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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甲和阿良以为她饮醉,阿甲偷偷在心里骂她酒量差,沉迷于嚼槟榔,赠她安宁。
闻蝉没必要跟他们炫耀,她酒量好到至今还没遇上对手,不知是父亲还是母亲给予她的天赋,生父消失十几年,又没见过妈妈喝酒,无从追溯源头。
脑子里一团混乱,就当哪吒在闹海,她的身躯已被风吹得冰冷,不受控制地开始想周见蕖。
她肯定不安好心,想他在葵坪福利院过得有多惨,又是如何成功出逃、如何长到十二岁,悲惨的画面纷至沓来,他一定做过小偷,毕竟他仍有偷窃她的东西,他是惯犯。
缺乏一面镜子,她毫无察觉,那样漂亮的双眉皱出痛苦的痕迹。心跳异常,归结为那杯酒的责任,她饮太快。眼睛也不舒服,脸颊突然传来一滴凉意,她立即关闭车窗,自言自语:“下雨了。”
阿甲“啧”一声:“你喝大了?阴天而已。”
男人天生具备愚蠢的迟钝,实在可怜,闻蝉不与他争执,很快谋杀掉那些泛滥的情绪,经营慈善会这些年,她已学会克制自己的共情心。
回到家,上楼,路过书房,屋门紧闭,周见蕖在里面忙工作。
闻蝉不打招呼,短暂停留几秒便绝然路过,洗澡、更衣,回到卧室靠在床头继续看一本书,读到这一段落。
她不喜欢他,倒不光是为了维嫂嫂。她太不母性,不能领略他那种苦儿流浪儿的楚楚可怜。也许有些地方他又与她太相近,她不喜欢像她的人,尤其是男人。出自张爱玲《小团圆》。
闻蝉眼下深感赞同。停在那一页许久没翻书,想起以前看过类似的一句话:男人对于女人的怜悯,也许是近于爱。一个女人决不会爱上一个她认为楚楚可怜的男人。女人对于男人的爱,总得带点崇拜性。出自张爱玲《心经》。
当初不以为然,她甚至期待遇到一个能让她认为楚楚可怜的男人,但这个男人又不能是一位毫无魅力的废柴,她既希望他强大,又要求他可怜,显然相悖的两种特质,怎能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共存?
不论如何,今夜,闻蝉折过封皮扫一眼作者,决定视这位张爱玲为人生导师之一,她写的简直是真理。
卧室门被推开,周见蕖走进来,正用一条毛巾擦拭脖颈的水渍。他的衣物明明已经就位,他竟然还穿她那件常受冷落的浴袍,闻蝉负气地在心中计较:他抢她衣服穿!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