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说的有理,法度不可废,吾这就去回禀陛下再请一道御旨。不过,听闻您遇险,陛下和娘娘实在担心的很啊。这皇城之内竟有歹人公然谋害朝廷命官,怎能不叫人胆战心惊!
为了您和白姑娘的安危,这些人——”
明瑟轻轻抬了抬手,了然道,“本是天寒,明瑟不愿让诸位西门淋雪,不过既然大人执意如此,便让他们留在外头吧,咳咳……这里面都是病人,倒是该安静一些,大人以为呢?”
“李大人说的在理,来人,保护好两位大人,切莫让可疑之人入内。”
明瑟清清冷冷的敛回眸光,那人打了个寒噤,向后退了一步,行礼告辞了。
外边乌压压的站了一排兵士,明瑟眸光停在那碗药汤上许久未曾出声。
倒是秋离先睁开了眼睛,瞧了她好一会儿,见她呆呆的,倒是与平日正襟危坐的样子反差甚大,
她轻声道,“师姊,可准我醒了?”
明瑟回过神来,靠在榻前,徐徐将目光移向她,“嗯。”
她迟疑了片刻,启唇道,“昨夜救命之恩,我……铭感于心。
师妹,多谢。”
秋离终是如释重负的笑笑,“师姊能转醒,比所有谢礼都来的让人安心。”
“恭喜师妹,不日便是同僚了。”
“师姊竟有这般隔空观心的本事,不过此事还未有定数。”
“若无涉及国运的变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秋离想知晓”,秋离沉吟片刻,唇角微弯,“师姊方才为什么要将我留在太医院?”
“我乏了……”
“师姊,告诉我。”
明瑟轻轻躺下,背过身,“这宫里能将手伸到太医院,无非是帝后,太子,恒王。
陛下召女眷,多是扶荷姑姑来传旨;太子素有谦恭知礼的贤名,亦不会越俎代庖;恒王,虽然在外形骸不羁,在宫里倒是个低调之人。”
“皇后,可……倒也不必吧。矫诏可是重罪。”
“师妹严重了,如果说臣子传错旨意算矫诏,太子的生母,南国的皇后下了道旨不过是会错圣意罢了,就算要罚,也不过轻轻带过。”
秋离眸光微凝,“师姐以为是皇后?但若是重臣呢?能否干涉宫闱之案?”
明瑟默然片刻,低声道,“若是内阁形成一致,倒是有可能的。不过,师妹以为左相和右相势同水火,会达成一致吗?”
秋离拿起药碗将深棕色的药汁倒入炉中煨热,无心低喃道,
“如果牵连诸多,两方都会因此伤筋动骨,因利合作,亦因利而散,又有何不可能呢?”
明瑟轻轻咳嗽了一句,“倒是我……小瞧师妹了。”
“师姊,你到底知晓了什么?”
明瑟回头瞥了一眼门帘前的浮影,淡淡道,“没查到什么。
不过是某些人自己心中有鬼,这才自乱了阵脚。”
秋离转身,对上她波诡云涌的眸子,“真的?”
明瑟勾唇,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妹只要这样想就可了。”
风云在她眼中顷刻化为霁雨,惊乱了一川烟絮,微哑之音如筝回鸣,
“师妹,如果一个人要把你用尽,那最好的法子便是和你做好友,如此便可得到你的真心与不忍;然后再暗中利用私谊作筏结交江盟主,必要时候再用你牵制他;暗地里算计你还要表面上无所图,偶尔略施小惠恩情,任谁也挑不出错。若有一天,你真真正正站到了对立面,便是怎么被榨干用尽、送做人情筏子的也犹未可知了。”
“师姊……”
“无条件的信任是奢侈的,再坚不可摧的联盟也可以被撼动瓦解。
在京都,若是不替自己筹谋,没人会真心帮你。
因为那些所谓的‘情谊’,都是需要代价的。”
秋离轻叹一声,“师姊这样想,会很累的。世情百态本就错综复杂,我怎敢苛求旁人对我推心置腹,交而无所求?
当真是,知不可得,唯有托心与悲风了。”
明瑟眸光轻闪,似乎在斟酌,“听闻师妹同楚少将军相交匪浅?”
想起小英,秋离的面色也柔了几分,“是。”
明瑟也浅浅莞尔,笑意却不达眼波深处,“那师妹可得更加小心谨慎了。边关近日可是有不宁风声传出,若是有人以你之名要挟楚少将军,亦或是以楚家军挟恩于师妹和江盟主,汝等该当如何呢?”
“师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咳咳……未曾,不过是提醒师妹未雨绸缪罢了。”
“师姊——”
“少言,多听,慎为。
无论师妹的初衷是想做什么,我都劝你谋定而后动。有些事,密以功成,宣而未可,还是不要轻信他人,自投罗网。”
“秋离……受教了。”
药炉被炙烤,清而苦的雾气氤氲在房中,倒是给她的心思笼上一层不可捉摸的轻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