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方进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忽然有士兵高喊:“魏方进与胡虏谋反!”立刻有人放箭射去,射中了魏方进的马鞍。
魏方进慌忙奔跑,刚跑到马嵬驿西门里,便被追上来的军士追上,魏方进刚说了一句“你们怎么敢杀宰相!”随即就被狂怒的军士杀死。
并屠割尸体,有人用枪挑着他的头走到驿门外示众。
韦见素听到外面吵嚷,从驿站走出来,想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便被乱兵打得头破血流,幸好李亨安排的人及时喊了一声“这是书相公,不要伤他!”,他才捡了一条命。
接着,哗变的军士们把整个驿站包围,不过这个时候士兵们还不敢冲进驿站。
这时李亨安排的人大声鼓动,“咱们现在已经杀了魏方进,已经没有退路了……”
随后被鼓动起来的士兵冲进了行辕,杨玉环的三个兄弟还有他的姐姐秦国夫人、韩国夫人也被杀死。
这个时候李隆基听到外面喧哗,问发生了什么事,左右回答说:“魏方进和杨家谋反,士兵们把他杀了。”
李隆基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魏方进与杨家还能谋什么反,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但落难的天子已经不能左右当前的局面,何况自己的生命也掌握在这些禁卫军手中,措置不当,后果不堪设想。他拄着手杖,穿着麻鞋,走出驿门,慰劳军士,并令收队,军士皆不应。
无奈之下李隆基令高力士去征求众人的意见,陈玄礼回答说:“魏方进与杨家谋反,贵妃不宜陪侍皇上,希望陛下割恩正法。”
李隆基无奈的道:“这事朕会自己处置。”
李隆基走进驿门,倚杖倾首而立。他一动不动,却掩盖不了内心的无奈和愤激。杨贵妃的娇媚神态、种种恩爱的场面都在他心中浮现,许多激烈的念头都在他脑海里翻腾。
贵妃从不干涉朝政,杀死她,就太无辜了。而且,身为国君,连爱妃也不能相保,这也让李隆基大失面子。他就这样想着心事,却想不出任何应急之策。
京兆府司录韦谔这时走到李隆基跟前,道:“现在众怒难犯,祸乱就在眼前,愿陛下速决!”
不过李隆基此时还是犹豫不决,他很清楚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一切。
看着李隆基犹豫不决,韦谔扑通跪下,叩首流血,“陛下,事急也,还请早做决断”。
李隆基道:“玉环常居深宫,哪里会参与魏方进的谋反?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呀!”
高力士劝说道:“陛下,贵妃确实无罪,但将士们已经杀了她的兄弟,姐妹,如果贵妃仍在陛下身边,岂敢自安!愿陛下深思,将士安则陛下安矣。”
杨玉环此时也已经明白了此时的局面,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隆基看着他,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这个时候外面的军士再次鼓噪起来。
陈玄礼此时也带着几名禁军的将校来到屋外。
“还请陛下杀了贵妃,以定军心!”
李隆基无奈的看向杨玉环。
杨玉环也同时看向李隆基,这位曾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绝代佳人,此刻眼中充满了凄楚与不舍。
李隆基,这位骄傲了一辈子的帝王,此刻亦显露出难得的柔情与无奈。
“玉环,”李隆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斤重担,“朕……朕也是迫不得已。”
杨玉环闻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她轻启朱唇,声音细若游丝:
“陛下,臣妾……,只是……”
她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隆基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张他曾无数次赞美的脸庞,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玉环,你……你就安心去吧。朕会记住你的好……”
李隆基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与不舍,他转身,不愿再看那张令他心痛的脸庞。
杨玉环望着李隆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缓缓跪下,叩首三拜,每一拜都似在诉说着她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与不舍。
“娘娘!”
高力士唤了一声。
杨玉环默默的起身,随着高力士来到佛堂。
这时几名小太监带着一条白绫走了进来。
看着那条白绫,她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陛下多保重,妾去也!”
杨玉环呼喊了一声,随后闭上了双眼。
这时两名小太监,手执白绫走了上前。
半刻钟后,高力士返回向李隆基复命。
“玉环死的安详吗?”
高力士黯然道:“娘娘……”
李隆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高力士突然发现就这短短半刻钟,李隆基竟然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把玉环的道的遗体抬到院中吧!”
李隆基命高力士把尸体抬到驿站的院子里,让陈玄礼等人检验。
陈玄礼等人验尸后,免胄释甲,叩首请罪。李隆基慰劳诸位,让他晓谕军士,以安军心。
不过这个时候李辅国却是上前道:“陛下,杨家谋反,如今诸杨皆死,但还有一人逃脱在外,还请陛下下诏诛杀杨国忠!”
李隆基闻言却是沉默了,杨国忠可是他准备翻盘的底牌,岂肯轻易答应。
李辅国见李隆基不说话,“陛下,如果不杀杨国忠,将士心存恐惧,恐怕会做出过激之事!”
李辅国此语却是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陈玄礼听到此言,心中也是升起了后悔之意。
他此时已经明白自己是被李亨给利用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看了李辅国和躲在一旁的李泌一眼,一咬牙上前道:“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李隆基叹息一声,答应了下来。
这时李辅国把早就准备好的四份诏书递到了李隆基面前。
“还请陛下用印!”
李隆基看向面前的诏书。
第一份诏书是加封太子李亨为监国,天下兵马大元帅。
第二份诏书是诛杀杨国忠三族。
第三份诏书是加封李恽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兼范阳、平卢两镇节度使。
第四份诏书是加封李泌为河西、陇右、朔方三镇节度使。
这一次李亨已经是图穷匕见了。
李隆基看着手中的诏书,迟迟没有用印。
李辅国再次催促道:“还请陛下用印!”
李隆基无奈的看向李辅国,“你们就不怕引起更大的变乱吗?”
李辅国自信的道:“陛下不用担心……”
李隆基强忍怒火,还是在诏书上用了印,此时他心中只希望自己的密诏能够顺利送到李恽与杨国忠手上。
李隆基用印之后,李辅国又把韦见素请了过来。
看着韦见素战战兢兢的在诏书上签了名用了印,李辅国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接着李泌又趁机清洗了所有曾经反对过李亨的官吏。
做完这些他与陈玄礼等人这才高呼万岁,再拜而出,整顿队伍做前行的准备。
这场兵乱也让马嵬驿这样一个普通的驿站,从此被载入史册,千百年来在人们的记忆中不曾磨灭。李隆基也从此大权旁落。
第二天,李隆基将从马嵬驿出发,随行的朝臣只剩了韦见素一个人,李隆基任命韦见素的儿子韦谔为御史中丞,担任置顿使,让他先行安排沿途的食宿。
但这个时候又出了幺蛾子,参与叛乱的将士都说:“杨国忠谋反,其将吏皆在蜀,不可往。”
有人建议去河州、陇州,有人建议去灵武,有人建议去太原,有人建议回长安。
李隆基决意入蜀,但又担心与众人之意相违,不肯明言。韦谔此时也还没动身。
他建议道:“回长安,应当有防御敌人的准备,现在兵力这么少,不能回长安。不如先到扶风郡,再从长计议。”
扶风在入蜀途中,李隆基很是满意,众人也都觉得是个万全之策,于是继续西进。
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队伍正要出发,忽然出现无数百姓,他们跪在路旁,请李隆基留步。
“宫阙是陛下居住的地方,陵寝是陛下的祖墓。现在舍弃这些,您想到哪里去呢?”
在队伍后方的李亨此时看向了李泌,李泌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李亨见状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的紧张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李隆基看着眼前拦路的百姓按辔不动,停了很长时间。
这时这些拦路的百姓又说话了,“至尊既不肯留,我们愿意率子弟从太子殿下东向破贼,收复长安。如果殿下与至尊皆入蜀,天下百姓将群龙无首。”
不一会儿,李隆基仍然没有答复,这时百姓越聚越多,很快就聚集了好几千人。
这时李泌见火候差不多了,向李亨示意,李亨随即打马上前。
“至尊远冒险阻,我做为儿子要朝夕陪伴他,怎么忍心离开他的身边。即便留下,我也要当面向父皇辞行,根据父皇的意愿再做决定。”
说着便流下泪来。这时建宁王李倓、宦官李辅国都拉着马笼头,劝太子留下。
李倓是太子第三子,他大声对李亨道:
“如今逆胡犯阙,四海分崩,不顺从百姓的意愿,何以兴复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