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霁的目光却逐渐下移,落在男人薄而性感的双唇上,以一种连双方都意想不到的冲动,俯下身,咬在了贺知行的下唇上。
湿热而带着淡淡酒气的触感,让贺知行呼吸一滞,微微瞪大了双眼。
反应过来方霁在做什么,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制止,身体却仿佛被另一个人占据主导权,抬起的双手怎么也无法将人推远,而是摁住了他的后颈。
谁先主动加深的这个吻?喝醉的方霁对此毫无印象,就连清醒的贺知行也记不清了。
他们像沙漠上两头快要干渴而死的兽类,疯狂从彼此身上掠夺着可供生存下去的水分,连血液都要吞咽。
半个小时后,两人都脱了个干净,方霁看到贺知行身前那东西,一把就抓住了,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你知道我每晚有多想剁了它吗。”
贺知行吃痛后冒出疑惑:“?”
第25章第25章
第二天早上,两人是在一张床上醒来的。
看清睡在身旁的人,方霁瞳孔一震,大脑中仿佛有一颗原子弹轰然炸开,身体顿时如避蛇虫迅速做出反应,朝后面远离。
贺知行正是感受到这动静后睁开的眼,见方霁就要从床缘滚下去,忙伸出手想将人拉回来。
方霁用力躲开了,却没想到贺知行抓得很牢,最后反倒将他一块从床上拽了下来。
咚。
方霁感觉自己腰以下的部位包括屁股都要摔裂了,尤其身上还压着个人,两鸡相斗,伤害叠加直逼泰坦尼克号撞大冰山。
“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方霁怒道,一开口,牵扯到唇部肌肉,才发现有种异样的感觉,疼得他轻嘶了一声。
不仅如此,两个人身上居然都没穿衣服,挂的空挡。方霁再怎么不愿意,面对此情此景还是不由得冒出一些下流的猜测。
贺知行坦言说了昨晚的事情:“你喝醉了,在一楼洗手间打电话给我。”
方霁记得自己的确醉得不轻,也打了电话出去,“我不是打的小刘的电话,怎么来的会是你?”
贺知行看着他的眼睛,提醒道:“你打错了。”
此言一出,方霁后知后觉回忆起了昨晚上的种种细节。小刘的身形没有贺知行高,所以真是他打错了电话,将贺知行招惹来后,好像还死拉着他不放……
方霁别过脸,懊恼地闭上了眼,眉心紧皱成一个“川”字。
操。
是因为二十九年从没和人有过亲密行为,他才会饥不择食到逮着贺知行啃吗?
贺知行的视线落在方霁尚未完全消肿的嘴上,突然问道:“你昨晚是将我认成女人了吗?”
尽管很不想承认,方霁确实已经想起昨晚是自己先主动的。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从贺知行身上快速扫过,对方不仅嘴唇破了,连喉结上都有两三个明显的红印。
方霁第一次被人盯得如坐针毡,企图争取时间梳理昨晚的事,道:“你先起来,我屁股疼。”
“?”贺知行视线下移,房间内的木质地板上没有另外垫地毯,听他的话先起来了。
方霁同样起身,去找自己的衣服。
其实他昨晚没把贺知行当作女人对待,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种耻辱,他甚至都没把贺知行当成人,而是……
果冻。
那会他视线模糊,吐完后胃部难受得厉害,口也干,就想再吃些什么缓解胃酸过多的不适,然后贺知行这只自带水分的果冻就出现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兴许不太礼貌,毕竟是他吃人豆腐在先。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方霁不耻逃避责任的行为,自然更不会去做。
轻咳几声,道歉道:“抱歉,昨晚是我先犯了混。除了这个以外,我应该没有再做其他奇怪的事情了吧?”
除了轻微的头疼,方霁身上没再感到其他不适,说明贺知行昨晚没有趁人之危对他做什么。而他只记得亲嘴这一件事,至于后面有没有断片对贺知行做了其他事,他就不敢确定了。
贺知行听出他语气中的别扭,良久,说:“没有。”
方霁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计较贺知行昨晚和他睡在一起的事。都是男人,只要没做出什么逾越的行为,躺在一张床上其实也没什么,还是铁打的好兄弟。
当然,他跟贺知行只会是竞争对手。
穿上衣服,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件事,方霁逃也似地从房间内离开了。
等贺知行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份早餐,是谁替他拿来的可想而知。
他抬起手,指腹停留在下唇的位置上,昨夜发生的一切连同这些痕迹仍旧清晰。直至通过面前玻璃窗看到那道身形出现在甲板上,他才放下手,低头失笑-
方霁到了甲板上透气,江面上的风很大,吹散了余下的醉意,令他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到贺知行会出现在这艘游轮上,更没想到自己会打错他的电话,又误打误撞对他做出了那种事情。
现在要问起来,就是非常后悔。
后悔昨天不应该喝那么多酒,后悔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没有及时止损。
就在方霁烦躁地思忖着一张老脸该往哪搁时,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好巧啊,没想到出来透气能遇上方总。”裴青川走了上来,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们的目的一致,确实挺巧的。方霁暂且搁置今早的事,同样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昨晚还要多谢裴总的盛情款待,相信裴老爷子也能感受到您的孝心。”
两人简单攀谈了几句,裴青川突然摇了摇头惋惜道:“就是可惜昨晚的人实在太多,没来得及和方总好好喝一杯。”
方霁知道这事怪不得裴青川,对方能够亲自发消息邀请他来参加此次的生日宴,而非助理用统一的内容以邮箱一键发送,就已经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和诚意。
“这不正好,给了我一次再被裴总邀请的机会。”方霁道。
裴青川先是一愣,旋即笑了:“我就说方总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相信接下来我们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方霁就当他是在夸赞自己。至于后半句,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他更不会拒绝。
“实不相瞒,我此次邀请方总,其实是别有私心,想与方总促成一项合作,不知道方总有没有这个兴趣?”
方霁入社会这么多年,深知凡事不能答应得太快,道:“万申集团如今蒸蒸日上,能与裴总合作,自然是我司的荣幸。只是裴总也知道,我手下只有一家难登大雅的娱乐公司,商业价值有限,就怕帮不上多大的忙。”
“方总谦虚了。”裴青川脸上笑意更深,“我前些年虽然一直待在国外,但关于方天公司的事也有所耳闻,可谓行业内的新晋黑马,前途不可估量。”
方霁知道这些只是商人间的相互吹捧,一笑带过即可,但从对方的字里行间,他明白了一件事:裴青川调查过他。
裴青川肯定也知道自己的话里暴露了这一点,但既然他仍能表现得如此淡定,要么是无所顾忌,要么就是足够自信,确定他提出的合作自己一定无法拒绝。
事实上证明,裴青川确实是对的。
方霁要想帮方天娱乐迅速渡过困难,填补空缺,确实很需要裴青川的帮助。只是生意人,最忌讳的就是表现得过于急切,使自己处于谈判上的不利位置。
裴青川不再继续卖关子,道:“方总应该知道,我家老爷子此前是一名教师,现在退休了依旧心系教育行业,热衷于公益。”
“方总经营公司多年,必定积攒了不少人脉和资源。我想讨老爷子高兴,筹拍一部公益纪录片,届时所赚取的收益,将有20%全部用在慈善活动上。”
这次换做方霁一愣。
“至于资金的问题,方总无需担心,万申集团愿意作为主要投资人,大力协助这部公益纪录片的拍摄,如果有任何其他需要,尽管开口即可。”
这就相当于方霁只需要提供团队、设备和技术等基础条件,整个过程中消耗的经费,全由万申集团负责,几乎就是零成本的事。
不过其中的风险也非常明显。
天上掉馅饼的事,方霁没有拒绝的必要,试探性地问道:“我确实有认识的制片人和导演,只是裴总就不担心入不敷出,血本无归?”
现在市面上的纪录片数量并不少,但近些年随着各大综艺、网剧和短视频的兴起,愿意再花费时间去观看纪录片的少之又少。至少在观众基数这一块,就不如前面三个。
“我相信有了方总的帮助,一定能制作出受到观众喜爱的高质量纪录片。”裴青川笃定道。
这对于方霁来说还真是一个挑战,不过他这人最喜欢的就是挑战不可能。
方霁伸出了手,“那就提前感谢裴总对我的信任和支持了,希望结果不会令你太失望。”
裴青川握上他的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随着裴青川的动作,他的衣袖向下滑动一截。方霁的目光短暂掠过,瞥见对方的手腕上似乎有一圈牙印,只是等他再想去确认,裴青川已经放下了手。
方霁心中闪过一丝怀疑。
恰在这时,贺知行来到了两人所在的甲板上。
裴青川注意到他,竟然主动打招呼关心道:“之前听爷爷说小贺有些晕船,这次将生日宴办在游轮上是我欠考虑了,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方霁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是如何认识上的,但就那一声“小贺”,便猜到他们认识的时间肯定不短,并且关系不一般。
贺知行听见,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道:“谢谢裴哥关心,之前是有些晕船,但坐多了以后,现在已经习惯了。”
裴青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同道:“确实,有些事情次数多了就习惯了,我早些时候还晕车来着,现在自己开的多了,倒是没有那种感觉了。”
方霁听着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按理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离开,留给两人足够的私人空间,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贺知行看似在和裴青川聊天,注意却一直落在他这边,化为实质铸成捆绑住他手脚的铁链。
等他看过去,贺知行又不显丝毫破绽,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我刚才在同方总聊公益纪录片。我们公司虽然致力于进军各行各业,但也不是在什么领域都能做到数一数二。关于娱乐行业的事,还是要由你们专业人士来负责才行。”
“上回爷爷提到的那个纪录片?”贺知行问道。
裴青川微微点头。
贺知行想了想,提出道:“知谦或许可以帮忙出一份力。”
一旁的方霁将两人交谈的内容尽收于耳,触及到利益,无论如何也当不下去默不作声的旁观者,道:“裴总方才和我谈好的合作可还算数?”
裴青川敏锐地洞察到什么,先对方霁道:“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和方总洽谈好的合作,我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方霁对此多了几分放心。裴青川与之前的合作对象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足够有钱有势,并非贺知行加价就可以轻易抢走。
贺知行也在这时开口道:“我的意思是,知谦同样可以作为投资方参加此次的拍摄,提供最新一批的设备。”
另外两人皆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方霁审视着贺知行,回想起对方之前几次的卑劣行为,脸色肉眼可见地有些难看。
贺知行真的是想来帮忙吗?还是打算从中作乱,断了他恢复公司资金链的机会?
第26章第26章
裴青川作为项目的主要发起人,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决定权。
虽然方霁认为就算没有知谦公司的协助,方天也能顺利完成这次纪录片的拍摄,但碍于裴青川的同意,他也不好再反驳什么,以免将关系闹僵。
具体的合同事项由万申集团那边拟写,知谦与方天进行补充。方霁收到合同,看过确认没有问题后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纪录片以拍摄偏远地区人们的真实生活写照为主要内容,呼吁社会对弱势群体的重视和帮助。第一个拍摄场地选在西北地区,是一个叫做乌什湾的村庄。
出于对此次拍摄的重视,方霁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在拍摄第一期内容期间跟着去,算是半个监制。
只是他没想到贺知行居然也会跟着过来。
整个团队由知谦和方天的人共同组成。下了飞机,方霁正在寻找来接应的助理,就看到了不远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人。
贺知行今日穿着一件纯白高领毛衣,外面套一件厚实的黑色毛呢大衣,脖子上戴着一条深蓝色网格纹围巾,高冷中又透出一种慵懒感。
方霁看到他的第一眼,却还品味出了另一种感觉——温暖。
但很快,他就将自己这个有病的感觉掐灭了。
贺知行在同一时间看到他,走上来,瞧见方霁脸上的疑惑,解释道:“这次的拍摄我也会跟随一起。”
方霁下意识落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跟来?”他事先并没有收到贺知行会来的消息。
如今已是年末,各地都迎来了冬天,西北地区的温度明显比晋城低许多。这里冬季的平均气温在零下十几度左右,最低甚至能够达到负二十多度。
他们两都不是专业的演员,更不擅长拍摄,正常来说完全没有必要亲自跟到这边来受苦,待在晋城吹着舒服的暖气不好吗?
方霁心想,就算贺知行真的是一名演员,这次拍摄的是纪录片,以“真实”为上层,除了事先已经定下的主持人,最好的“演员”就是乌什湾的村民们。
贺知行却反问:“那你呢?”
方霁当然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理由,道:“这是和万申集团的第一次合作,我自然要拿出该有的诚意。”另外,这次纪录片的拍摄效果同时决定着他的公司是否有翻盘的可能。
不过他并非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不会将所有希望都系在与裴青川的合作上。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那场生日宴,他第二天又拿下几项其他合作,已经交给正在晋城的刘叉负责,两边同步推进。
那天喝的那么多酒也算是没有白费,顶多赔上了几天的胃部不适,导致一吃东西就忍不住犯恶心而已。
这种小问题在出发来这边之前,他已经通过从刘叉那里得到的药调理好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小助理在智商上虽显得有些不靠谱,但办事的能力和细心程度都没得说,至少方霁对此很满意。
只是一想到他准备那一大箱子的药,是因为小说里面总裁老得胃病这一设定,方霁就又觉得有些闹心。
贺知行在他说完后紧接着道:“我也是一样。”
“这次的纪录片不管是为了发挥其最大的商业价值,还是为了帮裴青川的爷爷完成心愿,我认为都有着亲自来一趟的必要。”
方霁对他说的话一时找不到任何漏洞。
少顷,贺知行主动接过方霁手上行李箱,动作自然到好像经常这么绅士,亦或者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方霁还没反应过来,行李箱就已经移主了。成年人的世界在这种小事上争吵没有任何意义,最后还是先跟着对方走。
今天机场内的人不是特别多,但因为是在外面公共场合,就算彼此接下来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太尴尬。
室内外的温度差极大,等出了机场大厅,风像刀子似的从脸上划过去,刺喇喇的疼。方霁刚出到外面,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事先看过这边的气温,特意加了几件保暖的衣服在里边,只是风从领口灌入,沿着脖子通向全处,还是令身体瞬间哆嗦起来,整个人都像是浸泡在冰水之中。
方霁心想自己还是穿的少了,等明天一定要再多加几件。他可不想纪录片还没拍完,就先冻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贺知行将方霁的行李箱放进车辆的后备箱,听到后面的动静,回过身的同时脱下自己的围巾。
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坐在客厅看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方霁一眼识破贺知行的意图,表现得十分抗拒地后退一步,眼中带上了警惕:“你干什么。”
贺知行抬到一半的手又放下了,说:“这里温度很低,你穿的太少了。”
少?
方霁上下打量了一圈贺知行,觉得好笑。他至少还穿了一件羽绒服,而贺知行却明显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居然还有脸说他。
“算了,你看着比我穿的还少,别一会还没到酒店,人就先冻得梆硬了。”方霁没打算要贺知行的围巾,他不喜欢和别人共用同一件物品。
在即将经过贺知行的身边上车时,对方却一把拉住了他,接着手指下滑,迅速握住了他的手。
整个过程仅发生在一秒间,方霁的手被一片温暖所紧紧包裹,刚想骂他又发的什么病,贺知行就抢先一步开口道:“我不冷。”
他又松开了方霁的手。方霁愣神的功夫里,已经将围巾戴到了他身上。
围巾上还带着上一个人留下的温度,以及一股洗衣液的暖香,方霁就算不用刻意低头也能闻到。
不冷就不冷,非得将围巾戴到我身上来干什么?
方霁不由得在心底腹诽,视线下敛,扫了一眼自己突然被握住的那只手,好似还有残余的触感。
为什么贺知行的手到现在还能这么暖?
难道这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差距?
方霁很不想承认自己在气血方面逊于贺知行,走向了面前的出租车,拉开后座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贺知行见状跟在后面上了车,向师傅报了目标地-
贺知行的团队比方霁提前一天抵达这边,已经为所有人定好酒店,方霁这次听到后没有推拒。毕竟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不能因为个人意愿就影响整体。
两人抵达酒店时,拍摄团队内的其他人差不多都到了,大家各自领取房卡,有说有笑地一起乘坐电梯上楼。
方霁找到自己的房间,刷开房门后先简单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行李,随后便准备洗漱休息。
他快坐了一天的车和飞机,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刚才在出租车上,他都好几次差点没忍住睡着过去。
从浴室出来,方霁回复完手机上的消息,充上电后便熄了灯。
决定他睡眠质量的因素有很多,但今天一路上实在太累,几乎没怎么闭眼休息,现在头一沾枕头,不到五分钟就彻底睡着。
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贺知行的贴身内裤。
西北地区的风沙较为严重,贺知行回到酒店后先将衣服上的沙尘抖尽,旋即拿上行李箱中的换洗衣服进到浴室。
浴室内有浴霸灯和暖气,与逼近零下二十几度的酒店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天地。
贺知行褪干净身上衣物,临到最后的部分时,犹豫了片刻。
自从上回双重感染生了一场病后,到现在,他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发泄过。人的欲望是具有周期性的,而又有一些人,生来就比常人更为重欲。
贺知行对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在某些方面,他不会刻意压制自己的欲望,就比如现在。
他没有急着打开浴室内的花洒,手自上向下去,将其从最后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方霁是给顶醒的,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大片肉色强行闯入视线。贺知行不是生在光里的英雄,而是逆着光的变态。
浴室内的排气扇随着贺知行性感粗重的声音一起疯狂作响,方霁时隔多日再次目睹这样的画面,第一反应已与过去有很大改变,不再是震惊贺知行的举动,而是恼怒于被他扰了休息。
妈的,这玩意为什么不能是一次性的?
偏偏是太阳能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满血复苏一回。
方霁对此挺无语:“不是大哥,你说你都出来工作了,带行李是情有可原,怎么脑子里还一块装着你那堆废料?”
如果有条件,他是真的挺想解剖一下贺知行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才会每天都想着做这种事。
男人的**近在咫尺,不时还……到脸颊,令方霁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继续睡觉,忍耐了半个小时终于抵达极限,破罐破摔地*上去,警告对方离他远一些。
贺知行突觉一种无形的挤压感袭来……
……
方霁还没来得及松口,就被*了一嘴。
暖光色的浴灯映出贺知行身上的一层薄汗,片刻后将最后的衣物脱下,谁知手肘刚好撞到面前的花洒开关,朝左上一档推去。
热水在一瞬间哗啦啦地浇下来,除了部分溅到贺知行的小臂上,令他松开了手,更多的直接在重力的作用下,淋向了掉在地面的内裤。
下一秒,贺知行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
第27章第27章
贺知行洗完澡出来,换了另外一套衣服到楼下取餐,敲响方霁的房门,半天过去却都无人回应。
就在他准备尝试打电话时,方霁终于开门了,浑身皮肤表面通红,像个红肿人,头发也很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身上……”贺知行想问他身上为什么这么红。
方霁却打断了他:“我刚洗完澡出来,贺总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尽管不确定是什么原因惹恼了他,但贺知行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方霁的心情不好,只能顺着他的话道:“你应该还没吃晚饭?我给你送过来。”说着将手上的白色塑料袋递给方霁。
如今的花洒为了防止用户意外烫伤,可调节的最高水温一般都设定在一个安全范围内,但任谁这么毫无防备地被热水突然浇一下,心情都不会好。
方霁就是被将近六十度的水温给活生生烫醒的,连平时无法摆脱的穿物都给制服了。
通过塑料袋顶端的开口,方霁看清里面是一盒白米饭和一盒菜,出于不想再多看贺知行一秒,立刻接过了,道:“谢谢,多少钱?我一会转给你。”紧接着就要关上门。
贺知行道:“不用,这是殷导他们刚刚统一定的饭菜,每个人都有。”
方霁闻言便没再坚持转账,见贺知行还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略显烦躁道:“还有其他事?”
“没有了。”贺知行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道:“早点休息,睡前记得关好门窗,这里晚上的气温会很低。空调遥控器就在床头柜,开的时候多确认一下是不是制热,别开错了,也别直吹。”
方霁一直都对于来自别人的关心挺不自在,贺知行的更是。但他知道对方是好意,还是又道了声谢,尽管语气有些僵硬。
“你也是,早点休息。”
门关上,贺知行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只是刚转身走出没多久,就在走廊上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公司员工。
对方认出他,一边打招呼一边不好意思地笑道:“贺总?原来你也在这层。”
“啊对了,您吃晚饭了吗?我刚刚从楼下取了外卖上来,先给你吧,我可以一会再点一份。”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贺知行想起什么,又道:“你问下其他人里还有没有没吃晚饭的,没吃饱的也可以算上,你们自己想吃什么直接点,我统一结账。”
员工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随后应下贺知行的话,问:“方总我要一块问吗?”
贺知行神色从容,道:“他已经吃过准备休息了,不用再去打扰。如果他问起你们今晚吃的什么,直接说统一订的晚餐就行。”
员工愣愣地哦了一声,没再想那么多,迅速拉了个群聊开始问其他人想吃什么-
乌什湾村距离市中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因为那边交通不便,剩下的路程他们只能选择包下几辆面包车自驾开进去。
贺知行、方霁还有团队内唯一的女性成员分配到了同一辆较为舒适的车上,其他几辆车除了坐人,还装着大大小小的拍摄装备。
从酒店内退房出来,众人陆续上了车前往目的地。
方霁下来的时候贺知行已经等在车上,浅蓝色棉服搭配加绒毛衣,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方霁看清时愣了愣,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大学时期的贺知行,除了穿搭风格上的不同,其实和如今没有太多变化。
车上可供方霁选择的位置有限,就在他犹豫是选副驾驶还是后座右侧时,和他们同车的陈淼拎着行李匆忙赶来,小跑着歉意道:“抱歉抱歉,我收拾东西太慢了,应该再早点起来的。”
等她的不是其他普通同事,而是两位顶头上司,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在圈内的就业问题。说这话时,陈淼脸上明显的紧张和愧疚。
“没事,我也刚下来。”方霁道,替她接过了行李,放到后备箱去。
陈淼见状,鞠躬连道了好几声谢谢,见方霁没有发火,坐在车内的贺知行也没有进行批评责怪,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在选择车位一事上,她又犯起了难。
究竟是选前面还是后面?
一个是她的老板,一个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之一,早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压力感,她就是和一堆设备挤在后备箱,也坚决不会答应来这辆车上。
“你坐前面。”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贺知行放下手机,抬眼看向她。
陈淼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连忙拉开前面的车门,如释重负地坐进去。
等方霁关上后备箱过来,就看到副驾驶座上已经坐了人,只好选择了贺知行旁边的位置。
自从游轮上打错电话那件事后,方霁其实一直很避讳再跟贺知行见面。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负责,他事后也给贺知行发了一笔精神赔偿款去,只不过对方一直没收,最后超过时间又自动退回到了他这。
真正令方霁不想见到他的原因,还是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尴尬。
他方霁从一个受精卵长到现在这么大,别说亲吻了,就连女孩的手都没有牵过,现在却稀里糊涂地被人夺去了初吻,还是一个同性。
他对贞操这种东西看得没有那么重,更不歧视同性恋这个群体,只是因为对象是贺知行,加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有些膈应,甚至出于曾经的一些事,无法控制地生理性恶心。
方霁闭上了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忆过去,企图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和裴青川之前认识?”
贺知行没有因为他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而感到奇怪,道:“嗯。”
“你们关系很好吗?”
“我父亲之前是裴爷爷的学生,毕业后也会尽可能每年抽时间回去看望恩师,次数多了,两家人便渐渐有了往来。”
说实话,方霁还挺羡慕贺知行这庞大的人际关系网的,他想尽办法想要接触的万申集团首席执行官,却是贺知行小时候就认识的兄弟之一,就冲着这份关系在,知谦要想和万申集团合作都会容易许多。
贺知行看出方霁在想的什么,道:“裴青川虽然看重情义,但在生意上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我们只是偶尔联系,并无过多私交。”
方霁听出贺知行在向他解释,有被对方看破所想的窘然,还有一丝莫名的不爽,这话显得他像是一个随意揣测的小人。
方霁没再说话了,随着车内重新趋于安静,他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四个小时后,车辆从平坦的沥青马路驶入坑洼不平的乡间小路。方霁是被震醒的,路面太过颠簸,他也没有心思再继续睡下去。
却不料一睁开眼,就发现原本靠着车窗的他不知何时居然换了个姿势,改为了靠在贺知行的肩膀上。
“我什么时候睡过来的?”方霁眼底涌上错愕。
“没注意。”贺知行道。
方霁皱了一下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贺知行对上他的视线,语气透出几分无奈:“我刚才也睡着了,所以没有留意时间,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方霁虽然没有打消疑虑,但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下次再有这种事可以直接提醒我,被人靠久了容易得肩周炎。”
贺知行:“……好。”-
下了车,乌什湾村比方霁想象中的还要贫困偏远。
虽然事先已经了解过这边的情况,可当真正亲眼目睹,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惊还是资料上冰冷的文字所无法比拟的。
这里的房屋大都是破旧的土坯房,外墙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坚固,黄土砖块裸露在外,像是风干的皮肤,裂纹纵横交错,留下无数风雨侵蚀的痕迹。
很多屋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有的地方已经塌陷,隐隐露出灰白的天空,宛如老人头顶稀疏的发丝。
拍摄团队在下车后扛起了各自吃饭的家伙,录了一段进村的素材。陈淼正是这次纪录片的主持人,走在众人的最前面。
看似性格腼腆怯弱的人,真正到了镜头前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应变能力和自信。这也是方霁这次为什么选择她的原因之一,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且优秀的人。
陈淼是Q大播音系出来的高材生,大学四年成绩一直位于专业第一,知识水平过硬,又肯吃苦下功夫。
当年的面试方霁在现场,对她的印象深刻,于是亲自签了这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如今几年过去,陈淼也不负方霁所望,在主持行业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从岌岌无名到斩获多项重大奖项。
导演是知谦公司特意聘请来的,名叫殷海,在指导纪录片拍摄这一块经验丰富,拍摄风格极具个人特色,曾有过多部出名作品。
方霁对殷导的水平一向很认可,也非常尊敬他本人,故而在贺知行提出邀请殷海来作为导演的建议时很快便同意了。
殷导和副导的车辆比他们先一个小时出发,等拍摄团队进村时,已经与当地最具话语权的村长达成协商,并与村民们事先打好招呼,大家都表现得非常愿意配合。
居住在这里的人口大都是维吾尔族,少数其他民族。因为所处地区落后,教育尚未普及,科技水平不发达,能听懂他们说话的只有极少数,与他们之间存在一定语言沟通障碍。
但好在他们运气不错,有一个名叫马青的年轻小伙,因为去大城市打过几年工,对普通话较为熟悉,最近刚好重返家乡,十分热心地充当他们的免费翻译。
术业有专攻,方霁对于拍摄的事并不资深,在这方面并不打算过多插手,唯有相信殷导和陈淼他们的能力,尽可能提供所需。
这个纪录片的目的有三分之二在盈利上,但方霁也希望作品上线后,能够真正为村子带来帮助。
陈淼与马青碰了面,带着众人开始参观村子内的基本情况,并耐心地进行介绍和解答。
方霁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在拍摄团队的后方,一并打量着这里的景象。
有好奇心强的孩子站在家门口,观察着他们正在做什么,然后将手指向他们这边,扭过头跟父母询问。
因为距离问题加上语言不通,方霁无法得知他们交流的具体内容。
或疑惑,或热情,或警惕,这就是他一路走来从村民们脸上捕捉到的神情。
第28章第28章
大多数居民家中做饭没有专门的厨房,不像城市中那样有煤气灶和方便的洗菜池。
洗菜是用院子里接通的水管,在屋里放个铁架子就生火做饭。
晚饭是在村长家吃的,他们一行人加上助理总共十一人。
村长和他的爱人为他们每人准备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还有烫面油饼子,当地人也叫做“破皮袄”、“油壶旋”,表面看上去酥脆金黄,撒上白糖后格外好吃。
陈淼咬了一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个饼很好吃!”
村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听说孩子都在外面打工谋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所以家中平时只有他和老伴。
他听不太懂陈淼说的话,但通过她的表情和动作判断出她在表达喜欢,留下岁月痕迹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一边说着当地方言一边用手指比划着,大致意思是招待不周,感谢喜欢,让他们吃好。
晚饭总体上来说算不得丰盛,甚至此前吃过的任何一种美食都比桌面上的要好,但几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他们所能拿出的最好的食物,故而没有人露出嫌弃或者不满的神情,反倒格外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连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用餐快结束时,马青和不少村民又主动送了食物过来给他们加餐。
不仅是团队里年龄最大的殷导,就连方霁自己也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若还是在晋城,别说请十几个人吃饭,就是请一整个公司吃顿饭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但现在处于乌什湾村,很多问题并非光靠钱就能轻松解决,这里离最近的集市都将近十几公里,拥有的物资远比他们想象中匮乏得多。
这些食物看似寻常普通,难登大雅,却可能是这些村民积攒许久,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马青看出方霁几人的为难,用一口还带着点方言风味的普通话对他们道:“这些都是大家自愿送过来的,想要感谢你们帮忙让更多人看到村子里的情况,请不要拒绝,放心收下吧。”
团队内的人一致看向了在场最具话语权的方霁跟贺知行。
方霁知道这里民风淳朴,人们大都心思单纯,若是真的拒绝了,反倒会伤了他们的心,于是几秒后先点了头:“谢谢,让你们破费了。”
贺知行对他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众人收下了村民们送来的加餐,并纷纷表达感谢。
晚上休息的地方也是由居民自愿为他们提供的,一共五户人家,家里的条件称不上好,甚至还有些拥挤,需要他们二至三个人睡一张床。
“有个地方住总好过十几个人挤在车上。”殷导手下曾出过类似反映现实的纪录片,最困难的一次六个人在一张床上挤了半个月,这么一比,这里简直幸福太多。
在来这边之前,众人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对于居民们为他们提供的住宿欣然接受。
陈淼因为是女孩子,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太方便和其他人睡在一个屋,所以她单独分一张床。剩下十个人分配四张床,家里床位较大的睡三个人,方霁跟贺知行则是两个人睡一张床。
其实方霁并不介意去和其他人一起挤三人床,他学生时代也经历过,男孩子疯起来,大半夜一宿舍七八个人到外面凑钱开间房,然后在里面打一个通宵的游戏,最后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张床睡一个上午。
相较起来,跟贺知行孤男寡男睡在一起才更加奇怪。只是其他人似乎都默认了他们会睡在一起,并且将条件最好的那一间让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没人想顶着压力跟老板睡在一起,哪怕知道贺知行和方霁平时都不是疾言厉色的人,但出于一种职场中对上位者的敬畏感,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方霁看出这一点,便没有再提出换房间。等所有人今天的工作都圆满结束,才借着手机的电筒模式照明回到了阿依拉家中。
阿依拉并不是人名,而是这边表达尊敬的一种称呼。马青告诉他,这就和汉语里的“婶子”或者“姐姐”差不多。
至于这位阿依拉的真实名字,其实叫做罕古丽。她的家中一共四口人,她和丈夫共同抚育一儿一女,因为夫妻两人踏实能干,身体健全,经济条件也算村里较为好的。
方霁进门的时候贺知行已经在屋里了,和这家的男主人坐在火堆旁,你一句我一言,两人手上还研究着什么,微微弯腰低着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方霁只能看到两人的后背,以及火光映在他们身下的影子。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男主人率先回过了身,看到是方霁,冲着他笑了笑。
男主人的真实年龄在四十多岁这样,正值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段,但或许常年累月地干活,肤色偏深,面上的沧桑感令他看起来老了十几岁不止。
方霁也回以了礼貌的微笑,因为语言不通,便没有留下插足他们的话题,走向阿依拉事先为他们收拾出来的房间。
乌什湾村是六年前通上的电,但因为生活困难,实际上也买不起太好的电器,家中能拥有电视机、冰箱一类的寥寥无几,就连房间内安装的灯泡,也还是那种光线昏黄的传统白炽灯。
灯泡表面包括电线上都覆盖着一层明显的灰尘。窗户边框褪去了油漆,露出木头原始的颜色,玻璃破碎的地方则用报纸和塑料布勉强遮挡,每当夜幕降临,微弱的光亮透过这些缝隙,显得凄凉却又温暖。
方霁的目光最后落在最里面那张床,木板上铺了很厚两层垫子,被子看起来像是新的,折叠整齐放在床上,表面非常干净。
这张床睡下两个成年男人完全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上了小学之后,就再没和另外一个人单独睡在一起过。
更重要的是,他还担心一直以来隐瞒的“灵异事件”会被当事人发觉,毕竟谁没事会穿成一条内裤。
离谱他妈给奇葩他爹开门,本年度最佳喜剧现场。
就在方霁思考着该怎么缓解今晚上可能面对的尴尬时,贺知行结束了和男主人的聊天,走进来,就见方霁站在床前发呆。
“怎么了?”贺知行借着说话的功夫扫了一眼床面,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也足以看出这家人的热情和细心。
方霁其实听到了他进来的脚步声,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没什么。”
想起贺知行方才在前屋和男主人谈笑甚欢的画面,转移话题道:“你能听懂他们的语言?”
贺知行摇了摇头,坦言道:“听不太懂。”
方霁一愣,“那你刚才怎么……”
虽然他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但也听到了两人之间的一些交谈内容,贺知行明显说的不是普通话。
贺知行解释道:“我确实不擅长他们的维吾尔语,但可以百度。有人告诉我上面非常发达,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它。”
方霁总觉得最后一句话有些耳熟,尤其是那个“有人”,非常耐人寻味。只是他还没咂摸出来,贺知行紧接着道:“大哥说他新买了一部手机,但是不太会使用,我就通过从网上查到的一些方言在尝试与他交流。”
方霁听明白了。
生活在这里的人不像城里人人拥有一部手机,一个家庭内能够有一部都算好的了,足以引起街坊邻里的羡慕,很明显这一家就是。
不过并不是触屏的智能手机,而是只有九个数字按键的老式诺基亚手机。
这里不仅是孩童,甚至许多大人可能终生都没有接受过正式教育,不识字,这也成了他们与当地人进行交流的阻碍之一。
白天如果不是幸运地遇上马青,方霁还真不敢确定他们今天的拍摄和沟通能否如此顺利,或许连今晚的住宿都将成为一个问题。
纵使已经有意回避跟贺知行讨论睡觉这个问题,但真正临到要上床休息,方霁发现还是无法彻底避免。
“要不……我睡外面?”方霁道。
他想过要不要跟贺知行反着睡,这样就算晚上不小心翻身也不会对上那张脸,但好像面对脚丫……他也不太能接受。
反正今晚横竖都是要睡在一起了,倒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屋里自然没有暖气和空调,当地居民都是冷了就盖好被子,关上门窗,再不济将烧好的热水灌入塑料瓶或玻璃瓶,晚上踩在脚下充当热水袋。
“可以。”贺知行同意了他的话。
两人简单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就在床上躺下。虽然盖的同一床被子,床的位置也足够他们躺,但两人生怕感染对方身上的病菌似的,间距得简直能躺下1。5个小说原作者。
被子朝中间凹陷下去,正好形成一条类似“三八线”的沟渠,隔断彼此的温度,无法再传递到对方那去。
方霁不敢在贺知行之前睡着,怕对方突然叫他发现异样。
同样的,他也不敢转过身去观察贺知行究竟有没有睡,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才侧身,借着平躺的姿势用余光打量着身边人的情况。
村里的夜晚比灯光璀璨的晋城要黑得多,方霁眼睛都快瞪干了,才终于确认贺知行已经睡着,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随着那口气的吐出而逐渐放松下去。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今夜会很难入睡,毕竟一个人睡了十几年,身边突然多躺了这么个人,怎么都有些别扭和不自在。
只是没想到大脑里少了惦记的事,没一会就真睡着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贺知行睁开眼,双目深邃坚毅,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他朝方霁这边偏过头,漆黑之中只能借着极微薄的光线打量对方。
片刻后,轻轻伸出手指,赶在即将触碰上的前一刻如梦乍醒收回。
第29章第29章
方霁自认为不是肾阳亏虚的人,但这里的冬天实在是太冷,能够感受到冷空气通过门窗不断钻入。
他常居的地方是晋城,就算偶尔冬季到了北方地区也是出差,住的都是条件极好的酒店,暖气一开压根不存在冷一说,不知道原来对于一些人来说,冬天会是这么难熬的时段。
半梦半醒间,严寒驱使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里侧靠近,直至紧紧拥抱住某个热源体,剩下的时间才终于睡得舒服了不少。
第二日早上手机闹铃响起,方霁一睁开双眼,迎接他的并非屋顶,而是一截近在咫尺的脖颈曲线和棱角分明的下巴线条。
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数秒钟后方才重启,随之而来的是难以置信的事实冲击。
他为什么会睡到这边来!?
他几乎是蜷缩在贺知行的身前,犹如一只幼小的羊羔渴望母羊温暖安全的胸膛。不仅如此,他的一条腿还被贺知行夹着,两膝轻轻触碰,透露出一夜未曾察觉的亲密。
内心的惊讶与不解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方霁的眼睛因惊愕而放大,意识到貌似是自己半夜滚过来的后,羞愧又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恨不得能立刻掘地三尺将贺知行活体掩盖,毁尸灭迹。
趁着贺知行没醒,方霁小心翼翼地试图抽回自己的腿。正当他以为成功拉开一定距离时,一道有力的臂膀横空而出,再次缩短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贺知行仿佛感知到分离的趋势,本能地收紧了手下力道,方霁只觉自己的腰都要被他勒断了。
大早上就和另一个男人挨在一起,前身挤得并不舒服。
方霁不知道贺知行究竟是怎么受得了的,再次盯上他的脸,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幽怨,似乎要将对方吞噬殆尽。
半晌,终于忍不住烦躁地啧了一声。
不远处椅子上的手机又一次自动响了起来,见贺知行眉心逐渐蹙起有要转醒的架势,方霁只好艰难地伸出手先关掉闹钟,随后开始思考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这个人形困境。
可惜思考了不到一分钟,贺知行睁开眼来。
方霁与贺知行的视线猛然交汇,一刹那,所有的平静与理智如同绷紧至极限的弓弦,骤然断裂。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了反应,一个敏捷的屈膝动作化作猛烈的一脚,直击而出!
贺知行的意识尚处于混沌,对于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准备,硬生生挨了他这么一脚。
幸运的是,他睡在床铺靠墙一侧,否则以方霁那一脚的力度,高低得从床上三百六十度翻滚下去不可。
不幸的是,踹中的位置不太妙。
方霁在抬腿的瞬间便心道不妙,但势如破竹的动作已经无法刹住。紧接着就听到贺知行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方霁的下身跟着莫名一紧。
现场气氛一度微妙得可怕,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尴尬。回过神来的方霁深知是自己反应过度,脸上神情变化莫测,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去面对眼前这个遭受无妄之灾的竞争对手。
说贺知行之前在酒店用热水浇了他一身,他踹人一脚也算是礼尚往来?
不行,那样就暴露了。
应该……没有踢坏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方霁坐起身,目光聚焦于仍然蜷曲在床上、面带痛苦的贺知行。随着沉默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心中的担忧逐渐加剧。
操,贺知行那东西不会真跟玻璃一样脆弱?
“那什么,真有那么疼吗?”方霁轻咳了几声,“抱歉,怪我反应太大了,不是故意针对你。”
贺知行没有吭声,也可能是疼入心肺压根就没法开口。
方霁凑近了些,想去看看贺知行的情况,试探性道:“要不我现在给你叫120?”
话音刚落,方霁就发觉自己说了句多么愚蠢的话。这里是乌什湾村,不是晋城,就算120愿意过来,车辆也未必能顺利开进来。
他没事腿贱那个劲干嘛!
方霁一咬牙:“我给你看一下吧,要是真伤了我一会开车送你去医院,手术费还是医药费我都给你全付了。”
公司出事之后,他的手头明显没有之前宽裕,但最近新谈的几项合作好歹还有些收入,不至于让他真的连饭都吃不上。
当然,前提是贺知行别真给他这一脚踹得稀碎了,否则以贺大总裁那玩意的金贵程度,就算现在把他卖了也未必能抵清债。
方霁见贺知行没动,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贺知行终于在这时抬起头来,嗓音隐忍道:“不用。”
方霁看他的脸色仍旧很差,“真的不用?”
“嗯。”贺知行十分笃定道:“我没事。”
“喂你别逞强啊,要真碎了我们就治,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不是什么难事,你也犯不着给我省那点钱,别到时候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影响日后功能。”
贺知行的脸色更差了,却不是因为疼的,重复道:“不用。”
“不会影响功能。”
方霁头一回被他看得发怵,但碍于是自己对不起他在先,出奇的没有生气,反倒是放心不下更多。
“如果后面出现任何不适,你记得跟我说,这边还有殷导他们盯着,以……”方霁欲言又止地顿了顿,“以身体健康为重。”
他当然希望是贺知行口中所说的“没事”,但他同样作为男人,知道那个地方受到伤害后有多么酸爽。平时穿内裤被勒一下都特别不舒服,更别说还是这样被人精准打击。
方霁活了二十九年,上学时期参加考试的精准率都没这么高过。
要是真影响贺知行今后找老婆……
方霁果断掐断,不敢再往下想了。
贺知行不知道他内心的考虑,听见他的提醒,嗯了一声,随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起身下床了。
方霁通过窗户看见外面已经彻底天亮,经过方才的事情,也没什么困意再继续睡下去,掀开被子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当人们正处于酣睡之际,整个天地仿佛被施了魔法,街道、房屋、树木乃至每一寸土地都被柔软的白雪悄然覆盖。
方霁一出到屋外就看见了满地的厚雪,感到挺意外,猜想应该是半夜下了大雪,现在天边的雪已停。
早上的洗漱用水并非现成的,而是将盛在大水缸内的清水舀出来,单独装进一个铁壶,用干柴烧沸,倒出来后再配着点冷水至合适的温度,便用来刷牙和洗脸。
低温令水缸里的水也结上一层厚冰,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洗漱的地方显得简陋,不是什么装潢精致的卫生间,甚至都不是室内,从男主人到小孩就这么直接蹲在院子前露天刷牙,似乎习以为常。
方霁等到贺知行洗漱完才出去,原因很简单,没法再直视贺知行,他怕自己的视线会不受控制地下移至那枚差点碎裂的“金蛋”上。
等方霁洗漱完,阿依拉已经为他们准备好早餐,一家四口连同他们两个外人坐在一起,气氛竟也意外的融洽。
吃到一半,有人奔走于各家传达消息,男主人站了起来,去大门口听对方说明事情的经过。阿依拉好像猜到什么,面上露出凝重的神情,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照顾一儿一女用餐。
男主人再返回屋内时先和妻子说了几句话,最后双手合十对着方霁和贺知行歉意地鞠了一躬,便转身出门去了。
方霁没太听懂他说的什么,只好先点头。
吃完早餐,他回到屋里拿过手机,准备发消息问一下其他人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知行在这时进到屋内来,洞穿方霁的意图,道:“昨晚下了场大雪,有户人家的房子被压塌了,现在正在召集人一块修理。”
方霁听到是积雪压塌了房屋时微微一愣,这种他只在新闻上见过的情况,没想到如今就清晰地发生在他身边。
甚至早上发现满地白雪时还挺欣喜的,毕竟他上一回亲眼看到这么大的雪已经是五年前的事。却不想对于他这个南方人来说难得一见的落雪,到了当地居民眼里是一种棘手的灾难。
方霁不由得产生一种罪恶感来。
土坯房主要以黄土为材料,有时会加入一些木纤维、狗尾草、稻草秸秆等提高墙体的抗弯能力。这种房型虽然具有良好的保温隔热效果,但到底没有打钢筋进去,也没有混凝土,承重性能可想而知,故而每到隆冬,村上时常会发生房屋被大雪压塌的情况。
“具体是哪家人你知道吗?”万一当时还有人睡在里面就危险了。
贺知行摇了摇头:“没听出来。”
不得不承认,贺知行在学习能力这一块非常强,昨晚临时突击学习的维吾尔语,今天居然就能用上。尽管不多,却已经强于许多人,包括方霁。
不过这也不奇怪,方霁心想贺知行大学时期就成绩优异,除了学习,居然还有时间担任学生会成员、导助等,更是参加了不少竞赛。
令人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什么牛马转世,精力丰沛得惊人,光是大学阶段的个人履历就能写满正反两页纸。
方霁想了想:“先去找殷导他们集合吧,估计他们也听到这个消息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的。”
既然这里的村民热情招待并借宿给他们,除了拍摄纪录片所需素材,他也想在留下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尤其当真切感受到这里的艰辛与不易后。
两人跟阿依拉打了声招呼后便出门去。
第30章第30章
方霁提前问陈淼要了位置,抵达时现场已经围聚了不少村民,拍摄团队也在前方架好了固定镜头。
方霁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
这户人家的房子之前就表现出了安全隐患,但因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居住,没有体力支撑将屋子翻修一轮,加之碍于情面,也不好意思麻烦街坊邻里,就这样抱着侥幸心理一直住着。
直到昨晚下大雪,房屋在积雪下终于不堪其重。
所幸压塌的是偏房,屋子里当时没有人,没有造成人员受伤,但房子突然塌陷了一半,出于安全性考虑已经没法再正常住人。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乌什湾村虽然在各方面条件都落后于其他地区,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却意外团结。
今早是一位经过这里的妇女发现的不对劲,于是连忙报给了村长,由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进去,将困在里面的老人背了出来。
现在众人聚在一起,正是在商量后续处理办法。
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语速很快,这次不光是方霁,就连贺知行都听得一知半解。好在马青也在人群之中,等众人商讨结束后主动告诉了他们结果。
“……沙目斯爷爷现在是暂居在村长家,在房子重新修好之前,由自愿的各家轮流借宿照顾。刚才大家商量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分配修房。”
据马青所说,这位沙目斯爷爷年轻时曾是一位士兵,几乎将所有青春都贡献给了祖国,后面带着一身伤病重新回到老家乌什湾村。出于不想拖累好人家,终生未有娶妻生子,一直是一个人过活。
沙目斯爷爷平日里没少帮助大家,现在出了这种事,愿意伸出援手的不在少数,村中大半拥有劳动能力的男人都来了。
土坯房的原料不难获取,建造难度不高,村上不止一次发生过房屋塌陷的事情,村民们应对起来算是颇具经验。如果速度够快,众人齐心合力,相信不出半个月就能将房屋修葺一新。
方霁听完,道:“你们还需要人手吗?我可以一起帮忙。”
他不像团队内其他人有拍摄或者主持的工作,时间可以说相对自由轻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搭把手。
马青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摆手,紧张得连话都说不顺了。“不不不,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又免费为我们村子做宣传,大家都非常感激了。修理房子很辛苦,怎么能再麻烦你做这种事。”
昨晚下雪又降了温,如今室外的最低温度至少有零下十几度,且不说方霁一个从没来过西北地区的人能否忍受这样的低温,就说他平时过惯的生活,来做这种事情未免太委屈。
方霁猜到马青的顾虑,道:“我今天没什么工作,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做的难事。”
上学那会他没少参加学校和社区组织的志愿活动,连刷街道厕所、到水沟清理垃圾这种脏话累活都干过,还会怕修房子?
他只是开了一家公司,又不是登基当了皇帝就此养尊处优。集团老总都还有吃路边摊的,他为什么不能再动手干活?
一样是细胞分裂长成的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马青抿紧了唇,无措之中将目光看向了在场另一个人,希望他能帮忙劝说一下方霁。
谁知下一秒,他就听到贺知行无甚波澜地说:“我跟他一起来帮忙。”
马青:“???”
见两人心意已决实在劝说不过,马青只好先去向村长说了这件事,村长听后也面露错愕和难色,但最终还是点头。
负责准备材料的人一来一回需要大半天,靠的还是人力。殷导注意到他们的困难,提出可以将面包车借给他们,能够大大缩短时间和体力消耗。
“我们没有人会开这种车。”一位村民用并不流畅的普通话配合肢体语言表达道。
殷导犹豫了下,确实是他欠缺考虑了。
“小王,你和小肖开车跟着他们去一趟吧,摄像机一起带上,路上有不错的素材就录下来。”
“好勒。”
正式开工已经是下午,方霁等人在五户人家中各自吃完午饭,便跟着村民一起到村口搬运建筑材料,开始动手重修房子。
方霁没有系统性学过建筑知识,但他从网上查了一些相关内容,在马青的帮忙翻译下与有经验的村民们进行探讨,村民们认为可行便采纳了他的建议。
寒冬腊月,朔风凛冽,一月的严冬将整座村子笼罩。
在这刺骨的冷意中,十余位乡亲们围聚在斑驳陆离的土坯屋旁。
北风呼啸,割裂着裸露的皮肤,疼痛感清晰可辨。由于缺乏专业的防护装备,双掌在持续的劳作下变得红肿肮脏,却依旧坚定而有力。
男人们负责干活,女人们提前备好热水,谁渴了招呼一声就送上去。直至暮色四合,村长吩咐今天到此为止,众人才擦了擦脸上的汗,各自回到家中去。
村落的每个角落此时已被袅袅炊烟笼罩,淡紫色的天空下,这个不到百户人家的地方弥漫开诱人的饭菜香,每一缕香气都承载着家的温馨与慰藉,足以驱散所有疲倦-
“嘶。”
方霁今天帮着修了一下午的房子,晚上用热水洗脸时才发现掌心和大拇指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两只手上都有,黄豆粒大小。
这种水泡是由机械性摩擦导致的,外层表皮与内层皮肤分离,中间组织液淤积便形成了看到的一个个水泡,最明显的特点之一就是红肿刺痛。
方霁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并非所有的水泡都需要刺破处理,但以他这个大小,刺破排出液体的话会恢复得更快一些。
只是他这一趟过来没有事先准备可以消毒抑菌的药物,贸然刺破水泡兴许会导致感染发炎。
方霁用毛巾将手擦干净,打算就这样晾着。
人类的自愈能力很强,水泡是为了保护下层皮肤而作出的保护性反应,就算不刻意去管,积液迟早有一天会被机体吸收掉,顶多时间慢一些而已。
贺知行今夜饭后又在前屋教男主人使用手机,直至阿依拉端给他一杯羊奶才起身,随后朝内屋走去。
尚且隔着一段距离,方霁就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浓郁奶香,一回头,看见贺知行手中端着半杯乳白色液体进来。
“沙目斯爷爷家里养着两头母羊,今天挤了羊奶分给各家各户作为修缮房子的感谢。”
杯子中的液体大概在一百毫升左右,体积不多,却是无任何添加剂的纯羊奶。
贺知行将杯子递给他,方霁刚要接过,杯壁挤压到虎口,不自觉皱起眉头。
贺知行在这时视线下移,注意到方霁手上几颗大小明显的水泡。
过了大概半秒,方霁才重新握紧杯子接过,若无其事地喝完了里面经过煮沸灭菌还留有余温的羊奶。味道和市面上喝到的那些很不一样,带着一股膻味。
方霁将杯子还了回去,这一会的功夫贺知行就又不见人影了。
他没有多想。现在是晚上九点,对于几乎没什么夜间活动的乌什湾村人来说,已经是可以躺下休息的时间,只有养精蓄锐,才能在新的一天有足够体力干活。
但对于方霁这种已经习惯熬夜的人来说却太早了,作息并非一两天就可以轻易改变。
他到了前屋去。阿依拉正坐在火堆旁缝补衣服,她的小儿子哈里拜也没睡,蹲在一旁摆弄树枝和石子。
阿依拉察觉到方霁的目光,抬起头来询问他今天在外面帮了一天的忙,怎么还不休息。
方霁大致猜到她的意思,摇了摇头,用笨拙的手势表达自己还不困,出来随便走走顺便酝酿一下睡意。
阿依拉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须臾重新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上。
前屋的程设简单,屋顶上同样挂着一盏布满尘埃的白炽灯。屋前地面挖有一个约二十厘米深的方形凹槽,里面堆满了柴火燃尽剩下的草木灰,看样子是一个专门用来烤火的地方。
方霁不消片刻就将屋内的布置打量完。
哈里拜到底年纪不大,还有些怕生,对昨天突然来到家中的这位陌生哥哥显得畏惧。看到他出现,扔下手上树枝,躲到了母亲身后去。
他手上紧紧抓着母亲的一截衣服,却又忍不住露出头来,用那对闪烁着天真无邪光芒的乌黑眸子偷偷打量着眼前的方霁。
基因差异加上环境影响,哪怕同为中国人,在长相上也会有较为明显的差异。维吾尔族人便以其深邃的眼眶与挺拔的鼻梁,展现出历史长河中东西交融的独特魅力。
方霁的长相与当地人不同,这也是哈里拜对他产生好奇与畏怯的原因之一。
方霁没养过孩子,但他自己一样是从穿着纸尿片长到现在这么大的,立刻就懂得了哈里拜的心思。
他蹲下身,用地上的石子和树枝拼凑出两个火柴人,稍稍移动一下树枝的位置,火柴人的姿势便跟着变化。
原本枯燥乏味的东西在方霁手下成了一部灵动的动画,吸引这个年纪的哈里拜绰绰有余。没一会,他就从母亲身后走出来,主动到方霁身边来。
一旁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温暖着整个屋子。方霁陪着哈里拜玩了一会,直至阿依拉提醒哈里拜时间很晚了快去休息,方霁也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贺知行就是在这时回来的,问阿依拉要了一根多余的针,用面前火焰进行消毒。
方霁正在脱衣服,突然见他手里拿着将近五厘米长的针走向自己,还以为他终于本性暴露,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
“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