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2 / 2)

小姐,不可以 银河吹风 20267 字 2个月前
🎁美女直播

韩昭拉起她的手,给她一个浅浅的笑,道:“到了小姐就知道了。”

贺兰君也就不再追问了,轻笑着跟她出了门,让两个小丫头在家好生看着家。

出了巷子口,她才发现还有一辆马车等着,韩昭道:“去的地方有点远,外面也挺冷的,还是坐马车去吧。”

马车哒哒哒哒地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

贺兰君掀开车帘看外面的街道。明天就过年了,两边的街铺开着的不多了,有些人家已经回去阖家团圆了。街上的人不是很多。

那个被覆盖上布的篮子也被韩昭提上了马车,贺兰君看她神情安静,似在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愈发好奇起来一会儿要去的地方。

马车最终在一处街道口停了下来,韩昭提着篮子先下了车,又把贺兰君扶下来。

贺兰君下车后,左右望了一眼,这条街就更是冷清,也没什么店铺。

韩昭牵着贺兰君的手,继续往前走,又拐了一条巷子,最终站定在一处门院破落的宅子面前。

宅子上没有牌匾,看不出是谁家的院子。

大门上的朱红漆几乎已经掉完,剩下斑驳的痕迹,门上的封条也在风吹雨打下,破旧不堪,只留下破碎的纸块。

韩昭登上两级台阶,伸手贴上仿佛不堪一击的大门,用力。

尘封已久的大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打开。

长久无人居住的院落里,灰尘混着腐朽败落的气味扑面而来。

韩昭转身,对站在下面的贺兰君轻声道:“小姐,这里是我以前的家,我带你来看看。”

冬日的寒风呜咽着穿堂而过,从大门逃窜而出,卷起门前无人打扫的落叶。

韩昭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贺兰君忽然心疼的不得了,想哭,用力挣了下眼睛,忙上前去,拉住韩昭空着的另一只手,“我们一起进去。”

进了院子,入目皆是断壁残垣,当年的一场大火,把院子烧的面目全非。

只有院子里的两棵树,竟在大火中,顽强地活了下来,枝干又粗了一大圈。

只是冬天了,叶子也已经全部落光了,只有光秃秃的枝桠。

韩昭在树下站定,跪了下来,揭开手边那个篮子上一直盖着的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香火纸钱。

装了满满一篮子的黄纸和折好的金元宝。

韩昭掏出火折子,找了个碎瓦盆,在里面点燃了纸钱和金元宝。

“恕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给母亲父亲祭拜。”

“爹,你交给我的东西,我已经交给皇上了,剩下的事情我也不好办了,您老在下面,要不然托个梦给皇上催催他?”韩昭甚至开起了玩笑,父亲一向随性,她知道他不会生气的。

又忽然想起来,“不对,不能称呼您老,您走的时候也就三十出头,还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要不然我娘当年也不能看上您,对吧?”

她絮絮叨叨地,一边烧纸钱,一边说起这些年的事情。

说了不知多久,瓦盆里,黄色的火焰渐渐大了起来。

“娘,爹,其实我挺想你们的。”

她哽咽了下,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贺兰君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轻轻把哭的伤心的人搂在怀里。

韩昭靠着她,流了一会儿泪,吸了吸鼻子,又道:“娘,爹,你们放心,我在这边过得很好,我还给你们找了个……”

她顿住,忽然不知道女儿的媳妇应该叫什么。

“总之,我找了个对我很好的人。”

贺兰君也跪了下来,从篮子里拿出叠好的金元宝,放进燃烧的火堆,轻声道:“娘,爹,兰君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女儿清溪,请你们放心。”

火苗闪耀了几下,火舌蹿得更高了。

有清清凉凉的湿意触碰到脸上,韩昭抬起头,纷纷扬扬,似鹅毛似的白雪自空中而下。

旧年最后一场雪落了下来。

第76章忙庆典有家回不得

纷纷扬扬的雪,一直下到了入夜。

不知什么时候停的,早上韩昭起来看时,院子里的雪花堆的有棉被厚,房檐上也是一层洁白的雪花。

莺儿起得更早,已经在院子里扫出了一条道来。幸好前几日年货已备齐,不用再出门,这大雪倒不碍事了。

远处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不知是谁家,一大早就放起了鞭炮,除岁迎新。

从起床后,陆陆续续的,邻家就都传来了或长或短的鞭炮声,空气里渐渐传来淡淡的硫磺味。

过年所需置备的东西,前几日她们上街时都已采买好了,苏姨妈昨日又带着小丫鬟来送了许多东西。

苏姨妈京城经商多年,大节下的,她们商户和商户之间也互相送了许多新年礼,自然什么都不缺。

又想着贺兰君这边只有两个小丫头操持着,还是过来看了看有什么缺的漏的。

吃完早饭,见着满地的白雪,韩昭忽然想起上次和莺儿说要给晓月捏个雪人的事儿。

索性今日也无事,说干就干,在屋内闲聊着呢,她拿了个小铲子,到雪地里堆雪人去了。

才下的雪松软洁白,捧在手上像一朵冰凉的棉花。

韩昭已有许多年未做这堆雪人的游戏了。

小的时候京城下雪的时候,她可兴奋了,堆雪人打雪仗,都属她玩的最欢。

如今大了,打雪仗倒没那么大兴致了,可这堆雪人的技艺动动手还是能拾回来的,况且她后来又学了雕刻,比小的时候更得心应手了。

韩昭团了个大雪球,拍结实了,用小铲子在这儿凿凿,那儿平平抹抹。

不多时一个文静小丫头的样子就出来了。她拍拍手上的碎雪,身子往后,端详一下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尔后转头冲屋里扬声道:“莺儿,出来看看,我帮你捏了你的好朋友,你看像不像?”

莺儿正在屋里和晓月、贺兰君几人一块商量今日年夜饭要做什么。听到韩昭喊她,心内想着不知又要做什么,应了声,掀开帘子,出了门。

还没出声呢,就见到韩昭手边的那个小雪人,立刻就认出了那是晓月的样子,惊喜地张大了嘴巴,又夸赞道:“你好厉害呀,果然做的很像!”

以前做了那么多盏花灯,甚至花灯都献给皇上了,也没得着莺儿一句厉害,如今不过是雕了一个小雪人,竟然能得了她一声真心实意的夸赞,韩昭挑了挑眉。

莺儿转过身,又冲屋里喊道:“晓月你快出来看看,这个雪人可好看了。”

晓月和贺兰君闻言,在屋内也坐不住了,都走了出来。

见到那个可爱的小雪人,晓月先是欣喜,然后看起来有些害羞,脸上红红的,小声道:“谢谢小贺老师。”

上次韩昭来了月事之后,她再叫韩公子,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于是就叫她小贺老师。

贺兰君看着那个雪人,微微笑着,见识过韩昭做花灯以及雕刻的手艺之后,她知道做这种小雪人对她来说,简直是雕虫小技。

韩昭蹲在雪地上,对贺兰君微微扬了扬下巴,笑道:“小姐,我再给你做一个你的样子的雪人。”

说完又开始用手团搓起下一个雪球。

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但院子里到底还是比屋里冷多了,更遑论雪地里呢,贺兰君见韩昭穿的也不是多厚,有心不想让她接着做了,招招手道:“你不冷啊?快进来吧,别做了。”

韩昭手上不停,嘴里道:“小姐,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我身上热着呢,不信你来摸摸。”

这话,是她小时在雪里玩耍常用来应付她娘的。

其实也挺正常,小孩子有时不知冷暖,大人就摸一摸颈后那块,若是烫的慌,就要适当减衣。

两个小丫头听着也毫无反应,蹲在那个晓月雪人面前,小心地戳戳。

只是贺兰君难免想多,就有些不太自在,抿了抿嘴,然后也走到韩昭身边,蹲下去,也开始滚起了一个小雪球。

韩昭一时停下手上动作,“小姐,你也要堆雪人吗?”

贺兰君手中的雪球越滚越大,笑着回道:“你先前不是说,做雪人也要礼尚往来吗?你做了我的,那我也得回一个你的呀。”

韩昭笑道:“行,那就拭目以待,看小姐能捏一个什么样的我出来。”

又冲莺儿道:“莺儿,把你家小姐的风领拿出来给她围上。”

看韩昭堆雪人,仿佛非常轻松,手到擒来,等贺兰君真的做起来,才发现这雪实在是过于松软了,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雕雕补补做出来的雪人,虽没有韩昭那么精致,但也还是能看出来是一个眉眼俊秀之人。

韩昭撑着下巴看完自己和贺兰君堆的两个雪人,笑道:“小姐,我在你心中长得就是这么模糊吗?”

贺兰君斜了她一眼,听出话中的揶揄之意,假装生气,“既然你觉得这雪人丑,那要不然就把这雪人推了吧,省得碍人眼。”

韩昭忙摆手,道:“别,别,别,留着,小姐,我开玩笑呢。”

两个小丫头看她吃瘪,在一旁不留情面,咯咯笑了起来。

这人果然还是得小姐来治。

为了晚上的团圆饭,晓月和莺儿下午开始就在厨房里忙活了。鸡鸭牛羊肉,还有年夜饭上必备的鱼,厨房里白色的水汽始终弥漫着。

苏姨妈昨日又送了些米酒过来,配着咕嘟咕嘟的热锅子,几人难得的喝了点热酒,热热闹闹地结束了这一年。

大年初一,按惯例长辈是要给晚辈发压岁钱的,祈祷孩子健健康康长大。

以往在安宁县的时候,每年的这一天,韩爷爷会早早地给韩昭备上压岁钱,虽然只有几十文钱。

如今在京城,就领不到这压岁钱了,韩昭更没想到会有人来找她要压岁钱。

莺儿一大早就找她要压岁钱,理直气壮的,“我们府的惯例是,主子这一天要给我们发压岁钱的,你的压岁钱呢?”

韩昭早饭还没吃呢,就被人要压岁钱,不解:“我算你哪门子主人啊?”

莺儿:“怎么不算,今年你回去,不是就要和小姐成婚了吗?况且,我在这也给你端茶倒水了呀。”

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韩昭哑口了一会儿才道:“我没钱呀,钱都给了小姐了呀。”

莺儿一拍脑门,是的,这钱还是自己亲手转交给小姐的。

最后这场新年压岁钱之争,以贺兰君给三个人都发了压岁钱而终止。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快,热热闹闹的年就这么过去了,初三的时候,韩昭到永安府上工了。

永安府里,每个灯匠的花灯都已完工了。做花灯的地方显然是放置不下这么多花灯了,有的又长又大的花灯只能摆在了屋外院子里的空地上。

她们提前上工,就是要把这些花灯全部搬到凤阳门前的凤前街那边去。

今年公主寿宴的这场千灯宴,礼部和工部规划的位置是凤前街的两侧,届时花灯铺陈在街道两侧,绵延数十里,一片辉煌明亮。

而她们要在初六之前,把花灯搬运到位,安装固定好,确保到时花灯没有问题,能如期点亮。

从初三开始,街上就渐渐的多了些人,有些得了压岁钱的孩子,兴奋地呼朋唤友,到街上去买一些平日没钱买的东西。

运送花灯需要大的平板车,从永安府里陆陆续续的拉出数量大车,汇成了绵延不绝的车流,穿过街道往凤前街去。

路边的行人自然被吸引了目光,有些好奇心重的小孩子就跟着车队往前走,目光盯着车上的花灯。

举国各地的能工巧匠汇聚在此,做出来的花灯自然绚丽夺目,即使还没到晚上亮起来,那些花灯就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有硕大的鱼灯,光眼珠子就有人脸那么大;有长达数丈长的龙灯,龙身弯弯绕绕,灯身上面龙的鳞片,栩栩如生。

还有用稻草扎成的灯,很有地方特色。

韩昭和其他工匠忙活了两天,才把灯从永安府运到凤前街,又听现场官员们的指挥,放到指定的地点,把灯组装好,又现场测验了,确保灯到时没有问题。

回家之后,她自然跟几人说起凤前街上安装花灯的盛况。

莺儿听起来心向往之,安宁县的花灯就已经让她觉得目不暇接了,这公主庆典上的千灯眼,更不知该是怎样的精妙绝伦啊。

她捧着脸道:“一定很热闹呀,要是我们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韩昭笑道:“怎么不可以呢?公主的生日是初六,等公主生日那天,皇上带文武百官看完之后,从初七开始,百姓们就可以到凤前街观灯了。”

莺儿兴奋了,眨眨眼问贺兰君:“小姐我们可以去吗?”

因为先前小姐就说初六之后就要收拾收拾回安宁县了。

贺兰君看几人期待的眼神,想着收拾行李也需要几天的时间,倒不耽误晚上的看灯,于是点点头。

韩昭笑道:“明日再忙一天,后天公主过完生日之后,我就没事儿了,到时我们一块去看。”

此言一出,大家说说笑笑着都期待起初七晚上看灯。

然而第二日,等的直到天黑透了,韩昭也没回来。

最后一天了,下午的时候,韩昭最后调整了一遍自己的花灯,确保它在明天能顺利亮起,不会出问题。

忽然远远就又听到了龚令史的声音,韩昭回头一看,龚令史顺着凤前街正满场找她呢。

韩昭向他招了招手,喊道:“这儿,龚令史,这儿呢。”

龚令史跑的气喘吁吁,这条街那么长,可把他累坏了。

“快跟我走,公主派人找你呢。”

韩昭又惊又疑,“公主找我做什么?”

就这最后一天时间了,偏这会子要出问题吗?

龚令史气都没有喘匀,大冬天出了一头汗,扶着路边花灯杆子,“我哪儿知道公主找你干什么呢?总之,应当是好事。快走,宫里的人还在那边等着呢!”

韩昭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宫里来的人一块儿又进了皇宫。

这次的乐康宫里看起来异常的忙碌,小宫女们进进出出,换花瓶里的鲜花,换香炉里的熏香……明日就是公主的生辰,整个宫殿都得焕然一新。

韩昭被带到公主面前时,萧宜岚正和李映真一块儿逗猫。

李映真猛然见到韩昭,逗猫的手一顿,也是吃了一惊,她没听说公主召清妹妹进宫啊。

韩昭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见过公主。”

萧宜岚这次对她倒是客气,坐在上位逗着怀里的猫,对她道:“随意坐吧。”

韩昭愈发谨慎,“听说公主找草民。”

萧宜岚点点头,把猫递给旁边的李映真,道:“本宫明日过生日,想请你一块参加,今日你就在皇宫住下吧。”

韩昭心内震惊,猛然抬起头,坐在上位的公主一脸天真无谓的神情。

她眼神往旁边飘了下,和公主旁边的李映真对上眼。

李映真也是一脸震惊,她也是才知道公主竟然让韩昭进宫了,还强留她在皇宫。

韩昭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异常,忙低下头,心内疯狂想着合理拒绝的措辞:“公主,这未免不妥吧。”

萧宜岚:“这有何不妥?我已经禀告过父皇了,明天是我的生日,他已经答应了。”

韩昭没有办法了,对于皇上,任何合理的措辞都将不复存在,只能跟着安排好的宫人下去了,临走前,悄悄向李映真投来深深的一瞥。

李映真抱着猫的手不由一紧,小猫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喵呜”。

韩昭走后,宫女呈上来一套华丽的衣衫——这是尚衣局新做出来的礼服,几个宫女服侍着公主换上。

李映真在一旁笑道:“看来公主很欣赏这个小工匠呀,还邀请她参加明日的生辰礼呢。”

萧宜岚望着镜中自己身着华服的样子,华贵,端庄,外人看着光彩耀眼,只有自己知道这身华服压的人有多沉,淡淡道:“你说,我若是选她做驸马怎么样?”

第77章忧心忡几处无人眠

“万万不可,公主!”李映真惊慌之下,下意识出声反对。

萧宜岚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李映真忙敛眸找补解释道:“公主,您是万尊之躯,这个小灯匠无权无势的,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工匠罢了。甚至还是托了公主的福气,才能来到京城在永安府做一些苦力活,怎么能配上公主您金尊玉贵的身份呢?”

萧宜岚在一人高的镜子前轻轻转了一下身体,看衣服合不合身,听了李映真这话,不甚在意地甩了下袖子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听话就行,无权无势岂不更好,以后我想怎么拿捏都成。”

要说全天下最有权有势的男人,非父皇莫属。可她从小眼见着父皇三宫六院,嫁有权有势的人就好吗?

即使她因着母亲受宠,小时候也比其他公主皇子多得宠些,等她渐渐大了,见着母亲守着小小的宫殿,等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的人,也渐渐明白后宫受宠与否,不过是前朝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有权有势之人这样,即使是没钱没势的,如穷书生,在那话本里,也是想娇妻美妾共享齐人之福。

天下乌鸦一般黑,她不如选个不能反抗的,用她公主的权势让对方听话,任她摆布。

公主越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李映真心里越是着急,面上还得如常,“公主,此事不宜草率,万一这工匠已有婚约呢?”

萧宜岚:“我也让人去查过了,官籍上她尚未登记配偶,家中只有一个爷爷,若她真的有婚约,”她想到韩昭那时否认认识花灯上神女的样子,不屑地轻笑了一下,尔后才缓缓道,“和做皇帝的女婿相比,孰轻孰重,我想她自能做出合适的选择。”

李映真心中一惊,公主这是主意已定,即使韩昭真有婚约在身,也准备强娶豪夺了。

这怎么可以,清妹妹是女子,皇上指婚,她到时不论拒绝还是接受都难有好结果,李映真掩在袖子中的手不安地搓动,脑里翻山倒海想着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礼服是尚衣局赶制一个月才完工的,先前已经量过体,后来也修改过,这次穿在身上就正正好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上好的丝绸料子闪着光泽,繁复多层的礼服愈发显出公主的华贵。

萧宜岚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摊开双手,就有两个宫女上前,伺候着她又换下礼服。

宫女将换下的礼服,挂在一旁,用香熏着,以待明日穿时,衣服上会幽幽生香。

更衣完毕,萧宜岚瞥了李映真一眼,道:“你似乎对那个小工匠颇为关注啊?”

李映真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否认道:“公主说笑了,我与她素昧平生,怎么可能格外关注她,只是不想公主自己的姻缘草率。”

萧宜岚嗤笑一声:“怎么草率了?嫁给温弘文就不草率了?”

她讨厌温家的人,从温贵妃到温弘文都讨厌。

小的时候,母亲抱着她伤心,说父王这段时间来这儿都少了,那时,父皇还只是个王爷。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问母亲父王去哪儿了。母亲只是叹气。

后来,她就见到父皇带着温贵妃逛花园,脸上挂着的是对母亲同样的柔情蜜意。

温贵妃在后宫得宠多年,见着她还能和颜悦色。温弘文那个蠢货,见到她,虽然也行了礼,但脸上的倨傲之色每次都藏的不是很好。

幸好,幸好来了一个父皇喜欢的小灯匠。

公主话里都带上了隐隐的怒气,李映真忙道:“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到底李映真在身边伴读多年,萧宜岚也没多计较,只凉凉警告:“映真姐姐,你要知道你是我的伴读,我好,你才能好。”

李映真低着头,头上冒出汗,“奴婢不敢。”

她又不是皇子皇孙,怎敢让公主喊她姐姐。

公主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这个话题了,轻转脚步,挑选起明日要戴的首饰。

眼瞅着天都黑透了,韩昭还未回来,贺兰君坐不住了,着急起来,裹上披风,带着莺儿就要出门寻人去。

韩昭上工的地方除了永安府就是风前街了,反正她也知道这两个地方,想着到地方了,问一问,总归是能找到人的。

两人匆匆出了家门,刚到巷子口,就见到李映真正从马车上下来。

贺兰君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走路带风般迎上前,“李小姐,你见到韩昭了吗?”

李映真脸色凝重,对贺兰君道:“进去再说。”

贺兰君心下一沉,果真是出事了。

几人又脚步匆匆地回了小院,贺兰君和李映真进了内室,关上门。

莺儿和晓月在门外面面相觑,即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也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

“李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贺兰君都来不及坐下,忧心忡忡问道。

“清妹妹被公主扣在了皇宫,公主有意选韩昭当驸马,估计明日可能会趁着她生辰时求皇上指婚。”李映真转身,言简意赅地说出下午在乐康宫里发生的事情。

贺兰君一时呆住,她想过韩昭会出事,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种事情。

“无缘无故,公主怎么会看上韩昭呢?”

李映真皱眉道:“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公主现在就是选中了清妹妹。若是明日她生辰的时候,皇上高兴,说不定公主真能求得皇上指婚成功。”

“可是韩昭是女子呀,如何给公主当驸马?”贺兰君惊呼。

李映真也苦恼:“这也正是问题所在,若是真让皇上赐婚成功,而清妹妹又被发现女子身份,那她这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后果恐不堪设想。”

贺兰君慌了神,无助地问李映真:“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去跟公主说,韩昭是女子?”

“万万不可!”

李映真摇摇头,带着慌了神的贺兰君坐在榻上。

贺小姐没有接触过皇宫之人,可能并不知道宫内残酷,把公主想的太善良了。以她对公主的了解,清妹*妹是男是女,对她想要的结果可能都没什么影响。

李映真深深看了贺兰君一眼,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冒险一试,只是需要贺小姐相助。”

贺兰君听了,精神一振,立即问:“什么方法?”

李映真反倒犹豫了,又见贺兰君着急又期待的眼神,一咬牙,探头过去,与她耳语一番。

从前清妹妹跟她说,若她出事,要自己照顾好贺小姐,可若是她果真出事,贺小姐又只怕也不会好。

清妹妹和她都不愿贺小姐牵涉其中,但现在,贺小姐若不去救韩昭,恐怕韩昭很难平安归来。

“这个法子还是有一定风险,贺小姐,你想好,真要去做吗?”李映真说完那个法子,沉声问道。

贺兰君点点头,目光坚毅,“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主也不能随便抢人姻缘!”

李映真:……

看来,贺小姐也不是个吃素的。

两人又商量一番,什么样的说辞更恰当,李映真走的时候夜色已深,对贺兰君道:“早些歇息,明早我来接你。”

可谁又能睡得着呢?

皇宫里,宫殿房檐角上,一轮残月挂在漆黑的天空。

更深露重,韩昭躺在上等绫罗铺成的床铺上,怎么也睡不着。

想着不知公主非要请她参加明日的庆生宴是何用意?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她被留在皇宫,没法回去跟小姐报个信,不知小姐会怎样担心?

临走前,她向真姐姐使眼色,真姐姐应当会去找小姐报信吧?

一时间,种种思绪,搅和在脑中,她翻来覆去,始终不得好眠。

京城中,这夜,忧心之人又何止一人呢?

温宅里,灯火通明。温家父子今日刚从郊外庄子上回来。

温俭仁资产遍布京城内外,京郊更是有一片占地千亩的温泉山庄。过年的这几日,温家众人到庄子上过年去了,温泉山庄物产丰富,还能泡温泉,舒缓筋骨,是个散心玩乐的好地方。

因着初六是公主生辰,温阁老和女眷均要到宫内参加公主生辰典礼,才在初五这日返回。

管家一直留在府里操持着,见老爷少爷夫人回来了,自是忙上忙下的,指挥众人收拾行李,接风洗尘。

下午众人才到家,管家忙活一通,晚上的时候,就拿着个账册来向温阁老汇报,过年这几日,来府里送礼的众多名单。

温阁老听着只是微微点头,就挥挥手让他下去了。都是有求之人,也无甚需要留意的。

“对了,老爷,您前些日子让留意的那个小灯匠,探子说她年前去了兴华街的一处废宅子去了。”管家走前,琢磨了下,这个事虽然不重要,还是要跟老爷提一嘴。

“等人走后,探子去看了看,那人好像在里面烧了一些祭祀之物?那处废宅子多年没人住了,奴才也让他查了下,是之前裴侍郎家的宅子。”

温阁老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抬眼沙哑着嗓子问:“你确定是裴家?”

管家:“是呀,兴化街上废弃的宅子就那一家呀。”

温阁老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怒声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管家吓得跪在地上,“前几日老爷少爷夫人都去庄子上过年去了,我也是想着不打扰老爷的雅兴。”

他哪知道这事这么重要呀,要是知道的话,大过年了也得派个人去找老爷呀。

“爹,那个小灯匠有问题?”温弘文眼见他爹发这么大火,倒有些诧异。他爹已经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了。

“下去吧。”温阁老皱着眉头,挥挥手。管家忙谢恩,连滚带爬下去了。

“此人,或许是来寻仇的。”温阁老缓缓道。

在裴府的废宅子烧祭祀之物,温阁老忽然想起数年前刑部关于裴府的仵作记录。

裴家满府烧焦的尸首里,都是成人,没有小孩子的,可裴元的确有个八岁女儿。

那个八岁女儿若是长大了,如今应是十六七岁,倒正好和那日见到的小工匠年龄对的上。

只是那应该是个女孩,不是个男孩呀?

“寻什么仇?”温弘文几乎是在他大哥死后,才开始真正接手温阁老的事情,对再往前的事就不太清楚了,那时,他年岁尚小,也在忙着学业,考功名。

温阁老不愿回想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含糊道:“我这一生树敌众多,何必分那么清楚。”

温弘文点点头,“也是,既然是来寻仇的,不若我们先下手为强,直接找人杀了。大过年的,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找晦气!”

温阁老摆手制止了他,“不可,皇上最近还召她进宫去了,看起来还很喜欢她。不可这么鲁莽。”

他出了会神,缓缓道:“我自有办法。”

第78章惊雷响风云起宴会

鸡鸣三遍,天色将白,苦捱了一晚的人们,纷纷起了床,盛装打扮起来。

雕花铜镜前,红白脂粉盒子被一一打开,贺兰君打起精神,对镜梳妆,轻敷脂粉,掩去脸上的疲色。

香暖闺房里,华丽的贺服被从衣柜中取出,李映真神情肃穆,在丫鬟的协助下,一件件套上。

温府里,温阁老摊开双手,闭目凝神,任由下人给他换上威严的大红朝服,系上官帽。

公主生日,按理说只有皇上和后宫妃子才能参加,他一个外臣能得此殊荣,去参加宴席,是皇上给他的恩赐。

且因着温贵妃也在皇宫,要参加生日宴,府里女眷也能一同随行,更是莫大的荣幸。

初六这天,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黄历上显示这一日宜出行。

李映真的马车到宫门口的时候,她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宫门旁边停着几顶轿子,看到那顶比别的轿子要大些的深蓝色轿子,李映真心想那几顶轿子估摸着就是温家人的轿子了。

想来温阁老已早早进了宫。她绕道去接了贺兰君一趟,晚了点儿。

马车没有停,她不从这个宫门进,按她的吩咐,车夫又驾着车绕了皇宫大半圈,停在了一个小门旁。

这个小门就远不如前面的宫门那么气派了,门上的牌匾上是几个烫金大字“翠华门”。

前面的宫门是正门,靠近皇上上朝的地方,官员多从那个门进。而翠华门离妃子们住的地方近,今日公主设宴的群芳殿就挨着后妃们的宫殿,走翠华门更近。

马车内,李映真和贺兰君两人一路无言,直到马车在翠华门停住了。

李映真拿起手中的请帖,最后看了贺兰君一眼道:“麻烦贺小姐在这等一等。”

皇宫守卫森严,即使是她,也得有御令或者请帖才能过了守卫这关。

又把备着的手炉给她,“此处天寒,且用这手炉取取暖吧。”

虽然已经立了春,但宫门外到底还是冷些。

贺兰君接过手炉抱在怀里,轻声道了谢,想到昨日和她商讨出的计划,又正色道:“麻烦李小姐了。”

这件事,她有风险,李小姐又何尝不是。

“自家妹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李映真拍了拍她的肩,整理了下裙摆,起身下了马车。

守门的侍卫检查了她的请帖,确认无误,放李映真进去了。

宫门外,马儿安静地立在宫墙边,时不时甩一甩尾巴,马车里,贺兰君抱着手炉,屏气凝神,等待着。

皇宫里,韩昭吃完早饭后,宫女又送来过一身上好料子制成的衣裳。

“这是公主吩咐尚衣局送来的衣裳,请换上。”

韩昭觉得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过于隆重,又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还算整洁,只是在凤前街跑来跑去,难免沾了些灰,出席公主生日宴,是有些寒酸。

她接过衣服,关门换上。等她换好,打开门,那个宫女还等在门口,道:“请随奴婢到群芳殿。”

看来公主在群芳殿过生日,韩昭心想,跟着宫女出了门,路上又问宫女都有谁来参加公主生日啊?生日宴上吃什么呀?宫女都紧闭嘴巴,一句不回。

韩昭讨个没趣,就不再问了,群芳殿离她住的地方倒不远,只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一踏进殿里,暖香熏人,龙涎香的香气经过炭火的烘烤,愈发浓郁。

进门正上方对着一条长方桌,上面铺着明黄暗花纹绸布,其上已摆上酒碗茶盏,桌子后面是一把金碧辉煌的龙椅,一看就是皇上的位置。

龙座之下,左右两边各摆了三排的桌椅,约莫有几十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已摆上了果品冷菜。

韩昭被宫女带着,到了进门右手边第三排的靠边的位置坐下。

她坐下,环顾了一周,她来的应当算早,大部分位置都空着,只有几张桌子坐了一些女眷,韩昭现下的身份也不好多看,安安分分地坐着,盯着桌子上的果盘菜肴。

玛瑙制成的九宫格果盘中,每一格都被果品填满,还有晶莹似冰晶似的糕点被盛放在高脚掐丝珐琅彩绘碗中,手边放置的筷子勺子也是玉镶金的,尽显皇家奢华。

韩昭盯着桌布上的暗纹,心内暗自思索这几日是否有什么纰漏。

她昨夜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头绪,又想着若果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公主也犯不上在她大喜之日发落她。

正在脑内思索着,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韩昭抬头一看,是真姐姐!

李映真进了殿,扫视一圈,在角落里才找到低着头的韩昭,又看了一眼殿里坐在另一侧的几位夫人们,上前去问好。

韩昭只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挪了回来,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谈话,只不过是一些家常寒暄。

李映真寒暄完,走回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是进门右手边第二排前排的座位。

绕过韩昭身后时,她袖子中的手帕“不小心”落在地上了,李映真顿步,蹲下身子,捡起落在韩昭脚边的帕子,轻声道:“公主今日会求皇上指婚你当驸马,我已想出对策,待会儿你要见机行事。”

话说完,李映真起身,轻飘飘地越过韩昭,往前走去。

留下的话,却像一记惊雷,炸在了韩昭心中。

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转动眼珠瞥了一眼真姐姐。

只见李映真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含笑和对面几位夫人寒暄。

韩昭咬了咬嘴唇,这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超乎她的预料了。

公主怎么会突然想选她当驸马?她是女子啊!小姐怎么办?真姐姐想的办法是什么?待会她要怎么见机行事啊?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中炸起来,搅的她头皮发麻,可也没人来给她解答。

她又悄悄瞥了一眼李映真镇定的样子,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真姐姐已经想到了办法,那此事就有转圜的余地,她不能自乱阵脚。

殿里人渐渐多了起来,韩昭旁边的席位也有了人。

终于这场宴会的主人到了,皇上和公主姗姗来迟,温阁老也紧随皇上后面。

群芳店里已坐满了人,大家纷纷起来,向皇上行礼。

韩昭起身的时候悄悄往上面瞥了一眼公主,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公主怎么就看上她当驸马了?

皇帝落了座,因为今天公主过生日,皇上特许她坐在上首的位置,坐在他的左手边,也设了一桌席面,位置比皇上的略微低些。

皇上右手边第一排依次坐着温贵妃,温阁老,左手边第一排是公主生母宁妃和其他妃嫔,皇后陪着老太后去静远寺祈福,尚未回宫。

“今日这宴会是为了庆祝朕的小公主嘉熹公主生辰。本也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皇帝落了坐,笑呵呵道,为今日这个宴会定了一个轻松的基调。

宫人鱼贯而入,端着托盘,又上了一道道精美的热菜。

皇帝举起酒杯,说起祝词,大家也纷纷端起酒杯,饮下这杯酒,宴席就算正式开始了。

韩昭看着对面的温阁老,心内还想着方才得知的消息,再可口的菜肴也没有了胃口,一杯酒下肚,食不知味的胡乱吃了起来。

皇宫宴席必有歌舞节目助兴,宫人把节目折子呈上,请皇帝点戏。

皇帝摆摆手,笑道:“今日的寿星是小公主,该让她点。”

萧宜岚笑道:“虽然今日是儿臣生日,但若没有父皇母妃教导爱护,儿臣也不能长大成人,更不能到这群芳殿过生。儿臣高兴,也想让父皇母妃高兴。这点戏还是请父皇和母妃先点。”

皇帝被哄得高兴,满眼慈爱,对底下坐着的众人道:“你们都说朕这些子女里最疼这小公主,你们都听听,她这么说话,教朕如何不偏心于她。”

又对左手边的宁妃道:“宁妃娴静,教出的公主也是极好的。”

众人都笑起来,恭维道:“人道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还是皇上好福气,得了个这么乖巧的公主。”

这次宫人再递上折子,皇上就不推辞了,接过单子随手点了一个戏。

宫人又把单子递到宁妃手里,宁妃打开看了,道:“看起来倒个个都是好的,臣妾一时竟不知选哪个好呢。”

“姐姐,舞乐坊新出了一支曲儿,倒是极好的,姐姐不若点那个,也给大家点新意瞧瞧。”对面温贵妃笑着提了个建议。

宁妃脸上笑意淡了一下,又很快挂上笑,合上了折子,对等着的宫人道:“就按温贵妃说的来吧。”

折子又递回到公主手里,公主点了个热闹的舞蹈,道:“剩下的,你们若有安排好的就按你们的来吧。”

宫人接过折子,下去安排了。

一盏酒,一支舞。觥筹交错,举杯换盏间,宴会已过半。

温阁老抬眼看了眼坐在上面的皇上,显然很是高兴,他又看了一眼对面食不知味的韩昭,放下酒盏,沉声道:“皇上。”

“皇上!”一声更清脆的声音从对面响起,皇帝被吸引了目光,转头望去,依稀辨认出叫他的是公主身边的那个伴读。

他对身边的公主笑道:“这是你那个伴读?是叫……”他一时卡壳。

李映真出声的那一刻,公主心中忽然就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脸上仍堆着笑,对皇上道:“她是工部李侍郎家的女儿,名叫李映真。”

“哦,李侍郎家的女儿,方才你唤朕,所为何事?”皇上心情看起来很好。

李映真站了起来,笑道:“回皇上,臣女今日能来贺公主生辰,实乃臣女之荣幸。碰巧今日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件妙事,想说与皇上听。”

皇上果然感了兴趣,“什么妙事?”

李映真:“皇上,您那日不是问那小工匠,那盏神女灯上的神女是在哪见过吗?她倒没见过,可臣女今日倒巧,在街上就遇见了。臣女想着若让她也来贺公主生辰,岂不妙哉?”

“哦,竟有这事?”皇上竟似不太信,又问:“那人现今在何处?”

李映真:“臣女已将她带到皇宫外面。”

皇帝点点头,“若果真如此,朕倒要瞧瞧,快宣。”

得了令的宫人很快到李映真身前,听她一番吩咐,迅速到宫门外接人去了。

一支歌舞又接上,温阁老话头被截,闭了嘴,此时也不能再说什么。

其余众人不知道皇上和李映真说的神女是什么,也并不妨碍她们接着欣赏歌舞,殿里一片祥和。

案桌最后一排的韩昭,心里狂打鼓:真姐姐这是,要把小姐带进宫?

第79章论公道皇帝喜赐婚

一曲舞毕,乐师舞姬退出宫殿,贺兰君在宫女的带领下,缓步迈入群芳殿。

方才听李映真和皇上的谈话,众人就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下见正主登场了,都纷纷转头,把打量的目光落在贺兰君身上。

温贵妃从贺兰君一进殿门,就开始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从贺兰君头上插的木簪子,到她年轻又出众的脸庞,再到她裙子上绣的牡丹花。

是个美人坯子,从头到脚打扮的精致,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就除了那个木簪子有些掉价。

温贵妃不由轻轻翻了个白眼。

温阁老也把目光分了一半给殿中的女子,只扫了一眼,瞧着是个极美的年轻女子,就又转回眼珠。在宫里,任何女人都不能多看。

宁妃不动声色地瞄了贺兰君一眼,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又转了下眼眸,把目光投向坐在上面的皇上。

皇上只见一名盛装打扮女子轻盈而至,低着头,他也看不清面容。

贺兰君顶着一道道射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屏气凝神,低头走到了大殿的中央,轻盈跪拜在地。

“民女贺兰君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生辰吉乐,祝公主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温润如清泉流过暖玉的声音在殿堂里响起。

皇上听了这声音,愈发好奇这女子长什么样了,“平身。”

贺兰君深吸一口气,起了身,敛眉垂眼,静立殿中。

皇上这才看清她的样子,乍一看,眼前的女子和花灯上的神女并不完全一样。花灯上的神女,姿态飘逸,神性中又带着一丝悲悯,而眼前的女子,身上更多的是一种端庄大气之感,镇定的混不似第一次见到天子的平民女子。

但细看下来,这种沉静如水的气质,和眉眼处的神态,和那花灯上的女子倒的确有些相似。

皇帝转头对公主笑道:“的确是有些像。”

公主看了看贺兰君,也笑道:“儿臣瞧着也是呢。”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儿,”皇上感到惊奇,又问贺兰君,“你是哪里人?”

贺兰君恭敬回道:“回皇上,民女是安宁县人士。不久前为了寻人,才到京城来。”

安宁县?这名字有些熟悉。

公主微微眯了眯眼,她前几日才让人查韩昭的底细,韩昭就是从安宁县来的,而眼前这女子又恰巧与韩昭花灯上的女子神似。

她不由的把目光投向坐在最远处靠边座位的韩昭身上。

贺兰君的脚步迈入殿门的那一刻,韩昭就认出来了。见贺小姐盛装打扮,她心更揪了起来。先前她已否认过花灯上神女的来源,更不想贺小姐牵涉其中。如今小姐进宫,若是有个万一,她简直不敢设想。

公主一见韩昭紧张的样子,心中就更明了,两人必有关联,这女子寻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韩昭。

皇上心中觉得,安宁县这个地方听起来隐隐觉得熟悉,遂问道,“你要寻谁?”

贺兰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跪在了地上,沉声道:“民女要寻的人名叫韩昭,还请皇上为民女主持公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不仅让坐在上面的皇家父女俩感到惊讶,殿中正看热闹的众人也面面相觑,若不是碍于天子威严,恐怕早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了。

韩昭是谁?主持什么公道啊?为什么找皇上啊?

殿中众人都在其他人眼里看到这样的疑问。

“姑娘,你要皇上为你主持公道,也得说自己受了什么冤屈不是?”宁妃反应过来,瞥了一眼坐在上面的皇上,见他面上并无不悦之色,浅笑着给贺兰君递了个话头。

皇上也接过话道:“今儿是公主高兴的日子,不用跪来跪去的,起来说话。你倒说说,要朕为你主持什么公道?”

韩昭他知道,前几日才给他呈了个求之不得的册子。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这姑娘的事儿?

贺兰君没动,依旧跪在地上,“民女的冤屈按当朝律法无法处置,民女要告的是韩昭背信弃义之罪。”

贺兰君不管众人反应,自顾自说下去:“在安宁县,民女和韩昭都是商户,民女开的绣庄铺子,韩昭在我的绣庄铺子前摆了个摊卖花灯。去岁上元节,我俩偶然结缘,互生情愫,并许下山盟海誓,韩昭已经见过我爹娘,因家穷,她承诺今年过完年,挣了钱,会上门提亲。但是,自从她知道能来京城为公主庆生做花灯后,就翻脸不认人,说什么此去京城,徭役繁重,恐怕有去无回,竟把她的承诺都要作废。”

“我担心她,特来京城寻人,这才发现韩昭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在这京城里名声远扬,甚至进了宫见了皇上。

“民女这才明白,她进京前背弃承诺,哪里是担心我,分明是嫌弃民女挡了她荣华富贵的路。请皇上为民女主持公道,处置这背信弃义之人。”

众人听贺兰君娓娓道来,仿佛听戏文似的,这不活脱脱铡美案,秦香莲上京告陈世美那出吗?

可怜见的,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子也能被抛弃。众人都禁不住对这个可怜的女子多看两眼。

韩昭在后面听着都禁不住瞪大了眼。这故事听起来耳熟,好像的确有些曾发生过,但和真实的事情又完全两模两样呀。

贺兰君一口气说完,垂头静候皇上回应。

她们在赌,赌先下手为强,赌皇上念在韩昭拼死献上罪状的忠勇,不会怪罪她。

皇上听完,沉思一会儿,缓声道:“韩昭,此女子说的是真的吗?”

这人竟在殿里?等着看戏的众人勾长了脖子,看这个“陈世美”到底长什么样?

被皇帝点了名,韩昭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快步越过几排桌椅,到了殿中,跪了下来。

贺小姐这么情真意切地控诉她种种“陈世美”行径,她不跪不足以平众怒。

真姐姐说的见机行事,就是让她演一回“陈世美”吗?这得翻案呀!她脑子飞快闪过方才小姐说的话,极短时间后道:

“皇上,草民对贺小姐一往情深,又怎么会不想娶贺小姐呢?只是,当初上京前误听信了他人所说,徭役沉重,且京城路途遥远,更兼水土不服,可能会送了性命。草民不忍贺小姐大好年华苦等,所以才出了下策,忍痛分离。”

“进京之前,草民哪敢想到能得皇上青眼,更能得皇上的赏赐。皇上赏赐之物,草民还留着,想着带回安宁县,孝敬岳父岳母,立即向贺小姐提亲,了了心中憾事。”

“原来是一场误会,”皇帝对完两边的说辞,一时觉得好笑,又对右手边的温阁老道,“工部的人是怎么当差的?怎么招个工匠来还能传出徭役死人的谣言?”

工部是他儿子温弘文负责管理,温阁老被问责,立马低头拱手道:“三人成虎,微臣日后定严加管理。”

皇上点点头,又问贺兰君:“她的话你也听了,你想让朕如何为你主持公道呢?”

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呀。

贺兰君微微偏头,看了看跪在她旁边的韩昭,轻声道:“皇上,民女虽然气愤她善作主张,违背誓言,但到底也是因误信传言,若她受罚,民女也不忍心。又恐她今后有其她借口,恳请皇上金口赐婚。”

“民女此生,心间唯她一人。”

即使是在皇上面前,贺兰君话里情谊之深重,让韩昭也忍不住偏头望向了她。

皇帝眼见跪在面前的两人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笑道:“好一对鸳鸯情深,真是兰君之心,日月可昭。准了。”

韩昭为什么会觉得上京必有一死,他比谁都更清楚。徭役之苦不过是借口罢了。如此忠心之人,可比朝廷里那帮满口忠君之言的臣子们忠诚多了,他可不能让此等人寒了心。

促成一桩美好姻缘,皇上心情甚好,笑呵呵地对公主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又对贺兰君和韩昭道:“你们也要感谢公主,若不是她今日过生日,大家也不会相聚于此。”

韩昭贺兰君双双跪倒在地,叩谢皇上和公主隆恩。

公主半路被人劫了好事儿,咬着牙,脸上挂着笑接受了两人跪谢,尔后轻轻瞥了李映真一眼。

李映真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眼见着韩昭和贺兰君脱了险,心里松了半口气,还剩半口气,悬在心中,公主那一关,不知道要怎么过。

大家一团喜气的时候,温阁老又缓缓开了口,“皇上。”

皇上脸上笑意还未散去,目光转向他问道:“阁老也有喜事要说?”

温阁老迟疑了一瞬间,道:“并非喜事。”

皇上就不再看他,举起了手中的酒盏,“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不是喜事就不要说了,什么事留明天上朝说吧。”

今天是官员们最后一天假了,明天就要如常上朝了。

皇上又说起祝词,众人都举起酒盏,开始新一轮的饮酒作乐。

温阁老被皇上无视了,喝了杯酒,倒犹豫起来。今日他本打算向皇上告发韩昭女扮男装,蓄意接近皇上,居心叵测。但现在被贺兰君的出现完全打乱了思路。

他不由地怀疑,韩昭真的是裴家的那个小女儿吗?那这个出来寻夫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七八岁的小女孩即使流落在外面,也有可能不知在哪儿就死了,能安然活到现在吗?若是他说了出来,韩昭又不是女子,反倒引起前尘往事,更引起皇上猜疑。

温阁老隔着几排座椅,看到坐在角落的韩昭殷勤地给贺兰君夹菜倒酒的样子,再想皇上方才明显警告不高兴的语气,彻底闭上了嘴。

宴会继续,席上众人又心思各异地继续欣赏着殿中的歌舞。

贺兰君和韩昭回到小院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她们晚宴之前才得以离开,其他众人晚宴之后还有观看千灯宴的节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莺儿和晓月见到两人回来都欣喜不已。两人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昨日小姐和李小姐在房内密谋多时,及今日小姐出门时的凝重表情就能猜隐隐猜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此刻两人能平安归来,自是感到万幸。

贺兰君一进到房间,就对莺儿和晓月道:“收拾收拾,明早我们就出发回安宁县。”

这是昨日李映真和她商量出来的结果,若是计划成功,她们还是需得立刻离开,以免夜长梦多,后续生变。

千灯宴今日结束,永安府那边问题不大,李映真会跟李侍郎说的。

小院这边需要收拾的东西虽然多,但若是轻车简从,剩下的东西交给姨妈处理,也是能明日就可以出发的。

两个小丫头听完没有异议,立刻开始收拾起来,众人忙活着,打包了好几个大包袱,收拾到很晚,方才将就睡下,等明早天亮之后,城门打开她们就出发。

温宅里。温弘文没睡,候着温阁老,听他说了今日公主宴会上的事情。

竟然还有那个小灯匠的事儿?温弘文问道:“爹,您不是说有办法对付她吗?”

温阁老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缓缓,再观察观察。”

他还得再确认下,若果真是裴元女儿,他想,不知当初没找到的那本册子是不是在她那儿?她交给皇上了吗?为什么皇上那儿也没动静?

温弘文点头称是。等温阁老一走,他把自己心腹叫来,交待一番。心腹领命,趁着夜色而去。

温弘文看着黑漆漆天上那轮残月,想着明日还得上朝,今夜还得处理这些烦心事。

爹他年纪大了,做事开始磨蹭了。

乱麻,还得快刀斩。

第80章暗夜尽黄雀捕螳螂

上千盏花灯被摆放在在凤阳门前的凤前街两侧,绵延了数十里,汇聚成一条光的河流。

皇宫里众人并未出宫,而是登高去了浮云楼,远眺宫门外的花灯。

浮云楼楼高数丈,总共有六层,最上面一层视野最好,登其上可遍览皇宫景致,皇城周边景色也一览无余。

皇上带着公主走在最前面,其后跟着几位妃子,又有众多跟随伺候的宫人,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浮云楼最顶层。余下的其余妃嫔和官员女眷们则在下一层。从浮云楼往凤前街看过去,只见街道两旁灯火辉煌,随着街道蜿蜒,绵延不断的花灯像是一条闪着金光的游龙。

只远眺未免失了观景乐趣,宫人给皇上公主呈上西洋进贡而来的望远镜,小小的望远镜放在眼前,隔着几里地远的花灯就仿佛如在眼前。这也是定在浮云楼观灯的原因之一。

望远镜只有两架,公主今日生辰,自然分到了一架,她拉着宁妃,两人有说有笑的用望远镜评选起好看的花灯。温贵妃瞧着眼馋,但也没这个胆量去向皇上讨要望远镜。只能瞪大了眼看远处的灯龙。

其余妃子没她恩宠大,虽离这么远看不清花灯,但能登高望远,见见这辉煌景象也是高兴的。

皇帝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灯,有些意兴阑珊,再一问太监时*辰,已到亥时了,遂吩咐众人都散了吧。

众人下了楼,纷纷行礼告退,轮到李映真向公主拜别时,萧宜岚用眼角余光轻轻瞥她一眼,道:“你随我来。”

乐康宫里,暖香袭人,处处都焕然一新。从今天开始,公主就不再是小孩子了。

萧宜岚身着华丽的礼服,头戴繁复贵重的头面,在脸上挂了一天的得体笑容,此刻终于不再用费力维持了,卸了面具,已显示出倾国倾城之色的脸上面无表情,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白日宴席上的事断不可能是巧合。她的伴读在明知道她的计划后,半路串通了其他人,破坏了她的计划。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映真心知这一关始终要过,本就没抱侥幸之心,见公主发怒,她二话不说,先跪了下来。

其实,她在公主面前很少下跪,公主作为皇室子女,虽然难免有些骄纵,但脾气并不坏,更没有让她像其余公主皇子的伴读那样,受到打骂责罚过,没有动不动让人下跪的癖好。

只是有些谎,还是得跪着说,效果才好些。李映真跪在坚硬的木地板上,心里又快速过了一遍自己的说辞,公主不是个坏人,但实话也是不能说的,她只能再编个谎。

“公主,奴婢不是有心要坏公主好事,只是那日恰巧遇见上京寻人的贺兰君,听她说的韩昭为人种种,奴婢不忍贺小姐一片痴心,却被人错付,更不忍公主草率定下姻缘,选了个背信弃义之人。”

“只是,没想到两人实是误会所致,皇上赐婚奴婢也是始料未及,但是世间好儿郎千千万,公主您必能寻到更好的姻缘。”

李映真低着头,看起来诚恳至极。

好,很好,还在骗她!萧宜岚怒极反笑,伸手狠狠捏住李映真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

李映真不由蹙眉,捏在下巴上的手指力度之大,让她不由分神疑惑,那双保养得当的柔荑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萧宜岚嘴角勾着笑,眼神冷冷地盯着着李映真疼的微微皱眉的样子,“这么喜欢助人姻缘是吧?那我也可以让你尝尝,你的姻缘被人插手的滋味。当初你进宫当伴读是说不想嫁人,对吧?你说,我要是去求父皇为你指婚,满京城的好儿郎是不是也可以任你挑啊?”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

萧宜岚说完狠狠一甩手,李映真被她的力度裹挟着,往后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稳住身子,重新跪好。

“公主息怒。”

萧宜岚仍在怒头上,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你就给我跪在这,好好反省。”

寝殿里炭火烧得正旺,跪在地上并不冷,只是地板到底坚硬,跪在上面硌的疼。李映真低头,跪的板正,她心里明白,若是这样公主能消气翻篇,已是公主开恩了。

萧宜岚转身而去,不再管跪在地上的李映真,闭目凝神,任由宫人伺候着她,更衣梳洗。

殿外夜色正浓,漆黑的夜空中偶有几颗星星闪烁。残月已渐渐移到了西方。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一个黑衣人轻手轻脚地翻过小院的墙头,稳当当地落在院子当中,他头上蒙了块黑面巾,迅速扫视了一圈小院,提脚直奔上房而去。

黑衣人正要踏上上房的阶梯时,忽然敏锐地感到背后一阵疾风冲他而来,他迅速一个转身,闪过背后之人的袭击,立刻抽出身上的刀来,看清人影后,与身后之人打斗起来。

一时间小院中刀光剑影不断。

韩昭本就睡得不稳当,忽然隐隐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她心头一惊,立刻睁开了眼。

的确是刀剑相击的声音,这声音她不会听错。是从院中传来的,此时听起来更加清晰,韩昭立马起了身,快步走到门前,轻轻打开一条门缝,往院中看去。

月色实在太过暗淡,但明晃晃的刀剑,在微弱的光下,也闪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只见院中有两个人,正在打斗,其中一人从头到脚穿着黑衣,脸上覆着黑色面巾,在夜色中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清有这么个人,只手中的一柄大刀,刀身明晃晃的,舞动着迎接对面人的长剑。

对面另一人穿着灰色衣裳,虽然露着脸,看得也不是很真切,但显然和对面的黑衣人不是同一团伙的。

两人在院中刀剑相抵,对了好几招,那黑衣人显然不是对面人的对手,几招下来也渐渐就有些吃力,转身欲逃。却被灰衣人一把拉住,缴了刀,反手压在地上,灰衣人手脚麻利地卸掉了他的下巴。

韩昭在门后离的近,只听“咔嚓”一声,那黑衣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灰衣人拎着后脖颈,又出了院子,还随手带上了院门。

院中又恢复宁静,韩昭目瞪口呆,心惊后怕,这场景让她想起了八年前裴府的那场灭门之灾,仿佛灾难在此刻又重蹈覆辙了。

只是不知这后来之人又是何人,是在帮她还是另有所图,黑衣人还会不会再去而复返?

她来不及细想,迅速打开了门,心慌慌地冲到上房去。

贺兰君和两个小丫头都住在上房,不知道醒了没。

她推开门一看,几人还安稳睡着。此时,天色将明,正是人熟睡的时候。昨夜几人收拾到很晚,到现在也就能睡个一个多时辰的样子。

韩昭冲到了贺兰君的床前,也顾不得会不会吵到人,用了些力气推了推贺兰君的肩膀,着急的说话都比平时快些:“小姐,小姐,快醒醒!”

又把睡在旁边榻上的莺儿和晓月也叫醒,“醒醒,醒醒,你们都快醒醒!”

几人就才睡下没多久,此刻睡得正酣,被摇醒之后都是一脸困倦,没精神的样子。

贺兰君被韩昭摇醒,坐起了身,眼睛虽然睁着,但显然脑子还是有些懵,问道:“怎么了?天亮了吗?”

韩昭来不及解释太多,用最简洁的话干脆道:“方才有人进院子,提着刀,我估计来者不善,赶快穿衣服,我们走。”

几人均吓了一跳,平头小老百姓,哪见过这种寻仇仗势,睡意立刻被全部吓跑了,立马起身,慌慌张张地穿衣裳。

韩昭着急到这边看贺兰君,身上也只穿着单衣,心里紧张害怕,身上一时也没察觉出冷,此时也回了自己房间把衣服飞快穿好,再到上房,三人也已穿好衣服,只是看起来,到底还是有些慌了神。

韩昭自是知道她们的感受,自己也不过是比她们多体验一回,才冷静些罢了。她把昨晚收拾好的包袱拿上,牵起贺兰君的手,“这个地方不安全了,我们现在要立刻走。”

万一黑衣人回来,她也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很难对付过去,还是走为上计。

几人昨晚就已收拾好包裹,准备天亮就出发,此时要走,也不过提前几个时辰罢了,莺儿和晓月也提起包袱,跟着出门。

天还未亮,城门未开,她们也租不到马车,贺兰君方才刚起,有些慌乱,收拾了一通,韩昭又牵着她的手,稳定了心神,道:“去我姨妈那避一避吧,离这也不远。”

“不行。”韩昭一听就否决了这个提议,“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再回来,不能牵扯到姨妈家。”

她顿了下,脑海中飞快地想了一下可以去的地方。

真姐姐家的侍郎府必然安全,可这会儿去必然叫不开门,在门外白白冻一夜,不行。

对了,“有客来”客栈!她眼前一亮,“有客来”是个大客栈,客流量极大,白天黑夜都有人打尖住店,旁边不仅有永安府,隔着一条街就是大理寺。

即使黑衣人敢去客栈,也不可能一下找到人。

主意已定,韩昭对几人道:“我们去“有客来”客栈,对付一晚,天亮了再说。”

几人点点头,脚步匆匆,提着包袱,出了门。刚出小巷子,就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了路。

韩昭心凉了半截,还是没躲过。牵住贺兰君的手微微用力,把贺兰君带到身后。

两个大汉,看着面色不善,对了下眼神,其中一个开了口,道:“跟我们走。”

韩昭挡在三人前面,伸手一拦,视死如归道:“此事和她们无关,带我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