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珈跪坐在一旁,时而抬眼窥视太后的神色,手中持着一柄白玉柄的团扇,轻轻挥动,未敢出声。
“瞧瞧这领约,如今也难寻这样好的成色了。”
太后冷冷开口,指尖轻轻拨动珍珠,珍珠在灯火下透出莹润的光泽,“当年哀家册封贵妃时,先帝便赐了这珍珠领约。
这么多年了,哀家都未曾舍得拿出来。”
太后示意宫人将珍珠领约递向皇后,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今日,就赏赐给你吧,也算为璟瑟丰厚妆奁。”
皇后接过领约,指尖细腻地抚摸着那温润如水的珍珠,神色依旧端庄得体,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隐晦的冷意。
她抬眸,慢慢道:“多谢皇额娘厚爱,只是臣妾身为皇嫂,也想要为恒媞备下一物。”
说罢,皇后抬手示意素练。
素练立刻会意,将手中一个红木盒轻轻打开,露出其中一对彩金鸳鸯。
鸳鸯栩栩如生,羽翼以细腻的金丝织就,双眼各镶嵌着两颗小巧的南珠,精致而华贵。
鸳鸯相偎而立,象征着夫妻和美之意。
皇后缓缓道:“这对彩金鸳鸯,臣妾觉得送给恒媞再合适不过,愿她日后也能夫妻和睦,长长久久。”
福珈目光一闪,迅速掩饰住心底的波动,手中的团扇依旧缓慢地挥动,微风扫过沉香案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夫妻和睦?”
太后微微冷笑,眸光如寒冰般扫过皇后手中的鸳鸯,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讽,“后宫里的女儿们,哪个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家族兴旺而嫁?璟瑟也好,恒媞也罢,她们的命运早已定下。”
皇后依旧端着那份恬静的笑意,缓缓道:“太后所言极是。
是早已定下了,这样尊贵的亲事自然是恒媞最为合适。
璟瑟年纪尚小,心性未定,实在不合适。”
太后闻言,冷哼一声,拂袖将珍珠领约抛回榻上,脸色阴沉:“年纪尚小?你那璟瑟处处以嫡公主自居,怎么如今时候竟畏畏缩缩。
倒是恒媞——”
她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盯住皇后,“她姐姐已然远嫁,她断不可再嫁。”
此言一出,素练的手微微一颤,藏在袖中的手绢被拧得更紧了些。
皇后眉心微蹙,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语气:“皇额娘教导得是,只是璟瑟毕竟是臣妾亲生,若她远嫁,臣妾心中难免牵挂。”
太后闻言,目光陡然一寒,轻声道:“你舍得让恒媞远嫁,却不舍得璟瑟?你牵挂你的女儿,哀家就不牵挂哀家的女儿么,你舍得让你婆母伤心么?”
她的手指轻轻一敲桌面,透着压抑的怒意。
此时,福珈不敢多言,只能继续低垂着头,恭谨地站在一旁。
素练则在心底替皇后暗暗担忧。
皇后并未因太后的态度而动容,只是慢慢抬眼,轻声道:“您自是臣妾的婆母,臣妾也不愿意与您两相争执,所以想与您商议。
皇额娘若愿意,臣妾自然心怀感激。”
太后冷笑,目光转向一旁的福珈,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福珈,你听听,皇后这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呢。
却不知道,这宫中谁的女儿命运能随心所欲?”
福珈立刻俯身回道:“太后圣明。
奴婢以为,家国社稷在上,能为大清尽力,也是公主的福分。”
皇后面色淡然,淡淡回道:“福珈果然深得太后教诲。”
此时,帘外静悄悄的,谁也不曾注意到,另一角的陵容正悄然立在阴影处,屏住呼吸,暗暗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她神色深沉,手指轻轻按在墙壁的花纹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太后与皇后的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