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篇ad endg75 草木心(1 / 2)

梦入江楼月 云舟寄月 4276 字 3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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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伍75

白秋离行至不远处的小酒肆,瞧着苏棋在和酒肆老板聊天。

待到辞了酒肆老板盛情之邀时,她亦未曾问方才他为何先行离去,转而一言,

“小棋,今日可寻着了无斋了?”

“嫂嫂慧心,我的确去了一趟。五色巷的产业,且猜猜是谁家的?”

“又是里头那位容二公子的?”

“确是如此。

不过二公子倒的确珍藏了不少浮生的真迹,即使咱们不主动来寻,元虚公子的金石印鉴也终是会辗转被以各种方式送到咱们手上的。

所谓有缘,最重要的还是要一方有心,方能有愿者上钩。”

“倒是好谋划。”

“嫂嫂夸的是二公子还是浮生?”

秋离的目光沿着屋檐上的雪色绵延,“这二位都是不容小觑。但论谋略,小棋也当仁不让。”

苏棋垂眸浅笑,“论投石问路,处变不惊,倒是不及嫂嫂了。”

“好了,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边关动荡的消息不日便会传遍京城。

然而比起边关变乱和黎民疾苦,位高者终归是更关心权势更迭的。齐家兵权在握,宫中又怎安心让其出征,定少不了磋磨。

小棋,有句话我想问你,并非作为长嫂,而是作为小英的朋友——

你……可愿意同去玉门关?

作为家人,我不愿让你涉险。

但是南国与西戎之争战局难测,我想要托你保护小英。她最是执着,不善计谋隐忍,而你通透不拘,或许能为她破开迷局。

届时恐各有立场,难以兼顾,我请求你保护她,与她站在一处。

请你放心,无论结果如何,苏家的事情,我必定践诺。”

“我自是愿意的。只是嫂嫂,若上有命,你当真要去?

我和兄长总会有办法替你斡旋过去。”

“若上有令,则说明若我去于南国局势更有利,陛下并不傻,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不会让我去白白送命。

若能保全家国,减少伤亡,亦是上策了。

况且我很担心小英,若能帮到楚家一点,也算如愿以偿。”

“可是兄长……”

苏棋低声道,故作幽怨,“罢了,兄长总是同你在一边的。”

秋离难得的展颜,“你晓得便是。想当年江家危难时某人灌我的那杯‘毒酒’,我可是瞒着了。”

苏棋抱歉一笑,“嫂嫂,此事能不能别提了呀。

我哪敢……”

“倒是挺有趣的药物,小棋若是有方子,不如给我研究一番,倒是够唬人一番了。”

……

此时,京都府内,有二人亦在商议要事。

俊朗公子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案上,

“许兄,这是梁煊大人的血书。”

许长庚端详许久,眉头微蹙,似含忧思,“何处得来?”

“宫中。”

布条的边缘被长庚攥在指间摩挲了几次,似有犹疑,

“子楼,这份证据如果被取信,我朝储君的威严会受到极大的撼动。你可知牵一发而动全身,东宫动荡,则朝野不宁。”

“的确。结合我和许兄此前查到的,近日朝野发生的动荡以及前两年的江湖风波,让人不得不怀疑有人在背后操控,挑起将相失和,储君争位,后宫乱政。”

恕子楼直言,若内外勾连,京都府究竟如何处置这份证词最为妥帖?”

许长庚顿了顿,“稍等,你说这份是从宫中,所以,是李司簿——?”

子楼颔首,“当是。”

许长庚眸光微亮,饶有深意的看了子楼一眼,“好。

那便谁也不必知会了,重调卷宗内审案情便是,彻查后再禀明陛下。

凡事要讲求证据齐全,光凭借一份证词,还不够证实后宫与太子府内眷的合谋。而且事情也大抵不止这一桩,挖多深不动摇国本,不影响民心,也是要考量的。

李司簿没有将证据直接交给陛下想必存了更深的缘由,贤弟,容我再想想。”

他将血书折好,合上眼帘。

烛光落在他的睫翼上,微微恍惚,只觉得周围光景影影绰绰,许是太久未曾休息了罢……

他凝神些许,薄唇轻张,“贤弟,近日定要加强守卫,京都恐怕要不太平一阵子了。”

“定当。其实瑜有一事相问,我身边有一位兄弟唤作薛迟暮,他也是京都人,许兄可曾听闻过?”

许长庚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起身靠在几案旁,

“薛家女公子那一支是自南陵北迁,还有一支……似乎在多年前因勾结外敌,被陛下下旨清剿了。

只是这京都也有许多人是从五湖四海而来,倒也说不准有其他姓薛的人家。

贤弟问这个,可是对身边之人有不放心之处?”

子楼摇头,“并非疑心他勾结外敌,只是我偶尔留意到迟暮与我夫人的侍女走的很近,且他似乎过于关注夫人的一举一动了,并多次暗示我夫人有离心之意。”

他有些无奈的一笑,“或许只是我想多了,那样最好。”

许长庚扼腕道,“贤弟,弟妹是不错的,你莫要疑心人家啊。

何况……李司簿愿意结交的女公子,素来是心性纯良的。”

子楼含笑,化解他的误会,

“许兄多虑了,瑜就算自疑,也不会疑我家夫人的。

她真的很好,我舍不得让她伤心。

瑜只是担心身边之人对夫人有所误解,而我却未能及时发觉,久而久之埋下隐患。”

“原来如此。虽然姓薛的人家庞杂,不过……倒是可以从那女子查起。贤弟那知晓那侍女的名字?或许能顺藤摸瓜,查到些什么。”

“茯苓。”

“茯苓……可是姓曲?”

“不错。”

“这便巧了,此女出身当年以香道为尊的曲家,可惜家族一朝获罪,倾覆于旦夕。对了,当年曲家和宋家关系极好,你若是想知道些陈年往事,不妨去医馆走一遭,问问宋晚榆大夫。”

“好,许兄,只是我还有些担心……能否请京都府这几日派几人暗中保护夫人。瑜要同许兄查案,难免会分心。”

许长庚沉声道,“子楼,为兄多此一问,令夫人究竟是何身份,得柳大人师恩,明瑟信赖,陛下那边也欲加封赏,莫非……她是某位旧臣的家眷,或是陛下和某位的……?”

子楼敛了神色,眸光轻闪,

“与出身如何并无干系。

无论她是谁,都不是有人伤害她的理由。

还请许兄——”

许长庚仰首,对上江瑜赤诚的眼神,

“明白。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贤弟,我……便没有做到如此,终其一生,也弥补不了。”

“人生各有缘法。许兄别昨日旧梦,越今朝风霜,亦已非籍籍一生,既居其位,定能改变更多,不负玉壶冰心。

至于瑜,从前只觉得鹏翔北海,风鸣朝阳才算不枉,

而经历过动荡波折,人心算计,如今真心所求,却只是与家人平淡一生。

都道凌云志远,但危楼高倚,便有不胜孤寒。我不想只为了一朝锦衣盛名,把家人也置于刀锋之上。”

长庚颔首,感慨道,“事了拂衣,携眷归隐,又何尝不算圆满呢。”

江子楼浅笑,“亦祝许兄因缘际会,拨乱反正。”

……

暮色向晚,身旁之人隐于夜色里。

秋离走到凌波巷口的馄饨摊前,从钱袋里取出几枚钱币,“老板,请帮我下两碗馄饨。

一碗现在煮,小份就行,大份的放些虾皮和辣椒,待会我……友人来了再下。”

话音落罢,身后有人快步行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老板,两碗馄饨一起煮吧,虾皮辣椒葱花都加上,再多加些汤。”

他贴近秋离,身上的香囊散发着淡淡艾草味,衣衫也换了一套,想来是回过客栈了,

“来赴‘挚友’的约。”

秋离被他一打趣,有些懊恼,脸红了红。

本来是心力不足,为了避免旁人八卦问询才这样说的。

被江瑜听到了,他会不会想岔了……

老板却心领神会,喜笑颜开道,“哎呀,江公子,你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来,快坐。”

二人落座,馄饨汤的香气飘然入鼻,勾人食欲。

江瑜从袖中取出一个暖炉,放进秋离的手掌中,“天寒地冻,且用它暖着身子吧。冻坏了姑娘,有损朋友之义。”

秋离将头埋低,伸手拂过双鬓的碎发,将其别好。

暖炉外面裹着洁白的棉布,布料上绣着青色的竹枝,指尖轻轻触碰,暖意刚刚好,

她抬眸,眼中一片晶莹,

“我错啦。不是朋友,是夫君。

江瑜,原谅我吧?”

子楼被她的反应逗笑,眼中划过一抹温情,“吃人家嘴软,馄饨都是夫人请的,为夫怎敢怪你?”

“下次,一定说……是夫君。”

手被轻轻一握,暖意直达心底,“下次为难,便说是家人可好?小梨子,我们也是最亲的家人,对么?”

秋离托腮,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提议,“嗯,家人……”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被端了上来,秋离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馄饨吹了吹,放入口中,

“好吃。”

子楼也舀起一勺馄饨汤,吹淡滚烫热气,饮入喉中。

“江瑜,我可以说……你是我的人,或者……我是你的。”

秋离俏皮一笑,肩上的雪珠仿佛都随之涣然,

“这样可足够?”

子楼温柔一笑,“还是罢了,我怕夫人同今日这般还未言语,便先内心鏖战三百回合,急坏了身子。”

秋离呛道,“非也。这般的话,我也是很能说的。只是……觉得太小女儿家了,也没什么新奇的。

纷纷者众,我想入你的心嘛。

你若是想听,我亦是可以说的。”

二人心照不宣的一笑,埋头吃完了馄饨。

……

日暮之时,罕见的窥见了天边的一抹残红,而后顷刻月出山头,有星子点缀藏蓝天空。

明日,定是要放晴了。

入夜了,街上灯火零星,时有路人。

她走在前头一步,温柔回眸,“江瑜,今晚的星星很美,就像霜山那日一样。

从小我许的愿都不怎么不灵验,除了和你重逢的那个。

我一直很珍惜,很欢喜。

秋离执起他的手,郑重道,“江瑜,我很庆幸,是你。

千万人中我一眼相中的人能来到我身边,尽管命运诸多捉弄,却仍旧相知相守一程。”

他停下脚步,眸光落在她的脸庞,“小梨子,你心中可是有事?”

秋离立于檐下,眼中倒映着灯火的微光,目色朦胧,

“可,话本总不能有始无终吧。

风月佳话只言长相厮守之约而未写到人生尽头。

人间一游,方知生如蜉蝣,且行且少,难许终了。

我想明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