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两个人离得如此近,以至于男子身上刚刚沐浴过的清爽水汽都扑面而来,白惜时在觉得好闻的同时,又觉得真是该死的性感。
糟了,明明解衍穿戴的整整齐齐哪都没露,她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性感?
就因为解衍方才大汗淋漓的时候,她多看了那么五六七八眼?所以明白这副清隽身躯之下的力量和流畅?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白惜时又突然冒出股不甘,凭什么都是自己被他引诱,她就不能拿回些主动权吗?
思及此更加不甘示弱,微扬起下巴,白惜时细长的眼尾上挑,整个人慵懒中又带着丝挑衅,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瞄着男子。
果然在白惜时这样的攻势下,解衍眼眸沾染上了无法再掩饰的情意,继而在这样的蛊惑下,他低下头,眼看鼻尖就快要对上鼻尖……
不过在最后一刻,白惜时眼疾手快伸出掌心盖在了对方的唇鼻之上,将男子又往回推了半寸。
解衍垂眸,有些错愕的感受着那一片覆过来的细腻温热。
察觉白惜时抬手之时,解衍并没有躲,他以为等来的会是划清界限般的推拒,不曾想,却是带着雪梨清香的掌心?
解衍怔然片刻之后,才开始呼吸。
被他的鼻息一喷,白惜时亦觉痒痒麻麻,将他又推远了些后才有些不大习惯的收回手,继而在看不见的地方,用指尖轻蹭了两下。
真的好痒,早知道揍他了。
“我其实也还没考虑清楚。”片刻之后,白惜时对解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嗯。”
嗯?她都差不多把底透给他了,他就回她一个“嗯”?
白惜时愤而望过去,却差点被解衍那双璀璨的眸子闪晃了眼。
男子的笑意自唇角蔓延,“掌印可以慢慢考虑。”
他等起的。
白惜时挑眉,“可以有多慢?一年,五年,十年可以吗?”
解衍:“可以。”
被他这样执着专注的盯着,时间久了多少有些不大自然,白惜时遂直起身,推了下解衍仍撑在窗棱上的手臂,“让开,睡觉去了。”
然而男子闻言,收手的同时一转方向,竟轻轻拥住对面之人,继而在白惜时察觉到后便很快放开,离开之前,白惜时听见男子在她的耳边道了一句,“掌印,看我。”
白惜时闻声抬头。
伸出手指,摘下他发间被风吹落的一片枯叶,当着白惜时的面,解衍将那一片平平无奇的叶收入手心。
第76章第76章
几日之后,赵岳从内学堂下学,发现掌印一个人坐在案几前,他于门口来来回回路过了几次,犹豫着应不应该进去。
白惜时起先没太留意,但次数一多,总会有所察觉,遂朝外头一招手,“赵岳,进来。”
“你找我?”见少年踟蹰着踏进门槛,她将玉印收起,好整以暇望着对方。
闻言一点头,赵岳又看了眼门外,很慎重地走回去关起了门,继而才走回来,问道:“掌印,是谁想要设计你?”
没想到他操心的是这件事,白惜时又重新摊开一本折子,“做好你该做的事,这不是你应该管的。”
“掌印,是太后吗?”
隔了半晌,赵岳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停下动作,白惜时重新抬眼望向少年,“为何这么问?”
其实相较于太后,白惜时更倾向于是皇后想要挑起自己与贵妃之间的争端,太后或许从中给予了教导,但她并不认为对方会将矛头直指自己。
因为没有利益冲突。
皇后是指望着自己去挫败贵妃的锐气,继而坐稳后宫主位。那么太后呢,后宫谁得宠又与她有什么相关?
不论是皇后、贵妃,还是怡妃得势,她都能够稳坐她的太后之位,无非是谁侍奉的她更尽心罢了。
不过听闻皇后近来确实颇得太后欢心,这大约也是她愿意指导皇后一二的原因。
但现在赵岳却来问她,是不是太后想要加害于自己,赵岳为什么会这么想?
闻言,少年人一双剑眉凝着,“掌印知道,前些时日,太后曾召见过我两次……”
赵岳告诉白惜时,太后对他很是关心和善,可每一次从慈宁宫回来后,他都会深深的陷入痛苦之中,因为太后怜悯他的遭遇,怜悯他父亲的遭遇,他的父亲是被牵连其中,并没有真正参与谋反,只是因为没有果断与定国公划清界限,才会遭至身死问罪的下场。
然后从太后那里,他还无意得知了是白惜时率先将定国公谋反之事上报回京,并且很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功绩,白惜时将这件事给严重化了,以至于造成受波及之人甚广。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白惜时,他的父亲可能不会死,他可能不需要遭受这非人的宫刑,他亦很可能不会家破人亡。
虽然太后一个明确的字眼都没有说,但从慈宁宫回来后,赵岳确实陷入了这样的思绪里。
连日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激掌印,还是应该恨他。
因而才会有那段时间的彷徨低迷,也更容易被激怒,继而被利用当众冲撞了宁安世子。
听完白惜时赵岳所说,白惜时凝眉不语。
太后此举何意?是想要激起赵岳对自己的恨意,继而策反他,叫他做盯着自己的眼线?
但自己又有什么威胁,能让深居后宫的太后愿意花这么大的精力来对付她?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一时尚没有缕清思路,白惜时暂时按下疑虑,改为去问赵岳,“你为何现在要来告诉我?”
在对面之人的注视下,赵岳的眼神逐渐坚定,“我想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指挥使的判断。”
赵岳其实很早就知道滕烈,那时候他还是被家族中寄予厚望的后辈,想着拓马长枪、想着挥军千里,然后这一切的梦想,在看见滕烈策马应敌的时候有了具象的概念。
那时候的滕烈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只是一名京卫镇抚,后来得知他一步步走到指挥使的位置,赵岳也曾立志要与他一样。
他相信自己这段时日与掌印朝夕相处的感受,也相信滕烈看人的眼光。
白惜时听完没再说什么,沉吟片刻,“今日之事不要向外人提及,特别是秉笔。”
赵岳郑重点头,“是。”
待赵岳走后,白惜时于案几前静坐半晌,若是如此,那么难道她之前猜测的方向错了?背后的始作俑者不是皇后,而是……太后?
她的目的是什么?
已提前安排心腹随时注意太后、皇后及秉笔周子良的动向,既然一时不知其意,那便静观其变。
十多日后,滕烈着人进宫给白惜时递来了消失,说是有要事相商。
眼下白惜时虽卸任了东厂厂督,但为避讳之前的“厂卫联合”之言,二人除了公开场合,私下未曾有过联络。这一次滕烈既然能用“要事”来形容,白惜时知道此事必然不简单。
碰巧后日便是京卫同知尹良的大喜之日,尹良此人人缘颇佳,广发请帖,白惜时与滕烈也均在其列,而尹良亦是滕烈唯一的至交之友,是可以信得过之人。
为掩人耳目,二人便约定在喜宴上碰面。
喜宴当日到场同僚颇多,白惜时、滕烈的出现亦不会引人多想。尹府湖心有一楼阁,共有七层,众人皆爱在一、二层赏景,再高便梯阶逼仄、不易攀爬,最顶层的阁楼还上了锁,因而此地便显少有人到访。
不过当今日白惜时登到最顶层的时候,门锁已然打开,并有两人提前等在了那里。
蒋寅见到白惜时,自觉走下阶梯,去下一层给二人望风。
而滕烈此刻正望向白惜时,平日里冷肃的男子仿佛同样被这张灯结彩的喜庆感染,整个人也被映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指挥使找我所为何事?”白惜时走过去,开门见山。
闻言收回视线,滕烈换上了一副更为审慎的神色,“祈王或与定国公谋反有牵连。”
“祈王?”白惜时讶异反问了一句。
那个病秧子祈王?
继而在滕烈接下来的言语中,白惜时的面容也逐渐凝重。
滕烈告诉白惜时,之前发觉祈王之时与太后不和却并无异动,他已准备叫人不需再盯梢关注。然而就在撤离的前一日,皇帝派人来问祈王近况,祈王的随侍便劝他进宫面圣,以免时间久了生疏了与帝王的感情。
在那之后,盯梢之人听见祈王对心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原话是——“定国公之事实在叫人吓破了胆,本王还是不进宫为妙。”
白惜时听完后许久没有说话,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带着惊疑,“你的意思是,定国公当日谋反,可能并不是准备龙袍加身,而是另扶新帝?”
那个新帝,有可能就是祈王?
所以祈王自此之后才一直称病不敢再进宫,难道是怕面圣之后被看出什么端倪?
滕烈沉声道:“暂且只是我的推测。”
闻言白惜时脊背崩直,仔细权衡后严肃看向男子,“此事非同小可,必当慎之又慎,眼下只因这一句话切不可随意下定论,否则波及之面甚广。”
“你若是想查,也必当以自身安全为重。”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
望着白惜时此刻显露出来的担忧神色,滕烈静望了片刻,才一点头道:“我知晓。”
第77章第77章
相商完祁王之事,白惜时离开了阁楼,向楼下走去。
此刻筵席尚未正式开始,楼阁的一、二层还有不少宾客在赏景,滕烈继续停留在原地,立于窗前,欲与白惜时间隔一段时间再往喜宴而去。
本意是临窗赏景,兼顾思量后续之事,不料一声响亮的“解兄”打乱了男子的思绪,继而垂目,朝楼阁下方望了过去。
董飞此刻看见来人,风姿如玉,清疏通透如水中泠月,热情地朝他挥了挥,紧接着快走两步迎了上去,“解兄,方才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又改了主意?”
“不过你这一来,倒是要把我等都比下去了。”说到这里便冲他促狭的一眨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来参加此次婚宴的不乏年轻男女,大家注重着男女大防亦不敢多有逾矩,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对方的好奇,因而尹府的这一座湖边水榭,便成了众人的聚集地。
以赏景游玩之名,行偷偷相看之实。
董飞几人亦未婚配成家,便都有倾向前来,不过方才说明意图欲叫上解衍,他倒是拒绝了。
“可有看见掌印?”男子迅速扫了眼四周,直接问了对方一句。
“掌印?”
解衍过来就是为了寻掌印的?
闻言跟着望了一眼左右,董飞其实也是刚到没多久,“没见着,掌印今日也来喜宴了?”
“嗯。”
听闻白惜时不在,解衍便欲离开,听人说先前看见掌印往这边行来,他才会寻至此处。
不过解衍刚一转身,眼看要走,这时候阁楼上方突然想起一声娇软惊慌的嗓音,“哎呀,我的帕子。”
众人寻声望过去,便见一方锦从二层飘飘然而下,正不偏不倚落在了解衍的面前。
解衍止步,此刻丢了帕子的女郎从二层探出头来,看了眼男子面带羞涩道:“郎君,对不住,我这便下来取。”
解衍没有抬头,但董飞却已经看到说话之人,继而两只眼睛都放起光来,是她,方才几人一起过来时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位女郎,只因她实在是长了一副芙蓉桃花面,在一群人中也尤为出众。
董飞一边羡慕好兄弟的桃花运,一边疯狂冲解衍挑眉,示意他快将帕子拾起来还给人家。
但解衍没有动,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并未看明白董飞的暗示。
那女郎是小丫鬟陪同着一起下来的,为了快些过来拾回帕子,放弃了远一些的阶梯,而是想要直接从露台上走下,但那露台实在有些高度,贵女们穿着衣裙又不方便,等真走到了眼前,那娇娇软软的女郎犯了难。
一犯难,便将目光向前望去,触及到那个卓然挺拔的身影,偷偷攥紧了手侧的衣摆。
美人有困难,且眼看着是想要寻求帮助,董飞这时候都有冲动过去扶人一把,只可惜她望向的人并不是自己。
但她看向的人……似乎压根没注意人家姑娘会怎么过来。
太没眼力界了,董飞恨解衍是块木头。
最后女郎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踏下了高阶,直到快到近前,解衍利落将巾帕捡起,交还给女郎身边的小丫鬟。
“多谢郎君。”那女子声音清甜,听之便叫人心生好感。
但解衍却只一点头,没什么多余的反应,继而转身离开之际,余光瞥见了从楼阁内走出的一人,脚步一顿,调转方向,朝阶梯之处走了过去。
董飞开始还疑惑是谁这么大本事能让柳下惠一般的男子有所转变,定睛一看,是掌印,那不稀奇了。
他好像只有在面对掌印的时候所有事情都能无师自通。
就比方说方才拦住那女郎的高台,对比眼下平缓的阶梯,掌印他一个成年男子还能走不稳吗?但此刻解衍偏偏就能恢复眼力,伸出手去,欲扶对方走下来。
白惜时仍在回想滕烈所说的祁王之事,眉心微蹙,亦没太关注周遭旁人,见解衍此刻出现,又莫名暼了眼对方向自己伸出的掌心。
“……咱家在你眼里,是个连下台阶都费劲之人?”
解衍未答,观察着白惜时的神色,“掌印有心事?”
闻言舒了口浊气,看到对方意欲收回去的手,不知为何,还是在最后一刻扶了上去,“没有。”
走下来松开之际,白惜时调整了一番表情,毕竟是参加喜宴面色凝重于礼不合,也易让人察觉异样,遂又问了一句,“现在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解衍却很快领会对方意图,闻言端详片刻,“好多了。”
说话间,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并肩离去,虽离得远听不出说了什么,但那种莫名的契合是在场之人都能感受到的。
另一个侍卫这时候凑上来,不明所以的去问董飞,“解兄就这么走了?”
董飞摆出一副很懂解衍的架势,“解兄此人,事业之心颇重,其他的么……不开窍。”
“不开窍吗?我感觉他对掌印挺开窍的。”
董飞闻言慨叹一声,“你不知道,掌印管他管得颇严,连平日里吃什么收什么都管,估计这样是被长期训诫出来的结果。”
……
而此刻阁楼上临窗而立的男子亦看到方才一幕,尤其是白惜时将手伸出去的刹那,别人未能察觉,但他却一眼看清了其中的亲密信任。
滕烈薄唇一抿,眼底似有错杂的情绪翻涌。
喜宴正式开始之际,尹良一身大红色的喜袍,眼角眉梢亦尽是喜气,新郎官人缘好,敬酒之人也颇多,几番来回之下便觉不胜酒力,有那几个好事的却笑闹着不打算放过他,今日不将他灌醉不肯罢休。
滕烈与尹良虽一冷一热,却是从小到大的至交,这个时候男子便承担了为新郎挡酒的职责,不过滕烈一出现,那些人便不敢太过造次,敬酒的频率亦有所收敛,但今日的指挥使却一反常态,即便仍是那副肃然之态,却对递过的酒水来者不拒,时间一长,竟喝的比新郎官还要多。
酒席过半,白惜时中途离席净手,想着回来后便找个借口告辞,她对喜宴实则没什么兴趣,连个新娘子的正脸都没见着,入眼的皆是各桌男子推杯换盏,实在无趣的要命。
更何况他心中还计较着祈王与定国公之事。
从袖中拿出一方巾帕,白惜时一边擦手一边往回走,片刻之后看见不远处有人正扶着一棵大树干呕,估摸着又是哪个醉鬼喝多了,白惜时没准备管,计划着今日好不容易出宫,正好可早些回府歇下。
不过在越过那“酒鬼”之时,又莫名觉得身形眼熟,白惜时侧眸一看,顿时诧异的唤了一声,“滕烈?”
听见白惜时的声音,男子扶树的手一动,连干呕之声都跟着断断续续停了下来。
不过男子并没有回头,整个人似是也有些发懵发僵。
此刻已经绕到树的另一面,白惜时望着明显喝多了的锦衣卫指挥使,牵起嘴角强笑了一声,“还真是你。”
白惜时其实在酒席上就注意到了今日将酒当白水喝的滕烈,想着这人果真仗义,为了人家尹良今夜能顺利洞房花烛,挺能牺牲自我的。
在白惜时的注视下,滕烈这个时候也已直起身,略微狼狈的用手背抹了下唇角,半是清明半是浑浊的看向突然出现之人。
实在是没见过滕烈这副模样,白惜时一时有些难以理解,“指挥使,今日是尹同知成亲还是你成亲?喝的比人家新郎官都欢,不知道咱家还以为参加的是你的喜宴。”
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滞闷,莫名又想到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酒精作祟下口不择言,滕烈竟反问了一句,“我与谁成亲,你吗?”
白惜时起先因这句话倏然一惊,还以为滕烈是察觉了自己的身份,继而见他蹙眉闭眼,一副神志都不大清明的模样,又怀疑这人是喝多了在杵自己,遂没什么好气道:“咱家姑且不与你一个醉鬼计较。”
越过男子便欲先行回席,然而察觉白惜时要走,原本还醉意上涌的男子此刻被一种本能驱使,动作快过大脑,竟伸手拦住了对方。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白惜时:“咱家是去帮你将蒋寅叫过来,让他送你回府。”
现下虽有夜色掩盖,道路两旁人亦不多,但他们二人仍不适合表现的过于熟稔。
闻言滕烈还想再说什么,但毕竟两分理智尚存,盯着白惜时看了一会,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不过放手之后胸腔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男子转过头去,压制住想要再次翻涌之感。
无言望着向来威势赫赫以冷酷无情著称的男子,不知道他今日为何一定要喝成这样,其实有些酒在白惜时看来分明是可以挡回去的,只是滕烈没有挡,一副无情灌酒器的模样。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擦手巾……身上好像也没其可能用的东西,迟疑片刻,白惜时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哎哎。”
滕烈应声侧头,尽量维持着清明去看对方。
“拿去擦擦。”白惜时将那条手巾递给滕烈。
她就净手后拿着擦了擦上头的水珠,应当还能再利用一下。
望着那条递过来的白色绢布,滕烈眼眸微顿,片刻之后才一抬手,接了过去,“多谢。”
“我去帮你叫蒋寅。”
说着白惜时便越过男子,擦身而过之际,她听见男子盯着那方巾帕问了自己一句,“用完,如何还你?”
什么,还要还?她不至于那么抠搜。
闻言显得尤为慷慨,白惜时:“不用,用完直接扔了吧。”
第78章第78章
白惜时着人告知了蒋寅滕烈的情况,继而准备告辞回府之际,蒋寅又折返了回来,站在远处一筹莫展望向白惜时。
这模样显然是有事要找自己又顾忌着人多眼杂,看了眼左右,吩咐人告知已去安排车马的解衍等他一会,白惜时这才离席往人少偏僻的地方走去。
待到走过去,又确认四下无人,蒋寅才道:“掌印,属下没找到指挥使。”
白惜时闻言一顿,“咱家方才见他就在小径旁的棵边。”
蒋寅:“属下确实都找了,就是没见着人影。”
他都喝成那样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不见
想想都觉得稀奇,白惜时:“咱家与你一同去看看。”
二人回到了原先的位置,滕烈确实已经不在此处,这个时候白惜时考虑的就比较多了,难道是查探祈王之事叫人察觉,有人想要对滕烈不利?
疑虑之下白惜时拦住尹府路过的一个下人,一问之下,那人回说之前是看见一位大人被管家并几名家厮扶回了尹府后头的厢房休息。
白惜时与蒋寅根据家厮的指引,找去了供贵客休息的厢房,推开门一看,滕烈正半靠在床边,一副不甚清醒的模样,管家正指挥着两名小丫鬟打水来准备给他擦身换衣。
瞧见这副情状,白惜时都怀疑蒋寅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你一个干追踪的,找不到人不知道去问?还要咱家将你一路护送过来和你们家指挥使汇合?”
这一声“咱家”出口,正闭目养神的男子动了动,继而强打起精神,撑开眼皮,望向了那个模糊的纤长身影。
蒋寅闻言面色讪讪,又瞄了眼指挥使的方向,“我这也是关心则乱。”
说话间,两个小丫鬟这时候已经试完水温,拧着帕子就要上前来为滕烈解开衣服擦拭,半醉的男子此刻倒是防备心极重,抬手阻止了二人靠近。
继而缓缓侧头,往白惜时和蒋寅这边望了一眼。
白惜时:“他是不是嫌我两碍事?”
“哪能啊,绝对不能,指挥使嫌我碍事都不能嫌掌印您碍事。”
说完蒋寅疾走两步过去,接了小丫鬟手中的帕子,继而对二人道:“这里有我便可,你们都下去吧。”
“也劳烦管家费心照料。”
待那三人退出,蒋寅倒了杯浓茶给滕烈醒酒,此刻进来都进来了,白惜时亦跟过去看了一眼,继而对蒋寅道:“今日尹良大喜估计对他刺激不小,你看他那酒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借酒消愁。”
“不过我今日发现你们指挥使至今未成家,这里头你恐怕也功不可没。”
意有所指看了眼蒋寅手中的帕子,“活都给你抢着干完了。”
蒋寅听了可能是觉得冤,抬头辩驳,“掌印,指挥使洁身自好,我们做属下的自然也要替他规避不必要的麻烦。”
听完暼了眼滕烈,她是真将自己带入男子,又都是熟人,白惜时说起话来也随意许多,“他都喝成这样了能有什么麻烦?”
“先不说人家就是来干活擦身的,你草木皆兵。就算人家姑娘真想对他做什么,你们家指挥使现在这样能成什么事?”
“连我一个内宦都知道,酒喝太多又不能行!”
滕烈本在静默喝水,听到这句猛然呛了一声,继而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都涨红,倒是打破了他一贯以来的冷肃之感。
蒋寅见状,赶紧将滕烈手中的杯子拿走。
好不容易咳完,呼出的气息亦掺杂着酒味,男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偏头看了眼白惜时,“……懂得真多。”
怎么,看不起她一个太监?
白惜时一拱手,大方回了句“承让”。
滕烈:“……”
眼看指挥使快要被掌印噎死,蒋寅一个头两个大,他本意把掌印引来是想帮指挥使一把,但不是为了让他两跟斗嘴似的。
蒋寅决定打岔,“反正指挥使喜欢谁我能看出来,他不喜欢,我们做属下的自然要挡。”
白惜时一扬下巴,“你说说,他喜欢谁?”
被白惜时问得一卡壳,蒋寅下意识边床上之人望去,这个时候滕烈亦微蹙起眉头,看了蒋寅一眼。
“……没喜欢谁。”
白惜时:“……”
她就多余这一问,这两人今日自喜宴开始之后就变得古古怪怪。
“既然人已找到,咱家就先回去了。”
白惜时又望向滕烈,“我看你今日这样不如就歇在尹府,也省的蒋寅麻烦。”
“嗯。”
厢房的木门打开复又合上,直到白惜时的衣角消失在阶前,男子收回视线,有些燥热的解开了脖颈处的一颗玉扣,头颅微微后仰,仿佛白惜时走后,他也才可以真正放任自己沉沦不醒。
蒋寅筹措着开口,“指挥使,今日是我将掌印带来……”
闻言眉峰微蹙,男子半掀开眼睑,望向欲言又止之人,“下次不要擅作主张。”
不可为了一己私欲,让对方再受到天子猜忌。
白惜时出尹府大门的时候,解衍已经在马车旁站了许久,这时候见所等之人终于跨出门槛,解衍阔步迎了过去。
“掌印,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记得今日在楼阁见到白惜时,他的脸色便不大好。
“没事。”白惜时一边说着一边往马车边走,“先上车。”
待二人坐定,车轱辘也有序的转动起来,发现对面之人仍一脸关心观察着自己的神色,白惜时冲他笑了一下,“真没什么,就是滕烈酒喝多了,方才我去给蒋寅搭了把手。”
“滕烈?”
闻言重复了一边,解衍表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变得有些严肃,“掌印来参加喜宴,是因为滕烈?”
他知道白惜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一般收到帖子也很少会真正到场。
白惜时:“算是,他托人给我递了消息,说是有要事与我相商。”
闻言,男子停了片刻,又问了一句,“掌印今日在尹府的楼阁,所见之人亦是滕烈?”
“嗯。”
提到楼阁便想到了祈王与定国公之间的牵扯,紧接着眉头一凝,白惜时又陷入纷杂的思绪当中。
若滕烈的推断是真,那除了祈王,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参与其中?
发现白惜时此刻应当是在为今日相商之事忧心,解衍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打算,遂劝慰道:“掌印若是一时难寻解决之道,或许可以说出来,你我一起商量对策。”
但白惜时这次听完却直接一摇头,“此事尚未下定论,等差不多确定了我再与你说不迟。”
兹事体大,涉及谋朝篡位,她不想贸然将解衍拉进来以免受到波及牵扯,况且此事知道之人也自然是越少越好。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安全和保护。
似是没想到白惜时会直言拒绝自己,解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继而漆黑的眸子盯着对面之人,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那便掌印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说。”
回程的后半段气氛比较沉默,解衍没有再说话,也不欲打断白惜时的思绪,只兀自将马车当中用过的东西规整好。而白惜时也确实因为心中有事,一边看着解衍动作一边想着前朝与后宫,同样的一言不发。
不过看解衍规整东西好像也能解压,见男子此时将典籍一本本装入便于保存的书筒,再一个个整齐码放于一处,待整理完毕,白惜时下意识用手指一戳,顷刻间,那十几筒书卷就轰隆隆重新散落在案几之上。
白惜时没想到自己的一戳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回过神后,抬眼看了下解衍。
男子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见状又开始重新堆叠码放。
只这一次完成之后,他还特意用镇纸抵住,应当是避免书筒再次滚落。
然而白惜时心中一有事有压力,原先也没觉得自己是个无聊之人,但现下不知为何就想给解衍也找点事做,遂停了片刻,再次伸出手去,将那镇纸移开,继续用力一戳……
解衍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多看了白惜时一眼。
随即便又收回视线,男子面上倒是没有丝毫的不耐,继续重复先前的动作,只不过这次没等到他码放好,那只作恶的手再次伸了过来,解衍没抬头,轻轻拍了一下。
不过这一拍,他倒是微微怔愣,白惜时的手有些凉。
继而很快子停下动作,男子回过身去,不知从哪变出了个还有些温热的烤红薯,支过身来塞到白惜时手中,虽仍没有说什么,但那意思不言而喻,叫白惜时拿着吃。
可能也是怕她两只手闲着。
白惜时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吃食,忍不住问了一句,“哪来的?”
解衍继续码放书筒,回答的稀疏平常,“酒席的时候看掌印没怎么吃,等你的时候买的。”
闻言又看了一眼那烤红薯,白惜时当下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只凭着本能说了一句,“我其实不大喜欢吃这种东西,太甜。”
“知道。太晚了只看见有卖这个,饿了掌印就吃些,不喜欢吃便拿着暖手。”
说到这,解衍恰好又码完最后一个书筒,继而稍微让开了些,用眼神示意白惜时已经完成,这回可以推倒了。
非常认真的陪着白惜时一起玩一起无聊。
“回府想吃什么给你重新做。”解衍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见状心头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白惜时手指下意识握了握那还泛着温度的红薯,过了片刻,反问他,“你做?”
解衍笑了起来,“掌印想让我做便我做,想吃什么?”
在男子温润的注视下,心脏没来由一跳,白惜时稍一用力,亦将那红薯捏的微微有些变形。
第79章第79章
回府后,白惜时先去了一趟书房,打算挑两本书睡前看。
倒不是她有多好学,实在是那种晦涩难懂的书看着就容易犯困,十分有助于睡眠,这也是她近来遇到政事烦扰时养成的习惯。
白惜时最后还是没让解衍去做吃的,其实她没多饿,就是随口说说,顺带着将那红薯烤焦的皮撕下,低头吃了两口。
唔~味道倒是比想象中好,她近来好像没有原先那般排斥甜味了。
解衍陪着她一起去了书房,待到要拿书的时候,白惜时发现手上沾染了些红薯泥,本想掏出巾帕擦掉,动作做到一半才想起来那帕子已经被自己慷慨送人了。
见白惜时停在那没动,解衍问了句,“掌印,怎么了?”
“没什么,你那可有帕子,借我一用。或者替我拿条新的过来。”
“掌印原先的丢了?”
一边将自己的拿出来递给白惜时,一边顺口问了句,解衍知道白惜时有随身带巾帕的习惯,并且今日在席间,他也曾见到对方用过。
白惜时一摇头,没太当回事,“那条给滕烈了。”
滕烈?
又是滕烈。
闻言眸色一暗,先前在马车中强行按下的情绪再次翻涌,他亦是靠规整物品平复下心头那股复杂涩然,待兀自将情绪整理好,再去面对白惜时。
但再三听到“滕烈”这个名字,这一次平静的表象似是也有些难以维持,男子望向白惜时的眼中幽静如湖水。
“为什么要给他?”解衍低声问了一句。
“他喝多了,吐的厉害。”
白惜时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没抬头,正用深蓝色的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手指,继而抬臂拿下本书,将帕子还了回去,“咱家这便睡了,你也早些回房。”
男子唇线绷直,接过帕子,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
书房因未准备看书,所点的烛火并不明亮,说完亦未注意到解衍脸上的神色,白惜时越过男子往门边走去,伸手正拉开一条门缝,后头便传来了脚步声,以为解衍是要同她一起,白惜时还等了一会,不想等来的不是同行的脚步,而是一只长臂倏然从后头横亘过来,紧接着将已经打开的门又推了回去。
“吱嘎”一声,动静有些大,白惜时不明所以,回过头去。
这一入眼便是男子一副郁滞的面容,白惜时动作一顿,下意识问了句,“你怎么了?”
然而解衍只看着白惜时,并未开口。
“有话就说,别把自己憋出个好歹。”
她知道解衍是个很多事喜欢闷在心中之人,年纪轻轻有时候还有点阴暗,不过白惜时觉得她与解衍之间不需要这样,有什么事情能说清楚便当下说清楚。
在白惜时的追问下,解衍停了片刻,问出一句,“为何总是滕烈?”
“什么?”
“送花的是他,喝醉照顾的是他,掌印送帕子的也是他。”
声线虽尚算得上平稳,但此刻蹙起的眉心已经出卖了解衍的波澜,“掌印不是先答应我,会好好考虑?”
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好好考虑是什么,白惜时终于明白这小子应该是……吃醋了?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与滕烈就是朋友。”
她对滕烈没动过那方面心思,同样的,滕烈一看也是个钢铁直男。
再说也不是谁都跟解衍一个癖好,虽说她不是个真太监,但在旁人眼中她就是,谁没事放着那么多漂亮姑娘不喜欢,喜欢她一个太监?
白惜时真心觉得解衍多虑,但男子回答的却斩钉截铁,“掌印将他当朋友,但他不是。”
滕烈对白惜时什么心思解衍一眼就看得明白。同样的,滕烈也能看明白解衍。
被解衍笃定的口气笃定到自己都有两分质疑,白惜时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大可能,但偏偏面前之人又一脸严肃,就仿佛是那新婚郎君发现妻子在外头还藏了个男人。
忧郁上了。
意识到自己联想到什么便有些想笑,但此时若真笑出来又有点不大合时宜,白惜时遂半侧过身,不知在什么样的心情促使下,伸手挠了挠对方下巴,“那你说怎么办,小狗。”
被这声“小狗”一叫,解衍原本还微蹙的眉心瞬间拉直,整个人都愣在当场,可能是没想到白惜时会真的这样称呼自己,待反应过来,略带羞恼的看了白惜时一眼。
这回白惜时是真的笑了出来,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了调戏解衍。
调戏纯情御前侍卫真解压啊。
不过下一刻解衍被她调戏的好像就不再那么冷静自持,甚至还顺杆爬迈近一步,直接环过双臂从身后微微用力拥住了白惜时。
将头靠近对方的肩膀,解衍深吸口气,“掌印在我面前,可否不要一直提别的男子。”
啧,还挺霸道。
感受到温热的胸膛贴向后背,寒冷冬夜,犹如被一层融融暖意包裹,这感觉其实不赖,因而便也没有立即推开他,白惜时反驳道:“我没提,是你在问。”
闻言轻叹了口气,解衍没再执着于这个话题,静静的拥着身前之人半晌,似是想要继续这样维持下去,目光盯向白惜时的左手,“红薯掌印还吃吗?”
低头看了眼已经发凉,顺带有些捏变形的红薯,白惜时:“不吃,你要吃?”
“嗯。”
正当白惜时准备抬手递给他,又反悔想劝他还是吃些暖胃的东西,不想解衍却从已身后探过头,就着白惜时的手,就这么咬了一口。
吞咽混杂着水声顷刻间在耳畔响起,白惜时只要一侧头,旁边就是解衍那张放大的俊脸,莫名被这声音搅和的有些心乱如麻,吃个东西干嘛吃的这么……撩拨。
然而解衍在吃完一口后,似乎并没有察觉这红薯的冷硬,继续低下头来,又咬了一口……
如此反复几次,白惜时基本可以可以确定,这小子应该是在勾引她。
而且很显然勾引的还有点成效,至少白惜时的左半侧都弥漫开了一种酥酥痒痒之感。
“好吃吗?”白惜时偏过头,好整以暇问了身后之人一句。
“嗯。”
闻言将手又抬高了两分,白惜时:“那就全都吃光。”
她倒要看看解衍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然而听完白惜时所说,解衍还真就这么一口一口专注又认真地吃着,仿佛吃的不是什么冷掉的红薯,而是美味佳肴。
夜里本来就静,两个人又是以这样相拥的姿势,看着他的喉结滚动,以及偶尔喷在自己手上的气息,白惜时连带着心跳都有些加速,不过好在不仅是自己,身手之人的心跳亦强健有力的跳动着。
浑身越来越热,被解衍烫的,男子虽仍旧一副平稳的模样,体温却升高的很快,白惜时觉得自己都快要流汗了。
再这样下去情况可不太妙,白惜时改为将手往回撤,“咱家胳膊酸了。”
然而就在白惜时准备放下之际,解衍突然伸出左手握住她的,继而用自己之力带着对方又重新抬起,倾身,越过白惜时的肩膀,张口继续咬下一块。
虽没有正面看向白惜时,仍专心致志吃着东西,但搂在白惜时腰间的那只手臂却顺带着收得更紧。
不受控制的随着这个动作,白惜时整个心房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轻敌了,轻敌了,这家伙哪是什么腼腆小狗,分明是只坏狗!
白惜时反应过来便不会任凭解衍撩拨,凡事她向来喜欢掌握主动,适应眼下的姿势后,她微侧过身去,轻挑唇角,问了男子一句,“这么好吃?”
这回不待解衍答复,白惜时亦低头,转过手来,在解衍方才吃过的地方浅尝了一口。
“唔~有点凉了,咱家不喜。”
亲眼看见白惜时在那红薯上留下的一小块印迹,男子身体一僵,似是终于再难以延续那副专心致志的模样,转而看向白惜时,目光肉眼可见的深邃起来。
“这东西真的有这么好吃?”白惜时探究的又品位了下,继而就这么直白的望进解衍的眼睛里,“你是真喜欢红薯,还是喜欢的另有其他?”
解衍不说话了,红薯也没有再吃,抿唇望向白惜时。
然后,白惜时便在这样的对视中……感觉到了一样东西,先前还没那么明显,眼下倒是存在感极强,那感觉挺新奇的,她顺势朝下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解衍一下就松开了白惜时,紧接着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自然,后退一步,扭头莫名清了清嗓子。
极有良心的没再拆穿,白惜时跨过一步,迎着解衍的目光,从他手中抽回那张深蓝色的帕子,好整以暇擦了擦唇角,又慢悠悠塞回对方手中。
眼看拿捏的差不多,白惜时愉悦一笑,本就昳丽的五官越发明艳动人,“时间不早,咱家这便去睡了。再会,探花郎。”
—
第二日回宫的时候,解衍难得没有跟着白惜时一起,不过这次白惜时倒不太在意,毕竟昨晚之事回想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估计解衍那家伙也觉出不好意思,夜幕下的私密暧昧,到了白日便有些难以启齿,何况乎二人眼下最多算是不清不楚的关系,再一同乘马车回宫,想想空气都会凝结。
不过白惜时不在意,反倒有人在意,彭管事见解衍一反常态没有跟着,还以为他是病了,遂送走掌印便顺道去了趟解衍的院子。
“解公子,这么早就起来收拾屋子,洗床单啊。”一跨进月洞门便看见男子,彭管事高兴打了声招呼。
解衍面色如常,又看了眼还是半黑的天空,“嗯,今日阳光应当不错。”
“唉,解公子要我说您就是什么事都太亲力亲为,洗东西这种事说一声,交给那些婆子丫鬟们便是,哪要劳烦您自己操心。”
说完便往那盆子中看了一眼,“您看看,帕子哪能与床单放在一块洗,帕子是贴身之物,应当分开。”
说着便好心想要帮他将那深蓝色的巾帕捞出来,但解衍抢先一步,动作略微有些急切从水中拿起,“多谢提醒。”
彭管事闻言摆了摆手,冲解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眨眼,“都是男子,正常现象。下次解公子若是不好意思交给那些小丫鬟,交给婆子们清洗就行。”
“……”
待彭管事走后,解衍独自于院中立了片刻,等兀自消化掉那股羞窘的情绪,男子才重新打水,认认真真去搓洗那一方巾帕。
第80章第80章
白惜时回到宫中不久,曾江便安排了千闵来找白惜时,并带来了秉笔周子良、西厂邹龙春的一系列罪证,意图很明显,被人摆了一道“厂卫联合”,以曾江对白惜时的了解,掌印亦不是什么打落牙齿和血吞之人,自然要找到把柄反击回去。
看完千闵查探的奏报,不得不说,周子良比邹龙春要谨慎许多,若是想要打击报复邹龙春,将手头这些罪证呈上去,白惜时有七、八成的把握将他拉下现在的位置,但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拉下邹龙春,只会加深俞贵妃与自己之间的矛盾,而这应当正是太后、皇后乐见其成的。
再对比周子良的情况,此人精明低调,在内宦群体中算得上是个“老好人”,而他本身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受人指摘的地方,有问题的也是其族中亲友仗着他如今的势力在外头占了些便宜。
也就是说,这些罪证无法动摇周子良的根基,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大靠山。
看完这些,千闵还告知白惜时,说是已查明本次给邹龙春送出“厂卫联合”密报的就是周子良的人,白惜时转念一想,可能在俞贵妃现在的认知里,周子良是以此事向她投诚,她甚至会认为周子良也是半个她的人。
想到这,不得不感叹太后、皇后手段之高明。
按下密报,白惜时看向千闵,“告诉曾江先按兵不动,这些东西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是。”
千闵离开前,白惜时又询问了番他近来的情况,以及与曾江相处的如何,其实白惜时的本意是将东厂交给千闵,毕竟千闵稽查手段了得,最适合接任东厂厂督,不过经由上次弹劾之事打乱,倒是叫千闵如今止步不前。
担心他心中会有失落,白惜时甚至询问了他可有来司礼监的打算,然而千闵听完敬谢不敏,“掌印,属下一看见那些文章奏折就头晕,还是留在东厂比较合适。”
看他这情况,相当与曾江相处的还算融洽,“好,那便与曾江好好相处,如今他是厂督,切不可仗着你在东厂的资历行不敬之事。”
千闵:“掌印放心,属下省得。”
几日之后,滕烈同样给白惜时递来消息,那便是锦衣卫那边也已查明,祈王与太后的疏远便是发生在定国公谋反之后,原先每个月都要定时向太后请安之人,便开始以身体抱恙的借口不再进宫。
若是祁王真正参与了谋反,那么这种情况有可能出自两个原因,一是祈王心虚胆寒,怕被太后发现端倪不敢再进宫;而第二种可能便是,祁王还有其他的同盟,定国公被斩杀之事使他受到前所未有的惊吓,因而想要提前割裂这段同盟关系,寻求自保。
太后,会是祈王的同盟吗?
此事尚且不能下定论,白惜时知道甚至连向皇帝禀报都为时尚早,一个是天子的兄弟,而太后虽不是天子的生母,但皇帝为表仁孝对太后也从来都尊敬有之,若是贸然禀报,并不是明智之举。
还得探明更多的证据,再做下一步打算。
朝堂后宫暗流涌动,但至少明面上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太平,怡妃受到太后、皇后庇佑,孕期后期一切顺遂,眼下生产在即,众人也都在期待着她能给大魏朝诞下一位皇子。
而眼看就要岁末年初,春节也在临近,不管各人背后心思如何,至少明面上均呈现出了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京中风雪比往常要盛,希望来年会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头。
思及此从窗边收回视线,这个时候江小锁欢欢喜喜走进了司礼监内堂,白惜时问了一句,“都送过去了?”
“是,掌印。公主还让徒儿替她问掌印安。”
“嗯。”
白惜时关上窗户,重新回到案几前坐下。自发现周子良有异动,她便没有再让端静长公主来过司礼监,公主本就处境艰难,如今太后又隐隐有针对自己之意,若是被人发现公主与自己走得近,怕是只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入冬之后天气寒凉,小公主不受宠,炭火用度难免短缺,她便时不时会让江小锁想法子辗转给她送去一些。
小锁机灵,办这种事最为牢靠。
“对了,掌印,公主还告诉徒儿,说是先前她在慈宁宫碰见过几回周秉笔。”
闻言蹙起眉头,白惜时:“公主主动与你提起的此事?”
江小锁:“是,徒儿谨遵掌印教诲,什么都没有向公主提过。”
若是如此,端静公主无异于在向白惜时报信,小公主很聪明,看来通过近来之事已经猜到了自己与秉笔之间的龃龉。
不过她托小锁带来的这一句话,也确实更坚定了白惜时对周子良的猜测,那便是比起是皇后的人,周子良应当更像是太后之人。
独自坐于案前思量片刻,再一抬头时,见小锁还站于自己对面,正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自己。
白惜时:“还有事?”
江小锁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掌印,徒儿听元盛掌事说,今日和明日都有禁卫军的武比在英武殿进行,下午若是无事,徒儿和赵岳可不可以也过去看看?”
白惜时知道此事,前段时间听元盛提起过,只是忘记了就在这两日。
提及禁卫军,白惜时多问了一句,“都有哪些人参加比试?”
“各个卫所挑出来的精兵强将。”少年人对这种武斗似是天生就有一种向往和热血,江小锁也不例外,继而像是想起来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元掌事说解大人也会参加。”
“正好可以去给解大人加油。”江小锁笑眯眯的,他隐隐觉得提到解大人掌印同意的几率应当更大。
白惜时没扫少年人的兴,听后一点头,“去罢,记得就在旁边看着,莫要被误伤。”
“是。”
江小锁得到应允后便一溜烟跑了,应当是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岳去了。
解衍也会参加?
白惜时看了眼窗外,好像隐约也听男子提过一回。
不过近来解衍应当是脸皮薄,没有再告知她准确的比试时间。自那夜之后,男子虽每日还是会来司礼监,却没有再留宿过,且来了就帮白惜时处理政务,替她把奏折中的重点提前挑出来节约时间,继而快到落钥的时间就会离开,没有什么逾矩之举。
思及此兀自笑了笑,招来汤序将处理完的奏折搬走,白惜时起身,转而去了趟勤政殿。
下午的政事不多,随堂听完之后天还亮着,皇帝去了后宫看望怡妃,白惜时便没有跟着,回程的途中恰遇上元盛,他如今已是御马监掌事,恰掌腾骧四卫营及马匹、象房,此次比武就是经由御马监发起,得知白惜时眼下得空,元盛便热情邀请她同去英武殿一观。
闻言并未推辞,白惜时正好也想去看看。
一走进殿,抬手叫罢预备高声通传的小太监,白惜时与元盛一起走去上首,于高台之上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发现掌印竟也到场,小锁叫上赵岳兴高采烈走到近前,紧接着伸手向场下一指,“掌印,您看,那个穿着衣服的就是解大人。”
“……”
江小锁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有他的道理。
放眼望过去,虽眼下正值隆冬,但因是殿内比试又都是近身肉搏,确实许多人为了不影响发挥,也避免热汗打湿衣襟难受,都选择脱下厚重的棉衣光膀子上阵。
且需知禁卫军,特别是御前侍卫那便是皇家仪仗,一水的五官端正、猿臂蜂腰大长腿,这个时候再一齐将上衣脱下……怎么说呢,那场面挺震撼的,白惜时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致。
唔~元盛这事办的……明年姑且同意他再办一场。
经由小锁指引,白惜时很快于人群中找到解衍,不过读书人毕竟是读书人,即便在场均是男子,他亦顾着礼仪体面,身着一件薄衫,全身上下与其他人比起来都要更加规矩整齐。
也还是那么显眼,犹如山涧青松,即便动起武来也自带一股俊逸从容,出手敏捷,不轻敌亦不畏敌,几十个回合下来沉静依旧,最后一击将对手击倒在地之后亦不骄不躁,待判定完成,长腿一迈,走过去便将对手从地上拉了起来。
解衍一直都很稳,特别是在白惜时看不到的地方。
眼见解衍赢下一局,小锁十分捧场的欢呼起来,董飞听见声音,走过去拍了把解衍的肩膀以示庆贺,顺带又伸手向他指了指高台之上。
解衍转身循着指引望过去,一眼便看见了上首的白惜时,夺目明艳,只不过此刻对方的视线并未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面带微笑,正与元盛讨论着另外一场比试。
确实解衍的比试一结束,元盛便指了相邻的一场叫白惜时去看,那是元盛近来发现的一位好苗子,想要进一步挖掘培养。
白惜时、元盛都是懂武之人,真正研究起来便目不转睛,评判他反应的速度,进攻防御能力,以及体格招式适用于什么样的兵器。
待那男子比试完,得知掌印和元管事方才都在看他,应当是有赏识之意,那年轻的侍卫高兴非常,在场下就给二人抱拳行了个礼。
白惜时:“瞧着是个可塑之才。”
元盛闻言,一招手,干脆直接将人唤了上来。
那年轻的侍卫可能一时激动亦没多想,怕两位久等,连衣衫都未重新套上便快速跑了上来,继而就这么肌肉喷张的,停在白惜时面前。
……也太没拿自己当外人了。
不过很快将视线移到对方的肩部以上,倒不是白惜时内心多么正经,主要是太壮实的她也不喜欢看,相比起来她还是觉得解衍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比较有看头。
啧,可惜解衍那小子太矜持,今日也穿得板板正正,有些遗憾。
期间基本上都是元盛在与那人交谈,外人面前白惜时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掌印模样,直到离开白惜时才冲那侍卫一点头,算是认可他今日的表现。
不过只这一点头似乎也够那侍卫的兴奋不已,掌印的肯定便代表日后的重用,这个道理很多人都知道。
解衍在下方算是完完整整望见了方才一幕,甚至因为部分视线的遮挡,他亦不知道白惜时在与那侍卫交谈时,视线落于何处。
男子垂下眼睑,覆盖心头思绪,亦让人不知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莫名觉得气压有些低,董飞观察了一眼好兄弟的神色,问了一句,“解兄,你后背都汗湿了,要不要再去换件衣衫?”
解衍爱干净,基本上比试完一场,若出汗太多便会去更换一次。
“嗯。”
答复过后便抬步往高台上走去,解衍长腿一迈便是三阶,待走近白惜时之后,他目光掠过正中心之人,朝后头说一了声,“小锁,衣衫给我一件。”
解衍的衣衫配饰先前是让江小锁和赵岳帮他看管。
闻言一拍脑袋,江小锁:“糟了我给忘在下头了,解大人对不住,您稍等一会,我这就下去给您拿。”
“有劳。”
在江小锁下去的空档,本以为男子会就这般耐心等待,没成想这次他却直接当着白惜时的面,双手一捞脱下上衣,继而用汗湿换下的衣衫随手拭去身上的汗珠,丢在白惜时身旁的椅凳之上。
继而用眼神示意了眼那空位,“掌印,有人?”
看了一眼椅凳上的衣衫,又看了眼男子,白惜时:“没有”
……她刚才遗憾的是什么来着?
闻言没再说话,男子同样回看了白惜时一眼,继而腰背挺直,干脆利落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