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明是个太需要夸奖的beta,但是岳鸣钦对他说的话绝非出于任何其他的意图,只是陈述事实。
魏斯明其实比alpha想象中还要懂得更多,也更有攻击性,几乎是惯性的把擂台上的规则沿袭到了床上,喜欢用身体和对手对抗,偶尔被撞得太猛就会用手轻轻掐着岳鸣钦的脖子。
但也真的只是轻轻,像个偶尔做了坏事心虚的孩子一样,一边掐一边低头亲一下alpha的喉结,然后再抬头,像喝醉一样,靠在岳鸣钦的肩窝里慨叹:“我爱你,”
他的眼中闪着迷蒙圣洁又美丽的光,几乎像个邪恶的天使。
岳鸣钦反扣他的手,偶尔故意想要逗逗他,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问他自己和柳延之再加上向日葵,到底谁的家庭地位最高,
都已经是被说烂了的段子,无非是答alpha的地位还没向日葵高,魏斯明却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能简单概括,
他在岳鸣钦视线的后上方,身体遮蔽住了大部分的光源,或者说光线从他的身体透过,沿着外轮廓,沿着骨骼,沿着流畅的身体线条,罩出一轮光晕,几乎像一副圣父像,但是——
魏斯明俯身,轻声说:“我也很自私,现在我最爱你怎么办,”
他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似乎是为了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又似乎只是把之前三性生理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中以挑逗另一方,总之他迎着alpha的视线脱光了最后一寸衣服,
握着岳鸣钦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他说“我会给你一切,”
第56章但是我爱你
浴室里水汽氤氲,魏斯明靠在岳鸣钦的怀里,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的瓷砖,任由背后的alpha摆弄自己的头发,有时候是三七分,有时候是大背头,这种像给人物换装的幼稚游戏两人已经轮流玩了一个小时。
“浴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alpha敲了敲他的额头
浴室整体的装修是中古风格,浴砖由许多不规则的几何方块组成,因为表面并非平整,所以在水流和灯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糖果色的柔光。
“不知道,”魏斯明摇了摇头,“就是隐隐约约感觉曾经在哪里见过,可能在某个电影里,也可能是在很久之前看过的旅游杂志,也可能根本没见过,只是感觉有点悲伤”
魏斯明从小就是个心思无比细腻敏感的beta,又因为早慧,所以经常盯着大部分人都会忽略的,微小无比的事物发呆,总觉得万物有灵,只是内在旺盛的想象力和刻意压抑自我的外在相悖,于是结出了一层乍一看坚硬而又古怪的茧。
“悲伤?”
岳鸣钦抬手挤了两泵沐浴露,揉搓出两团泡沫,然后把他按在头上挤出了一个滑稽的尖角,顺便抹了一坨放在魏斯明头上,三两下塑出一个类似冰淇淋尖端的,不可名状的图案,然后攥着他的下巴看着镜子,问:
“现在还悲伤吗?”
“还是”魏斯明憋着笑故意逗他,“还是有一点,”
“那没办法了,”alpha叹气,流氓一样重重地亲一口他的下巴,“我爱你,天上地下最爱你,”
没办法,敏锐如岳鸣钦,很早就知道魏斯明的脑袋里总是藏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书架上密密麻麻摆了两层各类哲学流派的书,总是冷不丁突然叹气发呆,洋洋洒洒在笔记上写几十页关于: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将要到哪里去,”
alpha并不觉得他对世界本原频繁的思考和探索有什么错,更何况魏老师在灯光下戴着黑框眼镜认真思考的样子很有一种独特又可爱的学究气质,但是他总是纠结于某个虚无缥缈的点不可自拔,难免会感到精神上的莫大痛苦。
但其实应对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就像现在这样,在任意一句话的结尾打上一句土味情话的补丁:
“但是我爱你,”
魏斯明:“没人知道宇宙真正的起源,又或者一切事物的终结都会陷于虚无主义”
岳鸣钦:“嗯,但是记得我爱你,”
魏斯明:“我们始终无法剥开事物的外层,看清内核和本质”
岳鸣钦:“对,我爱你,”
如此对话不过三句,魏斯明的眼中就会被重新注入高光,然后在房间里乱走,像个被植入简单程序的人机,最后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不管已经说了多少遍语气依旧羞涩,捧着岳鸣钦的脸,小声地回:
“我也爱你,”
岳鸣钦不懂哲学,只是明白对魏斯明来说,过度对精神层面的探索很大程度是源于对现实世界的焦虑和失望,他并不是真的想追求一个既定的答案,只是像一个无比寂寞的小孩,需要有人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把糖果放到他手里,告诉他:“我爱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魏斯明伸手抹掉头上滑稽的泡沫,脸上颇有些餍足的神态,他还戴着alpha的银项链,有些孩子气地故意往岳鸣钦身上撞,用泡沫在alpha脸上抹了两道胡须。
“为什么那么喜欢这条项链,”岳鸣钦擒住他的手,低头抓到了吊坠。
“很早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中,那个时候其实有很多早恋的小A小O,然后,”他攥着岳鸣钦的手,用泡沫在alpha的手腕上画了一条泡沫手链,
“他们经常会给对方送定情信物,有的时候是项链,有的时候是手链,”
岳鸣钦坐在教室的后排,默默地观察着alpha和omega手上亮闪闪的链子,现在看来完全是小屁孩的胡闹,毕竟十二三岁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没有健全的心智,他们所谓的喜欢更像一阵易逝的风,大张旗鼓地展出另一方送的手链也大多数出于炫耀,
但是对总是通过观察和模仿以获得一点点关于人类如何建立亲密关系的魏斯明来说:
“我想,其实每个人都像形状不同的容器,要从其他人身上摘取一点什么东西,放在自己的身体里,就像上帝摘下亚当的肋骨造出了夏娃,摘取什么样的东西,就更多的变成什么样的人,但是总不可能真的摘下心脏和肋骨,”
他把岳鸣钦的手覆在自己的心脏上,“即使我很想给你,”
“所以没办法啦,我喜欢你,所以想要摘下你的气息,你的温度,放在自己的身体里,没有的话,你戴了很长时间的项链我也想取下来放在自己的身上,”
岳鸣钦静静地听完,低头虔诚地吻了一下魏斯明的心脏,摸着魏斯明的头慨叹:“所以我说你完全是天才beta啊,这样的话,”
他扶着头思考:“那我一次性买几十条项链放在衣柜里,一周轮流戴,实行轮班制,今天这条项链下岗立马轮到下一条项链,”
一手勾着项链,一手勾着beta的腰,岳鸣钦用力地把他拉回怀里,手臂紧紧地环绕他的身体,“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我的中学时代,”
彼时岳鸣钦十三四岁,还不知道所谓的岳氏,在学校里不仅是游泳队的队长,还是田径队的队长。
B市的夏天蝉鸣不止,天空深蓝,大块的白云在其中流动,像对倒的海,岳学长经常背着空空的书包踩点飞奔进学校,在少年远去的足步间,没拉拉链的校服被风灌起,像海上飘扬流动的白帆。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表白的时候说要给你一个人放很多场烟花,其实是因为我真的干过这种事,当时校队里经常把我当做竞争对手的alpha突然跟我说想要退队,原因是他的omega女朋友要跟他闹分手,其实我当时跟他并不熟,只是看得出他确实很有潜力,”
alpha特别欠的补充一句:“虽然远不如我,”
教学楼的角落里,岳鸣钦冷冷地问他:“你真的想要放弃吗?”
“你以为我想吗?”岳鸣钦还记得那家伙的信息素是浓厚的榴莲加生三文鱼味,他蹲在地上抱头,用手指着岳鸣钦,
“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痛苦,我和XX从小就认识,她住在我的对门,我到现在房间里都还摆着她从三岁起每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
这家伙开始抽泣,最后站起来大声控诉,“你根本不懂得XX愿意接受我有多难得,”
岳鸣钦确实不懂,直到因为这家伙的情绪波动过大,开始不自觉分泌信息素。
岳鸣钦:
“那行,是不是只要你的omgea答应跟你和好你就不会再退队?”
有些迟疑的,对方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由岳鸣钦带头,整个游泳队的队员凑在一起,要在夏季运动会给他和XX制造一个表白的机会,烟花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放烟花当时也是我负责的,”
翻围墙对alpha来说当然不在话下,只是因为其他干扰因素的影响,他们误判了放烟花的时机,雨珠和烟花同时在夜空中绽放,恰逢课休时间,教学楼上的所有学生都跑出了教室挤在走廊上看着升空的烟花。
榴莲味信息素的alpha确实够虔诚,整个操场上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又傻逼的表白宣言。
那个时候他们确实都有够中二,岳鸣钦嘴里叼着一只从旁边便利店里买的海盐冰棍,抬头看着雨中的烟花,突然就有了几分惆怅,和在夕阳下骑着单车,第一次感受到青春期某种朦胧的躁动一样的惆怅。
“其实现在回想那场烟花还是很美,那个时候要忧虑的事情太少,把一些莫名其妙的情谊看得太重,其实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冒险放一场烟花,但是既然有人提,大家就真的都这么做了,”
雨中的岳鸣钦看着天边如金线爆开的烟花,以为自己是漫画里孤高的独侠,结果翻过围墙只看见教学楼里无数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和校长铁青的脸。
“当时的教导主任是个光头,他骂我说你既然这么爱翻围墙,那明天的跳高比赛有本事你也去参加,”
全队的人站在一排,都被大雨淋成了狼狈的落汤鸡,只有榴莲味alpha牵着omega的手,低头默默傻笑,
“然后你怎么说?”魏斯明问,
“我当然,”岳鸣钦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在魏斯明面前流露出了某种类似羞涩的情绪,“我当然嘴硬,说我不仅会参加,还一定会拿第一,”
游泳和跳高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项运动,alpha整夜没睡,在全队瞎指挥的特训下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嘴里叼了根冰棍,眼下蒙了一层黑眼圈,恰好被校记者抓拍到照片,下面附注标题:
忧郁烟花侠。
同队的队员站在水泄不通的围观群众的前排,唯恐天下不乱地实时讲解:“岳鸣钦选手穿着白色的球衣,目光坚定地看着跳高杆,突然,他开始迎风冲刺,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又像一只跃出水面的海豚”
“你猜我当时拿没拿到第一?”
出于一种对alpha的盲目自信,魏斯明点了点头。
“其实是一半,”
再没有一项和跳高一样的运动,能完美展示给观众运动员瞬间的爆发力和过杆的一瞬间流畅有力的身体线条,像要脱离地心引力一样屏蔽脑中一切的干扰信号,岳鸣钦这一场被抓拍到了不少意气昂扬的瞬间,是之后的粉丝回头考古的时候绕不开的神图。
然而这位烟花侠正要打破校记录的时候就在垫子上晕倒了。
“最后是急性肠胃炎,医生说是因为不规律的饮食和作息导致的结果,不过,”alpha笑,
“其实后来我参加过的好多场比赛教导主任都亲自去看了,看完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鸣钦我当年就知道你一定能拿第一,对了,还有那个榴莲味信息素的alpha,他现在也还在游泳,也已经和他的omega结婚了,只不过是在地方队,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魏斯明把玩着alpha的手指,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出口,于是问:“你介意我现在讲一点和沈渡白有关的话题吗?”
要讲魏斯明的中学时代,似乎就永远绕不开沈渡白,岳鸣钦能讲一万遍类似于:过去仅仅只是过去,每个人都应该向未来看齐这种屁话,也知道事实上他和魏斯明才是彼此的初恋,但是去他妈的
alpha还是嫉妒沈渡白能早自己那么多年认识魏斯明,嫉妒那些逝去的,他没能参与到魏斯明日常中的时间,嫉妒沈渡白明明当时拥有为魏斯明放无数场烟花的的机会。
“如果当时沈渡白没有出国,如果他回国的时间比你认识我更早,如果排除所有的变故,在一切变量相同的情况下,我选择的到底还会不会是你?”魏斯明蹭着alpha的脸,“你会这样想吗?”
“但是假设之所以是假设,就在于它明明是假的,但是还是给人留了足够的遐想空间,但是岳鸣钦,我能无比明确的告诉你,不会的。重要的不是九年的时间,也不是分隔的距离,重要的是人总是会在族群中被和自己有着某种相同特质的人吸引,就像两块火炭,靠在一起能擦出更亮的火花,但是两块完全一样的玻璃只会相互消耗磨损,其实……”
“其实根本不用解释得这么复杂对不对,”魏斯明从浴缸中半起身,低头吻alpha的唇
“之前偶尔设想过我谈恋爱的场景,在我的假设里,我应该和对方严肃地探讨关于爱的哲学,而不是像一个傻瓜一样,坐在浴缸里数地上有多少块瓷砖,但是,”
他学着套用alpha的句式
“但是我爱你,像全世界最傻的傻瓜一样爱着你。”
第57章社畜杀手
房间里拉了很厚的窗帘,岳鸣钦的手抚摸着魏斯明肩背上的伤痕,大多是早年的散打比赛留下的痕迹,脊骨如山脉,向上向下都有大幅的曲线凹凸,盘踞其上的疤痕像险峻的断崖景点,
alpha一直觉得魏斯明像某类变态悬疑片里的杀手,白天作为社畜上班时兢兢业业,到了晚上拿起屠刀,最好还要给他一个不小心被刀划到手的镜头,在一秒钟的惊慌失措后环顾四周,意识到空无一人,于是嘴角冷酷向下,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包扎好后提着装有刀枪的公文包出门寻找羔羊。
“魏斯明,”岳鸣钦从后方环住他的腰,问:
“有很多人知道你这么擅长散打吗?”
魏斯明很想沿着alpha口中冷酷杀手的构想接着往下回答,但事实是魏斯明在大学的时候曾经代表学校参加了全国大学生散打锦标赛,虽然没有夺冠,但是成绩也不错,返校的时候相关的负责老师在五六个人里盯着一个遍,还是判定魏斯明只是混入其中的志愿者。
“那你当时什么感受?”
“忘了,”他说
其实魏斯明从小到大拿过很多奖,但是很少有关于“获得奖赏”这一事实的切实体感。
小时候第一次在幼儿园获得奖状的时候他一路很兴奋地跑回家,鼓起勇气敲了敲戚琳的房门,结果妈妈根本不在家,魏温佑当然也看见了那张放在桌子上的奖状,但对他来说一个四岁小孩获得的毫无含金量的奖状,价值还不如他刚才用来擦嘴的纸巾。
至少在每个游戏里都是这样的,主角在打怪的途中会因为获得相应的成就而得到欢呼和掌声,或者反而行之,得到谩骂和一片嘘声,但是或许是所有人都默认了魏斯明的优秀,所以他在获奖时只能感受到冰冷的麻木。
世界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但是无论魏斯明扔下去的是石头还是金子,都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好像这样听起来更符合冷酷杀手的形象,平时默默无闻”
“可是你又不是杀手,我更想让你默默有闻,”
默默有闻到底是什么奇怪的词组?魏斯明还没来得及想,alpha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他。
易感期的alpha体温比平时更高,魏斯明总觉得自己背靠的是一座火山,岳鸣钦变得火红的瞳孔就是火山的泉眼,也许,
魏斯明想,世界并不是一潭冰冷的死水,而是一泓因为alpha一直在沸腾的温泉,也或者是他昨晚心血来潮,煮出来的一锅具腥无比的海带汤。
“你在发呆,”alpha不满地贴着魏斯明的脸蹭了蹭,他的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我不要你发呆,我要一直看着我一个人,”
岳鸣钦猛地起身,手掌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魏斯明的脸,然后低头,抵着魏斯明的额头,像只想要要圈住猎物的狼犬,恶狠狠地咬了一下beta的唇。
进入易感期的alpha前所未有的黏人和幼稚,像是得了无可救药的皮肤饥渴症,几乎无时无刻不贴在魏斯明的身上,像团甩不掉的口香糖。
此外他还孜孜不倦的把自己穿过的衣服垒在床上给魏斯明筑巢,魏斯明当然闻不见信息素,于是他狂喷香水,几乎把整个房间里都腌出了带着果香的海盐味,
除了酒店房间以外,两人唯一的活动场所就是各类菜市场和水产市场。
C市靠海,于是魏斯明把提升厨艺的最后希望寄予在只需要简单烹饪的各类海鲜上。
岳鸣钦倚在厨房门口,看着系着围裙的魏斯明优雅地捧起处理好的虾,放在盆里,然后从橱柜上拿出了一瓶醋,哗啦啦的往里倒。
“白灼,”alpha站在门外提醒他,
魏斯明不为所动,又拿起一瓶蚝油,几乎挤了三分之一的量,然后还有……
“停,”岳鸣钦走到他的背后,扣住他的手,伸手揪了一下魏斯明头上的皮筋,
皮筋是alpha选的,魏斯明最近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只是还没来得及修剪,于是岳鸣钦干脆给他扎了一个温柔的小旋,
“这是你表达对我的抗争的方式吗?”岳鸣钦俯身,有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盆里一双双死不瞑目的虾眼。
“魏老师,”alpha把装满虾子的盆放在水龙头下面,试图补救,“这盆虾如果泉下有知被你做得这么难吃的话,它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魏斯明罕见的流露出不满的情绪,眼神始终注视着这盆虾并且伸出手跃跃欲试,眉目冷峻,像个叛逆的少年。
魏斯明其实一直对烹饪很感兴趣,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会开几百公里的车去买最当季的食材,然后一个人洗菜,择菜,备菜,然后在强迫自己至少要吃完一半后又把整锅菜连同烧糊的锅一起倒进垃圾桶里。
“好,那你自己做,”岳鸣钦不再插手,颇有兴趣地站在一旁观察,
最后的成品是一碗粘稠且漆黑的虾仁,加上没有蒜蓉于是改成姜末和香菜的蒜蓉粉丝生蚝,外加一碗不知道魏斯明到底掌握了怎样登峰造极的核心调味技术,一盘原本绿油油的小青菜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黄光。
岳鸣钦很难想象魏斯明之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只是抬手戳了戳他的脸,并没有责怪他,只是问:“我点了外卖,你要吃吗?”
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所以两个人几乎是用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了一桌的餐点。
岳鸣钦托腮,好奇地问:“你觉得A大的食堂好吃吗?”
万幸魏斯明还没失去基础的嗅觉,回想了一道道诸如橘子炒月饼,火龙果炖排骨一类的黑暗料理,诚实地摇了摇头:“不好吃,”
常年流连在A大食堂和冷锅冷灶唯一给魏斯明带来的好处就是让他足够自律,体脂和身材一直保持在一个及其优秀的区间。
“所以你平常在家里到底吃什么?”
“不用烹饪的沙拉,或者三明治,只要组装一下鸡胸肉和全麦面包,而且很快捷,但是,”
他率先道歉,“对不起,我以为看了那么多教程我会有一点进步的,我不应该那么固执”
魏斯明的脑子里似乎有一根永远转不过弯的炫,每当特别想要努力为另外一个人服务的时候这根弦就会被拨响,发出刺耳的噪音。
“我没有在怪你,”alpha勾着他的围裙,把他搂在怀里,用手掰着他的手指,“其一,极度的自律;其二,超强的学习能力;其三,堪比钢铁的肠胃,魏斯明,地球末日的时候你应该是能存活到最后一批的人类,我只是有点心疼你的舌头和胃,”
他接着问:“那你平时会吃正餐外的零食吗?”
“零食?”魏斯明有些迟疑,“即食鸡胸肉和鸡胸丸算吗?对了,还有百分之百的纯黑巧,”
“所以你觉得好吃吗?”alpha在沉默片刻后问
深夜打车到24小时营业的商超,魏斯明推着购物车,和岳鸣钦一起扫荡零食和甜品货架。
超市里几乎没人,alpha牵着魏斯明的手,凑在一切仔细的检查配料表,然后再为此展开一场激烈的辩论,最后往购物车里一扔,统一得出结论:
吃高热量零食的时候看配料表是对零食本身的羞辱。
三大袋零食倾倒在桌子上,堆起了几座小山峰,魏斯明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吃过的所有零食总和都不及今晚的十分之一。
岳鸣钦是运动员,有保持体脂的硬指标,因此自己很少吃,基本都是给魏斯明投喂。
魏斯明嘴里还嚼着饼干就又被alpha塞了一口小蛋糕,甜蜜的奶油味,酸甜的果酱味,苦涩的可可味,多年自律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对美食的阈值更低,毕竟对一个在遇到岳鸣钦之前常年把鸡胸肉视作闲暇时奖励自己的beta,他的味蕾甚至比大多数孩子还要更加灵敏。
打开投影,alpha用毛毯和怀抱包裹住魏斯明,把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上看电影。
魏斯明看到片尾时已经昏昏欲睡,转头本想确认一眼alpha是否仍在自己身后,又被岳鸣钦攥着下巴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一吻结束,荧幕里正好响起以管弦乐为主的片尾曲,魏斯明很难形容此刻的具体感受,
或许像儿时看过的绘本里的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在经历一场冒险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巢穴,松鼠妈妈端出一碗热汤,松鼠爸爸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曾经那么想证明自己有能力独自外出闯荡的小松鼠只是呆呆的看着墙上挂着的松果,
魏斯明从始至终要找的只是这一瞬间,呆滞的,不知所措的幸福
第58章柳延之の奇妙冒险
魏斯明和岳鸣钦回到A市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是魏婉和她的omega女朋友带着柳延之接的机。
几天不见,柳延之已经戴上了墨镜,穿着缀满铆钉的小皮衣,叉着腰摆出一个冷酷无比的姿势。
岳鸣钦低头揉揉他的小圆脸,被他生气地闪开,告诉岳鸣钦:"这这叫哥,歌,鸽子格子,"
这家伙哥了半天也没哥出一个所以然,魏婉在一旁提醒:“这叫哥特,”
“对,延之现在是小哥特,”
魏斯明看了一眼站在魏婉旁边,穿着蕾丝长裙,画着极浓烟熏妆的omega,俯身把柳延之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延之是最酷的小孩对不对?”
柳延之一靠在魏斯明怀里就立马现出了原型,搂着beta的脖子甜甜地说:“延之好想你,像小雪人想念雪花一样想你,像向日葵看见狗粮就汪汪叫一样想你,延之还给你留了,”
他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一二三四,给你留了七块巧克力,”
魏斯明不知道柳延之到底给自己留了多少块巧克力,他只知道因为这家伙在他们走后过上了独占山头称霸王的生活,什么零食都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里塞,再加上魏婉和omega女朋友的持续投喂,因此硬生生地把自己撑出了肠胃方面的毛病。
“以后还敢不敢一次性吃三个汉堡外加四份甜筒了?”岳鸣钦坐在病床旁,手掌伸到被子里帮他揉了揉肚皮,舍不得教训这家伙,只是用指节敲了敲他的脑袋。
魏婉的女朋友单名一个樱,看上去是生人勿扰的高冷御姐,实则害羞敏感,一直在细声细语地捂着脸和魏斯明致歉:“真的真的很抱歉,延之不管我做什么都都会乖乖的夸我说做得世界上第一美味,所所以,”
魏斯明也只会呆呆地回:“真的真的不怪你,很感谢你照照顾延之”
只有魏婉坐在两个社恐中间,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比起哥做的菜,世界上的任何食物确实都是五星美食。"
“不止是延之一个人吃的,”
病房里,柳延之睁开一只眼皮瞄了一下岳鸣钦的脸色,试探着小声解释,
“还有延之新交的朋友,他很可怜,有长长的头发和大大的眼睛,延之一开始很害怕,可是他说他好饿,我只好偷偷地多给他留一点能吃的东西,”
alpha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眼睛,还是先和他确认了一遍:“你口中的朋友到底是不是人,还是小猫小狗,或者是其他邻居院子里的小雪人,”
柳延之皱着眉,似乎很费解alpha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小猫和小狗不会吃汉堡,小雪人更不会吃,”他深深地看了岳鸣钦一眼,“延之新交的朋友是一个很厉害的alpha,”
早起,柳延之照例先睡眼朦胧地像个小幽灵一样飘到向日葵的身边,埋头靠在它身上吸两口小狗味,再揉一揉总是挂着憨厚笑脸的小狗头,然后晃到卫生间里,一边和空气打斗一边用奥特曼杯子刷牙。
岳鸣钦给他请了不止一个保姆,一个是住家保姆,平时主要负责照顾柳延之,还有一个专门打理家政的保姆,平时会频繁给alpha汇报关于柳延之的动向。魏斯明也担心柳延之一个人在家会寂寞,因此拜托魏婉来时常陪伴他。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确实很有道理。
背上小书包,戴上自己的鸭子帽,柳延之悄悄地踮着脚在各个房间外探测,确定保姆阿姨出门买菜,魏婉又因为工作被公司临时召回后,还是先谨慎地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往外挪,到了门口拍了拍向日葵的头,一脸悲壮地说:
“向日葵,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危险,我不忍心带上你一起走,只能让延之大侠先出去探探路,”
白雪在阳光下消融,柳延之一边走,一边沿路捡了好多松针,
“小鸭小鸭,你说我把所有树的叶子都存起来送给小美,她会喜欢吗?”
“小鸭小鸭,注意前方侦测到一处瀑布,注意闪避,”
“瀑布”其实只是一滩融化的雪水,“大山”是一个平缓的上坡,潜伏在周围的“恶龙”只是路边黑压压的灌木丛,大英雄柳延之跋山涉水,总共经过了三套别墅,走过了最多不超过1000米的路程,
“小黄鸭,”他放下书包,半躺在草地上,背靠一颗雪松,从兜里透出一个果冻,“你不是累了?但是当英雄的话,",这家伙模仿着电视剧里主角的口气叹气道:
“累也是难免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吹过来一阵黑色的飓风,一两秒就抢走了他手里已经撕开包装的果冻,耀武扬威似的,这人伸出手,掌心上还放着空空如也的果冻壳:
“把吃的都交给我,”
在柳延之大英雄的想象中,他应该拔剑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贼收拾的跪地求饶,实际上的柳延之低头,乖乖拉开书包的拉链,狗腿子一样边掏边问:“你还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小屁孩总是容易满足的,吃饱喝足,柳延之凑到他身边,眼巴巴地盯着他身上看起来很威风的黑斗篷,嘴里不停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你比延之大几岁,你喜不喜欢看奥特曼和布鲁伊,你喜欢吃哪个口味的甜筒,更喜欢迪迦还是赛罗,你身上的斗篷看起来很酷,你的头发好长我可以帮你扎起来吗,你住在哪栋房子里延之可以去找你玩吗,可以敲你家的门铃吗,还有还有我的小狗叫向日葵,我的雪人”
似乎是确定这团叽叽喳喳的黄色生物没有任何攻击性,他摘下斗篷,嘴里吐出一个单字:“饿,”
“秋很厉害,”柳延之握拳,“他一个人住白花花的,很大的房子,会自己洗脸,洗头,洗澡,还会给自己买衣服,会做有好多数字的题,他还教延之怎么泡泡面,”
岳鸣钦才算听懂,在柳延之的描述里,这个叫“秋”的孩子似乎没有监护人,自己一个人住在房子里。
“所以你就每一顿都偷偷地把吃的藏起来带给他?”
柳延之听不出alpha的问句里到底暗含什么意思,只是骄傲地拍了拍胸口:“当然,延之给他带我最爱吃的汉堡和甜筒,秋的嘴巴比我大,一口能吞下两个甜筒,吃完饭我们就贴着地面飞行”
岳鸣钦打断他:“什么叫贴着地面飞行?”
“就是用一块很大的毛巾铺在地上,然后跪在地板上,秋说要尽量把毛巾贴紧地面,想象着张开翅膀,然后就可以沿着屋子里到处飞,”
alpah扶额,看着眼前被人当免费劳务加饭票却依旧兴致勃勃地讲各种关于“秋”的事迹的小家伙,忽然就疑心这家伙平时的机灵劲估计都用在了对付自己身上,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所有的这些事,是延之自己主动的还是他提出来的要求?”
柳延之善良,天真,愿意对这个世界的万物释放不设防的善意,岳鸣钦当然愿意守护他的这份天真,只是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抓在手里利用的话,alpha当然不会允许。
或许是觉察到了岳鸣钦微妙的情绪变化,柳延之立马把脸贴在alpha的手臂上,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盯着岳鸣钦,“哥哥不要生气,秋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像小雪人一样融化,”
他抬起手腕上的电话手表,点开页面,“秋还和我加了好友,他做完作业就会和延之聊天,偷偷地吃那么多零食是延之自己的错,哥哥不要怪秋。”
小家伙撒着娇亲了几口岳鸣钦的脸颊,alpha在心底默默地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深究。
在柳延之出院的当晚,秋敲响了他们家的门铃,扎着高马尾的漂亮alpha提着礼物,说要来探望柳延之。
看得出来这孩子平时接受的一直都是精英教育,就连送上门的礼物都应该是进行过背调之后精心准备的,价值不菲。
虽然身世未知,但是就连努力想在他身上挑出哪怕一根刺的岳鸣钦也不得不承认,涂秋确实优秀得无懈可击,彬彬有礼,有远超同龄人的智慧和洞察力,如果说他是能摆在橱窗里供人欣赏的完美手办,那柳延之就是格格不入,不小心甩在手办底部的一个诡异黄色小泥点。
介于柳延之对他的热情和涂秋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模范作用,所以他们家的大门永远对涂秋敞开。
起初魏斯明也很好奇两个根本不搭边的小孩凑到一起到底整天在干什么,直到有一天推开门送果盘的时候在地板上发现了两条用毛毯把自己裹起来翻滚着前进的诡异毛毛虫。
“我在和延之锻炼身体的平衡能力和增强腹部的核心力量,”涂秋翻身,飞速抖落身上的地毯,就连抛出去的弧度都完美得让满是小黄鸭的地毯看上去无比高贵。
“我?”柳延之呆呆地看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延之在练习练习怎么当毛毛虫,”
怅然若失的只有岳鸣钦,夜晚的露台,alpha把头靠在魏斯明的大腿上,突然就有了微妙的伤感,“柳延之再上两年幼儿园就该戴上红领巾上小学,然后是初中”
alpha掰着手指,把柳延之将来的每一张发展可能都细数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魏斯明,有些孩子气的问:
“他背着书包去上学了,还有交到更多朋友,遇到更多危险,要是某一次我没看住怎么办”
“岳鸣钦,”魏斯明握住他的手,“你到底是担心柳延之将来会受欺负还是担心他有朋友会分走对你的爱?”
alpha长叹一口气,承认:“都有,”
魏斯明陪他从道理讲到实例,从个体延伸到社会的群体,试图解释他的忧虑不无道理,但是只有学会适当放手才能让柳延之独立健康的长大。
岳鸣钦点点头,表示他都听懂了,并得出结论:“所以我更要减少柳延之和涂秋的见面时间,所以,”
alpha的眼中迸发出邪恶的光芒,“在适当情况下更要赶走涂秋,”
第59章神的孩子
魏斯明的摄影事业并没有维持多久,在接连被两个主办方拉黑后,他迎来大概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岳氏单方面向外宣布解除标记,岳沐对岳鸣钦表示过想来经常看望柳延之的想法,万幸被alpha果断驳回后也没有采取过其他极端的措施。
岳鸣钦琢磨不透也不打算再揣摩岳沐的想法,他取得的成绩注定让岳沐无法只是把自己当成失权的傀儡。
外界大多猜测岳氏打算把岳鸣钦培养为下一任继承人,也有不少人质疑岳氏随意改变规则,对企业的社会公信力会产生巨大的不良影响。
然而这些舆论在岳氏强大的公关能力下也并没有维持多久,至于所谓的继承人,正盯着客厅鱼缸里火红的金鱼发呆,然后窜到客厅里和柳延之展开一场生死搏斗,如此往复,最后再绝望地坐在书房里赶ddl,alpha的手头还有三篇结课论文和数不清的网课。
就像杀手也有小学同学一样,世界冠军也不得不为论文发狂。
魏斯明找了一天空闲时间,驱车回到魏家,把之前种在庭院里那颗快要枯死的树挖了出来,准备移植在岳鸣钦的别墅后院。
两人其实从未正式协商过关于同居的事情,似乎一切都更像水到渠成,具体住在哪里完全取决于柳延之的心情取向,毕竟魏斯明的公寓和岳鸣钦的别墅里都放着柳延之的配套奥特曼牙刷,最近因为有了涂秋的存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岳鸣钦的别墅里度过。
挑定重新种下这棵树的时候恰逢难得的大晴天,向日葵趴在门口晒太阳,柳延之嚷嚷着也要穿上种树用的皮靴,家里找不出皮靴,于是他踩着一双蓝色的小雨靴,手里拿着铲子,在地上凿了十分钟,终于凿出了一个比蚂蚁洞大不了多少的坑,他站起身,兴奋地指挥alpha
“往这个洞里种,延之在里面施了魔法,种进去就会立马长成大树爷爷,”
“大树爷爷?”alpha敲他的脑袋,“你是不是还施了魔法,大树爷爷的胡子都是藤蔓,织在一起就变了能让你在上面荡来荡去的秋千,”
“涂秋,”他叫穿着燕尾服蹲在一旁沉默挖洞的小alpha的名字,“你和他解释,”
前两天晚上还表示要表示要赶走涂秋的alpha已经主要邀请他来家里吃了一顿烤肉。
“延之,”涂秋没抬头,言简意赅地表达:“世界上没有魔法,”
“当,当然,”柳延之昂起头,嘴硬地说:“延之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魔法,只有奥特曼。”
挖坑,施肥,浇水,小树的叶子看起来还有些萧条,但是迎着冬天的阳光,也有了几分带着生机的光彩。
“他们都不相信延之,”柳延之扯了扯魏斯明的衣角,咬着耳朵告诉他:“真的有大树爷爷,延之在梦里拜托他,保佑这棵树能长得很高很高,,”
魏斯明把他抱起来,并不觉得小家伙的话都是随口的编造,只是温柔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告诉他:
“我们延之说不定和这颗小树一样,都是神的孩子”
岳鸣钦在入住一段时间之后又重新改了一下整体的装修风格,加了很多地毯,给魏斯明装了壁炉,原本的构想是在寒冷的冬夜里,三个人凑在棕色的地毯上,一边欣赏窗外纷飞的雪花,一边看着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同时伴随着魏斯明在一旁给柳延之念童话绘本的背景音。
现实是魏斯明和柳延之一吃完晚饭就踩着准点坐在电视机前,和向日葵一起看据说是狗狗也能感知到色彩的动画片:《布鲁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埋头学习,几乎没有看过多少动画片的缘故,魏斯明已经在柳延之的推荐熬夜看完了几十部经典动画片,并且每看完一部都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了观后感,alpha曾经无意中翻到过一次,本以为他还会用晦涩而又客套的专业名词书写。
没想到魏斯明是画了总结剧情的简笔画,最新的一页画了一个上吊的小人,下面备注:“没灵感了,今天先上吊,下次再写”
魏斯明和于值还是朋友,偶尔他也会邀请魏斯明参加聚会,或者像今天一样,约在一家清吧。
“想好今后的打算了吗?”于值问,一个月不见,魏斯明似乎又变了不少,依旧在某些方面有着固有的笨拙,但还是足够真诚,只是那些被修剪掉的细枝末节,或许只有岳鸣钦一个人能够清楚的了解。
“摄影算是彻底告吹,”魏斯明抬起酒杯,杯中湖蓝色的液体在玻璃杯和灯光的照映下散发出美丽而又多变的光彩,“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下定决心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体验到毫无天赋的绝望,”
于值曾经有些观摩过魏斯明拍的一张山谷日出相片,火红的太阳在魏斯明的镜头下像个表面布满凹凸的橙子,看得于值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恶意P图。
“我还想回去教书育人吗?我还愿意做枯燥无味的,成果随时会被人窃取的学术研究吗?我的答案当然是否,但是仅仅有一瞬间的激情和热爱也是不够的,就像我不可能因为在现在突然迷上了航空,就能从头踏进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徒手造出火箭或者是飞机,”
“所以你现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是吗?”
“有什么答案,能说给我听一听吗?”唐宁站在于值的背后,有些暧昧地摸了摸魏斯明的肩,眼睛却始终瞪着于值,
“反正永远不会是关于你的答案,”于值回怼
魏斯明自然地拂去唐宁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向后退了几步,看着俩人在没有肢体冲突的情况下用言语互殴。
“当然没有小爷我的答案,您可是高知的博士,尊贵的A大教授,我就是个成天只知道胡闹的文盲omega,”
于值抿了一口酒,眼神里带着一点冰冷的微妙笑意:“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文盲,我只是问你到底高中有没有毕业,”
“高中有没有毕业会影响到我是万人瞩目,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的S级omgea的身份吗?”唐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整整两沓钱,啪的一声摔在于值的台上上,
“追小爷的S级alpha从城门外一直排到了市二环,我只是暂时愿意在你身上浪费几分钟的钱和时间,你不会真以为”
“我不会真以为,”于值的眉眼森冷,“我不会真以为某个一直低我两级的学弟在和我一起打过一次架后就一直对我这个既没钱,信息素也不是S级的alpha一直对我恋恋不忘吧?”
“对你?”唐宁冷笑,“我喜欢的一直是像魏老师一样气质独特的漂亮beta,还有巨有钱巨帅的S级alpha”
巨有钱巨帅的S级alpha岳鸣钦走到门口,瞬间鸦雀无声,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无数omega的目光都被岳鸣钦所吸引。
“现在能跟我回家了吗?”
岳鸣钦刚进来就察觉到了于值和另外一个omgea之间微妙的气氛,和于值交换过眼神后就没有再停留,牵着魏斯明的手往外走。
“今天晚上喝酒了吗?”岳鸣钦挠了挠他的手心问道
“只喝了一杯半,”魏斯明正处于最舒适的微醺状态,盯着落在alpha大衣上,有如细钻的白光,突然觉得今晚的alpha格外有魅力。
“干嘛一直看着我,”alpha明知故问,魏斯明的眼睛从来藏不住任何情绪。
“想和我打架?”他问
同样是深夜无人的拳击馆,岳鸣钦几乎是抱着一定要一雪前耻的决心,擦着魏斯明的下巴,打出来一记左勾拳,毫无意外的,被魏斯明扭头轻巧地避开了。
魏斯明的脖子上还戴着岳鸣钦后来又给他买的各种风格的项链,他习惯叠戴,一次会戴两条以上,动作幅度大的时候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岳鸣钦的腹肌在白色的顶光下泛着润泽的光彩,脖子和肩背上都还有被魏斯明抓出来的暧昧红痕,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同时屏息,一时都有些心猿意马。”上次你打赢我之后其实我回去专门练了一段时间,“
“上次吗?”魏斯明问,“我没有练,但是还记得吗?你说只戴我亲自给你做的止咬器,我”注视着alpha的眼睛,他补充:“我做了不止一个。”
第60章神父与止咬器
“但是”魏斯明低着头,语气里带着某种青涩的羞赫,“你戴我做的止咬器的话,是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所以,”
他抬头,猛地朝对面的alpha扑去,岳鸣钦没来及反抗,又或者根本没想过反抗,被魏斯明扣着手死死地按在地上。
魏斯明跨坐在alpha身上,像要驯服某种野兽,俯身用肢体把alpha压得更紧,然而他低头,注视着岳鸣钦的眼睛,却又像一只探索新生事物的小兽,神情中带着无措的温顺。
“所以,”他说得磕磕绊绊,“所以你应该对我提一个相同分量的条件,不然很不公平,”
公平?
岳鸣钦偏过头,嗤的一声笑出来,
深夜无人的场馆,裸露的大片皮肤,肌肉,汗水,最肆无忌惮的身体摩擦,不要钱一样的肾上腺素,魏斯明的脑袋里还是装着一杆天秤,压着alpha的下半身,然后一脸正义地敲一敲看不见的木鱼,说:
我要公平
“你又怕我吃亏?”alpha挣扎着仰头,碰上他的额头。
“可是确实是你吃亏”有些执拗地,魏斯明不肯转弯,微微地瞪着alpha,
“我吃亏?”岳鸣钦笑着,挑眉,流氓一样不管不顾地贴着魏斯明的唇,低头“啵”地几声重重的亲了他好几下,“确实是有点吃亏,毕竟世界冠军的一秒钟价值上千万,”
这家伙很不要脸的示意魏斯明看挂在墙上的钟表。
“从站在台上的第一秒开始计时,至少已经过去了600秒钟,所以你现在倒欠我六十亿,”
“六十亿,”魏斯明的脑筋转过弯,像听见数字要掰着手指数半天的柳延之一样,不可置信地反驳:“那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岂不是都正在倒欠你一千万?你是个”
“完全是奸商啊,”魏斯明擒住他的手,摇着头打量着岳鸣钦。
“奸商?”alpha顺势皱起眉,“不止,”他猛地凑到魏斯明耳边,施咒一样小声念着些什么,只是不出两秒,魏斯明的耳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一片通红,并且有不断向下蔓延的趋势。
念的其实还是那些都被人说烂了的情话,只不过alpha特意咬着音,黏黏糊糊地缠着魏斯明念:“阿明,心肝,我的宝贝,”
“心肝,宝贝,”恍恍惚惚地,魏斯明低头,贴着岳鸣钦的脸颊重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alpha听,
“真的吗?”他的眼中闪过热切而又狡黠的亮光,贴着岳鸣钦追问,“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真的”
像是在挑衅,学着alpha的样子,魏斯明亲了一下岳鸣钦的唇,然后向下,咬了一下他的喉结,没有丝毫旖旎的意味,他俯身,得意地对着alpha笑:
“你又输了,”
窗外还是寒冬,深夜的拳击馆里寂静无人,岳鸣钦看着他额头正在滴落的一滴汗珠,在alpha看不见的无数个时空裂隙里,魏斯明给自己设下精确到秒的固定程序,早起,备课,科研,锻炼,生活由无数个越记越枯燥的笔记本和寡淡无味的鸡胸肉沙拉组成,由拳馆里一滴又一滴寂寞的汗水组成,人人都夸他稳重老成,但是——
但是去他妈的,
“魏斯明,”alpha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脸,“你最近是不是到叛逆期了?”
“叛逆期?”beta微微皱起眉,显然是有些茫然,“可是我已经27岁了啊,”
“27岁?”岳鸣钦有些不屑的反问,“你忘了柳延之那个小鬼都上幼儿园了今早还尿床,结果他自己也觉得很丢脸,偷偷地搬了一个凳子,踮着脚要按洗衣机的按钮,他当然知道他不应该尿床,但是很多事情也都像尿床一样无法预知,无法人为干涉,只有发不发生,没有应不应该,”
“就像”魏斯明听得一知半解,本来想搬几个哲学理论来给alpha的话打补丁,但是岳鸣钦打断他,
“就像柳延之感受到的只有一股热流和一路潜伏在他背后录像的我,”
“那,”魏斯明松开扣着alpha的手,语气真诚地发问:“叛逆期会做些什么啊?”
alpha趁机起身,并排坐在魏斯明身旁,碰了一下他的肩,然后开口:“叛逆期的话,染头发,纹身,打耳钉,穿中二的哥特外套,在外面招摇过市,被人当做异类,疯跑到失去最后一丝力气,还有,”
他举着魏斯明的手,十分臭屁地指向自己,
“谈一个游泳队吉他社,每天都会给你放烟花的alpha男朋友,以及最重要的,学会不要问其他人‘会做些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
“那还是好难哦,”魏斯明有些苦恼,偏头靠着岳鸣钦的肩,虽然此刻并没有夕阳,但是灯光下他们的影子还是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17岁少年,
“只不过好可惜,”
“什么可惜?”
“我应该不能纹身了,”
“为什么?”听出了魏斯明话里暗藏的玄机,alpha捧起他的脸,问:“到底为什么?”
“因为,”魏斯明笑,“要进入编制的话,而且以后可能会给小孩子看病,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吓到他们,”
岳鸣钦听懂了他的意思,问:“已经决定好辞职了吗?”
“嗯,”魏斯明点点头,“其实很早之前也有人建议我可以选择医学领域,毕竟三性生理的学科发展时间不长,在很多领域都存在人才空缺,但是从教师转到医生,完全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更大的火坑,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
他一顿,岳鸣钦以为他要谈一谈理想和信仰,只不过魏斯明话锋一转:
“但是工资是我之前的两倍不止,可以再买几台专业相机,可以每天给你买新的项链,可以”
魏斯明此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物欲极低的beta,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必需品就是食物和书,这当然不难理解,进食维持生理机能,阅读满足精神需求,但是就像原始人发现新大陆一样,魏斯明在某一天开始觉得家里变得很空,他开始想买各类餐具和家具,想买更专业的相机,想给柳延之买更多的毛茸茸睡衣,想给岳鸣钦买各类亮晶晶的项链,
魏斯明对此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认为自己被消费主义裹挟,不应该持有超出自身能力的物欲,于是转头又下了两单,并且下定决心开始寻找高薪工作。
如果物欲过剩是不良价值观的话,努力达到更高的消费水平不就抵消了吗,抱着这样的想法,魏斯明给自己的购物车里又多加了几台专业级相机。
“你看起来很高兴,”岳鸣钦掐一掐他的脸,“只要你愿意的话,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要是哪天突然乐意给人剪头我和柳延之都会第一个报名给你练手,而且工资多两倍的话,你可以给我买双倍的金条,怎么看都是我赚了吧,”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给人剪头,”魏斯明有些为难地看着alpha,“但是你还想要金条的话,我可以给你买,”
“买几根啊魏医生?魏大土豪,”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alpha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魏斯明抱起来,甚至扶着他的腰在自己怀里颠了几下。
“你之前送我的金条还锁在保险箱里,我自己都舍不得拿在手里看,还有,你确定要接受我的条件吗?”
是类似绸缎一样的布料,岳鸣钦卧室里,白色的灯光像溶溶月色,流淌在神父的祭披上,流淌在他白色的罗马领上,流淌在他项链上脱垂下来的十字架,而神父本人沉默不语,眼神空空望向远处,隐隐透出某种庄严的,圣洁的悲悯。
alpha仰头,他想的果然没错,没人会比魏斯明还要更适合神父装,气质里天生自带的,严密而不可违抗的秩序感,以及无意识中流露出来的母性光辉,还有最重要的——
“就只有穿这件衣服这一个条件吗?”魏斯明问。
“嗯,你还想要什么条件?”魏斯明坐的位置比alpha更高,完全是仰视的视角,岳鸣钦抓着魏斯明的手,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当然不想,”有些心虚的,魏斯明把一个白色礼盒放在腿上,打开后里面是两个beta亲手做的银质止咬器,和市面上的常规款式不同,侧面不知道用了什么工艺,闪着青绿色的金属调荧光,只是——
“beta真的需要用止咬器来控制alpha吗?还是,”岳鸣钦抓着他的手,“还是单纯只是出于你的个人爱好,也不应该用爱好,应该用癖好才对,”
魏斯明不知道什么是癖好,是alpha给他准备的,和他身着的黑袍相似的不下十件的祭袍?还是他从大学期间亲手做的,满满一柜的收藏级止咬器。
“是作业,”他解释,“至少一开始是实践课的作业,我只是恰巧完成得很好,而且,”他的手掌覆盖住岳鸣钦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易感期瞳色变化的时候更漂亮,应该应该用什么东西盖住,放在放在展览柜里,”
原本只是虚虚覆住alpha眼球的手变得微微颤抖,上下摩挲着他的眼皮,
“只喜欢我的眼睛?”alpha的手绕到魏斯明腰后,拿起止咬器,放在手上晃了一下,其实要拿盒子有那么多种捷径,但他扶着魏斯明的腰,被束得窄窄一片的腰,下面却是紧实的肌肉和纵横的伤疤。
“不是只,”魏斯明着急解释,“你的气味,你的领带,你的拥抱”
其实只是一句简单的调情,哪需要紧张兮兮地解释这么多,这太没情趣,也太破坏气氛了,但是神父总有一颗慈悲的心,他会聆听你的告解,他不忍心让他的信徒感到哪怕一丝的伤心,他会掏出一颗温热的心,抚慰你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原来你其实这么爱我吗?”alpha笑,握住他的手,单膝跪在床前的地毯上,窗间倒映的浮影,alpha像伏在神父腿间的某类大型犬,明明是完全臣服的姿态,但是他深深地看向魏斯明的眼睛,
“渴望得到我的拥抱,渴望得到我的安抚,渴望我的气味,渴望我的体温,其实每一次亲昵,你才是更渴望的一方对不对?更多更直接的肌肤接触,更加浓烈的,狂热的爱,禁欲圣洁的神父大人,其实是不折不扣的,”
alpha一手戴上止咬器,一手放在魏斯明的膝盖上,
“p-s-y-c-h-o,”
还有最重要的:圣洁祭袍后极度疯狂,极度隐蔽的扭曲,狂热的爱欲。
没有辩驳,魏斯明伸出手摸了一下覆盖住alpha下半张脸的止咬器,他的手掌在上面停留,往右推了一下,以其说是抚摸,倒不如说是扇了轻柔的一巴掌,
“可是我爱你,”他说,“可是我要你爱我,”
以一个信徒对主教的,不计后果,献上一切的,狂热的爱。
低头虔诚亲吻他的手背,alpha的瞳孔如一两颗不纯的,闪亮的宝石,“当然,”他说,“求神父大人洗净我的一切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