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心中踌躇,虽看似平静地坐在紫檀木椅上,手中的白玉镯却不住地轻敲着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身旁,一架雕工细致的紫檀木屏风,上面描金嵌玉,四季花卉随着丝绸的纹路仿佛在微微颤动,映衬着春日里那迟缓而微凉的气息。
进忠立在一旁,目光细细打量着嬿婉的神色,伺机开口。
“主儿,”
进忠轻声道,带着一丝隐隐的温柔与试探,靠近半步,站得更近,低眉顺目地附在嬿婉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您何必这般忧虑?太后的心思远比皇后深重,若是得了她的欢心,何愁前途无路?皇后迟早是留不住的,这一点,您心中应当明白。”
嬿婉抬眸,眼波微转,稍稍侧身,便察觉到进忠靠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的温热。
她下意识往后一仰,目光在他面上掠过,嬿婉缓缓抬头,眉眼间一抹深思,她手中的玉镯一停,发出最后一声轻响,随后她放下手,柔声道:“进忠,你说得不无道理。
可是,这皇后虽是病重,终究还是正宫皇后,我若是轻易触动太后心思,难免惹得皇上对我不满。
皇上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最不愿看到后宫中人自作主张。
况且,太后的事向来复杂,若我失了分寸,便是自找麻烦。
今日玫嫔来见我,絮絮说了许多,我也未置可否。”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忧虑。
此时,殿内的暖炉中发出微弱的火光,金丝银缕缠绕的香炉里缭绕着一缕白烟,袅袅升起,将整间殿室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香雾中。
进忠见状,缓缓伸手,仿佛无意地用指腹拂过嬿婉的衣袖,带着几分亲昵。
轻声劝道:“主儿,此时皇后的命数已然注定,太后的心思也非一时能改。
可太后若是对您有了好感,那可是一大助力。
如今皇后失势,太后掌权,主儿何不顺水推舟?依奴才看,您大可不必顾虑太多,皇上对您宠爱有加,太后与皇后之争并不关您太多,何不稳坐钓鱼台,左右逢源?”
嬿婉垂下眼帘,沉思良久,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桌案上的漆盒,漆盒里摆放着皇上新赏赐的几枚玉佩,每一枚都雕刻得精致无比,她轻轻抚摸着一枚玉佩的花纹,眼神中带着些许冷意:“进忠,你说得也不全对。
太后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但这宫中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皇上。
太后的威权再大,也只是借了皇上的东风,倘若她并非皇上的额娘,怎么会成了如今的太后。”
她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进忠,眼中泛起一丝冷厉的光芒:“在这个宫里,真正让我忧心的从来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后,而是皇上。
若是我不慎触动皇上的逆鳞,便是太后也护不住我。
现在的我,应该步步为营,讨好皇上才是正道。
只要皇上心里有我,宫中无论是谁,都动摇不了我的地位。”
进忠听到这里,立刻俯身低语:“是这么个理儿。
但奴才觉得,若是您能借着太后的意,让她出面替您说些好话,皇上对您更是宠爱,何乐而不为?”
嬿婉淡淡一笑,目光里透出几分柔和:“你倒是想得精细。
不过我心中有数,太后那边,自然要留着几分情面。
只是我不会贸然行事,凡事须得仔细考量。
好了,你去查探一下皇上近日的动向,我得知道他接下来打算如何。
若是一如前世那般,那事情也好办些。”
进忠忙点头应诺,站起身来,躬身退下。
殿中依旧宁静,檀香烟雾缭绕,嬿婉望着远处的窗棂,眼中光芒渐渐深沉,喃喃自语:“不管如何谋划,若得不到皇上的心意,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另一侧的慈宁宫内,灯火如豆,青烟袅袅。
外头春寒未褪,屋内却暖意融融。
太后斜倚在榻上,手中捻着那条珍珠领约,眼中似有万般情绪在其中流转。