行之眉目疏朗,淡淡笑道:“用?些羹汤罢。”

……

在孩子不?曾生下来前?,身重觉多,常常觉得疲倦困乏的卢宛,每每期待着生下腹中孩儿。

只是?,如今孩子生下来了,但她却愈发头疼烦躁。

看着铜镜中身材受滋润疼爱,渐渐丰润发育,胸前?在生下孩子后,更是?鼓鼓囊囊的自己,与因此不?再合身的衣衫,卢宛时常生出念头,想找段绸布,将?自己胸前?裹起来。

只是?尚不?待她真正实行,那处却已经教人难忍地疼痛起来。

陈嬷嬷看着坐在床榻上,捂着胸口,半躬身子,细细蹙眉,面?色微有些难看的卢宛,有些担心地问:“太?太?,您可是?身体不?舒服?”

她见卢宛捂着胸口,以为太?太?是?心口疼,生产时遗留了什么?后遗症,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听到陈嬷嬷这般问,卢宛抬眸,瞧了她一眼?,踌躇半晌,欲言又止。

片刻后,卢宛面?颊微红地轻声道:“是?我这里,近来总是?胀痛。”

陈嬷嬷看着卢宛微有红晕的面?容,难以启齿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晓得的。

眼?中划过了然之色,看到卢宛眉眼?低落的沮丧模样,陈嬷嬷忍不?住心疼皱眉。

想了想,陈嬷嬷对卢宛道:“太?太?不?必害羞,这是?妇人产子后常有的境况,待奴婢过会子差人在府中找个会按摩的婆子来,帮太?太?揉一下便好?了。”

听到陈嬷嬷面?不?改色地这般道,卢宛不?禁惊疑不?定。

她忙摆了下手,捂着胀痛的胸口,蹙眉摇首道:“不?必了,其实也没那么?疼。”

教旁人揉按那处,或许她不?会被疼死,却能因羞愧难当而羞死。

望着低垂螓首,细细蹙眉忍耐的卢宛,又想到她方才反应有些激烈拒绝的话,陈嬷嬷心知肚明,她家姑娘是?觉得羞赧,难以放开。

想了想,陈嬷嬷对卢宛笑道:“其实奴婢还有另一个好?法子,太?太?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卢宛看了陈嬷嬷一眼?,见她笑得有些神秘莫测,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法子?”

听到卢宛追问,陈嬷嬷上前?,在她耳畔附耳说了些什么?。

陈嬷嬷的低声言语,教卢宛一下子面?颊滚烫,面?红耳赤起来。

她红着脸摇头道:“这不?成的,太?羞人了,嬷嬷莫要再提了……”

看着羞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卢宛,陈嬷嬷笑着摇了下头,不?再言语。

夜幕深深,卢宛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在襁褓婴孩面?前?轻轻摇着。

这小东西方才出世半个多月,却甚是?乖巧地不?怎么?哭,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与耳畔轻轻的拨浪鼓摇晃声,他眉眼?弯弯,仿佛在笑一般。

卢宛逗了一会子儿子,见他沉沉欲睡,唇畔不?由得浮起一抹浅浅笑意来。

虽然她还是?愈看,便愈觉得这孩子生得皱巴巴的,有些难看。

但,也只有自己的孩子,才会教她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厌烦,而是?心生无尽柔软,慈爱与耐心。

眼?见着襁褓中的婴孩攥着小拳头,真的沉沉睡着了,卢宛抬手,搂了搂身旁孩子,也正欲同他一起睡下。

却忽然听到房间中传来轻微的,熟悉的脚步声。

卢宛抬眸望帐幔外瞧去,却见身形挺拔伟岸的男人,正隔着落下的,朦胧隐约的帐幔,也望着自己。

唇畔笑意愈深,卢宛半坐起身来,笑着轻声道:“摄政王回来了。”

谢行之行至床榻坐下,抬手撩开帐幔,墨眸深深,长指摩挲着面?前?女郎的面?颊,不?晓得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垂首,自微微起身的卢宛嫣唇上厮磨缱绻地亲了亲。

双臂横在胸前?,推了推拥着自己亲吻的男人,卢宛美眸水润,面?红耳赤地望着面?前?的谢行之,轻声嗔怪道:“孩子还在这呢,您规矩些。”

贴着卢宛馥郁柔软的唇瓣,抱着怀中只着宽散中衣,香软的软玉温香,谢行之嗓音低沉喑哑。

“他不?是?睡着了吗?”

卢宛眼?波流转地望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见她水眸潋滟,娇容绯红的娇媚模样,谢行之眸底蕴起几分浅淡的笑意来。

他低头,复又吻上她柔软的嫣唇。

房间中寂静无声,只有教人迷。醉的醺醺香暖,与时时传来的暧。昧咂咂声,水泽搅动声。

不?晓得过了多久,卢宛阖着眼?眸,绵软软偎在谢行之怀中,白嫩纤指紧攥他胸前?交领衣襟。

气喘吁吁地歇息了一会子,卢宛睁开眼?睛,抬眸,嗔怪地瞧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娇慵懒散地转头,看了看不?曾被吵醒的孩子,卢宛转回头来,娇娇横了谢行之一眼?,轻声嗔道:“真该教他醒来,看看他爹爹在做什么?。”

谢行之灼热大掌抚。弄着怀中娇人,闻言,他不?禁低沉沉笑了起来。

亲了亲卢宛通红的耳垂,谢行之低笑着

轻喃道:“有什么?怕看的,若非如此,他哪里会出生……”

觉察到他若有似无撩。拨着自己的修长长指,卢宛羞赧至极,连指着他,谴责的手指都有些发颤:“你?……你?真是?厚颜无耻……”

谢行之低笑一声,长指捏住她的下颔,复又咂咂亲吻起怀中香软娇小的女子来……

不?晓得过了多久,被亲得晕头转向,意。乱。情。迷的卢宛,听到男人淡然平静,但带着一缕喑哑磁性的声音响起,抬高?声音吩咐道:“将?小公子带下去。”

侍立在外间的仆妇忙进来,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地将?床榻一侧的小公子抱走。

被男人紧拥在怀中的卢宛抬起绵软无力的手臂,下意识想要阻拦道:“莫要抱走他……”

垂首,自卢宛白皙泛红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谢行之摩挲着她汗湿涔涔的面?颊,声音散漫餍。足地低笑问道:“宛娘真的想要孩子留下来,待会吵醒了他,教他看他父亲母亲在做什么?吗?”

卢宛闻言,看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衣冠禽兽。

警惕掩了掩凌乱松散的中衣领口,将?滑落肩头的衣衫收敛好?,卢宛望着谢行之道:“我还在坐月子呢,你?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虽带了几分谴责之意,但却软绵绵的,毫无威慑之意。

谢行之墨眸中笑意愈深,他垂首,亲了亲卢宛的耳垂,亲昵厮磨道:“本王什么?也不?做,只是?想要帮宛娘解忧……”

觉察到他长指有意抚。弄的地方,卢宛羞得面?颊滚烫,有些羞恼地磕绊问道:“你?……你?……嬷嬷都告诉你?了?”

吻着卢宛通红的耳垂,谢行之低沉笑道:“不?必有人告诉为夫,宛娘这几日异样,一看便知。”

卢宛闻言,脑海中不?晓得为何,忽然想起之前?,嬷嬷告诫自己的,也该表现得为男人争风吃醋些的话。

微仰面?颊,水雾蒙蒙的潋滟水眸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卢宛抬手,柔细藕臂勾住将?自己抱在膝上的男人的脖颈,轻声哼道:“摄政王真是?见多识广,火眼?金睛,不?晓得从前?帮多少好?女子也这般解过忧……”

垂眸望着怀中青涩貌美的女郎,谢行之闻言,眸底蕴起的笑意愈深。

他轻轻笑了一声,拥着怀中卢宛,两人一齐躺在榻上……

对这个娇艳欲滴的枕边人香软的身子,谢行之愈发爱不?释手。

抬首,瞧了一眼?卢宛阖着眼?眸,好?似睡着了一般,但乌浓眼?睫却轻颤不?已,面?容绯红的娇媚模样,谢行之的亲吻延绵而上,落在她柔软的嫣唇。

厮磨着她的唇瓣,他有些含混地笑着赞道:“好?甜。”

微有些粗粝的舌长驱直入,勾卷着她的,谢行之凝睇望着面?颊红得愈发厉害的卢宛,轻声笑着问道:“宛娘自己说,是?不?是?很甜?”

卢宛面?红耳赤,忍耐不?住地抬手推他,想要教他离自己远些。

她睁开潋滟水眸,又羞又愤地想要侧过身子:“你?……你?不?要脸……”

谢行之见怀中女郎娇俏可人的模样,却只能看,不?能吃。

笑着在她红透了的耳垂上亲了一下,他的亲吻,再度延绵而下,带起偎在胸口的娇人一片颤栗……

……

四?个月后。

卢宛教人带着小厨房做好?的羹汤,到前?院的书房去。

想到自己用?罢早膳,谢行之身旁侍候的人前?来禀报,说摄政王要她过去一趟,卢宛虽然心中一头雾水,却还是?应了。

走进书房,看着坐在案前?,听到自己进来的动静,抬眸瞧过来的谢行之,卢宛浅浅一笑,问道:“摄政王今日不?忙吗,怎么?有空叫妾前?来?”

听到卢宛柔声询问,男人墨眸深深地望着她,言简意赅答道:“今日休沐。”

目光落在卢宛身上一瞬不?移,谢行之眸色晦暗翻涌,但冠玉般面?庞上的神情与声音却淡淡的。

他看着卢宛,疏淡道:“过来。”

卢宛不?明所以走过去,面?容上的笑意带了几分困惑。

走近坐在案前?的男人,卢宛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忽被谢行之勾住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带入怀中。

坐在男人膝上,觉察到他身体的那一抹异样,又发觉到他修长长指,正若有似无游走在自己身上,卢宛的面?容倏地涨红。

抬手,紧张羞赧地望了望书房中,却见房间里的侍从们,不?晓得何时,早已退了下去。

卢宛心中稍安,但面?颊却因着男人手上的动作愈发滚烫。

她眼?波潋滟地羞愤问:“摄政王,您……您要做什么?……”

谢行之在她耳畔轻轻吻了一下,却并未置一词。

他密密啄吻着她,直到觉察到怀中女郎气。喘吁吁,身子绵软得仿佛一汪春。水,方才抬手,修长指节勾挑开她腰间束带……

卢宛总觉得,自她生育了璟儿之后,谢行之变得与从前?,好?似有些不?太?一样。

从前?,谢行之虽然重欲,但却在她面?前?,若有似无端着正人君人,长辈的端矜姿态。

自从他们的长子出生后,他待她,感情似有些微异样的变化。

在床帷间,各种房中花样更是?轮番上阵。

从前?好?歹只是?循规蹈矩地晚上做些什么?,卢宛身为他的妻子,自是?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要求。

可是?如今,他白日有了兴致,也常常三天两头,缠着她厮混。

对卢宛难以承受的告饶,躲避,挣扎,他仿佛置若罔闻一般,肆意妄为,不?闻不?问。

卢宛是?直至今日,方才晓得,从前?男人在自己身上的手段,与现在的花样百出相比,真是?大巫见小巫。

她年少青涩,实在耐受不?住他如今正当盛年。

可是?想到之前?自己寻了两个清秀女使,要送给他,男人却甚是?不?快地冷待了她将?近有半月。

卢宛眼?中含着剔透潋滟的泪珠,咬着他宽厚的肩头,要哭不?哭,却有些不?敢再“宽宏大度”,提为他寻姬妾一事。

她有些颤颤巍巍地含泪呜咽着,不?禁在心中暗暗腹诽,如今她年少受不?住他,待再过十几年,她如狼似虎的年纪时,他定是?不?行了。

他现在仗着好?似无穷无尽的精力欺负她,到时候,她要找许许多多男。宠,来报复他……

卢宛咬着谢行之的肩膀,正在心中暗自百转千回地思忖,却似是?觉察到了她的出神,又似只是?不?欲再教她有力气继续咬他。

男人眉目舒畅肆意,教坐在怀中,默默忍气吞声趴在自己肩上的女子柔得仿佛起伏不?定,潮起潮落的江水浪花。

其实,卢宛并没有感觉错。

从前?尚不?知晓她腹中怀着他们的璟儿时,谢行之待卢宛,心中确实有若有似无的隔膜。

因着卢宛曾是?黄发垂髫,称他为“世伯”的稚龄女郎,也因着当初查明的,是?芙娘设计了她,她方才会嫁入府中,所以心中隐隐有所芥蒂与思虑。

只是?如今,他们已经有了骨血相融的孩子。

谢行之自不?会再委屈自己,将?她视作需要保持距离与姿态的晚辈。

他可以在她身上肆意驰骋,纾。解。欲。望,将?她视为他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可以无所顾忌的妻妾……

掌灯时分。

卢宛整个人好?似方才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汗湿淋淋的。

她看着书房中的一片狼藉,与被倾覆推倒在地上的书册与劄子,想到过会子前?院书房的侍从会来收拾,一看便晓得一整个白日,书房中发生了什么?,她羞愤得不?禁掩面?哭泣起来。

但更多的,却是?难以接受,记忆深处,原本淡漠严肃的男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卢宛如今,真的是?有些怕了这个老房子着火,孟浪放肆,似要将?她活吞了的男人。

若是?可以,她真想有人来帮她分宠,莫要再教他只碰她一个人,可以转移一下谢行之的注意……

……

初春,和煦的杨柳春风拂面?而来,教人觉得温柔惬意。

卢宛带谢璟,去寿安院看望如今仍旧卧床将?养的谢老夫人。

托云郎中的福,谢老夫人现在虽仍旧病殃殃地缠绵病榻,但身体与精神,却比之从前?,好?转了许多。

对谢老夫人,卢宛没甚感情浓烈的观感。

不?论是?喜欢,还是?讨厌,卢宛对谢老夫人态度总是?淡淡的。

她晓得这位吃斋念佛,深居避世的婆母不?怎么?喜欢自己当初嫁进谢府长房,“攀附”的手段,但她不?曾做过,也无法解释的事情,只能随她误会去了。

总归如今谢老夫人更是?疲于出寿安院,也不?教他们这些晚辈再晨省昏定。

卢宛除了偶尔需要带着孩子去寿安院看望谢老夫人,与她也不?会有什么?碰面?的机会。

寿安院。

夙婴疾病的谢老夫人倚靠在床上,怀中抱着谢璟,望着初生婴孩幼嫩白皙的面?容,消瘦面?上笑意慈祥疼爱。

“小璟,你?是?不?是?又长大了些?什么?时候才会叫祖母呢?祖母给你?蜜糖吃……”

看着对怀中咿呀学?语,懵懂无知的婴孩笑语吟吟的谢老夫人,从未得过她什么?好?脸色的卢宛,虽然遇到过这种情况已经很多回,此时望着其乐陶陶的祖孙二?人,却还是?不?免有些出神。

如今谢璟方才五个多月的年纪,自然还不?会开口说话,只会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他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平素喜欢笑,不?喜欢哭,又脱了方才出世时红皱的模样,如今生得粉雕玉琢,冰雪聪明。

果然如陈嬷嬷当初所说的一般,像是?个漂亮的,惹人喜欢的小仙童。

收回落在谢老夫人与谢璟身上的目光,卢宛低头,淡淡喝了口盏中温茶。

便这般又过了一会子,咿呀学?语,同意犹未尽的谢老夫人玩累了的谢璟,躺在祖母怀中沉沉睡着了。

卢宛与谢老夫人无话可说,稍有尴尬窘迫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子,卢宛带睡得同只小猪一般,小脸白皙幼嫩,睡相安详的谢璟离开。

要离去时,谢老夫人仍旧有些舍不?得。

她望着卢宛怀中的小人,忍不?住恋恋不?舍轻声道:“不?若今日便教璟儿留在寿安院罢,我这里一众女使婆子,也够照料他的。”

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卢宛虽然有些诧异,但却并不?曾答应。

谢璟长这么?大,还从未离过她身旁。

更何况,他毕竟还是?个只有五个多月的婴孩,在新的环境醒来之后,许会因着不?习惯,哭闹起来。

柔和浅笑着拒绝了谢老夫人,卢宛循礼辞别了婆母,带谢璟离开了寿安院。

而卢宛走后不?久,一直有些欲言又止的嬷嬷,终于同谢老夫人笑道:“太?太?是?个孝敬的媳妇,老夫人真是?好?福气,从前?的大太?太?郑氏,与二?房二?夫人,还有如今的太?太?,都是?温和好?相与的性子。”

听到嬷嬷这般说,谢老夫人却不?以为然的轻嘲模样:“不?过是?面?善心苦,假惺惺罢了,指不?定心中怎么?骂我呢。”

嬷嬷闻言,不?禁劝道:“太?太?若真的面?善心苦,心中不?尊重您,又何必每隔一段时日,便带小公子前?来看望您呢?您又对她不?假辞色,她何必来看您的脸色,受这个气?”

小心打量了一番谢老夫人的面?色,嬷嬷方才继续道:“太?太?只要随便寻了小公子如今正是?幼龄,不?宜常常出门,或您如今卧病在床,不?宜来扰您清静,或怕过了病气给小公子的由头,她有许多借口,不?带小公子来寿安院,不?让您可以常常见到小公子。”

顿了顿,见谢老夫人面?色始终冷冷淡淡的,仿佛仍旧不?为所动的模样,嬷嬷使出杀。手。锏来,轻声道:“若有朝一日,太?太?受够了您的漠然对待,真的不?肯再带小公子来寿安院,老夫人您那般喜欢小公子,到时候该怎么?办呢?总归家主如今那般宠爱太?太?,想来定也是?向着她的……”

谢老夫人闻言,好?似终于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

她忍无可忍截断了自己这个老亲随的话,看着她,有些无奈扶额道:“你?是?老大派来的说客罢!”

谢老夫人晓得,自己如今仍旧对大媳妇别扭冷淡,虽大媳妇好?似并不?在意一般,但儿子却每回都瞧在了眼?中,这才会教自己身旁的嬷嬷,来劝解自己。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心中那般多偏见与不?喜,哪里是?那么?容易便全?部化解的。

总要给她一些时间,慢慢拉下脸来。

态度转变太?快,难免会教卢宛那丫头心中诧异,轻视自己这个婆母。

见谢老夫人面?上神色有烦闷,有无奈,百般交杂,甚为复杂,却唯独并不?见愠怒,嬷嬷心中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笑道:“老夫人火眼?金睛。”

顿了顿,嬷嬷揣度着谢老夫人的心思,继续劝道:“可家主也是?为了您好?,为了谢家宅院好?,毕竟,太?太?是?为长房添了嫡长子,为谢家添了下一位家主,将?来的小世子的,您合该待她态度好?些,不?应总是?对她这般冷面?相待。不?然,家主夹在自己老娘,与自己女人儿子之间,也总是?左右为难,不?晓得偏袒哪一个……”

谢老夫人闻言,不?阴不?阳哼了一声,打断了嬷嬷的话。

嬷嬷识趣地不?再言语,只看了一眼?坐在榻上,沉默下去的谢老夫人,等她自己想通的那一时。

……

玉衡院。

正是?掌灯时分,谢行之坐在窗畔软榻上,揽着怀中卢宛,与她闲聊几句后,忽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

听罢云淡风轻的谢行之要自己为府中大公子谢轩,二?公子谢辰相看京中适龄女子一事,卢宛不?禁微挑秀眉,有些纳罕诧异望着他。

觉察到卢宛落在自己身上,稍显困惑的目光,谢行之不?禁问道:“怎么?了?”

卢宛一头雾水道:“摄政王为何要教妾帮他们相看?从前?几位姑娘,皆是?您与老夫人看定的……”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行之却垂眸瞧着她,淡淡反问道:“你?是?他们的母亲,为他们相看婚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闻言,卢宛眨了下眼?睛,方才道:“可是?妾又没做过这起子事,恐怕会做不?好?,从前?摄政王与老夫人为几位姑娘寻的夫家都很好?,不?若……”

其实,如今卢宛每日要掌家,要照看谢璟谢康两个孩子,并不?愿再插手府中其他闲事。

所以听闻谢行之提及要为谢轩谢辰相看,她下意识地想要推拒。

见卢宛还未做,便打起了退堂鼓,谢行之将?她拥进怀中,面?不?改色地对她浅淡笑道:“从前?你?刚嫁入府中,处处不?熟悉,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要掌家,要打点府中上下,本王怕你?太?过疲累,所以不?舍得教你?更添繁重事务……”

其实,当初谢行之不?教卢宛沾手几个姑娘的婚事,不?仅有她初来乍到,怕她不?熟悉,难以操持的原因。

更多的,是?思虑卢宛会因着芙娘,迁怒迫。害嫡次女蕖娘,所以,他才索性几个女儿,都自己安排。

但这段时日以来的相处,他已经知晓,他的宛娘,是?个温和大度,聪慧公正的女子。

自然,他没有了后顾之忧,放心地教她张罗操持谢轩与谢辰的婚事。

卢宛偎在男人怀中,听到他这般若无其事,磊落光明的话。

见难以拒绝,她心中正暗暗腹诽他的甜言蜜语,巧舌如簧。

眼?睛的余光,却忽地瞧见软榻的另一侧,四?公子谢康,手中正拿着拨浪鼓,要用?力往躺在软榻上,咿咿呀呀懵懂笑着的谢璟面?上砸。

“康儿!”

卢宛骤见此变,心倏地一缩,声音微颤,严厉呵斥住谢康。

方才未曾反应过来的女使,见从未被太?太?呵斥过的四?公子被吓住,握着拨浪鼓一时踌躇不?敢动作,慌忙上前?,自四?公子手中拿过拨浪鼓去。

过了片刻,卢宛才觉得刚才要跳出胸腔的心,慢慢恢复平静。

但她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目光复杂望着坐在软榻上的谢康,她问道:“康儿,你?要做什么??”

她看出了,谢康方才显而易见,是?有意要将?拨浪鼓往璟儿面?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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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滋味百感交集,卢宛自认从半年前?,谢康到玉衡院以来,自己待他一直不?薄。

但他小小年纪,却这般狠毒,竟要伤害自己尚在襁褓的弟弟!

自小家庭幸福和睦的卢宛还不?晓得,何为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

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本不?应该抱有太?多善意。

否则时日久了,他反倒会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会得寸进尺,稍有不?满意,便心生怨恨,想要报复。

平素聪明伶俐的谢康,有些胆怯地望着寻常最是?温柔好?脾气的嫡母,如今面?上审视严厉的神色,故作茫然懵懂道:“拨浪鼓,给弟弟玩。”

谢行之方才一直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闹剧。

此时见谢康装傻,他抬手,便将?谢康挥倒在软榻上。

见谢康立时号啕大哭起来,卢宛又是?心烦,又是?头疼,却还要拉住似还要继续教训谢康的谢行之,温声劝道:“好?了,四?公子也不?过是?个两岁孩子,摄政王何必打他?仔细打坏了。”

心虚的谢康找到了大哭的机会,女使忙上前?将?哭闹的四?公子抱走。

房间中又恢复了方才的安详静谧,卢宛抱过谢璟,低头,看着怀中仍旧懵懂傻乐着的婴孩,有些无奈地摇头笑叹了一声,真是?个傻孩子。

谢行之看着虽还在笑,但眉眼?却微皱,似有一缕忧愁的卢宛。

半晌之后,他忽然开口道:“明日本王会将?他送走。”

卢宛抬眸,反应过来谢行之所说的是?谢康。

顿了片刻,她方才望着他,问道:“摄政王要将?四?公子送到何处?”

第044章年少

谢行之垂首看了?她与怀中抱着的孩子一眼,沉吟片刻,揽住她道:“将?他送到文翠院去罢,宛娘意?下如何?”

闻言,卢宛想了?想,最后?有些无奈颔首。

除了?这般,也没有旁的更?好的法子了?。

毕竟,要将?谢康继续留在玉衡院的话,一则如今璟儿渐渐长大,她抚养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分。身乏力。

二来,自谢康被送到玉衡院,谢璟出生以来,卢宛扪心自问,待谢康与待谢璟待遇是处处相同,问心无愧的。

可?她不曾料到,谢康竟会?因为玉衡院多了?个弟弟,对璟儿下这般狠手。

若非有他们?两个大人与女使?在场,只有两个孩子在的话,谢康会?对谢璟做什么,卢宛只要想想,心中便一阵胆战心惊的后?怕。

谢康今日的所作所为,真是教卢宛有些心寒。

便是谢行之不提,她也不愿再继续养这个小小年?纪,便心思如此重的孩子了?。

虽然文翠院的孙姨娘并不是个老实的,但如今除了?孙姨娘,宅院里?也没有更?适合抚养谢康的人选了?。

毕竟是一个方才两岁的孩子,身旁只有女使?仆妇,没有大人在旁约束看管,难免会?被怠慢。

总要为谢康另寻一个养母的。

按下心中思绪,卢宛轻轻拍了?拍怀中无忧无虑吐着泡泡,似有些犯困的谢璟,心绪渐渐平静柔和?下来。

片刻后?,她抬眸,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谢行之,浅浅笑?了?下:“一切都听摄政王的安排。”

翌日,文翠院。

孙姨娘自玉衡院派来的嬷嬷怀中接过哭得涕泗横流的谢康,面上尽是盈盈笑?意?地对嬷嬷道:“有劳嬷嬷过来一趟了?,拿些赏钱,回去喝茶罢。”

说着,孙姨娘侧首,看了?一眼身旁侍候的女使?。

会?意?的女使?笑?着上前?,塞给嬷嬷一个装满银钱的荷包,嬷嬷晓得这是孙姨娘赏的好彩头,也便笑?着道了?谢,然后?接过。

待玉衡院派来送谢康与谢康的行李的女使?仆妇们?离开后?,孙姨娘无奈笑?着低头,看了?看怀中一脸泪痕与抗拒的谢康,用帕子为他拭了?拭白净小脸上的鼻涕眼泪,笑?道:“小祖宗,你怎么哭得这般伤心?太太是不肯要你了?的,今后?便是我来抚养你了?。”

谢康闻言,也不晓得听没听懂孙姨娘的意?思,却?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他在孙姨娘怀中不停挣扎着,不大的小人,竟这样有力气,孙姨娘险些抱不住他。

将?谢康两只挥舞的手臂按住,抱他走进文翠院内间,孙姨娘看着这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因着心情愉悦,所以格外有耐心。

她面上笑?意?愈浓地拍着谢康的脊背,安慰道:“乖康儿,今后?我便是你的娘亲了?,乖,莫要哭了?……”

谢康哭得愈发撕心裂肺,喉咙都有些嘶哑,却?还在扯着嗓子哭:“我要娘亲……我要娘亲……我要回玉衡院……”

饶是孙姨娘整整期盼了?一日谢康的到来,又哄了?他一会?子,谢康却?哭得愈演愈烈,她也有些头疼与没奈何。

孙姨娘教嬷嬷抱着谢康,去了?外面的厢房。

房间中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眼角眉梢微带得意?与笑?意?的孙姨娘,兴致盎然自妆匣中取了?一支流苏簪,放在发髻上试着。

看到孙姨娘心情甚好的模样,女使?想到方才哭闹得厉害的四公子,不禁有些犹疑。

女使?踌躇片刻,方才道:“姨娘,四公子这般黏玉衡院那个,恐怕您养了?他,他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听到女使?这般道,孙姨娘却?有些不以为意?。

微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孙姨娘在铜镜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使?,微微笑?道:“才多大孩子,你便给他随便下定论了?。”

女使?接过孙姨娘递过来的流苏簪,为主子在发髻上插好,听到孙姨娘顿了?顿,笑?着随口继续道:“四公子原也不是养在玉衡院的,太太也不过才抚养了?他半年?多,哪有那么深的感情?更?何况,小孩子忘性大,一天?是一个样,我待他好些,他自然不久便认我做母亲了?。”

孙姨娘说得也甚有道理,女使?闻言,也不禁不再拘泥。

面上浮现出笑?意?来,女使?笑?着奉承孙姨娘道:“奴婢恭喜姨娘,膝下终于有了?一位小公子。”

闻言,孙姨娘望着铜镜中妆发精致,清丽端庄的自己,眉眼间尽是春风得意?,却?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

玉衡院。

卢宛差人去青柏院叫了?谢辰来。

看着站在花厅中,向自己行礼的谢辰,卢宛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她之前虽见过谢辰几面,但,记忆里?,谢辰可?没有这般瘦削。

加之他如今身量似长高了?些,现在看起来,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的竹竿一般。

想到昨夜谢行之叮嘱自己,有时间照看一下谢辰,卢宛心中不禁暗自思忖,想来应是谢行之这几日见了?谢辰,见?他消瘦得这般厉害,方才会?提起此事?罢。

卢宛按下心中思绪,笑?着教谢辰坐下。

闻言,谢辰道了?谢之后?,安静地坐在角落中的圈椅上。

他是个斯文白皙,内敛书生气的少年?,平素便不怎么喜欢说话,如今面对着与自己同龄的,貌美但不熟悉的继母,不禁愈发窘迫拘谨。

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垂着头,闷葫芦似的谢辰,卢宛想了?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和?对他道:“怎么瘦得这般厉害?你父亲昨日还跟我提起你,说你近来颇有些憔悴,是生病了?吗?”

谢辰闻言,只是抿唇,摇了?摇头。

见?他始终低着头,对自己的询问避而不谈的模样,卢宛不禁微皱了?下眉。

这个谢辰,在她面前?,每每一副羞怯秀气得好似闺中女儿的模样。

他平白无故这般,仿佛她这个继母虐待欺负过他似的。

卢宛心下微有些不快,但面上却?不显,只是有一搭没一搭跟谢辰继续闲聊。

心里?不由得想,若谢辰是因着之前?应氏之事?,心中伤感郁郁,所以才这般消瘦下去,那么,她帮不了?他什么,也不想帮他什么。

谢辰追念他的生母是一片赤诚之心,但卢宛并没有善良到可?以以德报怨的地步。

见?跟谢辰说话,仿佛茶壶倒饺子一般,问他两三句,他方才倒出来一句,卢宛心中的不耐愈重。

索性谢行之教她做的事?已经做完,是谢辰自己吞吞吐吐,什么也不说。

卢宛浅浅笑?了?一下,教谢辰回去。

消瘦苍白的面颊微有些泛绯的谢辰循礼起身,向卢宛告辞后?,转身离开。

卢宛也起身,正待离开花厅。

只是她方才转身,便听到花厅门前?传来女使?的惊呼声:“三公子!您怎么了??”

听到花厅门口传来的声响,卢宛转过头去,却?见?谢辰已经直挺挺,摔倒在了?地上……

教人将?谢辰抬到了?花厅窗畔美人榻上,请了?郎中来。

卢宛坐在屏风后?,等着郎中静心凝神地为谢辰把脉。

片刻之后?,郎中起身,向屏风之后?的卢宛拢着袍袖拱手道:“夫人,公子这是营养不良,饿昏过去了?。”

闻言,卢宛不禁甚觉惊诧。

其实,心中觉得诧异困惑的,不仅卢宛与玉衡院在场的女使?仆妇,还有为谢辰诊脉的郎中。

若不是对自己的多年?医术深信不疑,郎中也不敢将?这个荒唐的结果说出来。

毕竟,这可?是谢家长房,家中公子竟会?营养不良地饿昏过去,说出去都教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卢宛纤白的指尖敲了?几下桌面,觉察出这件事?的古怪与不同寻常来,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

浅浅笑?了?一下,卢宛道:“有劳郎中跑一趟了?,下去开完药方,领赏钱罢。”

听到谢家夫人这般道,郎中谢了?恩,收拾药箱离开。

方才昏厥过去的谢辰,这会?子也已经醒了?过来。

隔着模糊隐约的屏风,卢宛望着揉着头,缓缓坐起身来的谢辰,心中对他的观感有些复杂。

卢宛不晓得他是这段时日以来太伤心,所以茶饭不思,绝食将?自己给饿昏了?。

还是另有缘由。

不再暗中揣摩,卢宛索性开门见?山地询问谢辰:“辰儿,方才我问你近来如何,你说一切皆好,可?为何,你好端端的会?饿昏过去了?呢?”

听到卢宛这般问,谢辰果然又沉默下去。

卢宛真是受不了?他这个性子。

但到底顾念两人并不熟络,谢辰心中对她有所防备也是难免。

按着心中烦闷,卢宛想要找个话头将?话题继续下去,于是温和?随口问道:“可?是你院中有刁奴怠慢欺辱你……”

她的一语未毕,屏风之外的谢辰,却?已经轻声痛哭起来。

始料未及的卢宛,有些无措地睁大了?眼眸,看了?看身旁的陈嬷嬷。

却?在陈嬷嬷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诧困惑。

……

卢宛是直至今日,方才知?晓,原来谢辰受青柏院侍从女使?欺压,已有将?近半年?的时间。

从前?应氏尚在时,三不五时便会?到青柏院去看望谢辰,有泼辣,处处不肯吃亏的应姨娘在,青柏院上下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腼腆内敛的三公子。

可?如今应氏犯下弥天?大罪,已经被打杀,近来连从前?性子张扬的谢蕊都有所收敛。

加之谢蕊已经开始议亲,碍于男女大防,更?不能时常去青柏院见?谢辰。

于是,每日除了?料理差事?,只顾着埋头读书,沉默寡言的谢辰,便成了?青柏院上下欺负,压榨的对象。

侍从女使?们?贪了?谢辰的月银还不够,竟还敲走他在朝为官的俸禄,每日苛待地只给他两碟子白菜豆腐,清炒鸡毛菜当膳食。

谢辰十五岁,正是长身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整日这般吃,也难怪会?饿昏过去。

卢宛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只觉得匪夷所思。

谢家的奴婢大多是家生子,这些侍从女使?一家子的身契,身家性命,皆捏在主子手中。

主子们?只要稍一动指头,对他们?,便是整个家庭的灭顶之灾。

这起子刁奴,竟不要脑袋了?似的,敢这般对待谢辰。

老实说,虽然之前?卢宛便听人议论有些高门之中暗潮涌动,水深似海,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如盘虬卧龙的错杂枝节。

府中奴婢跟着踩低捧高,趋炎附势,甚至发生仆大欺主之事?,都并不少见?。

但她也只是听说,从未在现实中真的见?到哪家有这种阴。私的事?情。

当然,也有可?能钟鸣鼎食,要脸面的名门贵族,不会?宣扬这种家丑。

但,便是之前?在卢家,卢宛亦闻所未闻有过这种事?。

不过,卢宛也晓得,谢家长房的情况,与她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到底是甚为不同。

她的父亲是家中老二,未得封荫,只是得了?族中伯叔举荐,如其他世家大族不是长子,又不至于太混账的子弟一般,在朝任着不大却?也不小的清闲官衔,又有祖父祖母给的产业家财,是个醉心归隐,喜好舞文弄墨,结交名士的富贵闲人。

更?不必说,她家宅院中,只有母亲一位女主人,父亲母亲恩爱伉俪。

她的兄弟姊妹们?,也都是母亲所出。

如此,自然不会?出现不受宠,性格又内敛沉默的庶出子女受欺负的事?情。

卢宛晓得,这种事?,不能轻而易举地抬手放过。

谢行之虽对谢辰不冷不热,但那也毕竟是他的孩子。

当日,卢宛命人打杀了?青柏院,带头苛待谢辰的几个侍从女使?。

其他在院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参与欺压谢辰,也不阻拦那些刁奴,或者来玉衡院禀报,只疲懒怠慢,白领月钱吃白饭的,也一并打了?,卖出府中。

……

玉衡院。

灯影柔和?昏暗,卢宛身着中衣,半倚在床头,垂眸瞧着已经睡着了?的谢璟,目光温柔如水。

她抬手,为睡颜恬静甘美的谢璟掖了?掖被角,自己也正待躺下睡去,却?忽听门口珠帘处,传来玉石相击的悦耳声响。

转头望去,瞧见?来人是谢行之,卢宛浅浅一笑?,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谢行之眸底蕴起浅淡的笑?意?来。

他静静行至床畔坐下,撩开朦胧帐幔,凝着柔和?灯影之下,柔美温婉的小妻子。

卢宛原本正垂首,为方才睡下的谢璟掖好被角。

觉察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灼热的目光,她抬眸,有些嗔怪地望了?他一眼,轻声嗔道:“摄政王在看什么?”

谢行之不曾言语,只是展臂,将?面前?自从为他衍育了?子嗣,青涩中更?添娇媚的女郎揽入怀中。

墨眸瞧着怀中娇容忽地变得绯红的女子,只有谢行之知?晓,这个生得花容月貌,娇艳欲滴的娇人,床榻间有何等可?口美妙的滋味。

他垂首,厮磨缱绻地亲吻着微仰面颊,柔细藕臂搂着自己脖颈,温柔由着他任意?施为的怀中女子。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她仿佛方才想到孩子还在一般,侧首避了?避他落在唇上炙热强势的亲吻。

一缕交。融在一起,晶莹剔透的水渍,暧。昧勾连在两人唇畔。

卢宛面红耳赤地按住谢行之四处若有似无撩。拨点火的大掌,水润润的美眸中划过一抹羞赧。

侧首瞧了?瞧仍旧在熟睡的谢璟,她羞得说话都有些磕绊:“你……你……璟儿还在呢。”

说着,卢宛抬手,自谢行之胸前?打了?一下,想要去掩滑落肩头的凌乱中衣。

谢行之闻言,却?忽地低沉沉笑?了?一声。

修长指节挑起她的下颔,轻轻摩挲着,挺拔伟岸的男人眼眸注视着面前?妩媚娇小的女郎,嗓音喑哑如醉。

“待会?宛娘只要小声些,璟儿便不会?被吵醒……”

……

春末夏初,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虽尚还算春天?,但却?已经处处与夏日一般,天?气骤息万变,像娃娃易变的脸。

方才还是明媚天?晴,这会?子却?忽然下起了?不小的雨,外出时并不曾想着带伞的卢宛,抱着怀中稚嫩柔软的璟儿,坐在水榭中

,听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落声。

她凭栏坐在绣墩上,望着水榭外,雨打荷叶的景致,愈看,便愈觉得心神安宁,心旷神怡。

微凉的雨丝带来清新微冷的风,卢宛惬意?地微阖了?下眼眸,正待与身旁的陈嬷嬷说些什么,却?忽听身后?传来有人跑进来的声响。

卢宛有些纳罕转头,却?见?谢辰手中抱着一把绸伞,正自外面冒雨跑进水榭,整个人都淋湿了?。

见?他湿淋淋,甚是狼狈的模样,卢宛不禁有些诧异困惑。

她茫然问道:“三公子,你这是打哪来?”

听到卢宛这般问,谢辰垂着头,低声细语解释:“我自府外回来,听闻母亲与五弟弟在水榭赏荷,想天?气变得快,母亲许不曾备伞,便回青柏院拿了?伞,跑过来了?。”

卢宛闻言,看着面前?从头到脚,被雨水打湿的谢辰,一时有些语塞,不晓得说他什么好。

半晌,卢宛指了?指他怀中一直抱着的绸伞,道:“你……你这个傻孩子,手中有伞,来的时候怎么也不晓得撑开伞为自己挡雨?”

愈说,卢宛便愈觉得想要无奈扶额,虽然,这件事?,她心中很领谢辰的这一番情。

卢宛有些无奈笑?了?笑?,问谢辰道:“还有,你只拿了?这一把伞来,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

方才觉察过来自己来得匆忙,思虑不周的谢辰,窘迫地将?头垂得更?低。

他低声道:“我忘记了?。”

顿了?顿,谢辰低着头,将?怀中始终抱着的伞闷不吭声送到陈嬷嬷手中,踌躇半晌,方才道:“五弟弟年?纪小,又穿得单薄,继续在此处待下去许会?着凉,母亲先带五弟弟回去罢。”

虽然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到底还是春天?,微凉的雨丝,带来春寒料峭的冷意?。

衣衫沾染了?些微湿寒的卢宛思忖片刻,终究没有拂了?寡言内敛的谢辰的一番好意?。

她颔了?下首,对谢辰温和?地浅浅一笑?,叮嘱道:“那好罢,过会?子雨小些你也赶快回去换身衣裳,擦干头发,仔细莫要着凉。”

听着卢宛的告诫,谢辰掩于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袖角。

他垂着头,轻轻点了?下头,鼻音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因着谢辰前?几日冒雨为自己送伞一事?,卢宛如今对他的态度,稍有些改观。

从前?,她一直因着应氏愚蠢恶毒想要对她下毒之事?,难以避免对谢辰谢蕊这兄妹二人,心中生了?些厌烦不顺眼的芥蒂。

如今,卢宛心中开始思忖,因着应氏所犯的错,迁怒谢辰谢蕊,觉得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否有些太武断了?。

近来几次的接触,教卢宛觉得,谢辰虽然天?资平平了?些,性子也内敛秀气,并不出众,但却?也是个心性纯良的好孩子。

玉衡院,清晨日光熹微。

卢宛坐在花厅上首的圈椅上,看着谢辰教人奉上来的一叠宣纸,愈看,唇畔笑?意?愈有些无奈。

其实,谢辰本来便心思敏感灵秀,又勤能补拙,所以文章写得尚还不错。

只是他的字,却?字如其人,虽写得隽秀俊俏,但却?又小又密,有些虚浮的底气不足,小家子气。

卢宛以为这位缺乏认同感的三公子是想要得到长辈的夸赞,于是对他温和?笑?道:“文章写得不错,只是字还需要再练练。”

微顿了?顿,看着谢辰瘦高白皙的模样,卢宛不禁笑?着叮嘱:“要好好用膳啊,否则落笔都软绵绵的,没有气力,哪里?像男子汉写的字。”

说罢,卢宛将?手中那叠宣纸递给身旁女使?,女使?将?宣纸复又还给了?三公子。

听到卢宛这般叮嘱,微垂乌浓眼睫的谢辰面颊红了?红。

他张了?张口,似正想要说些什么,门外侍候的女使?却?已经迈进门槛,对卢宛禀报道:“太太,孙姨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卢宛的注意?自谢辰身上,自然转移到这个消息上,她颔了?下首,道:“嗯,教她进来罢。”

走进花厅的孙姨娘看到从前?并不常来玉衡院的三公子谢辰,眼眸中不由得划过一抹诧异来。

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孙姨娘望着卢宛,又扫了?几眼身姿端正坐着,生得一张白玉书生面的谢辰,笑?问道:“太太跟三公子在说什么?”

看出孙姨娘神色中的探寻之意?,卢宛自是不想自己院中有什么事?,都被这个心中有心机心计的人知?晓了?去。

唇畔笑?意?淡了?几分,卢宛一如往常,温和?道:“没什么,不过说了?几句话。”

见?卢宛如寻常一般,待自己不算亲热,也并不冷淡,只是疏离保持客气距离的模样,孙姨娘笑?着“嗯”了?一声,不再继续追问。

只是,看着低着头,白净耳根通红的谢辰,又若无其事?扫了?一眼坐在上首,正垂首喝茶的貌美年?少的太太。

孙姨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缕带着盎然兴味的算计。

第045章化解

夜色深深,乌浓如墨,这会子已经?是三?更天,但青柏院里?,却?仍旧灯火透明。

谢辰坐在窗畔案前,手中捧着一册书卷,正?在埋头苦读。

忽然,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谢辰的面容忽地涨得通红。

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别扭来,谢辰微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喝了一口放在手边的茶汤,垂眸按捺下心神。

他希望自己能如从前一般,静下心来,专心凝神看手中的书卷,但却?不知为何,今日始终难以定下心来……

脑袋有些迷迷糊糊地犯困,连喝了茶都不见效果?。

谢辰拿起一旁紫豪,想再写一篇文章,明日清晨好拿去给那人看,然后便去歇息,心中隐隐生出些对明日的欣喜,期待与激动。

只是到底实在太容易走神……

揉了揉眼睛,谢辰教自己清醒过来,却?忽地发觉,宣纸上,他方才落笔写下的,哪里?是什么文章,而是……

而是他藏匿在心中,心心念念,但不能见光的人的小字。

他听父亲那般叫过她,可是,他怎么能这般写下她的名讳呢?

虽然,她与他年纪相?仿,是一个与他只差一岁的大美?人。

他也从未见过,她那般温柔和善,貌美?如花的女子。

但,她却?是他的……

心中倏然而惊,思绪被打断,后背亦生出些冷汗来。

谢辰一个激灵,仿佛做贼的被人发现了一般,面红耳赤地垂下头。

他抬手,赶紧将面前的宣纸撕下来,小心认真地折好,放在一旁的匣子里?。

待到做罢这一切,谢辰方才发觉,自己的掌心已经?是一片冷汗。

他有些恼自己的怯懦无能,又感觉到深深的苦楚,与无可奈何。

……

玉衡院。

夜色渐深,模糊隐约的帐幔中,眉目清艳如画的女子已经?睡下。

高?大男人行至床沿坐下,他抬手,撩开帐幔,墨眸翻涌,静静凝着躺在榻上,沉沉睡着的女郎。

半晌,他抬手,修长指节摩挲过眼前女子莹润白皙的姣好面容,手上的动作渐渐辗转而下……

卢宛是被落在面上那道灼灼的目光,与身上若有似无抚。弄着的灼热大掌给吵醒的。

她睁开惺忪眼眸,望着面前正?垂眸瞧着自己的男人,手臂横起,抵抗不了什么地挡在胸。前,声音有些模糊地随口问?道:“摄政王回来了?”

见她困得迷糊的模样,男人低沉沉笑了一声。

卢宛侧过身子,瞧着举手投足优雅散漫解衣上榻的男人,半睁着惺忪睡眼瞧了一会子,偎进他怀中,低声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晚,妾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

靠得这般近,卢宛方才觉察到,他一身酒气与浅淡清冷的木质香混合的气息。

微皱了下鼻子,卢宛正?要?往后缩去,却?忽被男人展臂抱在怀中,灼热霸道的亲吻汹涌落下,仿佛势不可挡的海浪。

眉心皱得愈发厉害,卢宛抬手挣扎,含混地抗拒道:“去哪弄这一身酒气,莫要?亲我……”

听到她这般抱怨,男人却?好似故意一般,更加拥紧了她,唇舌厮磨,愈发炙热强势。

被亲得更深的卢宛,只得认命地放弃了挣扎,藕臂勾住面前男人的脖颈,间或耐受不住,气喘吁吁地呜咽着:“呜……”

不晓得过了多久,厮磨着她的谢行之,亲吻延绵而下,终于换了

地方继续纠缠她。

但卢宛却?阖着眼眸,微蹙着眉,愈发难耐地咬着手背,只偶尔唇齿间溢出低低的轻吟轻泣声,瞧着可怜得紧。

见卢宛羞赧成这般模样,谢行之却?故意促狭捉弄她。

伏在她身上,凑上前吻住她,谢行之喑哑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故意问?她:“甜吗?”

唇舌间甜津津的细腻奶香,教卢宛面颊烫得愈发厉害。

她睁开水润润的美?眸,眼波潋滟,羞道:“你……你……”

“你”了半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卢宛用白皙纤指捂住面颊,有些欲哭无泪:“真讨厌……”

垂眸望着面前女郎含羞带怯,娇艳欲滴的模样,谢行之墨眸愈深。

片刻之后,他忽地展臂,敛起她滑落肩头的中衣,将她打横抱起。

没?有摸清楚状况,尚还有些困惑茫然的卢宛抬眸,望着面前的谢行之,红着脸,纳罕问?道:“摄政王要?带妾去何处?”

俯首,自她微肿的,水泽潋滟的嫣唇上亲了一下,谢行之微一挑眉,笑道:“待会宛娘便知晓了。”

有些一头雾水,晕头转向的卢宛被抱到了另外的房间。

在瞧见这里是何处之后,卢宛的身子轻颤了颤。

片刻之后,看到帐幔外,被女使垂首敛目,不敢多看一眼抱进来的,正?在沉睡的孩子后,卢宛身体颤得愈发厉害。

她纤白的手指紧攥男人中衣领口,羞赧欲绝道:“将……将璟儿抱走罢,求您了……”

听到卢宛这般道,谢行之却?低声笑了起来。

修长长指慢条斯理抚。弄着女子红得好似要?滴血一般的白嫩耳垂,他望着她,嗓音愈发喑哑地问?:“为何要?抱走璟儿??”

卢宛觉得他真是醉得不轻,都开始发酒疯了。

抬手,想要?推开身上的谢行之,只是她的力气绵软软的,推拒的动作,好似猫儿?挠人。

因?着她这无力微弱的抵抗,男人的气息愈发起伏灼热起来。

垂首,在卢宛面红耳赤的侧颊亲了一下,谢行之笑了笑,方才在她耳畔继续呢喃:“这里?是他生芽的地方,如今,不过是旧地重游罢了……”

卢宛忽地抬手,捂住他的唇,眼波水润潋滟地摇头,羞恼道:“莫……莫要?说了……”

谢行之墨眸深深地瞧着她,缱绻地吻了吻放在自己唇上的香软手掌,有些得意地扬眉笑道:“宛娘这是在害羞吗?”

顿了顿,他仿佛故意要?她难为情,见她羞赧的模样一般,继续在她耳边笑着低喃道:“便是在这个榻上,宛娘在本王身下,由女孩,做了本王的女人……”

男人的话,教卢宛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里?是两人圆房的地方。

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灼热得厉害,好似一团焰火正?在熊熊燃烧一般。

为了阻止男人继续作恶出言调笑她,卢宛暗暗咬了下牙,忽地展臂,搂住他的脖颈,馥郁柔软的唇瓣印上男人好看的唇。

这般,确实教谢行之暂时不再说那些教她羞赧欲绝的话。

但是很快,卢宛便后悔了自己为何要?这般做。

帐幔一片颠簸摇晃中,卢宛被逼得眼泪涔涔。

她只能轻泣着,勉力忍耐着男人的孟浪,仿佛,被汹涌海浪不断拍击着的岸边礁石……

翌日清晨。

卢宛坐在花厅上首的圈椅上,乏意阵阵。

身上疲懒困乏,她不禁连打了几个哈欠,面上神色也有些恹恹的。

抬眼偷偷瞧了瞧坐在上首的女子,见她哈欠连天,眼下泛着一片浅浅的黛色,有些精力不济的模样。

谢辰踌躇片刻,方才迟疑着出声问?道:“母亲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听到谢辰这般问?,卢宛只是摇了下头,有些敷衍地浅浅笑了一下,答道:“无妨。”

低头喝了口茶,清香苦涩的茶汤教她暂时清醒了片刻。

瞧了一眼坐在下首,半晌不曾离开的谢辰,卢宛心中没?奈何,筹划了一下语言,方才温和笑道:“你既请了安,便去忙你的事?罢。”

微顿一下,瞧见谢辰闻言,面上微有些僵硬的神色,卢宛想了想,开口解释。

她温声与他道:“府中你其他兄弟姊妹也并非日日来玉衡院请安,我知你纯孝,但如今你既已在朝为官,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志向,莫要?整日拘泥于后宅的这些礼节。”

这位三?公子从内而外,仿佛是个玉人一般。

卢宛怕自己不知哪句话太重,会伤到这个脆弱的翩翩少年,所以才会多劝他几句。

思忖片刻,卢宛浅浅笑着对他道:“今后,不必日日来玉衡院的。”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辰掩于袖中的手指不禁蜷了蜷。

她话音落下了有一会子,方才看到垂着头,一直默不作声的谢辰,情绪仿佛有些低落地闷声闷气道:“嗯……”

说罢,晓得自己并不受欢迎的谢辰,起身向卢宛礼了礼,然后告辞离开了。

想到谢辰方才行礼时黯然失落的模样,又看到这会子他转身离开时,稍显寂寥怆然的背影,卢宛不禁有些不明所以。

但,心中虽然困惑茫然,却?到底实在太困乏。

卢宛又喝了几盏茶,却?还是哈欠连天,没?奈何,她只得回房中,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天边已是红霞灿灿。

索性午膳连同?晚膳一道用了,卢宛胃口甚佳地喝了一碗桂糖藕粉,用了一碟子粉蒸小排与糖蒸酥酪,膳后又用了半盏杧果?乳酪冰。

玉衡院已经?掌起了灯,卢宛懒洋洋坐在窗畔软榻上,看着也方才醒来,懵懂眼眸黑白分明的谢璟,拿小老虎布偶逗他。

襁褓中的婴孩被逗得咯咯笑,稚气清脆的笑声仿佛银铃一般。

卢宛垂眸望着软榻上的孩子,唇畔也不禁尽是柔和笑意。

看着神色柔和逗弄小公子的太太,侍立在一旁的陈嬷嬷迟疑许久,方才对她轻声道:“太太,奴婢瞧着,三?公子似有些不对劲。”

听到陈嬷嬷忽地这般道,卢宛尚还有些不曾反应过来。

她微微侧身,望着面前的陈嬷嬷,稍有些茫然问?道:“嗯?”

陈嬷嬷犹疑片刻,还是上前,在卢宛耳畔附耳低语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